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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法寺一语遗轩辕

姜苍见状,急忙一跃闪开,剑锋却如长蛇一般紧缠着自己追来。姜苍飞跃而起,一爪抓下,只见空中三道红光闪掣,燕拂空双手一震,倏然跌倒。姜苍后退三步,发现自己的右手指甲已然全部断裂,抬头冷笑道:“我当是什么神器,不过如此!只是燕姑娘,你为何又要对我下手?”燕拂空叱道:“你这淫贼,若我换成其他女子,早已被你非礼了!我想杀你后快!”姜苍笑道:“恐怕你对我下手,只是想保住你的情郎罢!今天我便杀了这厮,让你少留这么多念想!”说罢,左手挥起。燕拂空笑道:“你若杀了他,你也会即刻死去。”姜苍问道:“为何?”燕拂空微笑而言,却是只动口,不出声音。姜苍道:“你说什么?”燕拂空又张了几下嘴。姜苍便凑近静听,忽然燕拂空轩辕剑飞起,一道金光直扑姜苍双眼,而姜苍却的确久涉江湖,本能举爪一挡,谁料剑风却比上次凌厉许多,嘭地一声,姜苍直往后退,猛地踩空,陷落在了地洞里。燕拂空走上前,笑道:“我想告诉你的便是,你呆在里面罢!”姜苍坐倒在地洞里,只听洞外脚步声越来越远,不禁懊恼非常,切齿恨道:“小美人,下次我再见到你,绝对不会再对你手软!”

渐渐地,天已放亮,晨曦微露于山际。蜿蜒的山间小路上,燕拂空背着黄破穹缓缓前行。黄破穹好生过意不去,道:“拂空妹,休得再累自己,快放我下来,我自己走。”燕拂空轻声道:“无妨,你自己走反而会累着你,我会更担心的。”可一个女子背男子毕竟沉重,饶是燕拂空轻功高强,黄破穹已觉出她的疲乏。黄破穹道:“我下来拄着根木棍,你扶着我走可好?”燕拂空想了想,自己毕竟也难以一直背负着他,便道:“好吧!”放了黄破穹下来。燕拂空便从路旁折了一根粗大的木棍,让黄破穹拄着,一面搀着他前行,道:“破穹哥,你这伤……我们却去那里治?”黄破穹摇摇头,笑道:“我今后可能注定是个废人了。”燕拂空急道:“别这么说!我会想方设法治好你的。”黄破穹侧转头,望着燕拂空秀美的侧颜,脸上晶莹的汗珠缓缓滑落,乌发黑丝飘荡,不禁苦笑道:“拂空妹,姜苍说的也有是处。你这么一个美丽姑娘,却陪着我这么一个半死不活的废人,我实在是……实在惭愧!”燕拂空听了,转过头来,双眼中却已然盈满泪水,道:“破穹哥,快别这么说!我从一开始,就心里想定要和你永远在一起了。你这么说,我们大家都伤心。你的伤会治好的!我一定会想办法的。”

两人默默不语,沉吟着走了一路,走到一座小丘旁,只听前方传来嘈杂的人声。接着走来了一队黄衣黑帽之人,近看,是一些和尚。燕拂空远远地便望到僧人队最前是一名方丈,她认得那是少林派掌门智栋。燕拂空大喜道:“破穹哥,有了!我们可以求智栋方丈为你治伤。”黄破穹道:“……拂空妹!你对我的感情,我刻骨不忘。只是我想我不过一个废人,那里劳得他人舍内力救我?”燕拂空道:“破穹哥,或许除了输送内力还有其他方法呢?你且莫急,待我前去问问。”便扶黄破穹在原地坐了,运起轻功,自地上拔云而起,轻飘飘地跃到了小丘之下。

智栋方丈此刻带领诸位少林弟子正快步前行,忽然见到前方出现一个妙龄女郎,待她落地,秀美绝伦之貌,不禁让智栋想起了铁掌帮英雄大会上的情景。想到此处,他便令弟子们停住,自迈上几步,合十道:“燕姑娘,老衲这里拜过了。”燕拂空也作了个揖,笑问道:“方丈往何处去?”智栋笑道:“那日有弟子在路上看到了慧风师叔,告知了老衲。老衲在寺中有些私事,自己虽为掌门,却实在难以解决,便想如果能找到归隐的慧风师叔,请他多加指点便好,便带领众位弟子出来寻找。对了,燕姑娘出来何事?……”燕拂空仰头看向天上的碧空白云,须臾,叹道:“方丈,这般美丽景色,只可惜有一个人再也看不见了。”智栋道:“那是谁?”燕拂空道:“你可知铁掌帮如今形势如何?”智栋摇头道:“自那日铁掌峰归,老衲便于寺中不出,因而不知。燕帮主如今可好?”燕拂空清泪缓缓流下,道:“他被丐帮与泰山派贼寇围攻,早已死在了铁掌峰顶,现在他正在二指峰洞内长眠……”智栋大惊道:“燕帮主怎么会死?”燕拂空心想那日围住铁掌峰的,也有眼前这位方丈一份功劳,可是想要为黄破穹治伤,便不提此事。当即说道:“如今铁掌帮已然沦落到吴长阳这个贼子之手,他率领铁掌帮帮众投靠了辽国。”智栋叹道:“可惜铁掌帮最终覆灭!燕姑娘此来何事?应该有要事相告罢,不会只是告诉我燕帮主的死讯。”燕拂空道:“我此番寻找方丈,想求方丈答应我一件事……请方丈为我的……黄破穹治伤。”智栋迟疑道:“黄破穹?……便是那日铁掌峰上与姑娘相伴的男子么?”燕拂空羞红了脸,低声笑道:“正是。”智栋道:“我与燕帮主虽然交情不算太深厚,可我十分敬佩他的为人,时常以他的侠义之气来勉励敝派弟子。可惜燕帮主一旦归天!燕姑娘有所求,老衲必然答应。让我看看他的伤势。”燕拂空道:“请跟我来。”便引领着少林众弟子走上了小土丘,眼前一幕不禁令燕拂空呀然一惊!微绿的草地上,只残余下几丝细细的鲜血,黄破穹已不知去向。

燕拂空大惊,心想自己一时疏忽,黄破穹此时没了武功,怎么能把他独自留在那里?可是那行凶之人武功也实在高深,捉走他人却不留丝毫痕迹!而黄破穹更是连一点呼救的机会都没有!燕拂空登时心中转过了千百个念头;想到黄破穹被恶人抓去,受尽酷刑……一幕幕难以想象的血腥的画面此刻却倏然呈现在眼前。智栋问道:“燕姑娘,黄檀越在何处?”燕拂空愕然道:“他……他不见了。”智栋也是一惊,弯下腰去蹲下,细细端摩草地。燕拂空道:“地上没有脚印。”智栋笑道:“却不能这么说。地上虽然貌似一片干净,但细细观察,却还是有一些稀小的脚印的。燕姑娘,事不宜迟,请跟老衲来。”便教众弟子原地等候,便与燕拂空一跃而起,轻功施展,但闻耳边呼呼风吹,已逐出了数百尺远。这时,二人便看到地上有明显的六个脚印,层层叠叠地向前延伸。智栋笑道:“贼人轻功不过如此!”二人又追了一程,前面便是一片茂密翠绿的竹林。这时,燕拂空只见翠竹叶之间一道黄色人影闪过。智栋也已看到,二人便拨开密密麻麻的竹叶,赶了上前。这两人一个是少林派掌门,一个是铁掌帮千金,燕拂空武功虽然较逊,但铁掌帮素以铁掌功与轻功为著,她的轻功甚佳。二人脚步声竟不留痕迹,转过了几个弯,迎面便见到两个黑衣人的背影,右侧那个黑衣人,却拄着一条拐杖。中间夹挟之人,正是黄破穹。那两人身形纤细,显然便是女子。智栋便欲上前,燕拂空轻声道:“方丈且慢。”

便在这时,那二人已转过身来,四处环顾。智栋与燕拂空忙躲在一旁。只见那两人乌纱蒙面,只露出四只眼睛,燕拂空悄悄望去,只见左侧那双眸灵动美丽,右侧那人之目却好似无神,但一时倒想不起是谁。那两人窃语了一会儿,便转身将要离去。智栋道:“若再不上前,就是老衲也难救他回了。”燕拂空便略一点头,与智栋飞身而出,智栋轻功卓群,袈裟飘舞之间,风沙四起,已跃到二人之前。那二人尖叫一声,果然便是女子,紧接着抛下黄破穹,右侧那女子舞杖便打来。智栋双手合十,袍袖微鼓,顿时白气四射,左侧那女子砰然跌倒,右侧那女子将杖一架,拐杖落地,当即踉踉跄跄,嗖地一镖,飞了出来。燕拂空惊道:“是她!”这一转念间,智栋掌风已将那女子击倒。燕拂空一跃上前,扯开右侧那女子面罩,那正是上官素娇。上官素娇大叫了一声,道:“是谁?”猛地拉起左边那女子,运起轻功,倏然逃去。二人也不追,转身来探看黄破穹伤势,却没什么大碍。智栋便道:“既如此,当下便可往少林出发。”

于是在路上燕拂空便化作男装,与少林众僧一道护送黄破穹,前往少林寺。过了数日,已然到达。足尚未抵地上土,已嗅到一缕清幽的花香,往前走时,正是一片翠绿清亮的树林。但闻鸟语婉转,溪流淙淙,少林寺坐落在这等宝地,可当真是佛家净土,令人悠然神往了。燕拂空心想,也难怪这些僧人能够静下心来练功,这般静园,便是凡夫俗子,乃至万恶不赦的杀人魔头,都会放下屠刀的。

智栋步入内堂,众弟子于路行礼。燕拂空看往四周,众僧人职责分明,扫地的、敲钟的、盥洗的,各司其责。此处虽然人多,却也仍是一片宁静,燕拂空心下不禁暗暗赞叹。二人走入内寺,智栋令众弟子暂且退下。燕拂空问道:“救治黄公子的伤,莫非定要耗费方丈的功力么?”智栋道:“耗费也不足为题,只不过是区区两天,功力略微伤损而已,便可马上恢复。不过老衲看黄檀越聪颖过人,况且平生侠义,深为我少林所敬。平时也没什么机会,不如便就着治伤之机,老衲将少林宝典《易筋经》传给他。让他既能治伤,又能增强功力。”燕拂空听了,双颊盈春,喜道:“那真是再好不过了,谢过方丈!只是,……”智栋道:“姑娘担心,这是我佛门宝典,恐拿不出手?”燕拂空忙道:“不,……”智栋笑道:“我佛开创少林,为的便是惩恶扬善,普济芸芸众生。黄檀越之为人老衲已熟知,此虽是佛门典籍,为了救济好人教二位一阅,也无不可。”燕拂空微笑道:“那就好。谢过方丈。”

正在此时,忽然旁边传来雷鸣一声断喝:“佛门圣典,谁允许你借与外人?”只见走来一位老方丈,身材阔大,撑着一根黄金法杖,年岁已高,斑白胡须,面色黝黑,双眼如电般射来。燕拂空大惊,忽然觉得耳朵震痛,才知道是被方才他那一声大喝所振。她不禁心中一凛:“这方丈不好对付!”智栋道:“智栋见过慧毅师叔。”燕拂空心道:“智栋掌门叫他师叔,看来他是跟慧风师父一辈的了,武功看来也十分高强。”这时慧毅冷冷地道:“你还叫我师叔?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师叔,还有这个少林吗?”智栋急忙道:“自然。”慧毅喝道:“自然?谁允许你将《易筋经》传与他人?是慧迅师兄么?还是我佛?”智栋双颊渐渐淌下汗来,低声道:“都不是。”接着又朗声道:“可是我佛教导我们既然出家,就要有普济众生的情怀。这位檀越处处行侠仗义,不救他,岂不违背了我佛的教训么?”慧毅大怒道:“我说不许,就是不许!”话音未落,忽然两只粗大的手扬袖而起,一股强大的劲力扑面而来。燕拂空但觉掌风袭面,尚未防备,身子却霎然轻飘飘地落到了内堂之外寺院里。待她睁大双眸看时,智栋正与慧毅对掌。那智栋面不改色,慧毅却正咬牙切齿,汗如雨下。砰的一声,几道白气炸开,慧毅猛然向后退去,急忙将法杖铮地一声,撑在地上,可后背已轰然撞在墙上。智栋收手,双手合十,向天道:“阿弥陀佛!出家人心之所向,关怀众生,何苦为了一个位置,你打我斗?”慧毅身体战栗,嘴角已流出鲜血,颤声道:“智栋,休惹了老衲!”智栋正色道:“分明是师叔招惹本掌门,本掌门今日不除尔性命,是念在慧迅大师的教导之恩,不忍杀其师弟。还望师叔自重。燕姑娘,请与老衲去藏经阁。”燕拂空大悦。

在路上,燕拂空不禁发问道:“方丈,小女子有一语相问。”智栋道:“请讲。”燕拂空道:“方才方丈对慧毅方丈所言的‘为了一个位置你打我斗’,是何意?”智栋一愣,长叹一声,动容道:“这事,……唉!那还是在五年之前,上一任掌门慧迅大师圆寂,我少林当然要择选下一任掌门。那时慧风大师位置最尊,威望最高,我们本欲选他为掌门,可他坚持不肯,说要归隐练功,如期找辽国王子报十载之仇,他走之前就推举了老衲,众弟子也一致选了老衲做掌门。可是……”燕拂空插口道:“为什么慧风大师不选慧毅呢?”智栋道:“论武功,当时也是老衲造诣最深,何况威望也高。而慧毅师叔虽是前辈,却是半路出家,而且武艺也不如我。”燕拂空笑道:“那慧风大师可也是半路出家,为何他的威望如此之高?”智栋也笑道:“这又不同了。慧风师叔的为人,侠义、仁厚,可慧毅师叔么,时刻以掌门之位为理想,论他的为人,那也是……”说到此戛然而止。燕拂空已知其意,笑而不语。

二人便到了藏经阁,智栋令僧人将门打开,哗然一下,里面一片经书金光闪闪,直逼燕拂空双眼。智栋与燕拂空走入藏经阁,翻到了《易筋经》。燕拂空正在欢喜,忽然想起一事,急忙问道:“方丈,破……黄破穹现在在哪里?”智栋道:“他正在老衲的住屋内,不会有大碍。”燕拂空颤声道:“可慧毅,他……”智栋心中一惊,道:“是!慧毅师叔可能怀恨在心,对黄檀越不轨!”便先将《易筋经》放下,与燕拂空出了藏经阁,直奔住屋。二人顷刻打开门进入,发现黄破穹仍昏绝在原处,喘气平稳。二人长舒了一口气。智栋道:“天色已晚,老衲先用内力将他苏醒,等明日一早,老衲再取《易筋经》来。”燕拂空谢过。智栋即盘腿坐下,双掌运力,按在黄破穹后背。过了许久,黄破穹悠悠醒转。这时忽然走进一个小僧报道:“掌门,新来的打水的僧人子遂掉进五乳峰下的水井里了,掌门快去救他!”智栋道:“你怎么知道?”那小僧道:“我与他一同去的。”智栋即刻收手,说道:“燕姑娘失陪了。”拂袖而出。燕拂空目送智栋离开,急忙转过身扶住黄破穹,惊喜道:“破穹哥,你终于醒了!”黄破穹微睁双眼,颤声道:“拂空妹,我,我……实在对你不住。”燕拂空垂泪道:“都是我疏忽,才让你这般受伤,且莫说了,明日智栋方丈便为你治伤。”黄破穹沉声道:“帮我,……谢过了方丈。”正在此时,忽有一名僧人端着两杯茶水推门而入,笑道:“方丈让小僧请二位用茶。”听声音正是刚才那位报信僧人。燕拂空便接过茶水,递给黄破穹,另一杯茶水放在案旁。黄破穹眼见茶水热腾腾地冒着热气,道:“拂空妹,我要等它凉一凉再喝。”燕拂空笑道:“你现在伤重,还是趁热喝罢。”那小僧笑道:“这位女檀越所说甚是。”黄破穹听了,瞥了那小僧一眼,一阵犹疑,但此时身体颇为寒冷,只好缓缓喝下一杯,喝茶之时眼睛不住看向那小僧,忽然一事怦然在心,大叫一声,茶杯摔在地上,裂得粉碎。燕拂空大惊,猛然抬起头,那小僧忽然脸上泛起狞笑,一掌向自己劈来。燕拂空急忙躲开,还了一掌,击在那小僧手臂上,只觉手掌酥麻,震退三步。这时燕拂空才认出这人不是什么和尚,而是泰山派掌门人谭越!只因谭越剔除了络腮胡须,变得双颊光滑,更兼夜色之下十分昏暗,二人一时难以认出。而黄破穹却在饮茶过后方才认出,此时已觉腹中有如刀绞。燕拂空焦急万分,心想:“外面的僧人们怎么不进来帮忙?”等这短暂的安静瞬间,她听到外面也起了打杀声,她知道泰山派弟子也已攻入了少林。可凭泰山派那群贼寇的微薄之力,又怎能攻入来呢?她猜想,或许有内应,或许与慧毅有关……

这片刻间,她的心里转过了千百个念头。眼见谭越又一掌猛劈至,她却仍呆滞思索。黄破穹见状,拖起疲惫无力的身体,扑上前去,抓住了谭越的一只腿。可凭他现在的力量,有如蚍蜉撼树。谭越低头一脚,猛踹在黄破穹脸上,黄破穹仰面倒地,口中吐血。燕拂空这才反应过来,心知不是谭越对手,忽然想起那把轩辕剑。谭越凌厉进击,燕拂空左躲右闪,一面用余光四处寻找轩辕剑,却已不见了踪影。正在她惶急之时,谭越奋力一掌,攻向了燕拂空肩头。燕拂空眼见躲闪不及,灵燕镖即将飞出。可谭越也料到了这一点,急忙收手,转身拖起黄破穹,两拳将他打晕,背在身上奔出门外。燕拂空大惊,叫道:“破穹哥!”她身形飘移,运起轻功,追了出去。那谭越武功虽不算太强,可尤善轻功,其轻功竟可与铁掌帮千金拼个难解难分。他背着黄破穹,奔得尚且极快,而燕拂空担心一路上会被偷袭,因此一边观察四周一边奔跑,一时半会竟没能追上。

燕拂空追出住屋,看到寺院里火光纷飞,打打杀杀,一片混乱。只听谭越厉声叫道:“众人,拦住她!”泰山派弟子听了此言,拥拥挤挤,便阻挡在燕拂空面前。燕拂空抽出鞭子,往来击打,可这“泰山独尊阵”竟非她一时能破。她杀死十数人后,重围又厚了一层。突然她听到一声轰雷般的巨吼:“弟子们,智栋方丈无法救得子遂上井,自责之下自行圆寂,已将掌门指环戴到了老衲手上。从今日,老衲便是少林新一任掌门!大家听着,都与我上去杀死这小姑娘!”只听少林寺内乱成一团,议论纷纷,一时难以置信。但他们不敢违抗掌门,便蜂拥而上,不即不离地围住燕拂空。燕拂空知道这是慧毅大师的声音,心中一片茫然,惊急之下,施展轻功,白裙随风轻飞,如一只鸟儿,轻飘飘地飞出了重围。只听身后一声大吼,她急忙转身,慧毅袍袖扬起,倏然已跃到空中,一招“无相劫指”,嗖的一声,指力迸射,向自己击来。燕拂空眼见自己难以避开,只好飞出一枚灵燕毒镖。慧毅知道铁掌帮暗器的利害,更兼他急于求成,这一招“无相劫指”乃是少林绝学,他并未练熟,此刻便急忙收手,已然不及,毒镖射入手臂。燕拂空微微一笑,接着加紧追赶谭越。

夜空中乌云翻滚涌动,月亮时隐时现,世间一阵萧索暗淡气息。寒风如号角般低声地呼啸着。燕拂空追出数里,四处见不到人,一阵心慌,转脸一看,一个黑乎乎的人影正伫立在前方。走近几步,却见那正是谭越。谭越笑道:“你来了?”燕拂空点点头,接着急问道:“黄破穹呢?”谭越阴笑道:“你不必管!只管闭上你那小嘴,等我报仇!”燕拂空这才想起当时自己曾射他一镖,他义弟华岳乃是死在家父燕穿云手上,可这两次犯他,都是迫不得已,当即笑道:“谭掌门,你的心胸可当真太狭隘,从前那两次过节,都是在被你相逼之下我才出手,论理早已扯平,何故纠缠不休?”谭越喝道:“闭嘴!你射我那一镖,我早已不再计较,可我兄弟华岳,……却死得好惨啊!”燕拂空不禁满腹怒气,厉声道:“贼徒!你率你泰山百千贼子共围铁掌峰,我父亲背水一战,方得与你们两败俱伤。那华岳本事不济,是该死!”谭越怒道:“可本掌门绝不想与别人扯什么平!本掌门只让别人吃亏,自己得利!”燕拂空淡淡笑道:“那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得利!”忽然手中红光一闪,一双纤白的嫩手卷起一阵风,向谭越击来。谭越肉掌相迎,扑地一声,燕拂空退后三步,双足急忙稳稳定住,一招“飞燕向月”,白裙飘舞如雪漫天帘。这一招柔滑敏捷,谭越将臂来挡,燕拂空双掌已穿过谭越腋下,直击胸前,谭越大叫一声,身受铁掌,向后跌倒。燕拂空赶上前来,一掌落下。谭越飞起一脚,正中燕拂空纤腰,燕拂空原地打了个转,谭越已乘机爬起,大吼一声,双掌齐出,燕拂空此时已然难以躲开,忙伸手至腰间,急取灵燕镖。但觉谭越掌力忽然消失,只听得砰地一声,又有一声惨叫。燕拂空睁眼看时,谭越已倒在草地中央,口中鲜血吐个不住,又过了一会儿,轰然气绝。

燕拂空叫道:“是哪位高人救了我?”忽然背后一个洪钟般的声音震动而起:“小姑娘,你可认得我么?”她转过身来,只见面前站着一位胡须斑白、面容慈和的老僧,正是黄破穹的师父慧风大师。燕拂空大喜,躬身道:“小女拜见大师。大师为何来此?李师兄何在?”慧风大师笑道:“事出必然有因。不过此事以后老衲当慢慢讲来。而吉萌此刻正在莲花山修习我传与他的武功。”接着弯下腰,从旁边草丛里扶着一人站起。那人软绵绵的,浑身好像要瘫了。燕拂空正讶异那人是谁,定睛一看,却是黄破穹!她不禁惊呼出声。慧风在他身上点了几指,解开他的穴道,可他仍然昏厥,便问道:“破穹被谭越打晕了?”燕拂空道:“是。谭越先给他喂了一杯茶,又将他打晕。可……”说到这里,不禁鼻头酸痛,忍不住哭出声来,抽泣道:“可破穹哥受的不止这些罪!他还……”便将黄破穹自断鸿山一战、受困轩辕洞等事简要告诉了慧风。慧风大惊,接着悠悠叹了口气,道:“我徒儿受苦了!当务之急是找到解药,可……谭越已死。”接着他上前翻了谭越的衣袋,并没见解药。燕拂空犹豫了一会,终于启齿道:“大师,可能……有一位高僧会有解药。”慧风惊疑道:“高僧?燕姑娘此言何意?”燕拂空道:“恐如今智栋掌门已然丧生慧毅方丈之手。……这些年来慧毅方丈一直谋图掌门之位,智栋掌门已经全都告诉我了。我走之前,智栋掌门已然离开去救落井的子遂僧人,可慧毅方丈已戴上了掌门指环并声称智栋掌门已经自杀。”慧风一时如受重击。过了许久,他才发问道:“慧毅,……慧毅他究竟干了什么?”燕拂空道:“临走时我忙于逃命,寺院一片混乱,我只听到慧毅方丈说他戴上了掌门指环。我怀疑,慧毅是与谭越串通好,共同谋害智栋掌门的。我……我这只是猜测。”慧风长叹一声,正色道:“燕姑娘,你说得不错。也难怪智栋这些年一直派遣僧人四处寻觅老衲。原来是有这些缘故。燕姑娘,我们即刻回少林去要解药,老衲作为长辈也好处理一下少林事务。”

慧风背起黄破穹,燕拂空跟在一旁。他们运起轻功,很快赶回了少林。还没进门,里面就一片闹哄哄的声音,几乎鼓破了这夜晚的天空。四处火光、浓烟乱冒,显然已是乱的不可开交。慧风便先放下黄破穹,让燕拂空搀着,抑制住愤怒,大踏步走入少林寺,袍袖一挥,运起浑厚无边之内力,厉声大喝道:“少林子弟,都与我停下!”众僧人听到这久违的熟悉的声音,都好像天上忽然炸开一道霹雳,急忙纷纷丢下兵器,转过身来合十行礼,齐声道:“慧风方丈。”慧风质问道:“慧毅呢?”众少林僧道:“在里院。”慧风便走入里院,燕拂空搀着黄破穹紧随在后。他还没走入里院,慧毅就满面笑容地迎了出来,连声道:“是哪阵祥风吹来了慧风师兄?”慧风怒道:“你还问我?你看你把少林都闹成了什么样子!智栋掌门去哪儿了?”慧毅擦了擦汗,赔笑道:“师兄先莫动怒,我们许多年不见,慢慢地说。师兄先上那大桑树下小桌旁坐上一坐,喝杯茶静静。”说着张开了手示意。慧风横了他一眼,转身便向那树下走去,慧毅却站在原地,面带笑容。燕拂空看到慧毅的笑,想起智栋掌门此刻或许已经身故,这不断吹拂的夜风刺骨般疼,她歪头望望昏绝的黄破穹,又抬头看看慧风大师的孤独的背影,心中更不禁泛起一阵寒意。

慧风还有几步便将走到那桑树下,忽然黑夜里白光一闪,慧风毫不犹豫,袈裟袍袖挥起,猛然将那物拈住,正是灵燕镖。慧风剑眉横蹙,猛然回头。却见燕拂空仍立在当地,刷!又一枚灵燕镖飞了出来。慧风立即举手拈住,而紧接着又有一枚灵燕镖嗖地一声,穿过慧风腋下,稳稳地落在慧风前方那棵大桑树下的小桌旁的木椅上。“咔啦啦”一声,凌厉的镖风已然将木椅刺倒。紧接着,一张巨大的渔网扑天而降,桑树的每棵树枝又不住地颤动起来,紧接着!就在此时,一把把尖刀利刃如骤雨般纷纷坠落下来,一把把,一下下,狠狠地插在小木桌上。慧风大师好似霎时明白了什么!他不由分说,迅转过身,脚下如幻移般擦土而奔,带起一阵风沙扬乱。就在此时,他粗大的右掌瞬间涌出宽大的袍袖,一招“千手如来掌”已然向慧毅击出。慧毅早有防备,双掌齐发,使出了“大力金刚掌”,稳稳地迎击在慧风掌心。众僧不禁目瞪口呆,直直地望着这上一代慧字辈的师兄弟之间的残杀。一声惨叫,慧毅面目犹如撕裂,双手霎时“喀啦啦”响个不住,身子也好似一块飞起的棉团,扑地一下,猛撞在少林寺院的墙壁上,接着趴倒在地。墙上一片殷红的血。同时,鲜血,咕嘟咕嘟地正不断从他口中冒出。

慧风喝道:“扶他起来!”此时智松方丈、智德方丈便走上前去,扶起慧毅,走回内院。众僧纷纷扰扰,一拥而回。昏暗的天空中迷雾渐渐退散,可一股阴郁的气息仍然在上空盘旋不消。慧风盘腿而坐,凝视着慧毅,紧接着长叹一声,双掌发力,按在慧毅后背。不多时,慧毅渐渐醒转,可口中仍不住吐血。周围众僧心下都甚为不解,不知为何慧风打伤了慧毅,又将他救醒。慧风收手,淡淡地道:“师弟,这些年的事,都与我和众弟子详细说来。”慧毅也随意道:“有什么事劳烦师兄迢迢而来?”慧风道:“你莫非还在记恨当年推举掌门之事么?”慧毅不语。慧风环顾四周,喝问道:“智栋掌门何在?”智松道:“智栋掌门由于没能救得子遂上井,自责而圆寂于山下。”慧风道:“将他尸体抬上来。”慧毅一怔,赔笑道:“师兄远道而来,少林还未曾厚重款待,怎么能让师兄一上来就接触后辈腐臭的遗体呢?”慧风喝道:“你这果然是给师兄安排了一份厚重的款待!还想瞒我?”说到此他大喝一声,有如巨雷,声音在小小的屋子里震动不休。智松、智德大惊,急忙奔走而出,抬进了智栋的尸首。燕拂空伫立在旁,望着智栋安详的面孔,想起方才他还与自己谈笑风生,转眼就已尸横当场,不禁默默流下了眼泪。慧风将手掌抬起,轻轻按在智栋左胸前,思索了一会儿,低声道:“或许真的是他自己以内力将自己震死……”慧毅没等他说完,紧接着连声道:“师兄所言极是!不是自杀,又怎么会体外没有血迹伤痕呢?就是智栋掌门自杀的!”

众僧讶然。慧风脑海中反复盘旋思索,却突然泛起一个念头。这时燕拂空忽然轻声冷笑道:“可我还曾听说过一门功夫,叫做‘摧心掌’,据说可以将人的心脏震成七片,使人外无痕而内脏已碎,痛苦而死。”慧风双眼一亮。慧毅怒道:“小小女孩,不要胡言乱语!在这佛门净土,你有怎敢谈起这门阴毒功夫?”燕拂空不搭理他,问智松道:“智松方丈,你可听说过这门功夫么?”智松道:“不曾听说。”燕拂空又问智德,智德也道:“不曾。”燕拂空回过身来,徘徊道:“这可奇了。连智字辈两大高僧都不知此功,而慧毅大师又何从知晓?”慧毅冷笑道:“他们见识短,又如何与老衲相比?”燕拂空道:“关键不在于他们年龄比大师小,而是他们乃少林弟子,不知外派这招小小的阴功。关键在于慧毅大师乃是半路出家,出家之前,不知有多少卑恶行迹!也许这门阴毒的功夫,从前正是慧毅大师的拿手好戏。”慧毅怒道:“休得胡言!老衲也只是刚刚习得。……”话音未落,众僧一齐瞪圆了眼睛。慧毅大悔失言,汗落如雨。慧风冷笑一声,坦然道:“真相已然大白。慧毅,你现在要做的事,只是完完本本,将你所做的事从头说来。……”

原来那慧毅自那年图谋掌门之位未遂,就始终对智栋和慧风怀恨在心,可他不但威望不如智栋,由于他心杂计奸,不能静下心练功,武功也远远不如智栋。慧风离开少林寺时,带走了《洗髓经》。这部《洗髓经》已为慧毅偷偷潜入藏经阁,在每一页上都抹了毒药。可他不知以慧风对武学的造诣,内力之深厚已臻化境,这些毒,竟难以入侵其身丝毫,反而助他练成了绝世神功。后来独孤然偷走了《洗髓经》,翻页过程中导致一只手废掉。至于挑水僧子遂,则本是谭越的伪装,谭越知道黄破穹已经中毒,除了少林无人可解,便以易容术伪装成挑水僧潜入少林,一方面又恰巧与图谋掌门的慧毅勾结成盟。直到最后一日,谭越才露出真面目。他们骗得智栋掌门到了五乳峰,智栋掌门到了那里看到了井旁的一只僧鞋。待他弯腰时,谭越从他背后草丛一跃而出。智栋专注于救子遂,那里防备。谭越用“摧心掌”打中了他的后背。可他的武功太过低微,智栋只是略微受伤,转身迎击。头刚刚回过来,两胸尚且朝向前方,他的前面慧毅出现,一记“摧心掌”打中了他的左胸。这招“摧心掌”却是谭越授与他的,只不过二人内力根基不同,在慧毅使来,威力猛增十倍。智栋刚刚练完《易筋经》,未曾修炼“金刚不坏体,”导致心脏直接受挫,身体内满腔激荡不休,剧痛到极点。可他毕竟是少林第一人!他反手一招“大力金刚掌”,拍中了慧毅右肩。可他此时的力量早已微乎甚微……慧毅只是一个踉跄,四脚朝天,须臾便爬了起来,只是吐了几口血。而智栋掌门只是念了一句:“多行不义必自毙。”他支撑了不久,便睁目而终。而这两只狼与狈,站在一旁一阵窃喜。他们褪下掌门指环,戴在了慧毅手指上,则又扶起智栋,抚闭他的双眼,让他盘腿而坐,造成了他自杀的假象……

众僧听完,都是面红耳赤,冷汗出个不住。燕拂空凝视着死去的智栋,心下伤心万分。慧毅面如土灰,默然不语,从袖中掏出了解药,递给慧风,接着闭上双目。慧风轻声道:“慧毅,你做的孽太大了!谁也饶你不得!”忽地一掌拍出。燕拂空刚想叫:“且慢!”可慧毅已经直直地向后倒了下去,手中犹自紧握着那颗指环……慧风令众僧拖出去葬了,转而问道:“燕姑娘方才欲说什么?”燕拂空直言道:“破穹哥之前与我在一个洞穴中得到了一把宝剑,可在少林突然消失,我想……我刚想问是否与慧毅方丈有关。”慧风叹口气,缓缓地道:“他已不是甚么方丈了,他只不过是一个江湖人士林乐沅!”紧接着又问道:“那是甚么剑?”燕拂空略一迟疑,接着道:“轩辕剑。”慧风便下令众僧四处寻觅轩辕剑,自己则盘腿席上,让黄破穹喝下解药,接着施展内力,以《易筋经》中的功夫为黄破穹恢复功力。

过了半晌,黄破穹渐渐苏醒,此时天空已慢慢放亮。二人大喜。燕拂空上前抱住哭道:“破穹哥,你终于醒了!”黄破穹微微一笑,接着道:“这还需感谢师父。”燕拂空便扶着黄破穹,起身行礼,慧风急忙扶起道:“不必如此,你我师徒,徒儿有难,师父自当尽力。”接着三人一面饮茶,燕拂空一面讲述了这几日之事。黄破穹听到最后不禁大汗淋漓,仿佛亲身经历了一番争斗。黄破穹仰天望着一缕朝霞,叹道:“但愿智栋掌门能够安息!”慧风道:“破穹,为今之计需要先行寻找轩辕宝剑。我已安排僧人寻找,你二人也快快去。等你们找回轩辕剑,我们一起为智栋掌门做荼毗仪式。”二人道:“好。”黄破穹刚想说:“师父何不帮助徒儿?”转念一想:“师父已为我做了这么多,疲乏之极,况且如今少林掌门圆寂,师父身为少林前辈,自当安置少林事务。这事我与拂空妹能够办到。”便与燕拂空起身告辞。

二人步出内院,往少林寺后院走去。这少林寺果真大得很,四处许多僧人急急忙忙地跑来跑去,可是少林寺内仍然显得宽硕无比。二人手牵着手,清爽的晨风拂过面颊,顶着朵朵朝霞,已走到五乳峰下。一弯河水绕过山麓,正哗哗奔流,赤红的霞光洒下来,将河水染得通红似火。二人正看得赏心悦目,却见火红色的河流中漂浮着一团火。他们急忙奔上前去,只见火团中有一个物事正闪闪发光,光芒似乎已然盖过了火焰。二人心中一震,对视一眼。黄破穹道:“这莫非是轩辕剑?我们这般寻找毫无头绪,拂空妹,你去问一下僧人们,待我去追这东西。”燕拂空点点头,转身而去。这一刹那间,狂奔的河流冲击岩石,发出一声轰响,那团物事又向下游迅速漂去。黄破穹便施展轻功,奋起直追,连奔数里,他已追到了那团物事旁边,伸手去触,灼烫的火焰仍然燃烧不休,他的手不禁一疼。这霎时间,激流冲荡,那火焰沿着这下坡河流又向下飞驰而去。黄破穹狂奔而上,终于追到,咬着牙伸手一把抓去,那团火焰却突然消失。黄破穹只觉脚下一空,余光向下一望,却到了一面高崖。他心知不妙,不及思索,急忙双手攀住崖沿。只听耳边水流如雷,他此刻吊在空中,长舒了一口气,向旁边一看,是瀑布!他咬牙用力,好不容易才爬了上去,向下望时,千丈瀑布之下,气势倒是恢宏壮丽,可是他却无心观赏,水流湍急,哪里还有火团的踪影!黄破穹长叹一声,只好懊恼地向少林寺走去。走到半路,正逢燕拂空白裙飘舞,轻盈地奔下草野,旁边还跟着一个和尚。燕拂空道:“如何?”黄破穹叹道:“眼看就要捉到,只可惜遇到了瀑布!火团没逮到不说,我还差些掉下去。怎么,那是轩辕剑么?”那和尚接口道:“是。我们在焚烧慧毅尸体时,看到慧毅身上的包裹里散发出万丈光芒,无法焚毁,害怕之极,就将包裹扔到了河里……”黄破穹顿足道:“唉!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们?”那和尚默然不语,燕拂空道:“也怪不得他们,那时方丈的命令尚未下达。既然如此,我们再追过去罢?”黄破穹正在犹豫,那和尚阻止道:“不可!此时水流湍急,你们会被冲走的!这条河流起码要等到今夜,水流才会缓下来。”三人只好先回了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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