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都城在新津城北三十里处,是宁蜀郡治所,为益州三都之一,成都南大门。城内有户一千五百余,口七千余,郡兵五百。
方朔的第一、二军共3000人早已到达城外埋伏,只等内应发出信号,即可攻城。等待的时间是漫长而枯燥的,来此之前,方朔已经定下了攻占成都的计划。
根据探得的情报,成都有兵力近2万人,其中骑兵2000人,大都是刺史萧渊猷赴任时带来的中军精锐。南北朝时军队大致分为三部分:中军,建康城附近的军队,直属皇帝,是国家最精锐的军队;外军,泛指中军以外的军队,主要包括边军和州郡兵,战斗力较低,各州郡数量不等,方朔之前遇到的就是这一类;还有一类比较特殊,那就是太子卫队,也叫东宫兵,战斗力很强,地位较一般军队要高,规模一般在万人左右。
由此也可以看出梁武帝对益州和萧渊猷的重视,成都军队的战斗力如何暂且不谈,如果方朔认为只凭他的3000兵力强攻有着高大城墙、防御设施完备的城池,那是自杀行为。没有十倍的兵力,强攻城池何其难也!所以,他只能智取。
成都的2万兵力大致是这样分布的:骑兵和数量不明的步兵驻守西少城,此城紧靠成都城,它的东墙就是成都城的西墙,两城以西门相通;南、北少城各驻守一军,此两城主要用于商贸和防守;剩余的兵力驻守成都主城。
方朔的计划是以新归附的士兵打头,穿萧梁军服,诈开西少城,消灭最具威胁的骑兵。能顺势攻入成都最好,即使不能,也要采用引蛇出洞或者围点打援的战术,蚕食守城部队的有生力量。
“主公,城里有消息了。”护卫兴奋的指着城门口不时明灭的火光。
“看明白了?是我们的暗号吗?”方朔谨慎的问了一句。
“没错,灯光亮了三下,属下看的很清楚。”护卫很肯定。
“传令下去,第一军第一幢封锁北门,第二幢封锁东门,第三幢封锁西门;第二军去南门接应我们的人,顺势攻进城里,控制各处要地。”方朔有条不紊的发号施令。
片刻后,各幢士卒悄无声息的到达指定位置。此时正是天亮前最黑暗的时刻,也是人们警惕性最低的时候。
很快,第二军的将士在内应的带领下分头行动,几乎神不知鬼不觉的拿下了广都。唯一遭遇比较像样抵抗的地方就是太守府,3名士兵在这场战斗中牺牲,十几人受伤,这也是方朔起事以来的第一次伤亡。不过对方也没捞着好,死了十几人,太守及其家眷、亲兵五十余人被俘。
方朔进城的时候天已大亮,各处的骚乱也已平息。迎接方朔的是两个坏消息,一是此战出现伤亡,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随着战事的激烈,士兵伤亡的数字会越来越大,方朔的每一个士兵都是宝贵的;二是内应回报,宁蜀郡太守不知从何处得知了新津的事情,估计已派人把消息送了出去。
这次的事情能成功,主要还是运气使然。宁蜀郡太守接到消息后,立即封锁城门,派人四处搜捕外来人口,特别是最近几日进城的,通通抓了起来,严刑拷问。多亏方朔提前盘下的粮店,让他们有容身之地。恰巧昨晚守南门的那个队主早已投靠了过来,这才顺利的打开了城门。否则得话,南门能不能拿下还两说,即便能拿下,万一惊动其他人,巧夺很可能就会演变成强攻。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这些郡兵的素质和警惕性太差,过惯太平日子的他们估计没想到敌人这么快就打过来吧。
两个坏消息让方朔很不爽,特别是第二个,让方朔的计划打了水漂。水无常形,兵无常势,战场的形势瞬息万变,哪能尽按方朔的想法推演下去呢?
“来人,安排两组传令兵找到并通知第三军,我们行动的消息已暴露,务必保持谨慎,多派哨探,以防不测。”按预定计划,焦龙的第三军今天攻击江原县。对方应该不知道方朔在西路也展开了攻击,不过骑兵的威胁依然存在,方朔不得不防。
“回来,传令军中所有骑兵立即出动,5人为一组,在周围三十里内活动,打探情报,把重点放在成都方向。另外,让负责南面的骑兵通知王继业,尽快先运送一个基数的箭支过来。”不管萧渊猷如何反应,方朔首先得确保对战场情报的掌握和自身的安全,同时也要做好坚守广都的准备。
方朔找来负责此地的情报人员,重点了解了宁蜀郡太守的基本情况。
宁蜀郡太守顾煌忠,出身江南四大士族之顾氏家族。萧梁时士族虽已趋向没落,但其族人仍多沉迷在自己的狭小天地中,自命清高,恃才傲物,或托身清官不理事务,或归隐田园以示洁身自好。
顾煌忠则是其中的异类,这人虽无大才,却也是个心灵剔透之人,他早已看清士族的尴尬处境,不甘做士族的陪葬品。于是散尽家财,刻意结识逢迎当时仍声名不显的皇族子弟萧渊猷,结果他赌对了。萧渊猷被武帝任命为益州刺史的时候,顾煌忠也被当做心腹跟着来到益州,坐上了宁蜀郡太守的位子。
在当时,太守可是炙手可热的人物。宁蜀郡作为成都的南大门,下辖广都和新津,拥有岷江之利,交通方便,商业繁荣,是益州少有的肥差。顾煌忠本性贪婪,当上太守后更是变本加厉,随意增加关卡,任用亲信,提高税率,苛捐杂税层出不穷,搞得民怨沸腾。人送外号“顾蝗虫”,形容其敛财之甚。即便如此,顾煌忠在益州刺史的庇护下,小日子仍然过得有滋有味。
“走,咱们去会会这个‘顾蝗虫’!”方朔调侃道,他对这个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能有如此眼光和魄力,这个顾煌忠不简单,要是能把对方收过来,那就更好了。同时,他也想从对方的嘴里套出点什么。“既然是萧渊猷的亲信,或许会给自己一些惊喜也说不定。”
太守府位于广都城中心位置,占地极大,远远望去,亭台楼阁,雕镂画栋,气派非常。门口两尊石狮子,约有一人高,形态威猛,惟妙惟肖,看的方朔等人叹为观止。
进得府内,一条石砌的主道通往内府,两侧的花木疏落有致,曲径通幽。太守府有三进,建筑布局规整、工艺精良、楼阁交错,充分体现了南方士族清致素雅的风韵。方朔大体看了下,其内房间不下七八十间。
府后有花园,以汉白玉拱形石门为入口,花园内古木参天,怪石林立,环山衔水,亭台楼榭,廊回路转。那一山一水一木,莫不巧妙搭配,深得园林“师法自然,天人合一”的意境。徜徉于园中尤如漫步在山水之间,想不到这个“顾蝗虫”还是个雅人,方朔自叹不如。
太守府早已收拾干净,之前的战乱也没有造成太大的破坏,方朔决定在客厅审问顾煌忠。很快,士卒把顾煌忠押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