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是台上,台下的人都被她的举动惊到了,三五成群,议论纷纷,莫不是讨论林晓筱的身份,同她一起上来的两个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既为他的独特见解感到骄傲,同时也对她的身份很是好奇;那名吐蕃僧人身后的喇嘛和尚眼冒怒气,若不是他没有动,估计就冲上去了。
“我佛修无我之境界,我都没了,何需要脸?圣僧果然高明!我看这场辩论无需再辩,佛法精深博大,又岂可等闲道之,既然不能完全领悟,又何不用生命结缘永恒?”林晓筱笑着说了几句,便朝他深深地鞠了一躬,又转过身,对着祁山寺的众人深深作揖,便轻身跳下高台,窜入人群中,冲宵风浅笑倩兮。
二人没了再看下去的心思,并肩携手下山去了。
高台上的众人,神色各异,一时看看那个仓润遒劲的辩字,又看看对方,同时转过身,对着林晓筱离去的方向,双手合十,低念一句阿弥陀佛。
林晓筱整个人都要挂在宵风身上,像一只树袋熊,二人打打闹闹,说说笑笑,离开了众人的视线,佛桑花依旧摇曳生姿,静默无言的沙罗双树轻轻摇动,翠色的叶子沙沙作响,诉说着它传说的低语,随风散开了,没有人听见。
所有的人陷入了沉思,思考着她话里的意思,辩诘的几位僧人走下了高台,各自散去了,没人发现大雄宝殿一侧的凉亭一个俊美少年注视着这里。
“鸠摩,你可听明白了?”
“属下愚钝。”这名叫鸠摩的男子看了眼前俊美如天神的男子一眼,似乎是被那样的容颜灼伤了,立马低下头,谦卑地回答。
男子二十岁的模样,斜飞的剑眉英挺,细长蕴藏着锐利的眸,竟是深邃的蓝色,削薄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修长高大却不粗犷的身材,,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孑然独立间散发的是傲视天地的强势,偏偏却有着迷死人不偿命的温柔笑意,亚麻色的头发不拘不束,像金色的瀑布,宽大的白袍在地上绽开,绣着暗金色的花纹,仔细看过去,应该是一种古老的图腾,这些特征表明他是个藩邦王子。
“这个女人不简单,三言两语就把他们的困惑解开了,你看到没,多摹!被她扇了一耳光,明明很生气,竟然在她说完那句话之后却不生气了,只是不知道,这么个妙人是哪家的公主。”他的声音不似中原人,低沉而有磁性,只是语气有一点点生硬,说着说着,嘴角的笑意愈发浓烈,连冰冷的眸子也染上了点点笑意。
女人?鸠摩愣住了,茫然地看向那个方向,蓦地醒悟过来,当然只有女孩子才会这么任性妄为,公然扇人耳光,不过想明白之后,他却冒出一股凉意,从头凉到脚,到底是有多么可怕的思维才能这么轻易地解开,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个俊美的男子,上前一步。
“要不要……”鸠摩试探性地问道,然而还没等他说出来,俊美少年却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下文,语气温柔却不容人忽视,“不必,应该会有见面的机会。”
“是。”鸠摩一愣,一时想不通他为何这么说,但一想到这么个行事不羁,喜欢作男装打扮又满腹才华的女子定会传出不小的名声,到时候,还真有见面的机会。
回到客栈已经是大中午了,这一来一回,将她的能量都消耗得差不多了,他们两个干脆又在店里用餐,吃过午饭,结了帐就退房离开。
银火一直缩在房间里,趴在床上睡觉,又机灵得很,一点点风吹草动就能很快反应过来,为他们守东西再好不过,她将它抱起的时候,发现它伸着粉粉的舌头,不停地****前爪,仔细看看,前爪上,有斑斑血迹,她大惊失色,检查过后,却发现不是它的,转念一想,立马明白过来,是有人不老实,偷偷进来过,她看看宵风,无奈地耸耸肩,也不打算追究,平静地走了出去。
“你说,这世间怎么这么不太平?”林晓筱坐在马上,若有所思地问道。
宵风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伸手摸摸站在自己肩膀上的银火,低笑了一声:“不太平也没办法,再说了,谁遇到你,谁倒霉。”
林晓筱本来心情不错,一听到他的话,脸色立马沉下来,撅起嘴,怒道:“你什么意思?银火,咬他。”
宵风眉头一挑,轻轻握住银火往自己脸上挠的爪子,好笑道:“你这么狠啊?要是我毁容了怎么办?”
“凉拌。”林晓筱脱口而出,但一想到,宵风毁容了就会不好看了,又急急忙忙地伸手去捉闹腾的银火,蓦地又收回手,笑嘻嘻地说道:“放心,我又不嫌弃你,再说了,毁容了的话,就少了莺莺燕燕,我耳根子也清净些。”
“哟……敢情你是吃哪门子飞醋?”宵风故意拉长了声音,眉眼间尽是温柔的神色,脸颊竟然有两个浅浅的梨涡,林晓筱正好对上他的眸子,心底有些茫然,嗫嚅着,半天说不出话,只能硬生生地移开眼睛,策马狂奔。
“不要跑啊。”宵风抑制不住地大笑起来,催促身下的马跟上她。
在他们奔驰在林间小道的时候,柳府却引来了不速之客。
“爹,他们那样欺负我们,这口气我咽不下去。”柳依依紫薇花一样明媚的脸上却充斥着恼怒和恨意,那种鲜艳、饱满、复杂的美丽,如今看起来,甚至有些狰狞,她秀气白皙的双手伸出袖子,紧紧抓着一位中年男子的衣襟,不停地跺脚,殷红的裙摆轻轻抖动,声音里满是不甘。
中年男子面皮白净,和柳无相很相似,只是年纪要大一些,四十多岁的样子,眉间透出些沧桑,隐有岁月的痕迹,如墨似的眸子精光涟涟,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阴鸷,他端坐在梨花木的椅子上,似乎在思考些什么,并不为柳依依的话所动。
良久,他终于说话了,打断了柳依依的嗔怨,低声道:“无相,你怎么看?”
柳无相蓦地抬起头,脸色煞白如纸,双唇血色全无,强有力的十指捏着一张薄薄的纸,微微颤抖,似乎不能承受它的重量,纸片自他手中滑落,如一只断翅的白蝶,飘飘摇摇,静静地落在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