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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十年风雨难濯怨

黄炜鸿醒来时,已是第三天,处斩时限的最后一日清晨。模糊的阳光卷着层层灰尘斜射入郡府设置的大牢窗户,黄炜鸿有些睁不开眼。“芙妹!姊姊!”忆起这几日来身怀巨变,黄炜鸿不禁痛苦非常,“枉我身为一条汉子,连最亲的人都无法保护!更不知三弟在何处……”

原来大宋虽特意敕令削军,这青州郡守丁湮日为达成自己的目的,仍私藏军队,甚至自设牢房于府中。

“芙妹!姊姊!三弟!”黄炜鸿独语似的道,怔怔地望着对面牢房。这时只见对面牢房乱草堆中踉跄爬起一个人,歪歪斜斜地走向牢门旁。黄炜鸿惊道:“姊姊?”便大叫一声:“姊姊,你没死么?你为我而死,我定当为你报仇的!”“不是姊姊,恩公,是我。”那人应道。黄炜鸿听得这声“恩公”,便想起孙永欣也曾遭擒。黄炜鸿大声道:“孙兄,你既救小弟而遭擒,便别再叫小弟‘恩公’了,教我好生过意不去。”孙永欣道:“是,黄兄,是我。”黄炜鸿见孙永欣面目狼狈,问道:“孙兄可遭他毒手么?”孙永欣摇摇头,低声道:“不曾,那贼好生利害,昨夜一掌便把我拍翻在地。”黄炜鸿道:“他的确武功高,我早晚要逃出去,将那贼碎尸万段!”孙永欣瞪圆了双眼,胡须一撇,悄声道:“你我二人,自身尚不能保,又何谈报仇?……”黄炜鸿厉声道:“你不报,我是要报的!我绝不能便教姊姊枉死!我舍上一命,也要拼个你死我活!”

孙永欣一愣,无法分说,迟疑了许久,便道:“那我义弟可有危险么?”黄炜鸿笑道:“你义弟好生利害哪,抱着拙荆逃走了。”孙永欣心中大喜,刚要赞叹李吉萌,忽然一怔,觉得黄炜鸿此话有不满之意,话到嘴边,便不敢出口。黄炜鸿道:“我弟弟黄破穹此刻尚在府外,料无危险,以他的智勇,必能救我们得出。”孙永欣立刻宽心,抚掌大笑道:“那可甚好!”

正在这时,牢门外走廊中传来一个嗡嗡乱响的粗犷声音:“你等已是阶下囚,我兄长的手下败将,还在这里乱叫么?”二人一愣,在各自牢房中直立起身子来,两双眼刷刷地扫向走廊。走来的人,正是暴走大虫丁蹂泉,他左腿原有疼痛之症,那日被二黄及孙永欣一顿好打,筋脉已断,丁湮日看他不易修复,又不愿为救他而耗费自己苦练的内力真气,便给他打了一根长柄的疯魔鬼铁锤做拐杖,锤柄撑地,锤头呈暗黑色,尖刺遍布,丁湮日又授予了他几套腿残以拐杖击人的招式,自此以后丁蹂泉便以鬼铁锤做武器兼拐杖了。

黄炜鸿此刻慷慨激昂,听了丁蹂泉之言,怒上心头。方才二人洽谈正欢,此时黄炜鸿却突然想起,自己可掰弯这牢门铁柱。恰逢丁蹂泉至此,黄炜鸿双手向前握住牢门铁柱,胳臂上雄肌虬突,啪啪两声,竟握断了两根铁柱。丁蹂泉大吃一惊,惨叫一声,拄着鬼铁锤便转身逃去。黄炜鸿跃出牢门,砰地一拳,打破孙永欣牢门,二人一齐赶到走廊。丁蹂泉纵声大叫道:“兄长来救我!”侍卫应道:“郡守大人与通判去寻黄破穹下落了。”丁蹂泉怒道:“这两个贼子疯了,那你们还不快帮我!”众侍卫应了一声,水火棍齐上,丁蹂泉腿脚不灵,尚未逃走,孙永欣双手直取丁蹂泉右手铁锤,丁蹂泉鬼铁锤一撞,孙永欣倒在墙上。黄炜鸿大力冲突,撞翻数人,但赤手空拳更兼不会武功,转瞬之间,小腹着了一棍,倒撞在地。孙永欣见了,惊得连忙后退,慌乱中绊了一交,当即摔倒。丁蹂泉双手锤起,迎着黄炜鸿脑盖抡下。

“且慢!”只听一声清亮的喊声,流星镖到处,不偏不倚,搠中丁蹂泉手中锤柄,火光四溅。只见丁湮日与王斐保正立在门口。丁蹂泉大惊道:“兄长!”说话间,丁湮日已飘移到眼前,喝道:“谁教你杀他?”丁蹂泉道:“这厮掰断铁门逃出,我也是迫不得已。”丁湮日怒道:“若非我及时赶回,我的计谋,皆教你付诸东流了!我还不是要为你雪耻?”丁蹂泉双目圆瞪,扯扯胡须,拄着鬼铁锤,转身去了。黄炜鸿卧倒在地,厉声道:“丁贼,要杀要剐由你!只是不许伤害他人!”丁湮日“啪”的一下,打了黄炜鸿一个耳光,叱道:“你这毛贼,是你等犯我在先,现在倒来说嘴么?我便要拿你做饵,直至杀死尔弟,再将你等一并烹杀!”

丁湮日于是便令王斐保、丁蹂泉二人及众侍卫时刻守在铁牢旁,以防二人越狱。二人见难以逃出,便死了越狱之心,黄炜鸿仍时时破口大骂不止。眼看三日之限将到,仍未见黄破穹踪影,丁湮日心道:“看来务必上法场来诱黄破穹出了。”

转眼便到了第三日,丁湮日心道:“看来处斩之时,是最后可能。”正午时分,虽是深秋,仍然闷热难当,松柏坚挺,烈日悬空。丁蹂泉拄着鬼铁锤,嘻嘻哈哈,驱着军士,押着黄炜鸿、孙永欣二人,来到法场。众百姓窃窃私语,聚拢而来。丁湮日背着双手,慢慢地挪动着脚步,登上处斩台。一路上黄炜鸿骂不绝口。众百姓因那日三人闹市之事,大多识得二人,一齐惊议。

丁湮日身形瘦高,再加立在高台之上,放眼一望,目光扫遍人海。这时他忽然望见人群中一人,头顶草帽遮住双眼,下颌处光滑无须,难以看清面容,身形亦甚瘦长,在人群中往来穿梭,但觉往来身手甚熟。丁湮日见了,冷笑一声,心道:“此人必是黄破穹。雕虫小技,还想瞒过我的双眼?时机已到。”便朗声大叫道:“孙永欣、黄炜鸿这二刁民,潜入吾府欲刺吾,被吾所擒,试问该杀否?”众百姓议道:“这两人实是不知好歹!郡守清明救他们命,他们竟然忘恩负义。”当下也有怀疑的人,窃窃议论。丁湮日见时机将至,便喝令刀斧手处斩。丁蹂泉见了,飞掷令箭,两名刀斧手守在二人身旁,双眼紧盯令箭,只待落地,便大刀挥下。黄炜鸿喝骂道:“你这狗贼!待我兄弟复仇,将你碎尸万段!”正在此时,脑海中不由得映出黎雪芙娇美的面貌,却不知那日黎雪芙、李吉萌被打到何处。想到此节,黄炜鸿泪珠如断线般落下。一声响,令箭落地。黄炜鸿心道:“死则死耳!我便是死,也要睁着眼,吓死尔等。”圆圆地瞪大双眼。

“鸿郎!鸿郎!”忽然几声清脆婉转的叫声传来,远远地奔来一位面容秀美的粉衫少女,正是黎雪芙。黄炜鸿惊喜万分,然而此时,刀斧手大刀已向二人挥下……

猛然间,人群中一阵惊呼,一人拔地飞起,卷起一阵风,瞬移般跃至高台之上,运力一击,处斩黄炜鸿的刀斧手立刻倒地,脑浆迸流。另一个刀斧手虽吃了一惊,刀锋却不听使唤,仍然挥下,冰凉的刀刃触到孙永欣后颈,孙永欣惊呼一声,险些晕过去。那人闪身到近旁,一记手刀,劈中刀斧手脖颈,登时血溅高台。丁湮日窃笑道:“你可算来了。”那人除下草帽,只见他面如冠玉,目若朗星,虽身材清瘦,但仍是一身英武之气,正是“飞云侠”黄破穹。黎雪芙于台下见了,尚不认得,心中暗自惊喜:“何处来了这般英雄,拯救我郎君?”黄炜鸿见了兄弟,一时神力顿生,青筋顿突,雄肌一震,砰的一响,绳索木柱崩为粉碎,心中暗想:“三弟何处学来这般俊功夫?”说着解开孙永欣绳索。

丁湮日方欲发号施令擒捉黄破穹,黄破穹已两脚一开,站定在高台中央,朗声道:“众位百姓休信这郡守的话,这奸贼总对外伪装和善,暗中害了我姊姊,并将我兄长及这位孙大郎擒去,诈称刺客。他还不从圣上之命,私藏重兵,有朝一日必将造反。乡亲们,若是你等实忠于大宋,便与我共同诛了这郡守!”众百姓听了,半信半疑,议论不息。

丁湮日一时理亏,尚待以自己气势吓他,反教他先声夺人。丁蹂泉大怒,拄着疯魔鬼铁锤,一瘸一拐走出,右腿一定,欲打黄破穹。黄破穹弯腰躲避,一手将丁蹂泉提在空中,跟着奋力一掌拍出,一声闷响,丁蹂泉吐血落于台下。丁湮日吃了一惊,他眼见这一招甚是熟悉,忽地想起旧事,心道:“难道?他?”丁湮日明知丁蹂泉受伤难敌,但不料这黄破穹进展如此迅速,本以为能拆几招,不料一下便摔落高台,不禁呆住。黄破穹从腰间抽出一根宝剑,递给兄长,一条哨棒,递给孙永欣,道:“我往寻姊姊,幸遇高人指点武功,那高人送给我两样兵器,一把绝世金龙剑,一把霸王飞虎剑,送给我二人。身上还有一条哨棒,送给恩公。”丁湮日听了“高人”一词,不禁一愣,汗流浃背。

这时台下轻盈地跃上一位粉衣少女,一把搂住黄炜鸿,放声大哭。黄炜鸿知黎雪芙向来不哭的,此刻必是激动至极,于是搂着她落泪。黎雪芙哭道:“鸿郎,你总算没抛下我!”黄炜鸿哭泣不语。黄破穹惊道:“兄长,这……”黄炜鸿笑道:“兄弟,快来见过你嫂嫂。”黄破穹听了一呆,从怀中抽出一把鹅羽折扇,摇着笑道:“这可真是出乎兄弟意料啊!数日不见,都有嫂嫂了!”于是躬身下拜嫂嫂。黄破穹起身,脑中模模糊糊想起那日泰山脚下偶遇的美貌少女燕拂空,至今仍念念不忘但未得再见,不禁露出一丝遗憾苦涩的笑容。

丁湮日大怒道:“贼子!刑场上如此肃穆,是尔等闲笑之处么?”黄破穹将扇子一摇,指着丁湮日道:“恶贼,今日若不能揭破你的真面目,我不姓黄!”丁湮日看黄破穹将鹅羽扇子翩翩摇摆,心中暗自好笑,便拿出自己的鹅羽魔扇,摇着冷笑道:“你只顾将你那破扇子摇,可知我扇子的利害么?”黄破穹笑道:“一样都是扇子,何处利害?”黄炜鸿道:“兄弟小心!那扇子便是他……”言未讫,黄破穹一招“潜蛟出水”,收回扇子,金龙宝剑挥舞,身形如蛟龙般柔滑,飘跃至空中,剑锋直劈丁湮日脖颈,丁湮日魔扇轻轻一点,点中黄破穹前胸,黄破穹翻个筋斗,摔落在地。丁湮日魔扇中齐刷刷射出三枚毒镖,黄破穹大惊,急忙伏地,孙永欣纵身闪过,黄炜鸿急躲不迭,眼看毒镖射向胸口,黎雪芙站在一旁,掌风急起,将毒镖托上数尺,射散黄炜鸿发髻,蓬头垢面。黄破穹叫道:“此人身为郡守竟出此阴招,并非好人!”丁湮日见黄破穹坏了大事,勃然大怒,面貌狰狞,霎时如野兽一般,喝道:“我今日便取尔等刁民性命!”使出“贯月破日击”,顿时狂风大作,阴云蔽日,他气运丹田,一掌猛袭黄破穹胸口,黄破穹使出“凌霄盖日掌”,但不曾用迭,内力急冲,一掌着胸,倒退数步,险些跌倒。丁湮日大惊道:“这小子竟能接我一掌?”众百姓见丁湮日掌力凶恶,又想起那日二黄、孙永欣打抱不平的侠义,不禁袒臂一呼,熙熙攘攘奔向郡府。丁湮日恼羞成怒,急忙打声唿哨,通判王斐保率着军马齐出。此刻百姓却真信了,有的说道:“不料他果真私藏这许多兵马!”有的怒道:“此人诈为善官,蒙骗了本州民众五六年!”军马到处,刀光剑影,血肉横飞,杀死百姓数十人。百姓震怒,也不顾死活,一把火烧了郡府。但见火焰熊熊,郡府大门已成了一团残渣,狮子头早已不见踪影。青州士兵挺枪乱杀,但民众甚多,人海汹涌,眨眼竟将郡府付之一炬。丁蹂泉吐着血,拄着鬼铁锤仓皇逃走,却被百姓打倒,昏晕过去。丁湮日大怒,袍袖挥舞,掌风四射,击杀许多百姓,本欲再开杀戒,却又担心丁蹂泉受伤,急背了丁蹂泉,悄然逃走。黄破穹喝道:“休走!”四人紧紧追来。丁湮日却始终有一事在心,默然不应,只顾奔逃。黄破穹却显现出惊人轻功,步伐轻松之间,竟只与丁湮日拉开了很短的距离。然而丁湮日武学深湛,岂有轻易被人追上之理,健步如飞,没过多久,飘飘然奔出十数里之远。黄破穹内力不够充沛,转瞬便落在远远后面。

话说这黄破穹为何三日之间有了这许多功夫?原来那日黄破穹与黄炜鸿分头寻姊,走了十数里,到了一座山旁,山上题字“莲花山”,抬头望见一片祥云缭绕山腰。黄破穹心道:“此间莫非有仙人?”便一路探将入去。只见一个狭小的山洞,黑暗朦胧,黄破穹伏在洞口,远远望见其中有碧绿光芒闪耀。黄破穹心道:“里面或许有什么宝藏?”侧着身子,小心翼翼走将入去。山洞越走越狭矮,黄破穹低下身子,慢慢爬入,不料洞内越走越顺畅,逐渐山洞越来越高。黄破穹便直起身子,只见里面并没有甚么宝物,山洞四处冰凉黑暗。正自惊疑方才碧光出处,忽听一个铜钟般低沉浑厚的声音响起:“既然来了,何必在外滞留?”黄破穹一惊,心道:“此处竟然有人!”立刻屏住呼吸,不敢发语。只听那人又说道:“何不快进来?”黄破穹只听那人声音极具穿透力,磁性异常,震荡在耳边,但并不噪耳,不禁心中一凛:“莫非此处有高人隐士?”于是高声道:“不知那位高人隐居在此?”

“你来此作甚?”只听那人问道。黄破穹却猛然发觉这声音从自己背后发出,急忙转身,只见一位老僧,背对自己,盘腿坐在石上。黄破穹暗自惊讶道:“方才我从这方向来,为何他竟未在这里,此刻却坐在此处,我竟毫无发觉?看来这位高人功力着实深厚。”朗声问道:“高人尊姓大名?”只见那位老僧手腿不曾动,身子已转过来,双目微闭,苍髯过腹,皱纹布颊,一身金光的红袈裟,双手按膝,显然年岁甚老,似已有六十余岁年纪,但有一股威严的神态。黄破穹急忙躬身拜道:“在下有眼不识泰山,拜见前辈。”那老僧道:“你为何到了这里?”黄破穹见那老僧形态威严,言语却甚慈祥,于是长叹一声,说了其事。那老僧听毕,颤声问道:“青州郡守……和他弟弟丁蹂泉?”黄破穹道:“正是。莲花山离青州亦不远,大师何以不知?”那老僧道:“老衲隐居莲花山十年不出,是而不知。……你说那丁湮日,甚么模样?”黄破穹方欲分说,那老僧便道:“是不是身材瘦长?那丁蹂泉是否是满脸麻斑,短矮身形?”黄破穹顿首道:“正是!大师十年不出,何以认识这二人,那丁蹂泉实是个恶人!至于那丁湮日,我虽无证据,却觉得他行为诡异,不像是个好官。”那老僧忽然睁目,两道黑光闪电般射来,切齿道:“那丁湮日最是个大恶人!他是……”迟疑许久,说道:“孩子,老衲在此处隐居,不便外出,老衲便教你些许入门武功,去杀丁湮日,救你姊姊罢!”黄破穹道:“然晚辈并无证据,如何能认他是恶人,劫走我姊姊?”那老僧道:“你早晚自当得知。那丁氏兄弟,实是两个巨大的祸害,我与他有着血海深仇。你兄长不会武功,定遭丁贼毒手。救你姊姊的,只有你而已!”黄破穹听了,心潮澎湃,急忙下拜道:“晚辈愿拜高僧为师,求师父教授我武功,去诛杀恶贼!”那老僧笑道:“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孩子,你起来,我愿收你为徒。老衲多年前曾在少林寺修行,法号慧风。”黄破穹大喜道:“原来师父是少林高僧!”

两日之间,慧风大师主授他一些速成内功心法,使得黄破穹内力快速深厚,为武功打下根基。慧风随后教了他几招精要的武功门户,黄破穹本来机敏,很快武功大进。两日之后,黄破穹道:“师父,徒儿请先去寻找姊姊,找到姊姊与兄长,立刻回来拜见师父。”慧风道:“很好,徒儿,你虽只学了两日,但以你现在的功力,打败丁蹂泉自是不难。对付丁湮日,只需你用智了。”黄破穹拜了两拜,便告辞而去了。

黄破穹此刻内力深厚,轻功高强,没费多少工夫,便奔到青州黄家村,他本教书为生,众孩童正因找不到他,四处探看。黄破穹便宣告解散了书塾,收拾了一些盘缠,即刻赶往青州城。于路上又看到处斩令,不禁大惊,住了一夜,便劫法场救兄。

丁湮日此时一路奔逃,身上又负着一人,渐渐力不从心。他急欲找一个僻静之处休息,一面为弟疗伤。他连奔数十里,奔出了青州,来到郊外,步若行云,四人难以追上。慢慢地奔到一座山下,丁湮日气喘不息,急躲在一个草垛之后,放丁蹂泉在地,急运内力,为丁蹂泉恢复体力。丁蹂泉渐渐开始动弹,将头乱摇,双目渐渐睁开。慢慢地到了傍晚,天色渐渐淡黑,明月升上空中。尚未全复,忽听黄破穹叫道:“莲花山!好!正是此地!”丁湮日大惊,心道:“这小子轻功竟如此精进!”手下不禁停了。丁蹂泉喉头一甜,血喷了满地。丁湮日道:“黄破穹莫非在此处有救兵?”忽觉一根哨棒放在自己头上,正是孙永欣立在草垛之旁,喝道:“狗贼,我且问你,我义弟何在?”丁湮日失色,此时生死真是系于一线。正在此时,微微的黑幕中走来一人……

黄破穹此时与兄嫂入见了慧风,黄炜鸿于是也拜了师。忽闻山外一声惨叫,正是孙永欣的声音。二黄大惊。只听一人喝道:“孙小子,安敢害郡守!”黄炜鸿道:“这是通判王斐保的声音。”但闻孙永欣连声尖叫,兵刃交迸噼啪,随后一声闷响。黄破穹知大事不妙,方欲出洞,只见丁氏兄弟大步走入。此时丁蹂泉已被丁湮日用内力恢复。黄破穹问道:“孙兄弟呢?”丁湮日狞笑一声。黄破穹舞剑直取丁湮日,丁湮日弯腰闪过,接连三掌,都被黄破穹挡过,丁湮日猛出一掌,打向黄破穹脑盖。正在这时,一笼袖子轻飘飘地挡格,却发出砰地一声,丁湮日右掌一颤,接着一只黝黑有力的粗壮大手忽地击来,打中丁湮日肩头,虎口震开,痛叫一声。丁湮日大惊道:“击虏功?”慧风大师微微睁目,与丁湮日对视,淡然笑道:“果然是你!”丁湮日心头一凛,后退两步。忽地一声,慧风大师盘着双腿,从莲花台上飘起,向丁湮日飞来。

慧风大师停在空中,右掌迸现碧绿灵光,猛地向丁湮日拍来。丁湮日迎面使出“天昏地暗掌”,跟慧风的右掌猛对在一起。慧风双目紧盯丁湮日,丁湮日脚下早已站立不稳,被慧风在空中掌力逼得直往后退,退出山洞,擦起层层尘土。登时天空深黑,乌云密布。二黄、黎雪芙、丁蹂泉紧紧追出。慧风盘腿坐在空中,掌力紧逼。丁湮日暗运内力,力量直透到掌心,竟把慧风逼退了一步。慧风右掌推着丁湮日右掌,左掌举在空中,忽地一声,托起一团巨大的绿色光波,闪着金芒,将右掌猛收回,与左掌相击一下,双手顿时皆托着光波,猛地向丁湮日击去,丁湮日右掌剧痛,光波打中胸口,大叫一声,飞出数丈。这正是慧风苦研出的“惩恶佛光照”。天空乌云竟然霎时散去,露出纯黑的夜空。丁蹂泉大怒道:“你……你是……”话语未落,被慧风一掌拍倒。丁湮日见状大怒,抽出鹅羽魔扇,转个圈子,魔扇在空中一晃,划出一道幻影,顿时飞出雨点般的粉色花瓣,射向慧风。黎雪芙见了,少女之心荡漾,大喜道:“鸿郎!你快看,那花多美!”说着走上前去。黄破穹急忙拉住道:“嫂嫂,不可妄动,那是花刀!”黎雪芙兀自不信。慧风大师双掌上起下落,运起一张金色屏障,呼地一下,花刀尽皆落地。丁湮日见自己的“落扇散花诀”失效,大吃一惊,转身便走。慧风追上,接连出击,二黄与黎雪芙舞刃赶来。丁湮日无奈,只好转身相斗。但见慧风掌法绝伦,丁湮日抖擞精神,在这山下打得天昏地暗,甚是激烈。黄炜鸿道:“却不知丁湮日与师父有何仇隙?”黄破穹尚未回答,只听慧风道:“徒儿,我教你看!”只见他出手愈发敏捷,丁湮日更加招架不住,被慧风大师一手伸入衣袋,嗖的一声,猛地夺出一物,掷给黄破穹,一面攻防不紊,丝毫不乱。丁湮日此时却已是汗如雨下,颤声道:“老……老匹夫!你……”

黄破穹接过看时,是一张金牌,正面刻着“大辽国北院大王耶律炀”,反面刻着“各路通行无阻”。黄破穹、黄炜鸿惊怒道:“原来这厮是辽国奸细!”丁湮日大怒,欲上前夺回,却被慧风牵制住。慧风大师怒喝道:“这奸贼是当今辽国狗皇帝耶律隆绪的堂叔,吴王耶律稍之子!时隔十年,你却打入我大宋内部做卧底了!你杀我全家之仇,我怎能忘记!”白眉踢竖,雪须飘飞,僧袍充起,飞沙走石,慧风用尽平生之力,凝聚在一掌之中,金光闪处,一招“大力金刚掌”推出。

原来慧风大师便是十年之前与辽国北院大王耶律炀对掌醉仙谷的北宋镇国大将军郑成睿。当年郑成睿将耶律炀打成重伤,耶律炀险些武功尽丧,亏得真气充沛得以保住武功,但仍是苦练八十一日放得彻底恢复。他本令丁蹂泉、华岳擒住郑成睿家人以做诱饵,胁迫郑成睿投降,不料丁蹂泉竟将其家人尽数诛杀,唯有郑成睿侄女上官素娇逃走。郑成睿之后怒发冲冠,杀了辽军无数,却报仇心切,过于鲁莽,以致宋军败北,于是辞了镇国大将军之位,四处报仇,寻得华岳驻扎阴山,便烧了其山寨,华岳趁乱逃走,被耶律炀安置在泰山。郑成睿四处寻仇人不得,悲愤万分,发誓练就绝世武功,早晚杀死耶律炀、耶律泉报仇。于是出家为僧,来到少林寺修行,法号慧风。数载之后隐居莲花山修炼。于是便有今日之事。

此时慧风使出了少林绝技,直要取丁湮日性命。丁湮日双臂急展,袍袖鼓起,用力打出“贯月破日击”,掌风迅猛地袭来。砰地一声响,一股真气波光撞在丁湮日身上,腾空飞起,轰地落在一个土丘之下,惨叫声不绝如缕。四人走近,才发现土丘之下是万丈深渊,树枝浓茂,更兼夜黑风高,云雾缭绕,越发显得深不见底。慧风双手合十道:“正是恶人有恶报!”二黄大喜。黄炜鸿揽着黎雪芙道:“芙妹,恶人既死,我便要为你治伤了。”黎雪芙双目木讷,默然不语。黄炜鸿问道:“怎么了?”黎雪芙怔怔地道:“鸿郎,你可算想到我了……你可知,我这些日子一直牵挂着你。”黄炜鸿一愣,然后笑道:“芙妹,其实你鸿郎一直惦记着你。当我在大牢中被囚禁之时,眼前都是你的映象;当我被处斩之前,满脑子也是想的你。当见到你之时,我不知有多高兴。芙妹,我们不是说好的,永远在一起么?”黎雪芙淡然地道:“鸿郎,你说的是。只是,我这病,恐怕是治不好的了。”

慧风发语道:“老衲可效微薄之力。”黎雪芙道:“我中了锥心草的毒,……”想起以后若治不好病,再难与黄炜鸿厮守,不禁急火攻心,双眼一翻,心痛如绞,晕了过去。黄炜鸿大惊,急忙抱住。半晌,黎雪芙悠悠醒转。慧风道:“姑娘,我看你病情,似是用情过深,感情锥心。若你不再挂念你心上人,再以冷雪浇身,似可得脱。”黎雪芙道:“教我不挂念鸿郎?岂有可能啊?还有,父亲的仇……”黄炜鸿听了,心中又是一凛:“要办的事,还有甚多。”慧风不语,忽然说道:“丁蹂泉,你想将我推下悬崖,砸烂你兄长尸体么?”三人不解其语,转过身来时,只见丁蹂泉手拄鬼铁锤,满面怒色而立。三人不禁佩服慧风的功力,若换成自己,此刻已遭毒手。方才丁蹂泉举锤舍命架住慧风一掌,得以活命,见丁湮日与慧风相斗,便诈死在地。过了许久,才悄然赶来,刚要暗中将慧风推下高崖,便被发觉,不禁恼羞成怒。黄破穹此时双掌一伸,内力上冲,衣衫抖动,骤力一击,正是“凌霄盖日掌”。丁蹂泉拄锤迎敌,不多时肩头便中了一掌,痛叫一声:“兄长之仇,不共戴天!”转身逃去。

黄破穹道:“丁氏此来,定是受辽帝指使,来做大宋卧底,攻打开封。丁氏为辽人之事,只有少数人所知,我等须赶往开封觐见圣上,禀明此事,以防遭丁蹂泉毒手。”慧风道:“你所言甚是。老衲乃出家人,也不便入朝。你二人便去罢。”三人方欲拜别,慧风道:“且慢!炜鸿拜了我为师,老衲须教他些武功。这样,你二人皆过来。”二人便走过去,黎雪芙盘臂而立。黄炜鸿道:“芙妹,你也过来罢。”黎雪芙将嘴一撅,道:“我只学父亲的武功。”黄破穹这一日之内,已知黎雪芙性子古怪执拗,看她与兄长如此情深,不禁痴痴地想起泰山脚下那位白裙少女燕拂空,心中一阵荡漾,只恨没能再见。呆了一阵,便拉着黄炜鸿道:“兄长,我们进去罢!”黄炜鸿回头望了一眼,便进去了。

渐渐已到三更,天色深黑,但闻鹰嗥猿啸。黎雪芙玉手托颊,窈窕的身子侧坐在山洞口旁。忽然只听轰的一声响,山洞门炸得粉碎,跳跃着奔出一人,正是黄破穹。黄破穹笑道:“嫂嫂,这功夫可好么?”黎雪芙道:“甚好!”黄炜鸿接着走出,双腿分开站定,双臂伸上高空,飕地一下划到腰间,顿时夜空中闪出一道龙形的波光,黄炜鸿紧接着左掌拍出,右掌跟着拍出,掌风到处,大树断折倒地,金色龙波四射,轰隆隆响彻天际。黎雪芙见了大喜,笑道:“鸿郎,你也会这般威力的招式了!”黄炜鸿揽住黎雪芙,笑道:“从此我保护你啊!”黎雪芙咯咯地笑,黄炜鸿听着这如银铃般的悦耳笑声,不由得心神痴醉。黄破穹这一日之间竟是第一次见到黎雪芙发笑,不由得心中惊讶。随后心中想道:“我那燕妹子的笑声,必比她好听得多。”

山洞中走出慧风大师,说道:“徒儿,今日为师传授你们‘灭宙圣龙诀’,你等以后可要好生运用。”二黄答应。黎雪芙赶到跟前,盈盈下拜道:“多谢大师传授给我郎君这般好武功!”慧风笑道:“姑娘请起,老衲是他们师父,传授武功也是应该的。看来姑娘对炜鸿的确用情至深啊,只是在锥心草中毒之时,老衲劝你尽量少动情。”黎雪芙默然不语。黄破穹拜道:“师父,既如此,我们兄弟便去了。”三人便拜了几拜,告辞而去。

三人去了许久,慧风大师仍伫立在寒风之中眺望,想起此日收了两个好徒儿,又歼灭了仇敌,心中不禁欣慰喜悦,长舒一口气,转身便欲回山洞,忽然大叫一声,胸口鲜血直流。慧风大师双目圆睁,便倒在一棵树下,心道:“今日被恶人暗算,幸我内力深厚防身。”急忙坐起,盘腿运功。慧风微微睁眼,只见黑暗之中一位面如黑炭,身材魁梧之人掣着一把充溢鲜血的朴刀,向自己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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