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的日记吗?
为什么又那么像是写给她的信?
十月一日,晴。
你昏迷一周了,我在你身边说了好多话,而你却是那么吝啬,甚至不肯睁开眼睛看我一眼。
十月三日,晴。
婚礼如期在准备,我每天都会按时向你报备进度,我想你一定是能够听到的,倒计时开始了,你还要睡到什么时候?
十月七日,雨。
有件事情一直没有告诉你,原本是想给你一个惊喜的,美国医疗科研中心传来消息,关于治疗你的腿,现在已经开发出了一个项新技术,成功的几率超过百分之六十,相信很快会有更大的突破,开心吗?
……
最后的一篇写在昨天:“我不会再等你醒来了,就算你永远不醒来,婚礼也办定了。”
眼泪在眼里打转,安哲瀚还是那个安哲瀚,可是,她为什么会昏迷那么久,她好像不记得了。
甘千蕊将记事本轻轻合上,头有些痛,似乎真的有些记忆找不到了。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醒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甘千蕊的思绪,她缓缓抬眸,一个颀长的身影闯进她的视线。
那张让她朝思暮想的脸出现在眼前,依旧是那么轮廓分明,她永远记得他眉眼间的宽度,他鼻梁的弧度,还有他紧抿的薄唇和嘴角弯起的弧度。
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不要动,我让医生过来给你做个详细的检查。”他说完,瞬间消失在门口,甚至忘了其实只要按响床头的铃就行。
看着他消失在门口的背影,甘千蕊微微蹙眉,她似乎只是丢了一部分记忆,甚至连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把什么事情忘记了……
很快就有医生赶过来,详细给她做了一个身体检查,期间安哲瀚一直守候在她身边,寸步不离。
“基本没有大碍了,检查结果会在明天出来。”医生说完,朝安哲瀚点了点头,随即默默离开了房间。
四周突然安静了下来,甘千蕊就那样怔怔地看着安哲瀚,却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口。
“饿了吗?”安哲瀚轻声问道,脸上带着浅浅的笑。
“嗯。”她点了点头,沉吟片刻,却又摇了摇头:“我不是很饿,就是……就是觉得……”
她找不到一个形容词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她不知道自己丢失的那部分记忆究竟重不重要。
“觉得什么?是不是不舒服?”安哲瀚有些担心,焦急的神色让他看上去有些憔悴。
甘千蕊知道,在她昏迷不醒的这段时间里,安哲瀚一定是没日没夜地守候在医院吧。
想骂他傻,却又感动得不知怎么说出口。
“我……我没事,就是不记得自己究竟为什么会在医院,为什么会昏迷了那么久。”她淡淡说道,记事本紧紧握在手里,像是一根救命稻草。
“你不记得了?”安哲瀚简直不敢置信,他深深看着甘千蕊的眼睛,她的表情不像是在说谎。
“我……我不知道,我究竟是怎么了?”她追问道,那种对于失忆的恐慌融合着对过去事物的追逐与渴望,这种表情是装不出来的。
安哲瀚缓缓走到她身边,微微低眸,深邃的目光似乎要将她整个人都吸进去:“你还记不记得你昏迷之前,在美国发生了什么?”
甘千蕊努力地回想着一切,可是,头脑却一片空白。
美国?她去过美国吗?
“你忘记了吗?那你为什么去美国,有没有遇见过什么人,发生过什么事?”安哲瀚小心翼翼地问道,然而甘千蕊却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摇头。
她真的一点儿印象也没有了,美国……原来她是在美国昏迷的。
“你先不要着急,我等会向医生了解一下具体的情况,嗯?”他缓缓走到甘千蕊身边,拉她入怀,动作十分轻柔。
甘千蕊也没有抗拒,这说明关于他和她之间的记忆,甘千蕊是有的,或许她丢失记忆的部分只在美国。
安哲瀚长长舒了一口气,也好,那些记忆原本就可有可无,他应该庆幸,她的失忆或许会让两年前的那个真相,永远埋没。
安哲瀚在她耳边轻声说:“你知不知道,你昏迷的这些天,我每天都给你听一首歌,每天都给你讲一个故事,每天都幻想着你醒过来对着镜子试婚纱的模样。”
甘千蕊缓缓抬眸,这个角度恰好看到他的侧脸,原来她昏迷的这段时间,安哲瀚竟然为她做了那么多,可她竟然一点儿感觉也没有。
只是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有条冷清的小巷,她拼命往人群中走,可是怎么也走不出去。
“安哲瀚,我……我以为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是,我记得你,记得和你在一起的每一件事,可我不记得自己去过美国,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我究竟为什么回去美国,在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甘千蕊迟疑了片刻,终于还是开口问道,那段记忆或许不那么重要,又或许一点儿也不美好,可是少了它,却总觉得生命不那么完整。
“去美国是为了退婚紫凝,原本一切都非常顺利,谁知回国的时候遇上车祸,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安哲瀚的话句句属实,却又将最重要的部分省略,也只有如此,才能让她不再怀疑,才能让她安安稳稳地成为他的妻子。
可他说着眼神渐渐落寞下去,甘千蕊似乎有那么点印象,她记得紫凝,记得她作为安哲瀚的未婚妻住进安家别墅的情形。
可一切真的是这样吗?
“我想我是真的不记得了,你跟我说的的事情除了紫凝,我一点儿印象也没有。”她叹了口气,有些记忆说没就没了,或许上天注定,她会经历两场车祸,一场失去走路的权利,而另一场则让她失去部分记忆。
“没关系,只不过是一段记忆而已,没有就没有了,你要记住,你还有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安哲瀚浅浅一笑,他似乎忘了自己有多久没有这样笑过了。
“千蕊,你没事了?”一个声音打破了周遭的平静,病房的门被人迅速从外面拉开。
江鹏越知道她醒来的消息,几乎是连滚带爬赶来的,可眼前所见的一切,却只能让他望而却步。
“江会长……”她迟疑地唤了他一声,靠在安哲瀚的怀里,看上去十分清瘦。
江鹏越自嘲地一笑,为什么知道她醒来了竟然那么急着赶过来,其实,在她的心目中,他又算是什么呢?
“你没事了就好,我也就是关心一下的你的情况,毕竟那个时候……”
“她什么都不记得了!”江鹏越还没有说完,就被安哲瀚厉声打断。
气氛有些诡异,江鹏越的目光划过安哲瀚的脸,停留在甘千蕊的身上。
“那个时候怎么了?对不起,我醒来才发现,关于美国的那段记忆……我好像都没有印象了……”甘千蕊弱弱的说道,总觉得今天的江鹏越有些许不同,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十分僵硬,不似之前那么潇洒。
“没……我是想说毕竟你那时候伤得挺重,所以昏迷了那么长时间才好,当我听到你醒来的消息,就第一时间赶来看看了。”江鹏越讪讪一笑,他所能做的,恐怕也只有好好保守那个秘密。
失忆是一件好事,如果让她记起在美国那段被人追杀的往事,她……恐怕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宁静地靠在安哲瀚的怀里吧。
即使……在美国和她出生入死的那个人,是他……
“既然你已经没事了,我也就不打扰了,过几天是我的婚礼,你记得一定要来。”他淡淡说道,脸上的是一丝意味不明的表情。
没等她回答,便匆匆离开,病房的大门被重重关上的那一刻,他离去的背影更显落寞。
“怎么了?”病房里,安哲瀚看着甘千蕊的眼睛,她直直地盯着大门,表情满是错愕。
沉吟片刻,她才缓缓开口:“江会长要结婚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啊,我怎么一点儿印象也没有了?”
“就是不久之前的事情,你大概不记得了吧。”安哲瀚笑了笑,宽大的手掌轻轻放在她肩膀上,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啊?是吗,我真是一点印象也没有了,新娘是谁啊?”她感慨道,努力搜寻着那些记忆里的片段,却始终不记得有这样一件事情。
“紫凝。”安哲瀚淡淡开口,而甘千蕊的嘴却张得足足能塞进一个鸡蛋。
“怎么会是紫凝,她不是……”话到嘴边,又不敢问出声,甘千蕊直直地盯着安哲瀚。
“不是什么?他们是成年人,当然有自己的选择,况且他们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在一起又有什么好惊讶的。”
安哲瀚说的没有错,只是甘千蕊却微微有些疑惑,看来,她昏迷的这段时间前前后后真的发生了很多事情。
“安哲瀚。”她的手缓缓放在他肩上,声音很轻很轻。
“嗯?”他垂眸,看着她的脸,她清瘦的脸略显苍白。
“虽然有些记忆不见了,不过,我似乎记得一句话。”她说道,声音温润如水:“我记得你说,我们回国就举行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