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之东,东出的骄阳照到的第一个地方,那片一望无际的沙漠,生灵罕至的禁区,传说中埋葬了无数神灵的地方,天葬沙漠。
少年人就站在了这沙漠中,向着西方稳步而行,他穿着已经破烂不堪的明黄色华服,外面套着的白色布袍也已经被如刀般的烈风划出了无数口子。
他没去管自己衣服上的口子,他也没管自己脸上被烈风划开的伤口,任由血液从伤口中流出,而后转瞬便被如刀烈风吹散,血珠一滴滴向东飞去,脸上不曾留下血珠划过的痕迹。
少年把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了身前,使烈风不能对自己怀中抱着的女孩造成一丝伤害。
他已经在这沙漠中走了整整三天三夜了,朝至其中而暮不归去,他不知道该如何离开,但他知道要向西走,因为这里是这片大地的最东方。
又是一个清爽的日出,沙漠的朝阳总是那么炫目,可惜少年并没有看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并未给他带来温暖,只是让他知道了天已经亮了这个事实。
他没有再像刚刚来到这里一样看沿路的风景,而是专心的只向一个方向前进,因为这里是沙漠,沙漠中的风景大同小异,当一个人第一次来到陌生的地方时,他总会去观察周围的环境,即使是在广袤的大漠中,也是一样。
但是如果看多了呢,大漠中这里跟那里的样子区别真的很大吗?肯定不会,那么如果是看了这里一整天的人还会有兴趣看下去吗,想来是不会的。那就更不要说看了三天一摸一样风景的少年人了。
在大漠中即使你觉得自己一直在向一个方向走,也有可能会走错方向,但他却没有走出。
他身上并没有带着能够识别方向的东西,他自己的方向感也并不是很好,但是他却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他要往哪里走。
“我并不知道哪里是哪个方向,我的方向感一直不好,我只是知道我要往哪里走。”从这一点看来,少年与他的兄长其实还是蛮相似的。
怀中的女孩缓缓睁开了眼睛,看着遥远的西方,哪里有些地方已经撒上了明亮的光芒,在这个还没清醒的女孩眼中,那远方刚刚洒落光明的沙漠就好像是金子铺起来的一样。
当然她并不缺金银,所以当她完全清醒过来之后便很奇怪自己怎么会把那沙漠当成一地金子。
她忽然觉得这个问题其实很白痴,所以她便没有再想下去,而是继续愣愣的看着西方,许久后才开口:“哥哥,我们快到了。”
少年不知道所谓的快到了是有多快,也不知道快到了是快到什么地方了,但他知道听自己妹妹的话是没错的,于是他便对怀中的女孩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女孩知道自己的哥哥不会走错路,于是便再次在他怀中沉沉睡去。
他不知道自己妹妹口子的快到底是怎样,但是他知道这个所谓的快对自己来说一定没有那么简单。
越来越往西了,那如刀锋的烈风也渐渐的平缓了下来,已经无法再割裂少年身上的华服了,因为华服的材料极好,但是华服外套着的白袍就不行了,在这整整一天的烈风侵蚀中,终于化为尘埃随风而去。
脸上的伤口不再流出血液,因为烈风早已将旧的伤口吹干,现在这微弱的风也无法再从少年英俊的脸上划出伤口来了。
少年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他再一次对自己妹妹说的快了有了一个新的认识,记得上一次是出京去渝州,那次自己的妹妹也是睡了一路,途中醒来说了句快到了,然后他们就走了半个月,这次的快到了到底是多快呢?真是个值得令人深思的问题。
他知道自己的妹妹不是不靠谱,因为在她的眼中,那么短的距离真的是快了,只可惜的是自己并没有妹妹那样的速度,妹妹是抬步而转瞬至千里,他却是缓步而行,积步以千里,无奈至于也只得叹息,人比人,气死人啊!
又是一次日落日出,第四天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过去了。
他终于停了下来,坐在了沙丘上。
四天的时间,他的脚下从来没有停过一步,并且他的身体一直不是很好,这些路便让他有些累了。
他想让怀里的女孩做起来吃写东西,但还没等他的手指轻轻的在女孩额头上敲一下,女孩便先醒了过来。
欧阳羽灵睁眼看到的便是那正准备落在自己额头上的两根手指,不由心中微怒,因为眼前那人从小到大一直是用这种方法来打断她的午睡,并且下手还不知道轻重。
她用了打掉对方的手,然后装的恶狠狠的模样使劲在他的额头上敲了一下。
少年尴尬的苦笑了两声,惺惺的收回了手,而后将一块鲜美的糕点递到妹妹面前。
欧阳羽灵从沙丘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而后才接个哥哥递来的糕点,她看着西方的落日便把手中的糕点塞进嘴里,但无奈她的嘴巴还没有手中那块糕点大,她只好收回略微发愣的目光,把糕点掰成两半后直接塞进了嘴里,随意嚼了几下便要下咽。
少年看着女孩的动作,只是无奈的摇着头叹气,而后将腰间挂着的小酒葫芦拿下来准备好,他已经知道不久后要发生什么事了。
果不其然,欧阳羽灵猛的一头扎到地上,双手攥着自己洁白的脖颈,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幸好少年早有准备,悄无声息的把手掌放到地上,欧阳羽灵的额头刚刚砸在他的手上,他却好似没有感觉到手背上传来的痛感一样,他急而不猛的把那只手抬高,也把欧阳羽灵的头抬起来,另一只手打开酒葫芦嘴,像在酱油瓶子上放漏斗那样就把酒葫芦放在了欧阳羽灵口中。
“呼…呼…得救了,得救了。”欧阳羽灵总算是把那块糕点给咽了下去,正压着少年的背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欧阳羽灵的身体很轻,即使用力也不足以将他的腰压弯,他歪头看着一脸潮红正不住往嘴里灌酒的女孩,猛的一把夺过了她手中的酒葫芦。
欧阳羽灵幽怨的盯着他,而他便重复着地无数次的无视。
欧阳羽灵终究拗不过他,只好在他身旁的沙地上铺了块白布,而后一屁股坐了下来。
“哪弄来的?”少年有些好笑的看着自己妹妹坐着伸懒腰,指着她坐着的白布,问。
欧阳羽灵略微鄙夷的看了他一眼,而后指了指他的衣服。
他摇了摇头,并没有再跟她瞎闹,而是看着西方天际发着红光的落日,问:“我们现在在哪?还要走多久?”
“哥哥,不远处有个……东西,高高的,圆圆的,就像馒头一样。”欧阳羽灵向不远处看去,却只发现了黄沙堆起来的巨大……馒头-_-||”
少年盯着她红晕未去的小脸,问道:“多大?多高?多远?”
欧阳羽灵没有回答他,而是对着他露出了一个看着几位漂亮却很不自然的微笑。
他马上反应过来,迅速伸手想抓住妹妹,但可惜还是慢了一步。
“哥哥,我先过去看看,你就在这等我回来。嘻嘻!”空气中只留下了这句话和那还没消失的残影,那极不自然的微笑就好似是在嘲讽他一样。
他没有发愣,里面从沙地上坐了起来,看着西边尚未落下的残阳,眼睛微眯。
黑夜,来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