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柄长刀,一壶清酒,一袭青衫,一个人,一匹白马。
三年了,他还是不明白师傅口中的江湖是什么。
三年前,师弟师妹早已出师下山,也许,今后再难遇见。偌大的中原,遇见一个人,需要缘分。
抬眼看着前面那条羊肠小道,路旁的野草似在诉说秋日的萧条。
催动胯下那已经满是风尘的白马,朝着前路走去,他不知道,以后的路在哪里,该何去何从。
师傅上次说起:“孤星啊,你也下山去吧,似你这番苦思,也体悟不出何为江湖。“
师傅将他最为喜爱的长刀,赠给了他。
刀名“宴秋”。
此时此景,又何尝不是“宴秋”?
下山许久,最让叶孤星奇怪的是,若从江湖上打听,却未曾有白正新这样一号人物,这空空门,也是无人听说过,真是好生奇怪。
在路边的草窝里捉住一只兔子,又在一颗枯树上折了几枝枯木当做柴火,将兔子用木枝串起,在火上烤了起来。
随着一阵淡淡的香味传来,叶孤星拿起兔肉,咬了一口,又将腰间的酒葫芦取下,大饮一口,然后翻身上马,手握串着兔肉的木枝,催动白马慢吞吞地走着。
“的……的……的……”
白马蹄声如一曲永不间歇的长歌,诉说着这空无一人的寂静。
“咦?”
一声诧异。
却没想到穿过小道,竟有一个村庄,村庄里或是竹篱瓦舍,或是茅草棚屋,一间挨着一间。
前方路边,一头大黄牛正低头啃着草,“鼻拘子”上的麻绳,一直从草堆里延伸到两丈开外的小男孩手中。
小男孩衣裳破烂,怯怯地看着衣裳华丽、骑着白马的家伙,一双明亮的眼睛死死地盯住叶孤星手中的烤肉,再也移不开眼。
……
叶孤星骑着马走了。
放牛的孩子目送着骑马的人离去,他脏脏的手中,多了一只咬了一口的烤兔……
叶孤星饮酒一口,将酒壶挂在腰间,又往前走了数里,眼前豁然开朗。
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用来形容此时的景象再好不过。
此地不同于小村庄。虽是秋来,却也是秋花儿缭乱。
菊、桂、月季一串红。
将酒壶从腰间取下,朝天一执,抬手接住,大饮一口。
低头看了看有些凋零的秋菊。
“小黄花,来来来,请你饮酒。”
说罢,就将手里的酒壶一洒,一片晶莹滴落。
“哈哈,好好好,这荒郊野外能遇黄花兄,真是缘份,来,再敬你一口。”
正当叶孤星兴致盎然之时,远处却传来一声银铃之笑。
“咯咯,你这人可真有意思,居然对着秋菊说话。”
“嗯?”
一人从树后跃出,婷婷玉立。
是个妙龄女子,头绾飞仙髻,着一身微红襦裙,绝美素雅。
叶孤星作揖。
“姑娘,我与黄花对酒,难道有什么不妥吗?”
“当然啦,正常人谁会和花说话,只有神经病……不不不,你别误会,我不是说你是神经病。”
叶孤星无奈摇头,笑道:“神经不神经又有何妨,你既然叫我神经病,那我便是神经病。”
女子盯着叶孤星看了半晌,见他剑眉星眸,青衫随风飘荡,腰挎一柄长刀,好不潇洒,好奇问道:“咦,你这刀?”
“我这刀如何?”
“我似乎在哪见过。”她愣了一瞬间,忽道:“对了,你这刀是不是叫做听雷?”
“哈哈,抱歉,我这刀不叫听雷,告辞。”
“驾”一声,骑马走了。
“喂喂~喂,你等等我!你快告诉我,你这刀是不是听雷,对,肯定是听雷,一定是的,我不会认错的。”
女子轻轻跃起,如仙女漫步,踏着草木朝着叶孤星追去。
白马跑出几里地,叶孤星听得身后传来一阵恼羞成怒。
“喂~公子,等等,喂~”
叶孤星唉了一声,没有理会,骑着马跑得更加快。
那女子气恼:“喂!等等我,喂,神~经~病!”
叶孤星扯住马缰,转头看了一眼,大声道:“姑娘,你我素不相识,为何对我穷追不舍?”
女子气喘吁吁来到白马前,道:“你,你跑那么快干嘛!本姑娘又不会吃了你。”
“姑娘轻功不错。”
“哼~”女子头一偏,不理他。
叶孤星道:“告辞。”
说罢,骑着马跑了。
女子一见这神经病竟无视自己,正欲骂他两句,却见这家伙又骑着马跑开了。
她气得一跺脚,“嗖”一声,身子一跃,借力在一颗树上一蹬,稳稳当当地落到了白马上,变成了两人同乘。
“吁。”
白马停住脚步。
“哼,跑啊,怎么不跑了?”
“你这番穷追不舍到底为何?”
女子被他问得一愣,连要看他的刀也忘了,不知为何,反正看见这个神经病不理自己,她就来气,不知不觉追了上来。
“我……我……我愿意追,你管的着吗你!神经病。”
“莫非姑娘对在下一见钟情难以自拔?”
女子俏脸一红,娇骂道:“说什么呢你,就你这神……神什么的,本姑娘会对你一见钟情?哼,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可为什么天鹅却一直追着癞蛤蟆?岂不是变成了天鹅想吃癞蛤蟆。”
女子脸更红,怒道:“你……你……你,天鹅就愿意追,你管的着吗。”
“哦,果然。”
“什么?”
“果然这天鹅还是觊觎癞蛤蟆肉的。”
“哼。”女子不再理会叶孤星,也不再说话,就是坐在马背上不愿下去。
“想必是姑娘没有马匹,整日以轻功赶路,难以承受,那好,这匹白马就送给姑娘你了,告辞。”
见这神经病又要跑,她哪里肯轻易让他得逞,玉手紧紧扯住他的手臂。
“嗯?”
“嗯什么嗯,又想跑,没门。”
叶孤星手一抖,轻飘飘一招摘星指点去。
摘星指,是二师弟所学。
二师弟陆青衣曾私下偷偷传授给他。
女子见神经病朝自己一指点来,忙侧身一躲,反手也是一指点去。
“咦,你这什么指法,竟与我的摘星指有几分神似?”
“哼,本姑娘这叫摘月指!”
“……”
两人虽互对了一局,却也没能奈何了谁。
见女子松开了手,叶孤星提脚在马背上一踏,运起轻功“醉逍遥”,朝着远处飞去。
“姑娘,马儿送给你了,他日有缘再还给我,告辞。”
远处飘来这一句在花间回荡的话。
女子气的牙齿痒痒,朝着叶孤星远去的背影道:“神!经!病,你给我等着,若再遇见你,我洛水仙不收拾你我就不姓洛。”
“哈哈,原来姑娘叫洛水仙,好,我记住了,请善待白马,有缘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