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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三天,吴建国带着狄书记来到王寨村。他们先到了办事处,白余存书记在。吴建国说:“白书记,你先放下手头的工作,跟我到村委去。”白余存脸色很难看,头发乱蓬蓬的,没先前那么油光可鉴了。

由于事先通知了,王寨村村委大院里早已站满了人。吴建国问村支部书记兼村主任王标:“人来得怎么样了?”

王标点头哈腰地说:“差不多了。”

吴建国说:“那咱就开始吧!”

王标主持会议。王标说:“乡亲们,吴书记刚到咱们乡,就到了咱们村,这说明对咱们村是非常重视的。下面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吴书记给咱们讲话!”说完,自己带头鼓起掌来。

掌声稀稀拉拉,像往锅里下饺子。老百姓都袖着手,用冷漠的眼神看着吴建国。吴建国感到心里一阵难受,他知道老百姓们真的寒心了,这些父母官太让他们失望了。

吴建国调整了一下情绪,脸上洋溢着笑,说:“乡亲们,我今天来,主要有两件事。一是来给大家拜个晚年。今年是猴年,又是十六大胜利召开后的第二年,是我们全面实现小康的起步年,我代表乡党委,祝大家心想事成,猴年大吉!”

掌声比刚才热烈了些、急骤了些。吴建国知道,这掌声只是出于礼貌,是象征性的,只是左手碰右手,例行公事似的,不是发自内心。

吴建国接着脸色一下变得严肃了,说:“第二件事,我是来给大家道歉的!”说到这儿,下面原来嘈杂的声音没有了,很多人都愣住了,特别是办事处和村里的干部,都呆呆地望着吴建国。

吴建国知道大家为什么出现这样的表情,因为很少有领导公开向老百姓道歉的。向老百姓道歉,那就是承认自己不对,承认自己的领导和决策有问题,也就是承认自己没水平。有水平能向老百姓道歉吗?这不是自己找自己的难看吗?这不是自己砸自己的牌子吗?

吴建国不这么想。他认为,人立于世,最重要的是诚实,一就是一,二就是二,黑就是黑,白就是白,要敢于说真话。共产党人最讲真话,最讲实事求是,因为共产党人是为人民工作的,是为人民谋幸福的。只要敢于对人民说清楚,求得他们的谅解,我们的工作就不会被动,我们就不会和人民心隔心,我们就会赢得人民的支持!

吴建国说:“前两天,在咱们王寨村办事处出现了村民被打事件。不论村民是对是错,但动手打你们,这就是干部的不对!老百姓是我们的衣食父母,是我们的兄弟姐妹。我们怎能动手呢?!还有,由于乡里的用人失策,致使你们的负担增加,给你们的生产生活带来不便,为此,我向王寨村的兄弟爷们说一声——对不起了!”说到这儿,吴建国恭恭敬敬地朝大家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

这个躬把大家鞠得手忙脚乱。在场的人都傻眼了。过了一会儿,不知是谁带头鼓起了掌,接着掌声像雷声一样轰地响了起来,经久不息。这掌声是真诚的、发自内心的,是对信任的人最淳朴、最简单的表示。

吴建国知道这掌声里蕴藏着什么,那是老百姓透明的心啊!老百姓是简单的,是善良的,是你给他一个好他一辈子也忘不了的人。如今的干群关系紧张是谁造成的?不可否认,有老百姓思想落后、脑筋转不过来弯的因素;但主要的,还是我们党员干部没有做好啊!

狄书记宣布了对这件事的处理决定:勒令村委立即退回不合理的收费。对村两委进行限期整改,立即召开全体党员和全体村民大会,重新选举支部书记和村主任。王寨村办事处的白余存书记在这件事上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除了限期交还在王寨村的非法收入,撤销办事处书记职务,并给以党内记大过处分。

狄书记宣布完,群众鸦雀无声。这时,王庆银和几个老人赶了过来。吴建国问王庆银还有什么要说的。王庆银说:“吴书记,你对我们村的处理非常合理,这个,我们全村老少爷们都非常赞成。不信,你听听——”王庆银问大伙:“老少爷们,你们对乡党委的处理意见满意不满意?”

大伙齐声说道:“满意!非常满意!”

王庆银说:“吴书记,我代表我们王寨村的老少爷们求你一件事。”

吴建国点点头:“你说吧!”

王庆银掏心窝地说:“吴书记,就是对白书记的处理别这样重!给个警告处分就行了,千万别一棍子打死啊!白书记还年轻,可不要因为这一点事而葬送他啊!”几个老人也说:“是啊是啊,年轻人谁不犯错误啊,知错能改就还是好同志嘛!”

吴建国语重心长地说:“家有家法,国有国规,无规矩,不成方圆。这不是哪一个人说了算的事啊!”

几个老人仍上前求吴建国:“吴书记,白书记来到我们王寨村办事处,给我们这儿办了很多实事和好事。我们王寨村能有今天,也多亏了白书记。千万不能因为这一点小事而毁了白书记的前程啊!”

吴建国心里一热,说:“各位大爷,你们的心情我理解。对白书记的处理,是按党纪国法的有关规定来执行的,不是哪一个人说了算的事。”

王庆银一看吴建国书记说什么也不答应,双膝着地,恳求道:“吴书记,求求你了,我们给你跪下了。”

几个老人也跪下了。接着,在场的村民有三分之二也跪下了。

吴建国的眼睛湿润了,忙搀扶几位老人起来。

白余存的泪刷地流了下来。最初他觉得这些人在演戏,冷眼旁观着,心里很是不屑和不服。可是,当他看到王寨村的父老乡亲为了他向吴建国跪下时,泪水再也忍不住了。望着王寨村的父老乡亲,他哽咽着说:“是我错了啊!该跪下的应该是我啊!”

看着这感人的场面,吴建国的泪再也忍不住了。多好的乡亲啊,多淳朴、善良的乡亲啊,作为我们这些党的干部,还有什么理由不踏踏实实领着他们奔小康呢?还有什么理由不尽心尽力为他们工作呢?

这时,吴建国的手机响了,是办公室主任王然打来的。他说县旅游局的张局长和建行的何行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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