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阴森恐怖,荒凉冷清的绝望荒原;一棵泛滥着血色光波,遮天蔽日的古怪魔树;一条幽深无比,绵延向前,不知何处是尽头的漆黑小道;三十三位面容坚毅,瞳孔深处绽放出无穷斗志的萧族儿郎。
黑夜之中,这些人和物以一种特有的方式在这个天地间共存,彼此互不打扰。
荒原中,处处乱石横堆,极尽破败,一片残破之景,只有他们脚下这条狭窄幽暗,不知何处是尽头的小道可容穿行。
马小刀从没去过凌山,但他知道小道的尽头就是凌山,心头带着隐隐的期待和兴奋,夹杂着一缕缕担忧和慌乱,怀揣着种种复杂情绪,马小刀一马当先,只是凭着直觉,一步步往前走。
身后的三十二位刀堂将士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所有人表面上不动声色,实则却是将全身的真劲凝聚到了极点,心神全部紧绷,眉宇间皆是一如既往的凝重之色,看得出来,在这充满未知的小道上,他们无法放松,只能时刻警惕着。
虎神走在将士们的最前面,差不多与马小刀并肩而行,借着周遭黝黑的光影,他只能大概看清楚马小刀的一个侧脸轮廓。
心中默默叹气,虎神忽而想到马小刀在荒原中表现出来的淡定与果敢,与自己这一群历经过血雨风霜的刀堂将士们相比,更是多出了一份难得的成熟与勇气,暗暗惭愧之余,虎神心头再次为眼前这位年轻的马教官赞叹了几声。
一路无话,一行人只是默默行走,沿途无风无声,只有一片无尽黑暗相随,尽管这条路上依旧充满着一股危险气息,给这些将士们带来极大的威胁,但所幸有惊无险,一路上并没有出现什么不和谐的事。
但是所有人的心并没有因此而松懈,相反,不久之后,一股浓浓的不安之感再次席卷全身!因为前方不远,众人视线所及,一片朦胧的光影环绕之下,赫然出现了一座大山的轮廓!
马小刀眉眼一挑,骤然停下脚步,挥手示意虎神等人不要轻举妄动,他轻声问道:“你们看到了?”
虎神心中一跳,他凝神望去,目光中好似有两团火焰在燃烧,一路划破黑暗,朝着前方扫视而去,但见眼帘间瞬间涌入一大片漆黑如墨的阴影,好似无数团阴邪瘴气从前方的大山中涌动而来,不由心头一跳,强作镇定低吼道:“应该就是凌山了!这鬼地方,总算是到了,简直..”
话在口中,马小刀却是伸手打断他,轻轻摇头,语气凝重说道:“没那么简单,这里有点不寻常,大家注意点!”
说话间,马小刀心中一动,一阵嘹亮刀吟声凭空响起,惊神古刀顺着他的四肢百骸急速穿行,转瞬间化作一片刀光透体而出,在空中迅速激荡了数十个来回后,稳稳落入马小刀手中。
刀身九尺,刀背雕刻山川河岳,刀锋处暗藏日月星辰,一片无尽刀气自惊神刀中宣泄而出,直直撞击在地面上,竟激起一层层炫目火星,虎神双目一凝,忍不住赞道:“真是好刀!”
马小刀却是面色严肃,他不言一语,直接古刀一挥,方圆数丈之内尽被刀光照亮,露出这条凌乱残破,横亘着无数乱石的凋零小道。
刀光挥映之下,所有人举目望去,等到他们看到眼前之景,一股寒意顿生,所有人刹那间愣在原地,说不出一句话。
小道不宽,不过丈许左右,刚好可容一辆马车通过,可就在这条不宽的小道上,竟然凝结了又厚又宽,泛滥着一股子淡淡煞气的血斑!
虎神的眼神很毒,借着刀光,他能看出来,这些血斑根本不可能是短时间能够形成,而是一朝一夕,靠着日积月累的功夫积聚而成,顺着这条小道往来路看去,这样一条血斑道路绵延向前,根本望不到尽头,隐约间一股淡淡血腥味飘散而起。
虎神闷哼一声,饶是以他的刚猛性子,这一刻也是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上心头,合着自己这一群人刚才就是踩着这一条血色大道过来的?
等到他目光一转,望向小道两边的乱石堆中时,则更是心惊胆战!
小道左边的石堆中是无数断肢残臂,森森白骨,在刀光与夜色之间交织出一片冷厉白芒,落到虎神眼中,顿觉一片死亡气息铺面而来,忍不住打了个冷战,虎神瞳孔瞬间暗淡下去,显然是被吓得不轻。
小道右边的石堆中则是无数的断剑残刀,断戟长矛,看这些破碎兵器的破损程度,以及残留在上面的斑驳锈迹,可以猜出都是从很久以前留下来的东西。
只是遗落在这条通往凌山的小道上的无数兵器,加上暴露在这里的白骨之冢,究竟代表着什么,预示着什么,虎神已经不敢去想。
额头冷汗倒流,刀光映照在虎神脸上,将这位金刚一般的汉子的脸膛倒射出一片苍白光芒。
与此同时,这条小道上一时间变得无比安静,所有人停下脚步后,只能听到彼此深沉的呼吸声,以及因为惊慌产生的吸气声。
虎神沉默许久过后,终于是用那种极度惊惧的眼神望向了身边的马小刀,沙哑着嗓子哼哼道:“马教官,莫非这些白骨和兵器,就是当年闯入凌山的人留下的?”
话刚说出口,剩下的三十一位刀堂将士们同时抬起头,眉头紧锁,瞳孔深处一片慌乱,依虎神的意思,若真是如此,自己这一群人岂不是要步入他们的后尘?
之前深夜漆黑,大家都是凭着灵台上一股直觉沿着这条小道往前走,却不知道小道周边究竟是怎样一种光景,如今刀光璀璨,照耀之下,一片惨烈光景历历在目,马小刀只是往四周瞧了一眼,便闷声不语的转过头去,不愿意再看上一眼。
如今听到虎神说话,马小刀暗叹一声,心中术法微动,惊神古刀顿时化作一束刀光遁入体内,笼罩在这条小道上的刀光瞬间消失,之前的那片黑暗再度来袭。
只是,众人之前所见到的那座大山轮廓,却是在黑暗中越来越清晰,马小刀眯着眼睛往前方望去,感觉那一道大山阴影似乎是个活物,自己这一群人刚才停下脚步后,就再也没有移动半步,可是那座山却似乎逼近了不少,隐约间已经能看到山中灰褐色的石块!
不是自己走向凌山,而是凌山自己找上门来了!
马小刀心中寒意袭人,这一刻的他,终于是感觉到了害怕。
他仔细回想着龙空和萧传奇当初和他说的一切有关于凌山的事情,愣是没找到关于眼前这种玄妙现象的解释。
就在马小刀不知如何回答虎神的时候,身后的将士们忽然有人喊道:“虎统领!马教官!你们看那是什么?”
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马小刀和虎神转眼望去,这一望,就再也离不开眼。
小道两边原本堆积着白骨兵器的地方,不知什么时候飘起一片青灰色的光芒,伴随着一阵不知从哪飘出来的奇怪歌谣,四座宽三丈,高四丈的古朴石碑破开地面上成堆的乱石,击碎了无数森森白骨,慢悠悠的从白骨堆中飘入半空之中。
四座石碑刚一出现,马小刀顿觉体内刀气骤然澎湃起来,一股若有若无的刀吟声在体内纷鸣不休,天刀术法缓缓流动,隐约间竟有了之前那般的狂躁感。
心头顿时涌现出一股不祥之感,马小刀将心头翻腾不休的刀意强行压住,目光从那四座突然出现的石碑上轻扫而过,忽而开口说道:“这石碑不对劲!”
今夜发生的一切早已经超过了所有人的预料,谁曾料到还没到凌山,沿途就已经闹出一大堆事情,从荒原中的魔树,到如今莫名其妙出现的石碑,根本就超出了正常人的理解范围。
虎神早已将全身的真劲提到了十成十,一对虎目紧紧盯着飘在空中的石碑,听到马小刀的话,他当即没好气的说道:“马教官,任谁都知道这几个鬼东西不对劲,大半夜的我也是受够了!这一晚上尽为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担惊受怕了!娘的!老子今天倒要看看到底是哪路的牛鬼蛇神,跑到我们刀堂的头上装神弄鬼!”
说话间,虎神双拳之下荡漾起一圈紫红色的异芒,一股恐怖至极的术法波动从他体内传来,看他全身上下不停跳动的厚厚肌肉,就知道他这一拳的力量有多恐怖。
虎神在刀堂中素以凶狠著称,放眼整个刀堂,就没有他不敢惹的人,不敢挑的事,说起来就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莽夫。
如今在这荒原中处处受挫,一夜的时间,却让他担惊受怕了无数次,若不是凌山的名声实在太过恐怖,当时在魔树之下他就敢一把火把树烧了,如今又有这四座石碑从白骨堆中钻了出来,着实让虎神失去了耐心,亦是刚好将他的凶煞气性逼了出来。
眼看虎神发飙,倒也是把马小刀唬了一跳,他慌忙按住虎神,摇头低吼道:“莽夫!你想死不成!石碑上有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