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大明山上,葱葱茏茏,满眼绿色。连日来的牛毛细雨终于停了,春日的阳光透过窗棂轻轻暖暖地射进屋子里来,孟濂静静地坐在书桌前,翻看着一本医书。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一直来到孟濂身边。那人的脚步轻盈,声音如云雀一般清脆:“孟濂,外头太阳这么好,你陪我去走走吧!”
孟濂淡淡说道:“我不想去!”
那少女嗔道:“你整天闷在屋子里,闷都闷死了。有什么好?”说完,夺走他手中的书,放在一边。
孟濂无奈道:“晨曦,今天可有我的信?”
晨曦一怔,又轻笑道:“没有!你每天都问我,我每天都问那个邮差,还是没有你的信!”
孟濂失望地叹了口气,道:“也不知道瑶儿好不好?”
晨曦突然不高兴了,声音也高了起来:“你每天都瑶儿瑶儿的,那个瑶儿真有那么好?我对你这么好,你看不见吗?孟濂,你真是个铁石心肠!”
孟濂叹息:“晨曦,你对我有救命之恩,孟濂感激不尽!可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强的!”
晨曦的眼睛红了,愤怒道:“我为了救你,把你从江边背到竹屋。那时的你只差一口气,躺在那儿几乎是个死人。那些日子,我亲自照顾你,为你换衣擦身……我我我,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
孟濂看着她,长叹一声,无言以对。
他的身子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只是这里的领导却一直不批准他去三桥,理由是他的身份已经暴露,身上背负着组织的秘密,不能让他去冒这个风险。
在这样特殊的年代,为大家弃小家也是情理之中,可是他实在是惦记婉瑶和同德堂的一切,于是写了书信去三桥。一封是还在病榻上写的,让晨曦去邮递,另一封是前不久送出的,可那两封信却都似石沉大海,一点回音也没有。这大明山设备简陋,只有司令员的办公室里才有电话电报,他曾试着去周伟达司令办公室打过两个电话,电话那头一直是忙音,就连陆静的电话也打不通。
原来,晨曦的父亲是周司令的亲弟弟,她是周司令的亲侄女。那一日,孟濂伤势未愈,就有人来接他,说竹屋已经不安全,必须马上转移。当时孟濂身体还没痊愈,一行人东躲西藏,辗转了一个多月才到大明山,就是周司令管辖的地段。因为组织关系,这个周司令和孟濂有过一面之缘,孟濂所参与的游击队现在都归属在他的名下。
想到电话,孟濂便站了起来,向外走去。晨曦见状,小跑着跟在后边,娇笑道:“这就对了嘛!我们去哪玩呀?”
孟濂边走边说:“我再去打个电话试试!”
晨曦一听,立马沉下脸来,拦在他面前,嘴唇颤抖道:“孟濂,我不许你去打电话!除非……除非你跟我成亲!”
孟濂无奈道:“我感激你的救命之恩,感激你的悉心照顾!我的这条命是你的,你若后悔你可以拿走,可我的心却永远是瑶儿的!”
晨曦愣在那儿,伤心至极,声音都变了调:“好!好!我只问你一句,那个女人到底叫什么名字?她凭什么占据着你的心?”
孟濂轻叹一声,温柔道:“她叫叶婉瑶,我们自小相识,青梅竹马。我们历经磨难才成了亲,成亲没多少日子去上海参加表妹的婚礼,没想到……”
“叶婉瑶?”晨曦像是想起了什么,“怎么和那个新接任北地的总司令舒文轩的夫人同名同姓啊?”
孟濂一怔,大声道:“你说什么?”
晨曦道:“前几日,我在伯父的办公桌上看见过一份三个月前的《北方时报》,不知是谁从外面带回来的。上面说那时候北地****,舒家兄弟夺权发生兵变,舒夫人叶婉瑶为救丈夫身受重伤生死不明……”
孟濂听闻此言,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你……你说的是真的?那份报纸呢?我不信!”
那晨曦见他如此,道:“难道你口中的瑶儿就是那个叶婉瑶?好!我带你去伯父地方找!”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周司令员处。周司令见两人神色不好,笑道:“怎么啦?闹别扭啦?”
晨曦顿足嗔道:“伯父!”
孟濂上前一步,神色凝重道:“周司令,听说你这里有一份北地的旧报纸,可否借我一看?”
晨曦眼尖,已看到旁边椅子上的一份旧报纸,走过去一把拿起来,翻了个面,指着报纸上的几个字给孟濂看:“北地总司令舒文轩执政……夫人叶婉瑶为救丈夫身负重伤,生死不明……”
孟濂颤抖着接过散发着烤红薯味道的报纸,只觉得心一阵阵的抽痛……
周司令说:“这已经是三个月前的事了,现在苏联军队撤离东北,那里局势紧张战火不断,内战的爆发只在旦夕!”
……
江南的春季多雨,这会儿太阳躲进云层,天空又落下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微生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