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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逃跑出宫1

三年里,原来的太子早已登基成了皇上,太子妃成了皇后,小花也认了好几百个字,不过依然顽劣如故,开头倒是每日高高兴兴挽了高髻去上课,只是那白衣的天青总是拉着二姐姐说话,实在被小花缠不过了,才轻轻拍一下小花的头,说声“淘气鬼”。

小花虽然年纪小,但也隐隐悟出了就算自己梳着和二姐姐一样的发髻,穿着一样的紫衣,自己也不是二姐姐,没有她那样漂亮,也不会跳那样好看的舞蹈。小花为此闷闷不乐了好几天,不过很快也就忘了。

从此恢复了自己的本性,脱下碍手碍脚的长裙,换上短衣,每天简单的挽一下头发就去学院,和燕燕两个女孩子居然成了书院里的孩子王,偷隔壁静修庵里挂满枝头的鸭梨,掏夫子庭院柳树上雀巢里的鸟蛋,背地里为老夫子画像,只差没把学院翻了个个。

只是小花的功课却不是一般的糟糕,古琴总是弹的杀鸡一般,跳舞也会某明奇妙就摔倒了地上,凡此种种,真是一笔难书,学院的夫子异口同声,都说这司徒府三小姐的才情,比起两个姐姐,简直二个天上,一个人间。

司徒大人刚开始还不愿意放弃,毕竟同是自己的女儿,不能差得太远,于是特地抽了时间,来教女儿丹青,一笔笔教着,让小花临摹,自以为教学相长,大有孔子风范,没想到小花不耐烦,也不看父亲在上面画的笔翼飞动,自己构了图,却是画了一个蛐蛐,虽然墨色乌黑,但小花凭多年抓蛐蛐的经验,还是颇觉得自己的画也算是形神兼备,欢欢喜喜拿了给正画牡丹画的出神的父亲看,把司徒大人气的差点呕血。两三次后,周宗的心也便淡了,只说其母资质平庸,连累女儿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而司徒府上下,看着这个不成器的三小姐,在鄙视怜悯中又多了份嘲笑。

小花自己倒是一点都没放在心中,二姐姐在学院里自然是护着自己,就连天青哥哥也因着二姐姐,对自己非常的好。虽然天青哥哥的眼睛里面还是只有一个紫色的身影,但看见小花一个人倒挂在树枝上,总是微笑着上前抱她下来,扶着她站好,还会刮刮她的小鼻子,说声“小花儿,你又淘气了。”

但是小花的一切让阿桃非常的灰心,小花偶尔半夜醒来,会看见娘亲一个人呆呆坐在自己的床边,抬头望着窗外的皎月,不知道在想什么。小花看着母亲的侧脸,忽然觉得其实自己的母亲原来也很美,很美。

后来,阿桃便求了司徒大人,在后花园中整了一个小小的菜园,里面种了各式各样的瓜果蔬菜,养了鸡鸭。小花正奇怪娘亲做这个有什么用了,却被阿桃叫到身边,叹道:“跟娘学种菜吧。”

小花吓了一跳,虽然小花年纪不大,但也知道这个是下等人才做的活计,自己一个堂堂司徒家的小姐,才不做农夫了。

“我不学!”小花大声说。

“你不学,那你学什么,你和娘一样,学不好读书写字,学不好诗词歌赋,学不好琴棋书画,你什么都不学,什么都学不好,娘亲至少还能自食其力,你能做什么,难道日后去讨饭吗?”

小花怔忪了半天,实在不知道如何反驳母亲的话,只能说:“我不学,我是司徒府的小姐,父亲不会让我去讨饭的。”

“你父亲,”阿桃冷笑了一声,“难道他养你一辈子么?”

小花想了一想,想明白女儿长大了终要离开家的,气鼓鼓地说:“那我就找一个大姐夫那样的,那样的良人”小花顿了顿,又想了想,说道:“他不会让我讨饭的。”

“像你这样饭桶,怎么会有大姐夫那样的男人,像喜欢你大姐那样的喜欢你?”

“我才不是饭桶了”小花顿了顿,眼里仿佛闪过了一个男子模糊的身影,好像是天青哥哥。可天青哥哥喜欢的是二姐姐,不是自己。大姐姐和二姐姐又美丽,又聪明,才会有人喜欢。小花想到这里,心头不免有一丝气馁,仿佛自己真的从此就无人喜欢,无人怜爱,大大的眼睛里已经有泪花了。

阿桃看着小花的摸样,搂住了小花,也低声抽泣着。

“我想学的,娘亲,我想学的,可我学不会。”小花抱着母亲的手,有生以来第一次哭的有些伤心。

阿桃轻轻拍着小花的背脊,“叹道:娘亲知道,娘亲知道小花已经尽力了,所以娘亲想让小花学自己学的会的东西。”

从那天起,小花每天放课后,便跟着阿桃在后院学着挑水施肥,种苗减枝,阿桃还教她做一些针线活计。小花学的很快,开始不过是不想让母亲伤心,慢慢也有了不小的兴趣,一段时间后,小花种的瓜比母亲的还甜,锦袍上的阵脚也蛮像那么会事了。

只是司徒府的其他人看着两母女的神情却更加的鄙夷了,就连久未在东厢房露面的司徒大人也找阿桃谈了好几个时辰。小花不知道父母谈了些什么,只看见父亲摔门而去,娘亲红红的眼眶。

“娘,怎么了,出什么事情呢?”

阿桃擦擦眼角的泪水,轻轻抱住小花的腰儿,哽咽的说道:“小花,其实,做村姑也没什么不好了,自由自在的,每天都可以闻到花果的香味,小溪里的水比这里最好的茶都要香。如果有一天,你只能做一个村姑,那么就找一个樵夫,他一定会疼你,你莫要嫌弃他。”说完,竟好像触及了伤心事,大声哭了出来。

小花从来没见过娘亲这样,不由慌了手脚,叫道:“娘,你别哭,我,我会找到他,让他疼我,就算他什么也没有,我也绝不会嫌弃他。”

阿桃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只听那冷冷清清的后院里,断断续续的哭声持续了一夜。

那次之后,司徒大人对这个小女儿愈发的不闻不问了。半年后,司徒夫人再次诞下一个小公子,东厢房中越发的冷清,这份冷清,就连什么都不懂的小花也感受到了。

小花闷闷的,却不敢问自己的母亲,好在自己在书院还有一个好朋友燕燕,小花不懂的,就问燕燕,燕燕有时候知道,有时候也不明白,于是两个人就傻傻地想,想不出了,便在一起傻傻的笑。

孩子的日子,毕竟还是快乐的过的。

有一天,燕燕中午吃了饭就被人叫了出去,说是母亲带东西给她,回来的时候,小花却发现燕燕的眼睛红肿的很厉害。

“燕燕,你怎么呢?”小花好奇的问,“谁欺负你呢?”

燕燕听了,趴在桌子上,却是嚎啕起来。

小花吓了一跳,燕燕虽然是个女孩子,也没有自己那么皮,但素日却很坚强又有骨气,被夫子责骂,自己有时候都会忍不住眼泪一串串的,可燕燕却很少哭。

“燕燕,燕燕,你到底怎么呢?”小花着了慌,只一遍遍拍着燕燕的背。

燕燕低下头,抽泣着:“我娘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开家了,如今她病得很重很重,派人说想接我去她那里看她一眼,可我父亲不让我去。”

“离开家呢?”小花很小,不懂娘为什么会离开家。

“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娘会离开家,可是我很想她,我很想她。”燕燕说着,泪水又开始在眼眶中打转。

小花虽然经常哭,却最怕看到别人哭,连忙安慰,忽然心念一动,摇着燕燕的胳膊,急切的说道:“你父亲不让你去,可是我们可以自己偷偷的去啊。”

燕燕呆了一下,又摇了摇头:“不行的,娘病了,住在很远的地方,我一个人没法去啊。”

小花拍了拍胸脯,很讲义气的说“不怕,不怕,我陪你去。”

燕燕看着小花,忽然下了很大的决心,“嗯,我一定要去,娘可能就要死了。”说到后来,又哭了。

小花年纪虽然小,这种事情可不迟钝,经常偷溜出书院,也算半个跑路高手了。

“嗯,你知道你娘的住址吗,离这里多远…”

两个脑袋凑到一处,秘密的商议着。

第三天一早,金陵通往北方淮安的官道上,一辆奔驰的驿车上两个小脑袋挨着,呼呼的睡的正沉,正是半夜偷跑出家门的小花和燕燕。

昨天夜里,她们两人都各自留一下一封书信,然后小花就顺手卷了洗衣房晾晒的两个小书童的衣服,又从母亲平日放月钱的雕花壁橱中取了一锭大银,蹑手蹑脚走到墙边。一只大黑狗正待吠叫,发现来人原来是平日追的它满地跑的小主人,气势顿渐。看着小花熟门熟路的翻着自家的围墙,大黑狗嘟囔一声,继续它的狗梦去了。

其实小花和燕燕也没有想到他们的跑路计划如此顺利,两人来到驿站,发现驿车正准备出发去淮安,而下一班驿车至上还要等五天。两人暗道一声侥幸,连忙付了驿费,坐进了车里,只看着马车飞驰出了金陵城,才放下心来,昏昏睡去。

他们睡的正香,浑然不知金陵城中已经闹的天翻地覆,司徒府和将军府天亮后双双发现走失了小姐,已经派侍卫将整个金陵城翻了三遍。燕燕是大将军唯一的女儿,自然不容有失,小花虽然不讨司徒大人的欢喜,毕竟骨肉连心,更何况还是当今皇上的小姨,连御林军都出动了。

忙乱了大半日,最后终于查到去往淮安的驿车中有两个年纪相仿的孩童,崔将军立刻带着亲随追出了城去,周宗虽然也不是很放心,但料想两个小孩走的不是太远,且大将军已带兵前往,也只有暂回府中,等候消息了。

这边却说小花和燕燕一觉醒来,天已正午,车夫将驿车靠在路边,自己却端了个盘子,去河边舀了水,分给众人喝。

小花和燕燕喝了水,发现肚子咕咕叫了起来,两人面面相觑,千算万算,居然忘带吃食出来,这下可好,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有银子也没处买去。车上人人都自备干粮,两人面皮薄,一时也不好意思出口讨要。

小花自小锦衣玉食,哪有挨过饿,肚子里犹如催命一样,正准备拉下脸,问车夫寻点面饼,忽然看见远远的山头上一株大树,阿桃平日里也带着小花郊野里认识各种树木野菜,小花一眼就认出是棵李树,李子滋味鲜美,可比那干巴巴的面饼好吃多,心中一计较,拉了燕燕的袖子,偷偷溜下了车。

小花和燕燕一路飞奔,气喘吁吁的跑到山坡,果然见一棵李树,枝头上累累果实。小*头一喜,抱着树干爬到树梢,一口气摘了一衣襟的果子,跳下树来,和燕燕吃了个饱。

两人吃饱后才笑嘻嘻的,手牵手走下山坡。却见明晃晃的官道上,哪有马车的影子。二人暗道一声不好,刚才偷下车来,并未和车夫说一声,车夫见马儿休息够了,想必已经重新启程了。

小花和燕燕顿时傻了眼,毕竟是七八岁的孩子,又没有真正出过远门,两人垂头丧气的坐在路边,一时间,谁都没了主意。

正失落间,只听一阵马蹄声响,两骑快马从金陵方向飞奔而来,小花和燕燕心头一振,忙不迭地从路边跳了起来,“喂,喂”的高声叫唤起来。

只听嘶的几声马鸣,两匹马停在了二人的身边,马背上端坐着两个高大壮健的男子,身形雄伟挺拔,都是一身紧身长袍,身配长剑,目光炯炯,一人姿容俊美,面相温和,另一人却蒙着一羽头巾,让人看不清他的本来面目。两人看着眼前拦路的两个小小孩童,彼此交换了一个眼色,却没有说话。

小花和燕燕看的呆了,这两人分明不是南唐人,难道是宋人?听说宋人兵强马壮,更是有意兼并南唐,小花和燕燕虽然不懂这些,也知道以她们的身份,还是不要碰到外邦人好。

一时间,四人均陷入了沉默。

许久,那蒙面男子终于开口,却是一口纯正的官话,只是语气略显生硬。“你们两个,拦住我二人,又有何事?”

小花正待答话,忽见燕燕上前一步,深深一躬,清脆的答道:“二位爷,我二人是方天均方家的家童,被我家老爷派往淮安办事。本来坐了驿车,中途下车休息,不小心睡着了,醒来时,驿车已经不见踪影。刚好碰见二位爷路过,二位爷能否捎我们一程。”

方天均乃是南唐首富,南唐富庶天下,方天均之名也是天下皆知,说是他的家童,便跟官府撇了关系。小花见燕燕神色淡定,话说的滴水不漏,心下也暗暗佩服。

马背上的二人互相对看了一眼,蒙面男子点了点头,二人突然闪电出手,小花和燕燕还没有看清怎么回事,已被携上了马背,小花只觉身子抵住了一个坚硬的胸膛,一股浓烈的气味扑鼻而来,好似汗味一般,却并不难闻。

还没有回过神来,二人又已策马奔驰,小花抬起脸,见蒙面男子面纱下两只晶亮的眼睛也正盯着自己,没来由的一慌,赶忙低下头去,却仿佛听见他一声轻笑。小花正疑惑是否听错了,只听身后的男子说道:“我二人也正是要去往淮安,不过我们有事在身,不能一直走官道,你二人须随我们绕道而行,但最多迟两日也就到了。”

四人在官道上飞奔,小花还是第一次骑马,在马背上只被颠的是死去活来,一张小屁股放佛裂开了八瓣,胃中装的好像是煮沸的水,不停得翻滚。她平日虽然瘦小,身体却极好,从小就很少生病,在马背上颠了好几个时辰,只觉得全身的骨头都散了架,更兼头晕眼花,说不出的难受。

咬着牙看看燕燕,却见燕燕也是一脸的苍白,小花知道燕燕极硬气,忙想着自己可不能被旁人耻笑了去,虽然周身疼痛,也挺着不说话。眼看着天色渐渐昏暗,山边依稀显出了几户村屋的轮廓,才发现马身一顿,慢慢停了下来。

蒙面男子跳下马,伸手将小花扶了下来,小花双腿一软,结结实实的摔倒在地上,跌了个标准的狗啃泥,胃里阵阵作呕,一张嘴,吐了个昏天黑地,正准备挣扎着坐起来,一双有力的臂膀却是牢牢扶住了肩头,小花抬头望去,只见面纱下面一双晶亮的眼睛盛着笑意,关切的望着自己。

“嘿,两个小家伙,怕是从没有骑过马吧”。身旁的男子也扶起了燕燕。燕燕的样子恐怕也不比小花好多少,不过她本是是武将之女,虽然吐得稀里哗啦,却不曾摔倒。

蒙面男子轻轻一笑,将小花抱了起来,小花伏在男子温热的怀抱中,连疼痛仿佛都轻了许多,情不自禁的一伸手,拽住了男子的衣襟,甜甜的对他笑了一下。

小花不知道,这一刻连星光也有些暗沉,而蒙面男子的身形好似也震了一震。

两名男子将她二人抱在树下靠好,不一会儿就生起了篝火,那位长相俊美的男子离开了一下,回来时手中却多了一只兔子,不多时,一股美妙的烤肉的香味四溢开来。

小花和燕燕看的目瞪口呆,她们从小长在官宦人家,哪里见过这些,一高兴,连身上的疼痛都忘记了,伸手便要抢肉吃,两只小手却在同时间被另外两人拍了开去。

“还没熟了,你们两个小家伙,饿了吧。”俊颜男子微微一笑,声音十分温和。小花这次靠的近了,募地发现说话的男子居然也十分的年轻,看他身形高大,孔武有力,面容却不过十八、九岁的样子。

俊颜男子看着小花愣愣的望着自己,爽朗的笑了一声,说道:“你们两个小家伙,还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燕燕,她叫小花”。燕燕轻声答道。

“燕燕,小花?难不成你们竟是两个女孩子?”俊眼男子目光微微一沉,温和的目光中闪过一丝精明的神色。

“嗄?”小花和燕燕心下大囧,没想到这么快就露了馅。两个小脑袋一转,虽然二人涉世未深,也能看出眼前这两名男子不像恶人。

“嗯,我叫崔燕燕,她叫周小花,我们是方家的侍婢。”燕燕口齿清脆。“我们从金陵城出来,要去淮安看我娘亲。”

俊颜男子双眼一转,却说:“你们二人应该是从方家偷跑出来的吧?”

小花和燕燕对望一眼,心头同时升起一股挫败感,这人大大的狡猾,分明不像夫子那样好骗了。

“燕燕的娘病重,我们只有偷跑出来啦。不过我们也不是有意要骗你们,只是不想让人这么快把我们抓回去。”事到如今,小花只有实话实说。

俊颜美男却面露头疼之色。“看来我们带上你二人,还真是带上了两个大麻烦了。”

小花从地上直蹦了起来,也顾不得屁股大腿以上全身无一不疼,大叫:“你们不是要扔下我们吧,这可不行,不行,太不讲义气了。”

“算了,”一直没有开口的蒙面男子突然说道:“不带也带了,走到淮安,我们也就分手了。俊颜男子听了,似乎微微鞠了个躬,点了下头。

小花这才放下心来,却听燕燕问道:“请问二位,呃,二位恩公尊姓大名。”

“恩公?”小花不由扑哧一笑,笑道“对啊,你们知道我们的名字了,也要把你们的名字告诉我们,这也才算公道。”

俊颜男子望了一眼蒙面男子,见他并无阻挠之意,便说到“恩公我吗,姓韩名德让,这位公子…”

“在下肖贤”蒙面男子冷冷瞥了一眼韩德让,插口道。

“嗯,德让哥哥,贤哥哥,”小花自顾自的叫了起来。

韩德让微微一笑,从已经烤得熟透的兔子上面扯下两只后腿递给小花和燕燕,说道:“快吃吧,吃完了睡觉,明天还要赶路了。”

几人三下五除二的将一只野兔消灭干净,便在火堆旁胡乱睡了一觉。第二日天明即起,上马之后,韩德让和肖贤又分别教了小花和燕燕一些骑马的窍门,一天下来,身体虽然酸痛,却无大碍了。

三日后,便到了宜安城。四人在一间客栈租了两间房子住下,韩德让和肖贤安顿好二人就立刻出门去了。小花和燕燕均是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平日一举一动都有下人扶持,这几日的奔波,饶是两人生性顽皮,也有点吃不消,刚躺在卧榻上,便互相抵着头,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天又大亮,小花揉揉双眼,正要推燕燕起身,忽听外面街道喧哗一片,有人高声大喊“快追,快追,千万别让贼人走脱了,府台大人说了,活捉贼人者,赏黄金百两。”

小花和燕燕人小胆大,听说抓贼,忙冲出门去看热闹。两人都是书童打扮,小小的身姿在人群中左突右穿,官兵戒备森严,但也无人理会这两个小小孩童。小花随人群走到了街角,募地发现墙根处一朵颤巍巍的粉色小菊花上面一丝若有若无的红色印痕。小*念一动,难道是血迹吗。

小花大大的眼睛对着墙根滴溜溜的打量着,墙根处并无一丝异常,只有十几个破旧的大瓦缸被废置在一旁。小花见四周的人群谁也没有注意这不起眼的角落,便踮起小脚,从高处向一个个瓦缸中探去。

便在此时,身边的人群传来一阵喧哗,仿佛刀剑打斗之声。小花吃了一惊,脚下破碎的瓦片一滑,脸朝下向瓦缸一头栽倒。小花一张小脸被水震得生疼,慌慌张张地扶着水缸挣扎着站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这才发现那盛满水的水缸里果然藏着一个人。

那人竟然也是个小孩子,一张苍白的小脸,只露出一弯灵动的凤眼和一个坚挺的鼻梁在水面上,看着小花傻愣愣的朝自己望着,居然还能沉住气,一声不吭。

小花回过神来,正要大叫,却瞥见瓦缸中的小孩长眉一皱,,一双焦急的眼眸满是恳求之色。小花硬生生地将一口气*回了肚子里。虽然明知道对方有可能是官府通缉的贼人,只是那温柔流转的眼神,却让小花再也恨不下心来。

对方不过也是个孩子了,小花惧意一去,立刻伸起了保护之心,马上将眼前的小人视作可以庇护的同党了。

小花做了一个手势,暗示对方不要出声,回过头去正要招呼燕燕,却发现身后人影邈邈,不仅燕燕不见了,连刚才乱糟糟的人群也早就没了踪影。小花大惊失色,赶忙转过墙根,只见不远处似有人在激烈打斗,人群原来已经转到那边去凑热闹了。

小花挂着燕燕可能正在前方,待要奔去,又念着身后的小孩子,忙回过头,只见一个少年已从水缸里爬了出来,湿漉漉的倚在墙角。小花见对方约莫十二三岁,虽然高出自己一头有余,但脸色苍白,身形单薄,刚才又在水下憋了很久,正抚着胸口不停喘气。

小花上前牵了他的手,打了个手势,让少年跟着自己来,自己嗖嗖蹬着水缸,一会儿便已矫健的攀上墙头,伸出双手便要拉那少年上来。那少年脸上一红,犹豫了片刻,终于拉了小花的手,勉力攀上高墙。

墙内是一个安静的四合院,小花拉着少年在墙边蹲了下去,听得墙外各种声音终于完全静了下去,才拉着少年从原路偷偷溜回了客栈。客栈小二见出去两个小童,回来也是两个小童,只是全身被淋得湿漉漉的,只道是小孩贪玩,全没有怀疑这回来的并非出去的,更没有想到其中一个居然就是晌午被满街通缉的要犯了。

小花拉着少年一口气奔回房内,回头看见少年的脸色比刚才又苍白了几分,才记起少年全身已经湿得透了,如今还是四月的天气,只怕是很冷了。

想到这里,小花便对少年微微一笑,说道:“小哥哥,你在这里等着我”,然后便轻轻掩了房门,跑到客栈后院叫小二备了热水上来,方才对少年笑道:“小哥哥,你先洗一洗,身上的衣裳交给我吧。

少年的脸一红,将外衫脱了下来,只剩一身小衣,小花正疑惑,猛地想起自己是个女孩子,赶紧拾了外衣,狗赶一样的逃出了房去。

小花来到后院,叫人打了井水,胡乱揉了揉,又到厨房烤干了衣裳,回到房里,少年早已洗完,用棉被将自己裹了。接了小花递来的衣裳,小脸又红了红。小花见少年如此容易害羞,正准备嘲笑他几句,突然发现少年眉目如画,竟比天青哥哥还美三分。

小花又将小衣拿去洗了烘干,回到房中还给少年,自己让小二备了热水在另一间房洗澡,洗着洗着,方才想起燕燕尚未回来,而德让哥哥和贤哥哥也是一去未归,冷不防对自己大叫一声“糟糕。”

只听门外砰的一声,一个身影已经飞跃而入,小花定睛一看,原来是隔壁的少年,少年本来满眼慌张,闯进来看到正在洗澡的小花,不由怔在哪里。

小花本来担忧着燕燕的安危,看着少年呆如木鸡的样子,不由笑了起来,笑声如银铃婉转,那少年脸上又一红,看那神情,只恨没地缝可钻。

“你怎么老是脸红啊,像个小丫头。”小花咯咯的问。

少年语塞,半响才问道“刚才是不是你在鬼叫?”

“我才没有鬼叫了,”小花白了少年一眼,“燕燕不见了,德让哥哥和贤哥哥也不见了。我好担心,好着急。”小花说着说着,已是语带哽咽,自己一人出门在外,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又不见了,小花终于知道害怕了。

少年听了小花的话,明白这小人儿应该是和亲人走丢了,看见小花眼泪一滴滴落下,脸上全是不忍,赶紧安慰道:“别怕,我带你去找他们。”

“真的?”小花喜道。

“恩,你穿好衣服,我陪你出去。”少年说完,便走了出去,轻轻带上房门。

小花七手八脚穿好自己的衣服,开门一看,少年果然已在廊前等着自己,小花奔过去,自然而然的牵起了少年的手。少年的手仿佛触电一样抖了一下,似乎想甩开,可终于还是紧紧握住了手心里那张小小的手。

出了客栈,街道两边已经燃起了灯笼,宜安城也算是南唐中较为富裕丰庶的城镇,只见烛光摇动,晚风轻抚,街边的商家笑语盈盈,忙着招呼客人,果然是一片太平富贵景象。

小花与少年却没心情理会这些,二人在人群中走走停停,小花见哪里也找不到燕燕他们,往树边一靠,眼泪扑簌簌便下来了。

“你这个小丫头,就会哭鼻子。”少年无奈的看着小花,几分嗔怪,却温柔的伸出手,轻轻的用袖口为小花拭泪。

小花听少年小瞧自己,不高兴的嘟起了嘴,忽听一个苍老激昂的声音高声叹道:“虎狼屯于阶下,南人尚不自知,嘿,这大好河山恐怕转眼就是无间地狱了。”

小花抬头一看,只见一个蓬头散发的老人正立于街边饮酒,体魄雄伟,身形高大,穿一件破烂的衣衫,只见他左手一个巨大的酒壶,喝一口酒,发一句感叹。

也许是感觉有人在看他,老人眼光一扫,便已看到了柳树下的二个小小身影,嘴角勾勒出一个玩味的笑容,摇头道:“嘿嘿,我当是谁在打量老夫,原来是两个粉雕玉琢的小瓷娃娃。”说罢,咂咂嘴巴,举起酒壶又喝了一口,眼角却仍旧斜视着二人。

少年突然伸出臂膀,将小花挡在了身后。老者见了,目光中似有一丝讶异,又带有一份嘲笑,忽地向前一扑,小花只觉得耳边疾风闪过,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已经被老者拉在了身边。少年的脸色大变,似也不明老者出手为何如此之快。

“嘿嘿,小子,你这个美丽的小妹子,老夫很喜欢,老夫要带了去,你如果想来要人,就到城东三里地的千人坡来找我吧。”老者一边说,右臂夹着小花往前疾奔而去。小花想要挣扎,老者的胳膊宛若铁打的一般,哪里动的了分毫,刚要回头呼救,只见少年在身后紧追不舍,脸上满是焦急绝望之色。

老者嘿嘿一笑,脚下步伐加快,小花只觉得耳边呼呼风声,待要张嘴,却被风灌了回去。奔不多时,老者身形一抬,脚下悬空,竟是飞了起来,小花身在半空,见树木在自己脚下飞速掠过,不仅目瞪口呆。

转眼间,已来到一处空旷地带,老者如大鸟一般腾空而下,刚立定了身子,便轻轻把小花放下,拍了拍她的小脸,笑道:“丫头,回魂吧”。

“神仙,你是神仙爷爷吗?”小花终于清醒过来,噗通一声便跪了下去。

“哈哈哈哈,老夫可不是什么神仙,”老者一边笑,举起葫芦咂了一口酒。

“你会飞了,怎么不是神仙爷爷。”小花崇拜的望着老者,突然想起神仙法力无边,无所不能,赶紧说道:“神仙爷爷,我有一个好朋友,叫燕燕,恩,还有两个哥哥,不知道去哪里了,神仙爷爷能不能施法,帮我找到他们啊。”说毕,一脸恳切之色。

“嘿嘿,丫头,我说了,我可不是什么神仙,你要找人的事情吗,就算不是神仙,估计也可以帮你一把,不过”老者忽然疑惑的瞪了小花一眼,问道:“刚才那个少年,不就是你的哥哥吗?”

“不是的,不是的”小花的头摇的像个拨浪鼓,“我和他是刚认识的。”

“呃?”老者听了,呆了一呆,喃喃自语道:“你说那少年和你非亲非故,这可糟了。”

老者正在一边跺脚叹气,忽然侧耳聆听了片刻,手一伸,又将小花夹在了臂中,藏入了旁边一棵大树之内。小花只觉脖颈之间一阵酸麻,长着大口,再也出声不得。

半柱香的功夫,朦胧的夜色中隐隐浮动二个身影,刚刚奔到小花藏身的树旁,四周火光一闪,七名黑衣人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挡在了他们的前方。

小花在火光中看的仔细,心内不禁一阵狂呼,来人分明是德让哥哥和贤哥哥,而燕燕正趴在韩德让的肩头。小花挣扎想跳下树去,忽觉全身一阵酸麻,居然连动也无法动了。小*下大骇,想到这个神仙爷爷喜怒无常,恐怕刚才自己不小心又惹恼他,不知道他又会用什么法子惩罚自己。

头脑飞速转动着,便听一阵尖利的呼啸声掠过树梢,一个鬼魅的白色身影如同一只大鸟,轻轻落在了韩德让和肖贤的面前。火光中,一张脸孔赤眼红唇,眉宇铁青,枯树一般的手中却挥动着一柄折扇,身形好不风雅。

“贤王爷,江南如此春光,何不留下来小住片刻,让我略尽地主之谊。”

“风将军,这里是南唐的地界,还轮不到你们在这里尽地主之谊吧。”韩德让将背上的燕燕小心放下,话音不高却十分有力。

“呵呵,韩将军所言极是,只不过这里的府台是在下的朋友,我代为招呼也未尝不可。”

“看来,今日风将军是不打算放我二人走了。”韩德让冷冷的说道。

“正是。”风将军话音未落,折扇一挥,身后的七名黑衣人已仗剑而出,将韩德让和肖贤团团围住,手中长剑刺向二人全身的各个要害。

韩德让和肖贤手中一抖,宝剑脱壳而出,两人背靠背,出手也是奇快,震开了攻来的利剑,反身一挡,已变守为攻,和七人缠斗在一起。

一炷香功夫,七名黑衣人已挂了彩,韩德让和肖贤却是越战越勇。风将军见了,白影闪过,身形直向肖贤扑去。

肖贤挥剑一挡,已隔开风将军扑面而至的折扇,风将军身形还未落定,白袍一晃,形如鬼魅,又攻到了肖贤右侧,扇风过处,只听轻哧一声,肖贤的右胳膊上已拉开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一时间,战局瞬变,原本已落于下风的黑衣人与韩德让斗了个平手,而肖贤与风将军斗在了一处,竟似占不到丝毫便宜。

小花在树上越看越焦急,忽见一名黑衣人见久攻不下,看到了俯卧一旁的燕燕,手中长剑送出,就要向燕燕刺下,韩德让以一抵七,见形势危急,手中长剑一甩,挡开了黑衣人的长剑,自己却刷刷刷,肩头、右脚同时中剑,一个不稳,已是扑到在地。

就在此时,只听一声闷呼,肖贤右胸正中一掌,口中鲜血喷涌,踉跄了几步,左膝跪地,身上七零八落几十道长长的血痕,却仍旧勉力支撑着身躯,不肯倒下,双眼晶亮,狠狠地瞪着眼前的风将军。

几名黑衣人拿了绳索,正欲将肖贤和韩德让二人了绑了,忽然听见草丛里传来噗噗几声轻响,一股浓烈的黑烟腾空而起。风将军大叫一声,拔身而起,身形已飘出百丈,而剩下的黑衣人也匆匆四散奔逃而去。

混乱间,一个小小的身影迅速靠近浓烟深处,一手一个药丸,塞入肖贤等人的口中,拉起他们就要疾奔,跑不到几步,眼前一道白影晃过,居然是风将军去而复返。只听他冷笑一声:“贤王爷果然还预有伏兵,可惜本将军可不会这么轻易就上当。”

小花在树梢上,适才也被浓烟熏住了,身后募地却伸过来一只宽大的衣袖,捂住了她的口鼻,只可惜衣袖又脏又臭,还有一股苦苦的药味,小花苦着一张小脸,动也不能一动,只有勉力忍着,好不容易浓烟散去,衣袖移开,小花居高临下,看的真切,原来那小小的身影居然是自己在水缸中救出的少年。

“咦?”一声轻呼,小花听得真切,正是身后久不做声的神仙爷爷。

只听树下一声暴喝“何人?”风将军一跃而起,折扇一挥,几枚银针携着风声而来。小花被神仙爷爷抱住一滚,直觉头朝地,脚朝天向树下载去,睁开双眼时,已是稳稳落在地面上,身形一松,发现自己原来已经可以活动了。

“燕燕,贤哥哥,德让哥哥”小花扑了过去,只见韩德让和肖贤身上鲜血淋漓,伤痕累累,而燕燕伏在一边,头上缠着一块纱布,早就晕了过去。小红手忙脚乱的扶起燕燕,口中低唤:“燕燕,你怎么了,你怎么呢?”

只见风将军飘飘而下,上上下下打量着老者,口中冷冷一笑:“嘿嘿,地府鬼佬久未显身,原来是投靠了辽人。”

“放你娘的屁。”地府鬼佬暴喝一声,“老夫和我乖孙女在这里喝酒赏月,不知道哪里来的疯子在这里又是打架又是放火,吵得老子不得安生。还不给老子滚蛋,老子就不客气了。”

更新时间2010-6-512:11:47字数:4573

风将军气的乌眉倒竖,却仿佛认真忌惮这个所谓的地府鬼佬,冷冷的瞪了地上的一群人,一挥衣袖,竟真的走了。

小花见风将军走的远了,赶忙扯着地府鬼佬的衣角,“神仙爷爷,神仙爷爷,他们都伤的好重,快救救他们吧。”

地府鬼佬仔细看了看燕燕的脸色,轻轻皱了皱眉头“这个女孩怎么会中了万寿香了,这种毒可不好解。”正思量间,一眼瞥见了那少年,立刻眉开眼笑地走到少年的身边,拍了拍他的头,呵呵一笑:“你这个乖孩子,居然还真来了,你天生就是块练武的好料子,心底还不错,胆子也不小,刚才救人,脑袋也还行。”

少年被他拍的莫名其妙,忽地看见了小花,指着小花道:“你为何抓了她,快把她放了。”

“嘿嘿,只要你做我的徒弟,我马上放了她”地府鬼佬仍旧一副笑眯眯的摸样。

少年呆了呆,摇头道:“我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做你的徒弟。”

“嘿嘿,如果不是我,刚才那个阴阳怪气的风行空早就一刀把你杀了,你做了我徒弟,他可不敢再欺负你了,说不定还能被你给打趴下。”

“你是说你会武功,而且要教我”,少年终于有了一丝神往的表情。

地府鬼佬看在眼里,喜在心头,忙不迭的说道:“当然、当然,除了武功,还有很多其他的本领,你要不要学。”

少年望着地府鬼佬,显然心里正激烈的思考着,小花看着二人,隐隐也明白地府鬼佬并不是什么神仙,只是为了收少年做徒弟,才抓走了自己,只是看着燕燕昏迷的样子,心中着急,赶紧拉着地府鬼佬的衣袖,哀哀的恳求:“神仙爷爷,你收了小哥哥做徒弟,也快救一救燕燕吧。”

少年和地府鬼佬同时看了小花一眼,异口同声的说:

“你救了燕燕,我就做你徒弟。”

“我救了燕燕,你就要做我徒弟。”

话音未落,地府鬼佬已经喜不自禁,乐滋滋地拍了一下少年的头,“看来我们师徒二人真是有缘,连想法都一模一样,嘿嘿。”一边说着,一边将燕燕放在自己的那少年的肩头,自己却是一手一个扶起了肖贤和韩德让。

众人被地府鬼佬领到了一个干燥的山洞中。地府鬼佬让小花和少年在一旁煎药去,自己用手心抵着肖贤和燕燕的背发功运气。只见肖贤苍白的脸上渐渐有了血色,燕燕的唇角却是越来越乌黑。

不一会,狭小的山洞中浓浓的满是药香,地府鬼佬让小花盛了一碗,喂燕燕喝下,自己和少年一起,揭开肖韩二人的衣裳,在伤口上满满的涂上药膏,又用绷带把二人捆得如粽子一般。等一切都收拾妥当,耳边一声鸡鸣,天已经大亮了。

小花看着三人都已睡去,自己也掩不住满脸的困意,靠着少年的肩头,也是睡着了。

再醒来时,却是偎依在少年的怀中。小花抬起头,见少年尤未醒来,睡梦中轻轻叫着“娘亲,娘亲。”小花愣愣的看着少年的睡颜,暗暗想,难道他的娘亲也离开了家不成,不由得替少年有些难过,伸出小手,颤巍巍的竟是想把少年那微皱的眉心抚平。

刚刚摸了几下,少年已兀自惊醒,见小花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明亮的注视着自己,一双小手正抚在自己的额头,脸上一红,坐起身来,喃喃的说了句什么,小花却听不清楚。

“你想你娘亲了吗?”小花轻问,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我也可以帮你去找她的?”

少年摇摇头,声音有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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