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在大学生活中讨得女孩子欢心一直是困扰着许多男性同胞的问题,很显然,玩音乐自然是一个很不错的加分项。因为有她,我自然没有这方面的困扰,不过出于个人爱好,我并没有选择倍受青睐的吉他,而是挑了一件冷门乐器——陶笛。这种乐器的声音虽然婉转空灵,但演奏姿势并不是很好看,按照她的话来说,我演奏的时候就像是在啃鸡腿,而且是吃相极其难看的那种——综上所述,我给自己取了“陶声依旧”这个笔名。
听着手机里的这个甜美异常的女孩子的声音,我感到一阵恍惚,直到听到“陶声依旧”与“墨小九”的名字的时候,才惊得险些从自己的床上跳起来。我凭借自己的直觉,一把夺过自己的手机,不无责怪地对尤有余说道:“你搞什么啊?”
“俗话说得好,”尤有余不慌不忙,耳畔传来他懒洋洋的声音,“删除一个文件的最彻底的方法是用另一个文件来替代它——感情的事情也是一样,尽快从一段失败的感情中走出来的最好的办法就是用另一段崭新的感情来取代它。你看人家姑娘对你的作品这么上心,要说她对你没意思,鬼才相信呢。”他依然不依不饶,换了一种暧昧的语气继续说道,“而且啊,你听这姑娘的声音这么好听,八成是个萌妹子,倒贴上来的还不要?”
“万一是个女装大佬呢?”我没好气地说道。
“也不坏啊。”这时候,孙子楚也跑过来凑热闹。
“你把我的微信号告诉她的?”我收起了开玩笑的心思,不禁又用审讯犯人的口吻问尤有余。
尤有余宽慰我道:“是啊,聊聊呗,说不定这就是你的又一段缘分呢?”随即,他急忙催促道,“你赶紧回人家啊,让人家女孩子等那么半天多不礼貌啊。来来来,我给你按着,你说话就行了。”说着便趁我不注意夺过了我的手机。
老实说,我并不是没有想过开始一段新的感情,只是,为了忘记一个人,为了排遣自己孤独的情绪而酝酿出来的爱情是真正的爱情吗?况且,对另外一个人说出相同的一句“我永远爱你”难道不是一件十分尴尬的事情吗?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只是,正当这个哲学命题让我陷入迷茫的时候,尤有余已然拿着我的手机对准了我,我听到了他手指按在录音按键上时手机发出的“嘟”的一声轻响,手机已然开始录音,根本不给我任何喘息的机会。
“你……你好,我是陶声依旧。”我只得茫然地对着手机说了一句,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感到异常尴尬——除了她之外,我感觉自己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和其他的异性过多交流了。
没过半分钟,手机便传来了微信讯息的提示音。尤有余索性开启了扬声器,只听那个甜美的声音继续说道:“哎呀,真的是你啊!我可是你的忠实粉丝啊!”隔了几秒钟之后,便听那个声音继续说道,“听说你的眼睛出了点问题,你还好吧?”
当我再一次听到尤有余按下录音键的瞬间,索性不冷不热地说道:“小说是写不了了,谢谢你的关心,我还有事,先不聊了。”说完就翻身躺在了床上,不再理会尤有余与孙子楚。
两人见我有些动怒了,便不再玩笑,只听尤有余语重心长地说道:“你是什么德性我们都知道,你心事太重,又喜欢钻牛角尖,万一哪天想不开寻了短见,兄弟们倒是能顺利保研了,你觉得我们能安心?”
我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万一要真有那么一天,你们要是觉得过意不去的话,给我打个幡儿抱个罐儿,尽尽孝心也就是了。”
“我说你别嘚瑟啊。”孙子楚最是听不得我说这种消极厌世的话,“有余也是为了你好,不想恋爱的话,找点事情做也是好的啊。”说着,他似乎拍了拍尤有余的肩膀,说道,“你可以继续写你那个狐狸精老婆的小说嘛,你口述,让有余给你码字,让他也过过当作家的瘾。”
“就是嘛。”尤有余附和了一句——不过,以我对他的了解,此时,他必定向着孙子楚翻了个白眼以表示对他这种慷他人之慨的卑劣行为的鄙视。
将近十二点,几个人纷纷回到自己的床上,趁着临睡前最后摆弄一番各自的手机——我倒是终于可以戒掉这样一个坏习惯了。就在我意识渐渐变得模糊的时候,忽然听到尤有余轻声唤我的名字。
我不耐烦地问他又搞什么幺蛾子,没想到的是,他居然冷不防地说出这样一句话来:“那姑娘也也在京南市,明天,她想约你见面呢,我替你答应了。”随即便传来他那一阵阵不怀好意的笑声,我二话没说,抄起床上的枕头便向着他所在的方向扔去。
也不知道是否是气温还没有彻底回暖的缘故,大概凌晨两三点的时候,我居然被冻醒了——明明记得临睡前孙子楚已经关好了宿舍的窗户,但我仍然感觉到周身弥漫着一种冰凉刺骨的气息,仿佛置身于冰窖之中一般。
“求你救救我!”耳畔居然传来一个女孩子急促的声音,这个声音对于我来说再熟悉不过了——那声音的主人正是来自于之前在半亩塘见过的那个神秘的女孩子!更加令我感到不可思议的是,我居然可以清晰地看到那个女孩的身影正赫然站在我的身旁,那一张俏脸因为极度慌张更平添了几分姿色。
我惊得坐了起来,像个面对暴徒的无辜少女一般用被子严严实实地护住了自己的身体,并用颤颤巍巍的声音说道:“你……你怎么进来的……你到底是?”
女孩没有说话,竟然猛地跳上了床,不顾一切地钻进了我的被子。幸好天气还没转暖,我睡觉时还多穿了几件衣服,可即便如此,我也被这样香艳的场面吓得不轻。就在女孩钻进我被子的一瞬间,我顿时觉得仿佛有一块大冰坨子落入了我的怀中。她的身体也在因极度的恐惧而不住颤抖。我不是柳下惠,但也着实无法容忍这样的场面——虽然对于一名八流的网络写手来说,对于如此旖旎风光势必乐此不疲。但心中那一丝对于她的执念迫使我立即从被子里挣脱出来,仓皇地跳下了床。
“你到底是谁啊?为什么我明明瞎了……”为了不惊醒那两个家伙,我尽量将自己的声音压得很低。
这时候,我忽然惊喜地发现,我的双眼似乎又可以看到周遭的事物了,只是,总感觉我此刻所见到的一切与以往有所不同,雾蒙蒙的,但那个此刻躲在我被子里的女孩的身影却看得格外分明。却见她就像刚才的我一般,用被子将自己裹得就像个大粽子,仅仅露出个脑袋来。她那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此刻沁着泪水,见我发问,只得拼命摇头,嘴唇做出“嘘”的口型来,目光时不时地望向窗外。
我顺着她的目光,向着宿舍那扇破窗户的方向望去,依旧是雾蒙蒙的,并没有发现什么异状。然而,就在我要将视线移开的时候,竟忽然发现有一团黑影向着窗户的方向飘了过来!仔细观望,我赫然发现,那居然是一个身披黑色斗篷带着尖尖的高帽的飘浮在半空中的人——确切地说,斗篷里面除了一团扰动的黑气之外竟空空如也,而两只眼睛的位置却有亮点猩红色的亮光,夺人眼目!
我惊得说不出话来,睁大眼睛盯着飘浮在我们宿舍窗前的那个东西,而那东西竟似乎也在用一种近乎于玩味的目光注视着我,仿佛一副对我饶有兴趣的模样。我和那家伙就这样四目相对了大概两分钟,它似乎也终于发现我并不是它的菜,便悻悻然地飘然而去——直到这个时候我才发现,此时我身上的衣服已然被冷汗浸透。
在确信那神秘而诡异的家伙不会再去而复返,躲在我被子里的女孩的脸上才露出了劫后余生般的轻松与释然的表情。她又转而望了一眼仍处于惊惶无措中的我,眼神里充满了感激。沉默良久,她才轻轻说了声“谢谢”。也许是之前过于惊慌,她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行为的不妥之处,双颊泛红,便也急忙从我的被子里钻了出来,飘然下床——是真的如同一缕烟雾一般从我的床上飘落到了地上!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竟打开了宿舍门,径自走了出去,却没想到那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站在了我的对面。她用一种似乎是看外星人的目光注视着我,见我仍不说话,便开口问道:
“你真的能看到我?”我没说话,随即她似乎是在对我说,又似乎是在喃喃自语,“想不到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能看到鬼啊。”
经历了如此多的匪夷所思的事情之后,她的话在我的心中也没有再惊起多大的波澜——这或许是对于我所目睹的所有诡异事件的最为疯狂却最为合理的解释了吧。
“鬼……”我并非是那种胆大包天的人,只是这样的情况实在令人始料未及,或许是这一晚的事情拉长了我的反射弧。
“我叫连城,谢谢你今天救了我,”女孩想了想,满含歉意地说道,“前一阵子的事情,真的很抱歉,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再伤害你了,毕竟,你也挺苦的。”
连城,又一个《聊斋》故事里的名字。我心里苦笑,可还是没有说一句话。
见我始终不肯开口说话,女孩叹了口气,只得挥了挥手准备告别,不过,她临走的时候竟然突兀地留下这么一句话:“那个……你的被单,该洗洗了。”话音刚落,她的身影便消失不见了。而随着女孩的消失,我的视野也开始渐渐被黑暗所笼罩——我竟再一次失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