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龙谷的夜色总是沉寂的,一个头戴斗笠,面罩黑纱的男子站在天行山葬龙谷东侧的石崖上如是的感叹到。男子一身青衫,身材说不上魁梧,但却也算高大。在黑纱里面是怎样的面容自是没有人人瞧见。他临崖而立,晚风轻拂,竟吹得他青衫猎猎起来。他左手腕扣着一只长箫,望着身下这墨绿的十里葬龙谷,面无表情。
他扣萧而起,竟是吹奏了起来。萧声一起,四野更寂,只听那徐徐的箫声如同这寂夜的呻吟一般,在向世间哭诉着无名的哀愁。箫声时而低沉,时而婉转,时而悠扬,如泣如诉,连绵不绝。
“寂寞寒萧泪,伤情别离苦。一千年了,千寻,你是否还能回来。”男子停下了吹奏的箫声,竟是喃喃自语道。这短短的几句话,听来却是特别的凄楚。想必这面纱的下男子神情也如同这话一般凄楚吧。
十里之外的箫声自是穿不过这万千树木飘到这寒潭来的,但是那种凄楚悲凉的夜色却一直是存在着的。伊芙蕾雅终是在寒冰翼龙兽的腹部划开了一道口子逃了出来,当然,寒冰翼龙兽的内丹,她却是早就掏了出来。
重见天日,她不由喜悦地大口呼了口气,整理下面容后,方才扭头看着身旁一动不动的寒冰翼龙兽,知道这妖兽是死了,她便显得更为轻松起来。可她下一秒,却花容失色了,在寒冰翼龙兽的左前方一个男子瘫倒在地,在男子旁边赫然趴着猴子小斯的身影,她心感不妙,大声叫了出来:“小凡!”这是她第一次那样叫他,她几乎是冲了过去,一把抱住木凡羽,将他头靠在自己的胸前,大声地呼喊着:“小凡,小凡,你没事吧。”
看得出来,她脸上是焦急的。当看到木凡羽下半身的一道道伤口时,她下唇紧咬,却是说不出的触目惊心。慌乱中,她不停的在给他处理着伤口。有个声音一直在她心底响起:他不要有事。木凡羽失血过多,又多处骨折,一时半会是醒不来的,相反,如不快速止住血,到是有性命之忧。
伊芙蕾雅将木凡羽的伤口包扎好后,却是一直将他上半身搂在怀里。夜色凝重,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怀中人的体温在骤然下降。她知道那是生命力在消逝。“不,你不会有事的!”她几欲哭了出来,眼里竟也充满了泪水,但她强忍住却并没有滑落。这两日的相处,虽是短暂,但他们二人的成长经历,却有些不尽相同。自从她母亲被她父亲杀死后,她便再也没有回过无量山。她一人孤苦伶仃的在外面漂泊着,和木凡羽一个人罚守寒潭到有几分相似。如此,那种同病相怜的感觉,自是在她心底产生了另样情愫。
她那张美丽的脸面,却显得有些苍白,娇艳的红唇下,也有血丝出现。她强制镇定,脑海中不停的想着办法。她贵为主神,不可能连一个凡人都救不了的。她如此安慰着自己。
是啊,一个神怎可能连凡人都救不了呢。她当下先是用神力护住木凡羽的生命力流逝,又以真元给他续好经脉,这骨折自是最好弄的,法力一施展,却也自动接上了。只是那些伤口,她却没办法了,毕竟血肉是要靠自身生长的。大量的法力消耗,让她顿觉有些难以为继。她强忍着身体的虚脱,给他接好最后一根骨头后,掏出了一个淡绿色的内丹,暗自沉吟了起来:“小凡,我不知道这样做是对还是错。但我真的不希望你有事,这颗寒冰翼龙兽的内丹,它能护住你的生命力。”片刻,她不再犹豫,将内丹塞进了木凡羽的嘴里。再以法力将之推入到了腹中。
寒冰翼龙兽乃上古八大凶兽之一,它的内丹自是世间最好的神丹妙药,可以续命延年,增强功力。但美中不足的是,它以怨念为食,体内内丹自然是充满着怨念。怨念一起,是为要人迷失心智,丧失本性的。这也是伊芙蕾雅的顾忌所在。她在木凡羽身旁寻了块地方端坐起来,她之前下潭与寒冰翼龙兽殊死搏斗已经是损耗了大半真元,现又为木凡羽续经接骨,自是真元耗到了极致,她需要调息一番来恢复。她刚把眼睛闭上,树林里却走出了一道黑影,那人徐徐地朝他们走来。伊芙蕾雅双眉一紧,把目光死死的投向了行来的黑衣人。对,黑衣人,那是一身黑袍长衣的黑衣人,而且还带着长帽,只露出了那张略显苍老的脸。
这是一个年龄有点老的黑衣人,长眉已经花白,胡须也一样又多又长。他古铜色的脸面布满皱纹,但却能看出精神很是矍铄。他向伊芙蕾雅方向行走的步伐,异常稳健,每一步都是落地有声。伊芙蕾雅瞧着,暗里却是用神识向他探寻了过去,神识径直而去,到得老者身边时,却如同扎进了个深渊,再也没有返回。她心底对这老者的实力不由忌惮了几分。暗想这到底是个什么人,怎会出现在这?
“没想到神主伊凡·洛天的女儿竟然来了这失落荒野。”响亮如洪钟般的声音,向她传来。她难以置信,她知道这老者不简单,可她却万万没想到他竟然知道自己的身份。她坐不住了,站起身子问道:“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
老者停下脚步,哈哈笑道:“看来你还没有认出我来。也对,我立开清界时你才是个孩子。”这话不像是倚老卖老的话,尤其是从他口中说出。
“清界?”她思索了片刻,道:“你是神,那你到底是谁?”她不知道眼前这人的身份,更不知道他意欲何为,当下只得小心提防戒备着。
“神?”他不屑的摇了摇头道:”不,我若是神,那岂不是伊凡洛天的手下了?”
他这话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来者是敌非友,伊芙蕾雅冷哼一声,拿起插在地上的天邪神剑,不再言语。黑袍老者瞧着她手上的剑,竟是闪过一丝异色,随后又是那副僵硬的脸色,道:“天邪神剑,乃你母亲之物。”说道这儿,他却笑了起来:“哈哈,想不到伊凡洛天竟是连他老婆都不放过。”
言语之意,满是嘲笑。伊芙蕾雅性子坚韧,哪容得下别人这般嘲笑自己父母,她满脸怒色,举剑便向黑袍老者扑了去。老者不动,继续道:“你不该来这的,既然来了,那我便不能再让你回去了。”
伊芙蕾雅本就真元耗尽,此番出击是被黑袍老者话语激怒了。她不去想自己是否能敌过她,就算是不敌她也纵不能让别人如此嘲笑自己的父母。决不!伊芙蕾雅凌空一剑劈去,一道宽大凌厉的剑气飞快地朝老者身子砍去,在凡人看来,这一剑威力无匹,若是被剑气碰到,比是身首异处。可黑袍老者却是万般从容,一来他本是实力比伊芙蕾雅高出万分,二来伊芙蕾雅此刻以是强弩之末,哪能有多大威胁呢。在剑气快要接近他身前时,他只轻轻的一拨手,如同拨开云雾一般,竟把那凌厉的剑气拨的消散开去,霎时无影无踪。他反手一挥一道劲气如同风斩一般却是像伊芙蕾雅劈去。面对这宽大倾斜的风斩伊芙蕾雅避无可避,只得凝聚真元护住前身。风斩与真元护盾激化的光芒,瞬间照得寒潭四周一片光亮。伊芙蕾雅被光芒刺激得无法睁开眼睛,只觉风斩的威力是消散了,她以为自己算是躲过这一击了,却不知不远处的老者已经是紧跟在风斩后面,如同鬼魅一般地来到了她身前。当光芒消散的那一刻,她方才感觉到不妙。可是现在,近在咫尺,哪容得她再做防备。他出掌了,时间仓促,黑袍老者到也未蓄尽全力,只是凝聚了五分神力于手上。但在他看来这五分神力已经足够了。快而凶猛的一掌啪的一声落在了她的胸口上,她感觉五脏六腑都像被击碎了一般。整个人瞬时飞了出去,一声巨响,她沉重的跌落在十米开外的宽坪上,在她身下,已经是一个偌大的土坑形成。
伊芙蕾雅望着沉寂的夜空,脸上缓缓浮出了笑容,她的身体是剧痛的,喉尖那气血的翻滚一直未停歇过。啊的一声,她再是没忍住,喷出了一口鲜血。鲜红的鲜血飘洒在夜空,却没有那种血腥的感觉,相反还带着些馨香。
“大祭司?”木凡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踉跄的爬了起来,看到立在宽坪上的黑袍老者,他一眼便认出了他来。不错,这老者正是失落族的大祭司,那个八年前要处置他的人。木凡羽没有想到大祭司竟会出现在这里,他看着他的样子,跟八年前没什么两样,好像他从未老过是的。失落族大祭司,那是一个比族长还要尊崇的身份,眼下失落族虽一分为三,天之部落、地之部落、光之部落各自为政,但对于这大祭司却是十分忌惮的,他的命令即便是部落首领都不敢违抗。
土坑里泛着微弱气息的伊芙蕾雅听到那熟悉的声音之后,她脸上的笑意更重了:“他醒了!”不过她却要睡了,她感觉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重。“妈妈,我来陪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