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天玄宗几位长老一路携着萧云往天玄宗方向前行,为了缓解他心中痛苦,倒也不急于赶路,只一路散步缓行,赏大好河山,万里锦绣,却也趣味无穷。
这一日风和日丽,朝阳初升,几朵白云在阳光下显出醉人的酡红。众人走过一大片山林,行至一个叫青牛镇的地方,这地方虽说叫镇,却也不过是个大一点的村子而已。住户总共不过五十余家,皆是附近的农民。此时天已大亮,家家户户都冒起炊烟,操持着早饭。众人坐在村口一间小茶楼里,略做休息。萧云左手正端着碗茶水,和着干粮咽下去,众人虽早已辟谷多年,无奈他却少不得这些。
几位长老坐在一旁,含笑看着萧云,相顾无言。这一路上的几日相处,他们已是真正爱上了这个沉稳,机智,而又心地良善的小孩。
萧云吃罢早饭,众人正欲上路。突听一声惨呼从不远处的小院传来。大长老面色一沉,猛地站起身来,急切道:“老二留下保护小兄弟,三弟,四弟,五弟随我来。”话音刚落,只见几道白光一闪,四道身影驾起飞剑就窜了出去。
众人御剑赶到发声处,一看之下,顿时都是心头火起,目龇欲裂。大长老一马当先,怒喝道:“孽畜安敢如此!”。只见院里几个黑黢黢的人形怪物正左突右赶,大开杀戒,肆意残害着这一户人家。其中一头怪物脚踩着一个刚刚死去的小男孩身上,双手正撕开一个大汉的胸腔,挖出心脏塞进嘴里。那汉子虽已被开肠破肚,却还吊着一口气尚未死去。渐渐无神的眼睛尚看着那小孩,眼里满是痛楚与愤恨。而喉咙里还发出发出“嗬嗬”的垂死哀鸣。院里横七竖八已满是尸体,鲜血流满一地,委实惨不忍睹。
众魔物听得大长老的呵斥,扔下手中尸体,怒吼着跑过来。大长老红着眼睛,喝道:“疾!”但见白光一闪,一柄飞剑呼啸着斩出,与此同时,另外三位长老也纷纷祭出自己的本命法宝,齐齐斩向众魔。须知剑仙攻击力极强,唯一不足的是本身肉体孱弱,众魔物久经杀伐,亦知此理,纷纷躲避飞剑来袭,仗着一身钢筋铁骨,蛮横的冲向前来。
大长老见魔物躲开飞剑,反向自己冲来,一声冷笑,轻捏法决,怒吼一声:“无上正法,天雷诛邪。疾!”话音刚落,天上顿时聚起一片乌云,一道闪电猛然落下,正劈向冲来的魔族,但听“轰”一声响,为首两头魔物庞大的身躯瞬时四分五裂,一身黑色的血液混着肉块飚射而出。众魔见势不好,慌忙要退,各长老又岂能轻易放过,一时间天雷阵阵,飞剑纵横,只眨眼间便只剩下一地魔尸。
几位长老收回飞剑,看着满地狼藉,齐齐叹了口气。大长老低声道:“是我等来迟了。”说罢痛苦的闭上眼睛。两行泪水缓缓落下。
其余几位尽皆面色凄然,四长老沉声道:“大哥,人死不可复生,您请节哀。”说罢又道:“想我七大派百年来镇守四方,中州大靖,魔族绝无突破防线的可能,此地离魔墟何止百里路程,却不知这几个魔物却是从何而来?”一旁的三长老面沉如水,突然间像是想起了什么,沉声道:“三位长老可还记得上古大神女娲所留下的谶语?”
几位长老听三长老这般一说,个个脸色大变,倒吸一口凉气。四长老惊道:“三哥,你是说……”大长老闻言,脸色一凝,慢慢点了点头,仰天长叹一口气,喃喃道:“‘百转千载,万魔又临,轩辕长逝,只看风云。’想必是上古封魔之战里四下封印的妖魔破封现世啦!”五长老一个箭步冲向前来,惶声道:“大长老,若真是这样,这可是天下动荡的大事啊!”
大长老摇摇头,沉声道:“数月前,三仙宫大宫主曾发来信函,言道赤贯妖星近来光芒大盛,紫薇星黯淡,就担心有大祸将临,李……李宗主亦早有怀疑,方才让我等离宗,前往魔墟边界探听消息,却不想终于去迟一步。方今魔族逞凶,连这素来太平安宁的中州内部也是现出魔踪,想是应了那句谶语了。”几人闻言皆感心头一块大石悬起,担心不已。
却说二长老留守保护着萧云,突见天雷阵阵,认得是本门五雷正法术,心中一惊,以为是来了强敌,生怕几位兄弟有失,连忙纵身飞去。萧云虽不识仙法,却也暗自惊异如何这艳阳天突然打起了雷?也是快步追了过去。
他不懂御剑,就循着窄窄的街道快步行进,一进小院,见五位长老默然肃立,又有满地碎尸,不由得心下大骇。看了一眼地上尸体,眼睛直直盯着那身子扭曲,胸前一片血迹的小孩尸体。面色愈加苍白,恨恨道:“这些又是魔物干的?”言语中充满道不尽的愤怒。
大长老点点头道:“是啊。”叹了口气,道:“方今魔物猖獗,祸害人间。天下乱势已起,想必不久之后会有更大的灾祸袭来,唉,只苦了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
二长老闻言亦是点头,道:“大哥所言极是,自古无论是万族争霸,抑或魔族逞凶,苦的总是老百姓。”
这时,已聚集起不少闻声赶来的农户,都是面色悲戚,窃窃私语。突然一个满脸胡须的黑脸汉子从人群中挤出,他打一双赤脚,腿上满是淤泥,手里还提着一个竹篓。他一看地上倒下的尸体,如遭雷击,定定站在原地,突然间一声惨叫,扑到死去的一对老人身前,痛苦道:“爹啊,娘,孩儿不孝,竟没能死在您老的前面。”萧云看那二个老人,一对头颅被魔族咬去大半,从中流出白花花的脑浆,只觉胃里一阵翻腾,连忙低下头去。
只听人群中有人叹道:“这李九虎也是有名的孝子了,他爹患有咳嗽病,大夫说必须每天早上吃到新鲜的莲子才能缓解,唉,这孩子几年来天不亮就出门采摘莲子,不想却会发生这等祸事,苍天无眼呐……”周围许多人都是垂泪涕泣,为这李久虎一家人的际遇感到伤痛。萧云听见这话,眼睛红红的,心里说不出的愤恨难受。
那虬髯汉子痛哭半晌,又抱起那孩子尸体,跪在一个死去的女人面前,哭得撕心裂肺。“翠花,是我对不起你啊!我没能保护好我俩的孩子。”说完看着一旁的大长老,眼里竟是流出两行血泪,他猛地向大长老跪下,哭道:“小人多谢几位仙长为小人报此大仇,如有来生,小人愿做牛做马,报答仙长恩德。”说罢猛地向旁边柱子撞去,大长老没料到那汉子会如此决绝,一时阻止不及,已是头破血流,命丧当场。众人又都是一阵顿足长叹。
萧云钢牙紧咬,恨恨的道:“这群该死的禽兽!”他心里突然激起无限杀意,只恨不得把天下所有魔族屠戮一空方才解恨。同时又深深感觉到自己的渺小与无力。生平第一次充满了对无上武力的渴望!
几位长老悲哀的看着门外痛哭流涕的村民,心里一阵刺痛。大长老沉声道:“众位乡亲,大家都看到了,现今魔物肆虐,并不太平。但请众位放心,有我天玄宗一日,定不会容忍魔物猖獗的!”说着从怀里掏出几两银子,叹道:“这一户人家,也拜托你们收拾几套棺椁,好生葬下吧!”
说罢不忍再看,带着萧云,祭出仙剑,在一片痛哭声和感激声中直往天际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