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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初见(上)

夜风呼啸,清辉半圆。紫云山依旧,往事越千年,故人踪迹留梦中。昔日风光无限,却终抵不过腮边一滴寒泪。“碧落华”小竹轩泥墙内,已有秋叶飘落,竹轩主人紫云仙子梨落正驻足在庭院的中央,一身素衣被寒风吹得衣袂飘舞,青丝长发缭乱飞际。但看她面无表情,一动不动,任凭寒风肆虐。她清冷的身子,仿若一尊石雕,似早对面前这风花雪月麻木了。任凭时光飞冉。

一千年前,她不是这个样子的,那时的她风华卓越,道心强坚,从不受外事迷乱。可如今,她道心涣散,思想迷离,早不再想化神飞升清界。这一切都拜一个男人所赐,一个叫北千寻的男人。他是苍茫大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寻龙神,也是神龙帝国的缔造者。他是浊界里唯一让清界神主害怕的一个人物,他是个英雄,但同时也是个风流种子。

一千年前,他就那么突然地闯进了她的生活,用他的实力与霸道征服了她的心。那也是一个秋天,在中午过后,一个穿着奇异服装的青年男子来到了她竹轩泥墙外面,一脸好奇的四处张望着。她当时只瞧了他一眼,一双眼睛就被他吸引过去。奇装异服,还有一头短发,简直就像个异类,她不禁打量起他的脸面来,那是张干净洁白而又英俊的脸,高耸的鼻梁,深邃的眼眸,清矍的额骨。她在心里想这张脸挺好看的。

男子在没有征得她同意的情况下,便擅闯了进来,在屋内打坐的她,急忙飞身上去拦住了他的继续擅闯。男子被她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脸上一僵,立在原地。

她喝斥他:“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擅闯我的竹轩?”他不以为然,收好才僵硬的表情,挂上笑容在脸面,笑道:“我叫北千寻,住在后山,和你算是邻居,我这是来拜访邻居的,说不上擅闯。”

这话说的多么义正言辞,她不禁有些愕然。正愕然间,北千寻又探出了他洁白的手掌,一脸正经的道:“你好,咱们交个朋友吧。”她不知道他伸手上来的含义,立在当场,不知所措。听闻这男子要和她做朋友,心里有些欢喜,但随即她又用行动回绝了他,扫开他的手,决然道:“谁要和你做朋友。”

在和他手触碰的那一会,她感觉脸上一股热量在升腾。随即,她转过身去,便想逃离他的视线,脚下没探出几步,身侧的手却被一只强横的手给拉住了。

“做个朋友嘛,我在这个世界还没有一个朋友呢。”

他的样子好似在哀求,她一想到自己脸上起的微妙变化,还是决然的道:“谁要和你做朋友哩,你有没有朋友和我有多大干系。”她说着就要抽回被男子握住的手,一连两次,她都没有抽回,相反还感觉男子握手的力道又大上几分,她有些不悦的道:“放开!”

“不放!”

简短的两字,态度极其坚决,她心底想这人怎么这样,简直就是个无赖,她心里这样想着,嘴上也这样骂着:“无赖,泼皮。”

“就无赖泼皮怎么了?我瞧上你了,要和你做朋友。”他脸上尽显轻浮之色。

脸皮真厚,才在她心底对他建立的那点好感又消失了,她看着他那副轻浮的样子顿觉恶心。

“放不放?”她再次的问道。

“不放!打死也不放。”他似乎跟她杠上了,态度比刚才更坚决。

哼,那就不怪自己对他不客气了,她暗下决心要惩治一下眼前这无赖。另一只空着的手,已经凝聚好内力,然后抬手一掌便向他的胸口拍去。她这一掌,暗藏她五层的修为,不说凡人,就是如她一样实力的修道之人,被这掌拍上,也得重伤。心想这男子看着也不像个修道之人,自己这掌下去,就算没有要他性命也得落下个终身残疾。“哼,打死他也算活该。”她在心底道。

出掌速度快,力道又大,北千寻想过她肯定会攻击自己,但却没想到这漂亮女子竟对自己下了狠手。啪的一掌,他整个人就像飞了起来一样,窜上老高。而后就是嘭的一声,他跌落在门外五米开外的树叶堆里,击起一堆树叶灰尘。她远远望了一眼趴在地上的白千寻,见他一动不动,心想肯定是死了。随即就要转身回屋,但身后那无赖的声音却又响了起来。她不得不扭过头瞧了一眼。

“呸,呸。”他从落叶堆爬起,吐了几口嘴里的尘土。然后像个没事人是的,又朝她院子里走来,嘴里还不停的大声叫骂着:“贼婆娘,老子不就是想跟你交个朋友,犯得着这么下狠手嘛。我要是落个残废什么的,一半辈子就要你操持了。”

她不禁对这无赖咬牙切齿起来,但又拿他没办法,打嘛,刚打过了,五层功力的一掌竟对他没造成一点损伤,想必他功力定在自己之上。骂嘛,就更不是人家对手咯,瞧他那无赖的嘴脸,什么话说不出口。

“你生气的样子还挺美的。”

他这没来由的一句话,竟让她脸面再次感到火热起来。她偏过头,快速向屋子里奔去。进了屋子,二话不说把大门给栓上。她背靠门叶仰着头,长长的呼了口气,以来平息下脸上的慌乱。院子里久久没有声音传来,她以为他应该离开了,通过门缝,查看一番,还真找不到人影。不由把门打了开来,一只脚刚迈出门阶,从侧边就窜出一个身影来,来者正是那个叫北千寻的无赖。

“姑娘,你躲啥,难道怕我吃了你不成?”

她下唇紧咬,无奈的摇了摇头。便退回去,又要去关门。北千寻却是挡在了门前,一脸认真的道:“你怎样才愿意和我交朋友?”

对于他的纠缠,她只觉得无奈。“是不是只要答应和你交朋友你就离开?”

他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那我答应了。”

他顿时脸上浮出开心的笑容,激动的道:“真的么,那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她点了点头,看了一眼他,道:“那你现在可以走了吗?”

“恩,我这就回去。”

说着他也不做停留,竟是扭头就走。看着他快走出院子门口时,她这才相信他是真要离开了。可下一秒,让她发愁的事又发生了。他回头了,但脚却没有动。

“既然我们现在已经是朋友了,理应让我知道你的名字啊!”

她不厌其烦,大声道:“梨落!”

“梨落,明天我再来瞧你!”

余音还在院子里缠绕,北千寻却是真的离去了。这一天,她仿佛觉得今天就像是她的一个噩梦,但这个噩梦也仅仅是开始。

第二天一大早,那个厌烦的声音,却又在院落里响起了。

“梨落,我的朋友,我来啦。”

他手里揣着一把不知从哪里折来的野花,各式颜色都有。

“送给你。”他将花递到她手边,她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把花接了过来,五颜六色的花朵煞是美丽,她不由拿起花到自己的鼻子前闻了起来。浓烈的花香味,吸入鼻子里,穿过肺部,沁入心脾。她顿觉心旷神怡,秀眉舒展,嘴边不禁浮起一抹微笑,仿佛世间所有的烦恼在这一刻又烟消云散了。

她的一颦一笑,他都看在眼里。在他心里世上最美的景物莫过于她那一蹩眉头,一双柔情的双眼,一抹淡淡的微笑。

“走,我带你瞧更美的景物!”他还是那般霸道,一把揣着她的手腕,朝院子外走去。她眼下心情大好,竟也没有反抗,而是从容的跟随着他的脚步。

他们穿过阴翳的树林,越过荆棘沟壑,爬过山岗岩石。

“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到了你就知道了。”

他的神神秘秘,到更激起了她的好奇。不知道什么时候,揣着的手,已经变成了十指紧扣。她很享受手指紧紧纠缠在一起的感觉,即使前面是万丈悬崖她也会跟着这只手走去。

“爬上这个山坡就到了。”这话像是在宽慰,也像是在催促。

当她人影窜上山坡时,她看到的是一眼的辽阔。尽管脚下只是十平米宽的石台。这里是紫云山巅,这座山最高的所在。站在石台边缘,脚下是万丈悬崖,头顶是苍穹宇宙。她心情是激动的,脸上是惊惶的,心底是敬畏的。依崖而立,耳畔徐徐的风啸声不成停过,她那一头青丝长发随风飘散,白色裙裳也猎猎飞舞。这一刻她感觉他和她是巨大的,因为他们可以一眼望到天际,俯视众生。但她又觉得他们是渺小的,在这孤寂的山顶之上,面对苍穹宇宙他们是那么的渺小。

“看,终有一天,我手指的这片土地将有我的王国。”

她不禁朝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云耀升起的方向,苍茫大地的东部,那里是一跃千里的平原。她相信他能做到,从他话语的语气,还有脸上那认真的神色中,她相信她能做到。

“你呢?你有什么愿望?”

她看了看他们紧紧扣在一起的手,又看了看苍穹。她的愿望莫过于修道大成,飞向这苍穹之上的清界。但她没有说。

他们排坐在一起,欣赏着眼下的辽阔的平原,延绵不绝的山峦,人气鼎盛的城池。以及那一望无际的墨绿。他们聊天地,话山川,说风情,谈水土,道往事。这一刻她再也不觉得他讨厌,相反,她对他的好感竟是更多了几分。

时至黄昏,云耀西沉。

她看着那白色耀眼的云耀缓缓下坠,不禁问:“你说你们家乡那夕阳很美,有时是黄色的,有时又是红色,还有时是淡淡的白色的,都是真的吗?”

“真的,如果有机会我定带你去我们家乡看看,带你看夕阳西沉,带你看朝阳东升。”

“还有那满天星辰呢!”

“对,还有那满天的星辰。”

她看着他脸上的淡淡笑容,不禁看着痴了起来,仿佛他说的那些景物,都在他脸上显现着。也不知道瞧了多久,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把头别了过去。两人在尴尬中,沉默着,沉默着。

淡蓝色的清辉缓缓从西边升起,她接过云耀的接力棒,开始了她的奔跑。

“我的朋友,你是客,眼下就让我陪你欣赏这美丽的清辉罢。”她含笑的对他说道。

北千寻瞧了瞧她的眼眸,又望了望那一直半圆的清辉,浅浅的说了一声:都美。

夜风中他站起身子竟是大声歌唱了起来:

落脚河上面崖对崖

威宁草海荞花盛开

谁把月亮挂天上

照得想说的话

流成海流成海

越过绵绵的高山

越过无尽的沧海

如果期待依然在

总是春暖到花开

请你轻轻留下来

让梦卷走这尘埃

.

有没有人能告诉我

可是苍天对你在呼唤

一座山翻过一条河

千山万水永不寂寞

你来过年华被传说

百里杜鹃不凋落

他清脆的嗓音本就好听,竟是唱起这首奢香夫人来,平调中深情流露,高调时声嘶力竭。

从此之后,她每天出了修炼之外,便是期盼他来找她。他来,则喜,他不来,则失落。她不知道从何时起,自己的情绪竟被他左右了。慢慢的她开始想他,念他,依赖她。她不知道这种感觉叫什么,后来她才知道原来这叫爱。

和他在一起的感觉是快乐的,幸福的。她甚至在内心想过她不去修神,他也不去建立他的王国,两个人,就在这紫云山上过着,那该有多好。

可是上天总不会叫人完美,就像天上的清辉一样,淡蓝色的光,柔和美丽,但却从来只是半圆。那一天他来跟她道别,正是清辉蓝光最盛时,整个小轩都笼罩在淡蓝色的光芒之下。她多么不希望他离开自己,就算不能把他留下,她也希望这时间不应该这么快到来。

“我明天要离开紫云山了。”

该来的始终还会来,尽管她不想面对,但却又不得不面对。

“这么快?”

“嗯,是时候下山闯荡了。”

“你会回来吗?”

“会!”他郑重的道:“我会回来娶你。”

“我等你。”

没有太多的对白,就这么简单的几句,那个男子许下了承诺,而她也答应了要等他。就这样男子离开,他离去的时光过得特别漫长,一年犹如十年,但她却始终在这等着他,她住的竹轩修缮了不止百次,门前的树苗早已经成了参天古木,她还一如既往的在这等,一等便是一千年。他离去后的几年,她有下山去打探过他的消息,听闻到了他的许多传说,他在苍茫大地的东边建了一个国家,他有了一个叫寻龙神的新称号,他还和很多女子发生了故事,但她却始终还相信着他,相信他还爱着她,相信他还会来娶她。直到她离去的第五年,她下山再去打探他消息时,传来的却是一个噩梦,他在那年初与清界神主梵记决战于失落荒野,大战三天三夜,终被神主所杀。她不相信,她跑去了失落荒野,寻了七十个日夜,终只找到他的龙神佩剑,将之带回了紫云山。对于他的离去,她始终不愿相信,她相信他还活着,而且还会回来娶她。

她是个痴情的女子,一千年过去了,沧海几经桑田,世道大起大落,她始终如一。尽管她长发已有些斑白,眼角显出皱纹,生命也开始渐渐衰老,她依然还会等,就算再等个一千年,她也在所不惜。化神之境虽能让百年如一年,但一千年,终是十年岁月痕迹,苍老了朱颜。

浮生如梦,一梦千年,沧海桑田,世道变迁,时光飞苒,我心唯坚。纵使你不在归来,我也会用生命等待。耗尽芳华,圆真爱神话。这便是她的内心自白。

听风一寸伤心地,已是千年憔悴心。云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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