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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灭晋 1.1 都城的陷落

“城破啦——”

随着一阵凄厉的惨叫,200年的晋阳古城门轰然倒塌,豁然洞开的门洞仿佛最后一块遮羞布被扯去一样,裸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晋阳,这座晋国的古都,此时就像一位无遮无挡的贵妇,任君予取。

大燕宗正十三年,燕国大皇子赵元琼领大将军衔,率军四十万,挥兵晋国,一路势如破竹,短短三个月内便兵困晋国都城——晋阳。

雪白

血红

白的不止是雪,还有那森森白骨;红的也不止是血,还有那兽一样的双眸。

“杀”

随着暴喝,第一个率队冲进城的是大燕国二十四岁的皇长子赵元琼,这位皇子魁梧的身躯仿佛蕴藏着撕天扯地的能量,挥舞着阔刃金刀,驱驰着胯下乌骓战马,踏入正在逃窜的晋军群中,肆意收割着生命。

“杀”

一声稚嫩的声音来自他的身后,不用回头,赵元琼也知道,这是他的弟弟,年仅十二岁的赵元璟,这位三皇子此时身上的白战袍已是点点血迹,手中的长柄柳叶弯刀上下翻飞,稚嫩而清秀的脸上,显出了一副与他年龄绝不相符的凶相。紧随着他的是隶属于他的“百战营”,百战营原是他九岁随军时,身为大将军的哥哥赵元琼为他专门成立的一军,三年多的时间,由开始的侍卫营变成了现在的百战营,可想而知,这只部队走过了什么样的路程。

赵元璟右后侧方一名晋军小校,长戈毒蛇般刺向赵元璟后背。

“铛”,一根大棍将长戈击开,就势反手一砸,小校脑浆迸裂。

“殿下,”百战营副统领战宇一棍砸死小校,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冲赵元璟大喊:“去皇宫。”

“好。”赵元璟辩别了一下方向,带队向皇宫方向杀去。

此时的晋阳城里,宛若人间地狱,喊杀声、惨叫声此伏彼起,大火,不知从何处烧起,片刻间蔓延开来,地上布满了尸体,十之七、八是晋军,鲜红的血液在地上汩汩流淌,将覆在地上的积雪染得通红。

**************************************

就在死神挥舞着巨镰,狞笑着收割着晋阳城的时候,晋阳城约东五、六十里的眉山上,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山林的寂静,四匹快骑风驰电掣般在山道上急行,四匹马皆是来自西域的良种高头大马,蹄口皆有碗口粗细,疾驰之下,迸溅起阵阵雪花,看气势,仿佛山石也要被震塌。

“吁——”,来至半山腰,为首一骑勒住马缰,后面三人也急勒住马缰,一个看年纪还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看向为首者,“大哥,怎么不走了?”

被叫做大哥的为首者大概有三十来岁,一张黑黝黝的脸膛,坚毅的脸上棱角分明,俨若斧劈刀削一般。

四人皆穿晋国禁军的服饰,只不过在长及一掌的护腕上缠绕着金线,显示着身份。

大哥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山下,“来不及了,晋阳……破了。”

三人顺着大哥的目光望向山脚下的晋阳城,此处望去的晋阳城一片火海,浓浓的黑烟直冲天际。

“唉,紧赶慢赶,还是晚了,大哥,怎么办?”一名骑士问到。

“走,去左家庄。”大哥沉声道,一拨马头,向右侧一条小道驰去,三人紧跟,四骑过后,又扬起阵阵雪花。

而在距他们驻足不到十步的一棵大树上,一个年约十二、三岁的男童,正躺在一根不甚粗壮的树杈上,眼也不睁,懒洋洋地自言自语:“这帮家伙,搅了老子的好觉。”

***********************************

晋阳城,赵元璟带着百战营一路厮杀,来到了晋阳宫前,此时的晋阳宫内城的宫门已破,大燕的将士正潮水般向内涌去,见三皇子带百战营赶到,燕军让开一条通路,赵元璟策马进了晋阳宫。

晋阳宫门与大殿尚有几百步的距离,而到大殿之上,还要通过108级台阶,而此时,晋军余部约有四、五百人在持械抵抗,但在燕军排山倒海般的攻势面前,晋军身后的空间在逐渐缩小,慢慢地已退到了台阶前。

赵元璟见胜券在握,急切的心情缓了缓,看着在燕军阵后一匹白马上的白袍将军,赵元璟咧嘴笑了。

白袍将军大约二十三、四岁,眉清目秀,长得像个文弱书生,引人注目的是他那一身白袍,此时人人都已血染征袍,唯独他,洁白的征袍之上连一滴血滴都没有,仿佛没有经过厮杀一般,但赵元璟知道,如果谁看他文文弱弱的模样都会被他骗过,此人不但不文弱,反而发起疯来那真是佛挡杀佛,魔挡杀魔,就凭他得胜钩上挂着的黄金大棍,使他从当年的小伙长,一路直升到今天的左军侯。他就是赵元琼手下两大杀神之一的左军侯雷震天。

怪人,绝对是个怪人,而更怪的是赵元琼手下的另一大杀神,竟然是个——女的。

俞轻鸿,来历不祥,家庭不祥,武功不祥,只是在三年前,赵元璟刚到大哥军中的时候,她才加入,而刚到军中,赵元琼就委以重任,与雷震天并列为右军侯,刚开始的时候,众人不服,而俞轻鸿更直接,经赵元琼同意,在大帐外空地上用绳子圈起一块,她站在圈中,言道有不服气者,可进圈中较量,出圈为输,众军士均是刀头滚过来的汉子,岂肯被这个娇怯怯的小娘看轻,个个擦拳磨掌,公推出七个拳脚出众的军士,当然,将官们是不肯下场的,胜之不武,败之……,赵元琼和雷震天只是含笑在一旁看着。

俞轻鸿让七人一起进到圈子,七人面子上有些下不来,有人就想:一会儿打到军侯身上的时候可要轻些,有人还与圈外的人嘻嘻哈哈逗笑。

谁也没有想到,令人大掉下巴的事儿发生了,只片刻功夫,七个汉子就跌出了圈外,而俞轻鸿只用了……一只手。

如果说俞轻鸿只是凭着江湖功夫,还是震慑不住这些厮杀汉的,毕竟江湖功夫和千军万马中的厮杀是不同的,可不久之后的一场战斗,令全军为之震撼。

在一次赵元琼率军与魏军交战时,蛮族乘机偷袭大燕,俞轻鸿率轻骑一千,奔袭千里阻敌,仅用了四天便赶到了大燕的北疆,在木门关失守之前进关,以一千疲师对阵一万五千蛮族勇士,七天后,赵元琼击溃魏军,赴援木门关,赶到时,木门关仅余三百余人,有人还带伤,到现在赵元璟还记得那时看到俞轻鸿的样子,一处已塌陷的城墙豁口处,一个看似柔弱的女子,双手反持短刀,浑身浴血,率一众不屈的汉子踏石而立,一绺头发垂了下来,被清风扬起,刹那间,柔与刚尽皆展现。

那一年,俞轻鸿十九岁。

“雷大军侯,好惬意呀。”赵元璟纵马上前。

“殿下,”雷震天回头见是赵元璟,在马上一拱手,打量着赵元璟:“看样子殿下收获颇丰啊。”

“那是,”赵元璟得意地一笑,灭国之战,人的一生能有几回。“怎没看见老朱家的那个小狼崽子。”

赵元璟口中的小狼崽子是晋国太子,与赵元璟同岁的朱云,按照俞轻鸿手里的资料来看,朱云走的完全是与赵元璟相同的路线,小小年纪就加入军旅,战斗时颇为骁勇,在晋国军中亦小有名号,所以,赵元璟早就憋着劲儿要和朱云一战。

“你也是个狼崽子。”雷震天看着赵元璟,腹诽了一句,正色道:“殿下,这是最后一道防线了,我估计快出来了,不过,殿下,越到最后越不能大意,一会儿朱云出来,您可不要随意出战,否则……”

“否则什么,我的身手你还不放心吗?小小朱云能耐我何,你甭管了,再多说……”赵元璟看了看雷震天崭新的白袍,又看了看自己手里布满血污的柳叶刀,不怀好意的笑了笑。雷震天一激灵,下意识地控马退了两步。

“臭小子,又欺负你雷大哥。”一声威严的低叱从后面传来,但这声低叱里又包含着亲昵。

“皇兄。”

“大将军。”

赵元璟和雷震天马上齐齐拱手,望向来人。

来人正是赵元琼,在他的身后是身着银色轻铠,骑着一匹枣红马的俞轻鸿。二人缓缓策马上前,望向前方厮杀的场面,此时战场已压到台阶之上,大燕士兵正在逐级争夺,晋军又倒下了几十人。

“三殿下恐怕要失望了。”俞轻鸿看着战场,轻声说道。

“怎么?鸿姐,你是说……”赵元璟对这位女杀神还是很尊敬的,说起来赵元璟从军几年来,与大哥帐下的这些将军相处的非常好,而他与赵元琼相同的作风也赢得了将士们的认同,大家总是忽略了他皇子的身份,只是将他当作一个自己的小弟弟看待,但毕竟年龄差距摆在那儿,很少有人与他同僚一般接触,只有俞轻鸿充分展现了一个女性的柔情一面,拿他当作一个小弟弟一样关心,与他聊天,故而,赵元璟对俞轻鸿就比别人多了一份孺慕之情。

“以朱云的脾气秉性,他早就应该露面了,但我们都攻到皇宫了,还没看到他,除非……”

“朱云肯定不在皇宫。”赵元琼沉声道,“而且,如我所料不差,他现在恐怕已到了城外了,轻鸿,你没发现四护卫也没出现吗?”

“据探报,四护卫在一个月前被晋皇派出执行密令,此时应该还在千里之外吧。”

“千里之外?我敢断定,四护卫此刻就在晋阳附近,而且,”赵元琼沉吟了一下,“而且朱云现在应该与他们会和了。”

一股浓烟从晋阳宫里冒出,晋皇****于宫中。

厮杀中的诸人停止了打斗,一起望向开始燃烧的宫殿,仅余的二百余名晋军“扑通扑通”朝向宫殿的方向跪倒,“陛下——”,一名为首的将军声嘶力竭地高喊一声,“陛下慢行一步,待微臣去为陛下开路。”随着这声凄惨的叫声,那名将军反手切开了自己的颈部动脉,殷红的鲜血激射而出,就仿佛那颗不屈的心一样,浇灌在汉白玉石阶之上。

“陛下慢行!”二百多条汉子齐声高喝,尽皆自刎于殿前石阶。

场内鸦雀无声,一众大燕将士都把尊重的目光投向那些刚刚还生死厮杀的对手们的尸体上,只能听见宫殿柱梁燃烧所发出的“毕毕剥剥”的声音。

“壮哉,勇士。”赵元琼长叹一声,“厚葬他们吧。”

“殿下,”雷震天疑惑地看向赵元琼,“晋皇会不会不在宫内?”

“晋皇是什么人,那也是一个宁可站着死也不会躺着生的人,要不是晋国的底子太弱,我大燕又一直未给他喘息之机,今天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啊。”赵元琼意兴索然地拨转马头,众人紧紧跟上。

身后,巍峨的晋阳宫殿已被大火笼罩,三百余年的晋国,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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