二更时分,“皇上驾到!”一声长传打断了汀兰忧虑的思绪,她身子蓦地一颤,和岸芷交换了一个忐忑不安的目光后,匆匆奔向殿外。
“奴婢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轩辕澈眼中闪过了一丝异样,微微颔首后,便径自踏进了殿内。
重帘卷处,但见床榻上的女子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如纸。
“瑶儿、瑶儿,你怎么样?”皇帝大步跨上前去,一把探上女子的脉搏,声音里透着几分沙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沉声问着,用急怒交加的目光盯紧了岸芷与汀兰。
二人呼吸一滞,忙不迭地垂下眼去:“主子,主子吃坏了肚子,往净房跑了数趟,累极睡着了……”
“啪”地一声脆响传来,抬起头来,却见搁于琉璃几上的青花如意纹茶盏被皇帝扫落于地,变成了一堆碎片。
昏暗的灯光下,轩辕澈直直地伫立着,高大的身躯投下庞然黑影,几乎要将二人吞没。只一瞥间,便心惊胆寒,“噗通”一声颓然跪下。
皇帝向她们逼近了几步,目光中带着一丝冰冷的杀气:“告诉朕,给你们的主子吃了何物?还有,为何不早早去传太医?”
二人双手撑地,禁不住肩头微微发颤:“奴婢…..奴婢……”
一只大手钳住了汀兰的下颌,她被迫着抬起眼,却被皇帝锋利如刀剑的目光所震慑。
“说!”
“主子吃了肥腻的猪蹄、红烧肉……还喝了不少的茶水。”泪水不听话地夺眶而出,流向了她的嘴角,带来满口的咸涩。
“哼哼!”轩辕澈发出一声冷笑:“朕以为尔等是爱妃的贴身侍女,必定会对她照顾周详,可如今……”他的手指蓦地加大了力,火急火燎的剧痛令汀兰小脸皱成了一团。
“是我要吃的。”身后传来女子虚弱的声音。
轩辕澈眉峰一促,捏紧的手霎时放开了。
“你?”
“是,也是我不让她们传太医的。”楚瑶缓步向他走来,脸色依然苍白,没有一丝光彩。
一丝恼怒染上了眉宇,轩辕澈跨前一步,握住了她的手:“不知道你身子才刚好么?为何还要胡吃乱喝?”
楚瑶垂下了眼帘,不着痕迹地抽回了手,别过了身子,淡淡说道:“我要增肥。”
“为什么?如今你这样不是挺好吗?”身后的男子看着蓦然一空的手,心中升起淡淡的不悦,忽地却又笑了。
“不好!只有变回从前的样子,皇上才会再次厌恶我!”楚瑶脱口而出,过后才惊觉道破了心事,手下意识地捂了捂嘴巴。
她犹疑着回过头去,却对上一张沉沉板着的脸,目光深沉如阴霾。
心莫名地一跳,她匆匆掉过脸去,却被皇帝一把扳住她的双肩,被迫与他对视,这才看清他深邃的双目中竟然跳动着滔滔怒火。
“你在恨朕?”他死死地盯着她,“恨朕把你留在宫中?还在想他?”
她别转头去不想理他,却被他捏住下颌扭过脸来。
“回答朕!”
“是,却又不是!”她抬起眼壮起胆来,回瞪他,“我恨你,漠视我的感受,操纵了我的自由;至于他,我早说过了,我跟他清白如水!”
“漠视你的感受?”他冷笑,“难道对你好、宠爱你也是漠视你的感受吗?”
“是!”泪水终于收刹不住,纵横了满脸:“你对我态度的转变,令我无所适从,令我疑窦丛生,令我心生排斥!我只是一个平平凡凡的女子,不稀罕,也不奢求什么宠爱!你我本就无意,为何你要把我禁锢在这有如牢笼的深宫大院!”
他沉默,薄如刀削的双唇紧抿,胸膛间急速地起伏着。而后冷冷地低吼一声,“对,朕就是要把你禁锢在这深宫大院,直至永远!”话落,便阴沉着脸拂袖而去。
回想这段时间来她层出不穷的花招伎俩,之所以选择纵容与忽视,是以为她还在念着那个男人,他想用他的柔情融化她,感动她,把天下间最好的都给她。即使她容色冷淡且毫无回应。
可今天,她却玩过了火,还道破了一直以来的心事。原来,她并不稀罕他的宠爱,还一心想要逃离他。
他是一国之君,是天下之主,是后宫佳丽趋之若鹜、争妍夺宠的对象。可她,竟说不稀罕。
一丝从未有过的气馁与挫败在轩辕澈的心中升腾而起,脸上不由露出了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