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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正如亚明所说,这一两年的得得确实与之先前大不一样了,自从涂寿运倒台后,他顺利地取代了涂寿运的大队党支部书记的位子,经过几年的苦心经营,涂寿运原班人马包括19个生产队队长在内的所有被他认为非自己可靠的异己分子,均已被彻底地清除了,现如今冲头大队的干部班子里全是了他得得身边的人。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国家政治生活和经济形势发生了根本的改变,中央明确地宣布拨乱反正,停止“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口号,由过去的“以阶级斗争为纲”转变到以抓经济建设为中心,实施改革开放政策,并率先从农村开始,废除了例行二十二年之久僵化了的大集体大锅饭的生产经营方式,推行起家庭联产责任制,分田分地落实到户,这确实是一个重大的顺应国情民意的好举措。但在政策推行的当初,在思想界,尤其是很大一部分被长期的极左思想驯化得僵化了的干部身上,还一时转不过弯来。但得得可就不一样,他曾深受过极左路线的压制和打击,业已早就深恶痛绝那过去的大集体大锅饭体制,而且他步入政界起步较晚,头脑里没有僵化的思想。因此,他在冲头大队支书的位子上,政治前瞻性强,灵活应变,顺应历史潮流的发展,当尚有很多的大大小小的干部一时转不过弯来时候,他却在灌山公社范围内第一个在他的一亩三分地上的冲头大队大胆地、大张旗鼓地全面推行起家庭联产责任制,实行分田分地搞起了单干。至这一年秋收时,冲头大队所有的生产队就获得了有史以来的超前大丰收,社员群众几乎家家户户的粮食都是仓满囤满,个个喜笑颜开,在欢呼庆祝和衷心拥护上面的改革开放政策的同时,亦更加拥护得得的领导和赞扬得得的政绩来。冲头大队一下子就得到了空前的和谐和安定,让他在获得了一片赞扬声中牢牢地巩固了在冲头大队的权势。

现今的周得得,之在冲头大队威势得很,说一不二,甚至大大地超过了以前的涂寿运。而涂寿运却真真实实地彻底倒了霉,1975年被判了五年徒刑,至1980年在劳改农场刑满出狱,但想到现今的冲头大队是了周得得的天下,他不愿回家受气,要求留场就业,没得到允许,不久就在劳改农场用了一根绳子上吊自尽了,结束了他尚不足六十年的人生。今天冲头大队包括冲头湾翻天覆地的变化,今天的涂寿运的结局和周得得咸鱼大翻身,这真是所有的冲头大队人、冲头湾里人包括涂寿运、周得得本人俩,都是在几年前始料不及的。一个涂寿运如何受得了,他不自尽还能怎样?

然而得得却也不尽一切如意。他的姐姐冬梅,便是够他气的一个亲人了。自从庾金魁那畜生弄死亚君判了十年重刑劳改去了后,庾金魁的父母双双病倒,不久庾金魁的父亲就脑血栓中风而死,留下庾金魁的母亲不死不活,长期卧病在床。虽然两个老人过去因冬梅不能生育枉断了他家的香火而对冬梅很不好,但如今两个老人一个死了另一个落到了这个地步,冬梅慈悲而心软,不忍心视而不见不管,况且这善良本分的冬梅又一直认为是她没有生育能力断送了庾家的香火,而导至庾金魁变态变坏,甚至她还真的以为庾金魁那对亚君施暴强奸是因为想要亚君为他怀个孩子,庾金魁一切的罪过里原本有她冬梅的一份原罪。于是,她不管娘家人的劝阻,不听弟弟的主张甚至压力,倔强地返回灌山坪家里,执意不与牢里的庾金魁离婚,从此孤独地挑起服侍病床上的家娘的责任和义务,深居简出的守着庾金魁的那个寂寥的家屋,她要默默地赎罪。

亚明第二天在县城火车站送走芹芹,便立马回了家。他一回到家里,首先将情况告知妈妈淑芬,并且拿出他与芹芹的儿子盼盼的全部照片给妈妈看,告诉妈妈:“你老人家其实还另有一个孙子叫周盼盼。”然后再对妈妈说,他要与春芝离婚,要另行与芹芹结婚,把芹芹母子接回冲头湾来。

淑芬瞧着照片里的这个眉清目秀、如亚明小时候简直一副模样的孙子盼盼,听着儿子亚明的诉说,她既喜爱不过这个从没见过面的漂亮孙子,又同时惊慌不过,她也不知怎么办了。

事到如今,亚明主意已定,迟离不如早离,长痛不如短痛,立马再跟春芝摊牌,提出离婚要求。

这下,春芝哪能接受得了,她大哭大闹,抱着儿子强强要死要活起来,弄得家娘淑芬也跟着痛哭,六神无主。

厅屋那边的得得听到竟然发生了这等意想不到的事,他那还能坐的住呀?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过来,一把揪住亚明的胸襟,怒火中烧地质问:“你说,咯是怎么回事?那个狗**的狐狸精跟你说嘛咯来了?”

此刻,亚明的丈母娘秋宝大娘娘和得得的老婆施美娣,闻听到这边亚明家春芝和淑芬的哭声,也急急地赶了过来。

亚明面对气势汹汹的得得以及丈母娘和美娣嫂子,一时还真有些心虚和愧疚,但他也只片刻就镇定了下来,因为他心意已决,打算破釜沉舟了。任凭得得揪着他的胸襟,他不挣脱不动气,语调平缓又坚定地说:

“得得哥,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春芝,也对不起你,对不起所有的亲人!我给春芝,给你,给所有的人赔不是。但请你们原谅我,我要跟春芝离婚。”

说完,依然任凭得得揪着,他慢慢地双膝跪了下去,就跪在了屋子中央,跪在了得得和众人的面前,把头重重地低了下去。

得得立即又双手使劲地抓住亚明的双肩,将亚明掼起来,狠命地摔向墙根角落里。亚明被重重的摔倒在墙根角落里,脑门立即被墙根撞出了一个大包包,肿了起来。但得得仍不罢手,又冲上去拳脚并加,将亚明往死里揍。

亚明倒在墙根角落里,只能双手紧抱着个头,护住头部不被挨打,身体的其他部位便任凭得得拳击脚踢,不叫喊,不反抗。

淑芬痛哭着,春芝痛哭着,她怀里的儿子强强也被吓得嚎叫着、大哭着。得得一边死命地踢打,一边凶狠地骂着:“白眼狼,瞎眼猪,老子今日非得打死你不可!”

施美娣眼看着丈夫像是真要往死里收拾亚明了,她害怕了,一边叫着“算了算了,这会闯祸的呀”,一边赶紧扑上去抱住丈夫,拼命拖开他。

这屋里开打了,闹哄哄的了,周边的几家人们都闻声赶了来,大家一见此状,也赶紧拖的拖,扯的扯,劝的劝,好一阵才把得得拖开扯开,拖到他自家那边屋里去,大家再将亚明从墙根角落里地上拉起来。一看,亚明此刻已被得得揍得打得满嘴是血,衣服都撕破了,且是一身皮肉青紫。大家惊问事情原委,可亚明还是那句话:“我要和春芝离婚!”

接下来的几天,春芝饭也不吃了,事也不做了,儿子也不带了,成天在屋里大哭大闹,寻死觅活的。

淑芬一辈子经历了许许多多的动荡折磨,但针对现在家里这个突发事件,她还真的没了办法。一边是对她如同女儿般的孝顺有加的媳妇和小孙孙强强,以及有恩于她的得得全家,一边是她疼爱的儿子,以及远方的那另一个亦是她的孙子的还从未见过面的可爱又可怜的盼盼,同时当她听了儿子亚明述说了芹芹历尽辛酸苦等苦盼了整整六年时日——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呀——她又深深地为芹芹而感动而心伤。她看着春芝这般悲伤,这般无助的样子,苦无奈何,只能一会儿搂着小孙孙一会儿抱着春芝一起痛哭流涕,守着春芝和孙孙。

至于亚明,他意已决,千头万头壮牯子水牛也拉他不回转了。从县城火车站回来的第二天起,他索性一去学校不再回家,任凭家里乱成一团糟,同时拟出一份离婚报告递交给了法院,要求与春芝离婚。得得哪能依允,他利用手中的权力和关系,上下打点阻挠,致使亚明的离婚计划一时无法实现。

原本唇齿相依,鱼水恩深的兄弟情、世亲义,就因为这一场争夺丈夫的闹剧、这一场离婚矛盾而撕裂开了一道宽宽的口子,一忽儿就不再融洽了。

此事一拖就到了春节之前,大年尚未到的早几日,亚光就携妻儿再度回乡,借陪母亲过年为由,来做弟弟的思想工作。可是,亚光费尽口舌,从中努力斡旋调停,非但不能让弟弟亚明收回离婚的动念和决心,反而如火上浇油般地激怒了亚明。亚明将一切是非罪过全都倾泻在了亚光的头上,指责是亚光作祟作孽造成了今天的结果,咒骂亚光才是罪魁祸首。他骂够了亚光,便在大年之前,背起背包,离家出走,搭汽车再转火车,直奔潇水河边的狮子矶去了。亚光也没了办法,不能把母亲抛在家里为难怄气,春节一过,再等了几日,仍不见亚明回家,便说服母亲,也一气之下将母亲带走去了他湘中那里,发誓不认亚明这个弟弟了。

春季开学了,亚明才从潇水河边的狮子矶依然独自一人回来。芹芹曾想就此带上儿子盼盼跟亚明一并来。她的意思是,事情的激变是从她引发出来的,她应当勇敢地主动地承担责任,由她亲临冲头湾向春芝求情,向得得赔罪,请得得网开一面放过亚明,成全他们。芹芹说:“他得得要揍要往死里打,就打我好了,我宁可叫得得暴打一顿,让他得得全家也让春芝出出气,说不定他们兄妹俩就会想通了,同意了离婚,成全我们。”

但亚明还是不同意,他说,今天的得得心狠手辣,他是领教了。而且春芝自小性子就烈就倔,好认死理,在认死理,在倔的方面,与她的姐姐冬梅有些相似,只是冬梅心性柔弱一些。亚明认为芹芹母子此时跟他回,还不是时机,去了势必遭到得得和春芝兄妹的疯狂报复和打击,一定要等到他跟春芝的离婚实现,然后他俩再办好结婚手续,这一切全都落实了法定的程序后,芹芹母子才可以顺顺当当地进入冲头湾他的家里。

芹芹最终还是听从了亚明的决定,暂时没再跟亚明一起回。亚明回来后,知晓母亲已去了湘中,他便家也不回了,直接进了学校吃住和工作。

春芝毕竟是个山沟里没太多文化的农村姑娘出身,自然也就没有那太多的什么理性和修养,而且她本性就率直还很有点刚烈,见亚明一意孤行坚决要与她离婚,硬是不肯回心转意,她便撒起泼撒起野来,三天两头地去灌山中学寻亚明打闹,直搅得亚明无法上课,学校里也昏天黑地一片乱哄哄的,致使她与亚明的关系越来越僵,感情愈加走向破裂。此时年正是教育拨乱反正走向恢复振兴的阶段,亚明是学校顶顶骨干的教师,他的影响在当地教育界很大,如此地不能安心工作了,自然惊动了上级教育主管部门,也包括当地公社领导,各相关部门不得不出面干预了。

得得在冲头大队说一不二,甚至在公社领导中也是很有面子,很受重视的,可在妹妹和妹夫的这个离婚纠纷中,他的权势,他的感召力,他一切的能量,都起不了扭转乾坤的作用了。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为此事他带着妹妹专程上城找上在县教育局当政工组组长的田甜,希望田甜能说服亚明回心转意,与春芝重归于好。

田甜知晓这一事情后,不住地唏嘘,不住地感叹。从感情上讲,她曾寄情过周亚明,虽然因生活境遇的挫败,不等花开便早早夭折,再而后各自的婚姻又有了各自的归宿,而且现在的她也与丈夫生得了一个可爱的小“千金”女儿。丈夫在上级地区政府机关工作,对她很体贴,对她的工作很支持。况且她的公爹又是现任的本县县长,一家子的日子过得和睦顺心又甜蜜。更是她也经历了文革前后以及如今的政治风云变幻过程的磨砺锻炼,以及好几年的政府权力机关工作,她已不再是当年在冲头大队冲头小学里教书的那个小老师,那个幼稚而容易冲动、一喜一悲、充满美丽梦幻的少女,那个情窦初开的爱情至上的姑娘了。无论在政治上还是在性格上和情感上她都逐渐成熟了,虽然尚在年轻,但变得未老而先行持重了。她彻底地知道,她与亚明是不能再有花开的时机,那扇爱的大门永远关闭了,但即使是这样,她心中的另一面,又毕竟年轻,偶有幻觉,毕竟亚明是她的初恋,曾作为她的初恋在她那少女怀春时代的玫瑰青春梦中出现过,因而,她的内心深处爱的港湾中,至今还依然存留着亚明的依稀身影,存留着一丝丝遗憾,抹不去,拂不开。春芝是她的学生也可以说是她的小妹妹,而且是非同一般的有着特殊经历的学生和小妹妹。这学生加小妹的春芝最终与她昔日的梦中情人结合在一起了,她亦酸也憾的同时亦曾感到欣慰。可是,现在这一对她原本注满祝福的爱人,却出乎意料如此地闹得不可开交,要分崩离析,她自然不能不管。何况,从行政隶属和组织原则上讲,亚明还是她管辖下一个“兵”。于私于公她都有责任和义务。于是,田甜通过灌山中学专门给亚明打了电话,把他叫到县城谈话。但当田甜详细地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和亚明的决心后,她也无可奈何了,只好跑到冲头湾反过来用“强扭的瓜儿不会甜,捆绑成不了真夫妻”的道理劝慰春芝、得得兄妹俩。

经过半年多的马拉松赛般的拉锯战,法院以及亚明的上级组织领导充分调解调停无效后,得得和春芝兄妹俩最终也只得罢休,就在1982年这年7月份,法院以双方感情彻底破裂无法修复为由,判决了亚明和春芝的离婚。

之后,亚明趁暑假期间,再一次奔赴狮子矶,由于虑及得得的作梗设卡,便在芹芹户籍所在地的狮子矶当地和芹芹领了结婚证,并说服了柳家人把芹芹母子的户口迁来了他的家乡。

芹芹母子跟随亚明来到冲头湾,但碍于春芝带着强强依然住在亚明的屋里不离开,亚明只好带着芹芹母子把家安在学校。校长给他们的小家腾出了两间住房,亚明再自己动手,就着住房后面搭了两间小木屋,一间做厨房,一间做澡堂。

亚明与春芝离婚后,他们俩所生的儿子强强,春芝不肯给亚明,自己要带。亚明自觉已对不起春芝了,便说一切听从春芝的决定,并且主动提出在赔偿春芝2000元钱的基础上再每月付给儿子强强的抚养费。可倔强的春芝却不要,她赌咒说:“我一定要独自把强强养大,叫他长大后杀掉你!”

淑芬得知事情的结果后,痛心不已,不顾大儿子两口子的挽留,从湘中回了冲头湾家里。一进家门,见着春芝,婆媳俩拥头相抱痛哭。

春芝不怪家娘,她说:“妈,我不离开咯个家,不再嫁人了,就带着强强侍奉你过。”

淑芬答应她说:“春芝,是亚明对不住你,你在妈的心里,永远是我的好媳妇,好女儿。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不跟他们过。如果你哪天另有想法了,要另嫁,妈也听从你,把你当女儿。”

从此,得得也与亚明彻底决裂。芹芹母子的户口在狮子矶时是农业户籍,这迁来了,又自然要落户到冲头湾生产队上。对这一点上,得得是懂得政策的,没有阻挠,但在责任田土山林的分配上,得得便以队上的田土山林都在前年年底也即1980年年底就全部分到户去了,而且按照国家政策规定,责任田土一定三十年不变,山林七十年不变,所以坚决不准冲头湾生产队分给芹芹母子田土山。

作为农村户,没有了田土山,就意味着连最基本的生活生存保障都没有。还有,芹芹是党员,她的党组织关系随着她的户口的迁移,也一并通过组织立马转来了冲头大队党支部,成了冲头大队的一名基层党员。但如今到了得得的手里,除了承认她的组织关系,承认她是个普通党员之外,其他的政治权利都名存实亡了,连组织生活都常常不通知她参加。

反正,今天的冲头大队,从大队到个生产队,层层权力把持者都是了得得身边的人,只有得得说不,没有别的不同声音。芹芹不服气,亚明也恼火不过,为了芹芹母子的责任田土及山林,还有芹芹的政治待遇,两口子上下找组织,找政府,找各种可找的关系,都无收效。这也不能说是上面不重视,但上面再重视,可最终还得到冲头大队和冲头湾生产队这一级基层来落实。而这两个事情一转到冲头大队得得的手上,便卡壳了,得得总以种种理由搪塞敷衍和推脱过去。这也就应验了一句俗语,叫做“黄鼠狼抓鸡,还得要事先问声土地菩萨”呢!而周得得,就是冲头大队现今的土地菩萨。

这让亚明和芹芹深深感受到了中国这个长期以来没有民主,只有封建专制的社会带给民众的祸害。一个冲头大队便是明显的例证,过去的涂寿运时代如此,现今换成了周得得,又进入了周得得的时代,纵使时代变迁了,但统治的理念根基并没有改变,依然的封建专制,一人坐大,成为一方霸主“土皇帝”。百姓虽然物质生活得以改善,行动也自由了很多,但依然没有充分的话语权,很多正当的合理合法的权益依然得不到有效的保障。

亚明没了办法,只好去找田甜。田甜也没办法,农村政治,她一个教育局的小小副科级干部插不进脚,只好凭她的职能权限,帮芹芹弄了个教育局拨款的代课教师指标,安排芹芹就在灌山中学教杂课,每月30元钱的代课工资,算是又帮助了亚明一把,让芹芹能勉强维持生计。芹芹曾几次主动上门去冲头湾,找春芝谈和,向她赔礼道歉,但几次都被春芝轰了出来。芹芹又恳切地跟家娘淑芬说好话,请求家娘去学校跟她一家人过。可淑芬既不骂她,也不夸她,只是摇摇头,抱住孙子盼盼亲亲,流流眼泪,便什么话也不跟芹芹说,一味地跟着春芝过日子。

周亚明和周得得兄妹之间的矛盾,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验证了一条世理:当旧的社会矛盾不复存在的时候,新的社会矛盾就会涌现出来了。人类社会就是在不断地解决和消灭了旧的矛盾的同时不断地迎受新的矛盾的过程中前行和发展的。这大到整个地球国际和国家社会,小到一个家族一个家庭,这既是一条世理,也即是人类社会前行和发展的规律。冲头湾里的周得得和周亚明的关系似乎就是在遵循着这么一条亘古不变的人类社会前行和发展规律。得得和亚明以前与涂寿运父子的矛盾,现如今随着涂寿运势力烟消云散不复存在了,但新的矛盾接着涌现了出来,得得和亚明这一对原本亲如至亲的兄弟,两家血肉相连鱼水相亲的家庭,就因为亚明与春芝的婚姻破裂而宣告了彼此过去的休戚与共的亲密关系之破裂而成仇怨。这足足地让社会叹为观止,令冲头大队、冲头湾里的人们以及所有知晓他们的人们都大跌眼球。

尾声

这个故事其实没有结尾,按照人世间生生息息千年万年恒久发展而不灭的定律,只要冲头垌场存在,冲头湾存在,周得得和周亚明这两家的世系相继永远繁衍下去,那么发生在这个大山沟里的冲头湾的故事,就永远会延续下去。何况作者复述这个故事的时间是在二十一世纪的今天,这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之初到此时候,中间还存在着三十来年的历史时段。在这个三十年里,冲头垌场里、冲头湾里,这个故事中的人物中间又发生了许许多多的事情和变迁,都是人们之前始料不及的。但由于作者的种种原因,当然主要是精力不济,心怠神疲,而至于将故事复述到这里,便虎头蛇尾般地收缩了。下面所能做到的就只是略略地将本书中的几个主要人物的命运走向再作一最后梳理交代。

说到人物,自然先得交代一下故事发生地的冲头大队包括冲头湾的变迁。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之初到今天,冲头垌场里可以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党的改革开放政策推行中,冲头大队后来也在全国取消“人民公社”建制恢复“乡、村”建制中改大队名称为“村”和改生产队名称为“组”了,再后来,又全部取消了农业税,国家还给农民种田给予补贴,农民有史以来真正被松绑被解放得到很大的实惠,得到了很大的福祉。大量的富余劳动力被解放出来纷纷走出大山,去了沿海发达省份或者就近进城加入到打工大军,大量的资金源源不断地汇了回来,汇进了大山。

还有更为喜人的是半山腰上的那条公路通了班车,而且一直通向了很远很远的他县他省,现如今又给铺上了混凝土成了条硬化公路,湾湾村村四通八达,交通便利了,电也早已用上,一栋栋、一幢幢、一片片农民新居农家小院新楼房赛过玲珑小别墅,如雨后春笋拔地而起而涌现。优美的山乡风光,大山深处的景致,一条条青石板大路小路,以及质朴的乡情民风,吸引了山外世界许许多多的风流雅士、达官贵人、悠闲一族、俊逸墨客嬉皮士等等的好奇目光,前来避暑潇洒,享受凉爽享受清香聆听朴真,乐不思蜀,流连忘返。从上游流经冲头垌场里再迤逦流下北去的流玉溪包括冲头湾的佩玉林等多处风景,被人们看好,认为具有极大的旅游开发价值,可以开发成一条漂流风光带。这引起了县里的重视,把它列为了本县的旅游开发投资项目在进行建设。还有这里举目便见,俯拾皆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青石顽岩,因为它质坚而硬中有柔,尤其是色泽峻青而截面无绺无杂纹,比之目前市面上大量使用的大理石花岗石之类材质做高级建材和艺术雕塑,又更是颇具它独特的艺术价值和实用价值,近年里也很快就被一些独具慧眼的艺术家和建筑家所看中,现正在开发。

等等这些过去没有价值的自然资源被开发利用起来,变废为宝,逐渐成为冲头垌场里的丰富财富,昔日偏远高寒大山深处的冲头垌场,也一步一步地走上了脱贫致富之路,和全国一起跨入了空前盛世之中。这些,实在是令人欢欣鼓舞的可喜变迁。

说过了故事发生地的冲头大队包括冲头湾的面貌变迁之后,下面再来说说故事中的几个主要人物的命运走向。

周得得随着取消“人民公社”建制恢复“乡、村”建制,他依然当着冲头村党支部书记,一当下来已是三十年了,历过八十年代中期的精简机构走干部队伍建设革命化、年轻化、知识化、专业化这“四化”道路,再往后又历过了九十年代的撤区并乡和抓计划生育过左过头的“通不通,不通就是龙卷风”运动、二十世纪初的农村税费改革到最终取消农业税等等政治历史关头,他一道一道坎地跨过来了,如今的周得得已是岁过花甲,六十多岁的老人了,但冲头村支书的位子依然谁都动摇不了,由他稳稳地坐着,且还是县人大代表。在这打破了极左樊笼之后又历经二三十年之长时间的改革开放,法制建设依然不健全,民主监督在国家体制和社会机能中的许多关键部位依然形同虚设的现阶段,他在冲头村里自然是大权独揽,掌控着全村所有的政治、经济、民生和自然资源。他的权力失之有效的监督,诸如一任所谓的“政务公开”、“村级财务公开”、“考评考核”、“民主监督”都如同五色纸做的花瓶,皆是摆设,全在他的摆布玩弄之中。全村所有的政治、经济、民生和自然资源的分配天平大大地在向他的私囊倾斜,大部分被他据有或任由他的所好所恶来分配。于是,尽管这些年来,冲头村的农民兄弟们和全国人民一样进入盛世,大受党中央和国家政府惠农政策之福泽,生存环境和生活水平都得到了空前的改善,逐渐的走上脱贫致富的道路,但盛世当前亦存在着许多的不公不平,又出现了新的贫富差距,而且这差距越来越大,新的社会矛盾日益突出和尖锐。

周得得的老母亲秋宝大娘娘年纪虽然大过周亚明的母亲楚淑芬很多,但却后于淑芬几年逝世,这或许就是淑芬身体一直不好,赶不上秋宝大娘娘健康的缘故。这里值得一提也是要让读者诸君大为称奇的是,得得的妹妹也即是周亚明的前妻周春芝,后来居然改嫁了他们早先的冤家对头涂少林。

此事的缘起是缘于一次突发的事件中,春芝偶被涂少林救得一命,春芝为之感动,同时也是为了情感上报复周亚明,便毅然地嫁去了哈山边涂家屋场,嫁给了涂少林。至于当时的具体情节,作者这就不说了,留个悬念给读者诸君吧。涂少林后来当上了冲头湾村民小组组长也即如同过去的生产队长,成了妻兄周得得身边的可用之人。昔日冤家今成亲,可贺可喜亦可叹可思!

得得的儿子周扬扬大学毕业于北京一所名校,毕业时原分配在省委机关工作,后被下放到本县县委会任职,现任本市(地级市)驻京办主任,官衔不算很大,但手可通天,炙手可热的一个政坛新秀,是爷老子周得得的倚仗和骄傲。

既然已说及了周得得的儿子扬扬,就不能不牵连出田甜了。因为扬扬现在是田甜的乘龙快婿——田甜的女儿嫁给了扬扬,周得得便与田甜成了儿女亲家。这边是亲家,那一边春芝又嫁给了田甜三舅涂寿运家的表兄少林为妻。虽然少林过去有种种的不是,但后来洗心革面了,田甜早已原谅了他,表兄妹毕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血浓于水,又因春芝的改嫁,昔日的学生今日成了她的表嫂,顺其自然,便和好如初。

田甜巾帼不让须眉,从县教育局政工组组长的位子而后又被擢升为副局长,再而后,于九十年代在中央一再强调干部队伍建设要“四化”更要重视提拔妇女干部的声音中,因田甜既是女干部,又是本县女科局干部中唯一的一名具有大学本科文凭的人,各方面的条件都符合要求,立即就在那一届县级政府换届选举中,被破格推上了副县长的备选人名单,顺理成章地被“选”为副县长,自后主管全县文教体卫和旅游开发战线。

田甜其父田树斌早已因年龄大了而退位,而且又在近年前逝世了,至于他的那段不为人知的却一直噬咬着他的良心的灰暗历史,在他辞世前虽然被敏思的女儿田甜有所参悟,但冰雪聪明又政治成熟了的女儿田甜又怎会点破揭穿?自然,田树斌副主任后来就带着他的秘密和他的身躯灵魂一起落土为安,去谒见伟大的导师马克思和会晤他早年的革命战友诸如周焕章这些“同志们”了,这个世界上也就没有了其他人再知晓他的那段灰暗历史。

田甜连任了两届副县长后,现在升任了县政协主席。就在她任副县长主管全县文教体卫和旅游开发战线的时候,恰是冲头垌场里的周得得开发流玉溪漂流旅游资源欲求搞活经济发财致富的时候。得得找到了她,要求批准这一开发项目,并给予国家扶贫开发基金上的支持。

在考察立项的过程中,田甜第一次发现了周得得变了,变得不再有过去的正直正义,已经有了浓厚的私欲,居然向她行贿起来。她坚决不肯收受这种贿赂性质的钱财,何况这更是昔日的好朋友周得得的钱。虽然她拒绝了周得得的贿赂,但她还是努力地帮助了周得得。由于她的努力,周得得的流玉溪漂流旅游资源开发项目很快得到了批准,县里为这一项目还向国家争取到了一大笔的扶贫开发资金。

公元两千年开始的时候,周得得自任流玉溪漂流旅游资源开发项目总经理,还让涂少林当他的助手,四处活动筹集资金。这时候,以往的年月里得到过周得得支书恩惠而走出了大山成了才和发了财的许多人,便纷纷回报他来了。得得要开发流玉溪漂流旅游资源,要在流玉溪上游建一水库为下游的漂流蓄水,得到了这些人的援手。同时,得得更得到了田甜的大力支持,田甜除了再次为他拉到了所需的又一大笔投资资金之外,还在政策上给予了他鼎力的支撑。得得恳切地感谢田甜,执意要送给她一大笔礼金并一份开发公司的干股。田甜起初同样不肯接受,但几经周得得反反复复地送来送去,她推辞不脱,更是由于此时她的宝贝女儿恰好正在国外自费留学,需要钱,她便不得不默许了,接受了得得的丰厚馈赠。

然而,得得的流玉溪漂流旅游资源开发项目在后来实质性的建设过程中并不顺利,上游水库工程区的居民搬迁由于拆迁安置费的黑洞连续曝光,还有漂流区河段的众多农田置换改造和生态环境被破坏得不到很好的合理解决,以及严重侵蚀农田侵害农民利益等诸多问题,引发了不断的民怨,激起了矛盾,农民们一次又一次地闹事和上访,致整个开发建设时断时续,直到如今还没完成半工程。而这中间矛盾,便有着周亚明和柳芹芹两口子的积极掺和。

周亚明本质上是真不愿与周得得针锋相对的,包括柳芹芹也一样,他们夫妻自愧自疚于得得春芝兄妹。况且直到春芝后来改嫁涂少林时,妈妈淑芬才和春芝分开,春芝嫁去了哈山边涂家屋场,妈妈此时才和亚明夫妇生活在了一起,接受儿媳柳芹芹的孝敬侍奉,再到去世。春芝即使与亚明离了婚,反目成仇,但对家娘淑芬依旧孝顺,带着儿子强强和家娘生活在一起,直到改嫁给涂少林,才离开淑芬也同时将儿子强强一并让家娘带上归还亚明。亚明包括芹芹都实实在在从心底是极其感谢春芝的。但得得记仇,一直不肯放过亚明和芹芹。导致芹芹母子的责任田土山林直到过去了整整二十年,在包括田甜在内的朋友和各级党政领导反复地做了大量的工作后,得得才给芹芹母子俩落实这一问题。

芹芹当代课教师,工资不高,干了一年多后,看到当地农民逐渐走上了致富路,大兴土木建设建新居,烧制砖瓦业开始在周边兴旺起来,她便自动辞了代课教师,利用丈夫亚明的烧窑技术,在亚明的指导下,她租下学校附近一个组的山地,办起了一个砖瓦厂,一时红火起来,芹芹好好地赚了一笔钱,夫妻俩便在冲头湾远离老屋场远离得得家的地方,另起了一幢小楼。此时,春芝已改嫁了涂少林,去了哈山边涂少林家做媳妇。小楼建起后,亚明夫妇携带儿子盼盼终于回到了冲头湾安居下来,和母亲淑芬以及儿子强强团圆,一家人和合一起。当时在批地建房的事上,曾遭到得得的阻挠刁难,也还是通过田甜的游说和经过多方做工作,才于一年多后拿下建房用地的批复。

再而后,芹芹的企业越做越大,由砖瓦厂发展到水泥建材厂,再又在近年里看到大量进山游览的游客们非常看好此地的青石岩,她预测到青石建材和青石雕塑的大好市场前景,于是她又投资兴办了一个青石建材和工艺雕塑有限公司。欲让冲头垌场里的大青石走出大山,闯出一片辉煌的世界来。

然而,得得总要与芹芹作对,看到芹芹办企业红火起来,他便利用手中的行政资源力量,注册了一个“冲头村资源开发合作社”,他自认董事长,大包大揽冲头垌场里的资源开发,明中暗里双管齐下,针对芹芹的企业或卡批准手续,或加码收费,或挑动村民阻挠闹事,或唆使地痞流氓、黑社会力量敲竹杠甚至打砸抢夺。反正现在的得得黑白两道都有人,搞得芹芹和亚明忙于应付和分解,常常是顾了头却折了脚。

芹芹虽女流之辈,但聪明能干,有张有弛,气量大方不让须眉,知书达理能说会道,来到冲头湾这里后,很快赢得了人们的好感,甚至很多人暗地里认为比之春芝的为人,不知要善解人意和通情达理得多多少了。加之芹芹来到冲头湾后,人们看到她一个外地嫁进来的年轻女子,居然有勇有谋,能呼风唤雨办企业,干大事,便非常佩服她,感觉她是一个女中豪杰,女强人,同时大家知道她又是党员,只是得得不用她,在卡她。于是,一些暗里不服得得的党员和群众,便很想借党内选举和乡村换届选举这两大机会把她抬举出来,推上冲头村的领导班子来抑制得得过分膨胀的极化权力。

得得眼尖手长,看到了这一点,他岂能让别人的企图实现。他当支书几十年了,政治上老练精到得可说是太上老君的炼丹炉了。他说他早已识透了几十年一贯制的政治游戏,什么民选,民主投票,民主监督呀?建国几十年来,在涂寿运当冲头大队“土皇帝”时,根本是没有的事,到了他执掌冲头大队、冲头村大权的这长长的时期,上上下下又谁认真搞过、看到过?下面的百姓早就谁也不信这一套,自然也就不热心,全当成上面政府当官的人玩把戏,而上面政府里的为官者同样也是台上喊得起劲,舆论宣传造得轰轰烈烈,其实不过就是走走过场,如同小孩子玩家家,过过玩耍瘾罢了。谁当谁不当,全是上面“长官”旨意,一切早在安排中,而他确实也于多年中看到选举的现实不过就这样。每到乡村换届选举时,连选票都从不直接分发到选民群众手上,绝大多数的选民连看都没有看到过选票长什么样子。乡、村干部只是找几个人填一填,甚至干脆就分派到乡、村的学校去,安排几个班级的中小学生依样画葫芦地画完圈圈打完叉就再收上来算了事。这几十年来一贯的民选状况,民间戏谑为“中国特色选举”。何况现今农村里的富余劳动力,所有的有点能力本事的人,大多数奔到外面赚钱谋生去了,留守在本乡本土的大多是些老弱病残,吃闲饭不想动脑筋的人,真正在乡在村的能人活泼人并无几个。

所以,在周得得眼里,几个“跳梁小丑”妄图扳倒我周得得抬出一个外地婆的柳芹芹来,岂不是螳螂挡道蚍蜉撼树吗?现时的我周得得,上下左右、黑白两道都有人,势力大得上可搅天下可揽地。不说别的,也不说远了,就单说这十几年里,灌山乡里每新调来一任书记乡长,原本都是他周得得的顶头上司,但来者都知道周得得上面有人有硬靠山,现在更是与县领导田甜是儿女亲家,儿子周扬扬是市里驻京办主任,手可通天的政坛后起之秀,于是谁只要一到任,就立即要亲自跑来冲头湾里得得支书家里拜码头般地“表示表示”一下,以求他日得到仕途照应。对周得得支书谁都言听计从,不吝屈尊俯首。

今日权倾一朝富甲一方如日中天的周得得,几个暗中想有所作为有所动作的人就能翻得了周得得的船吗?笑话!

芹芹被得得整的够呛,实在忍无可忍。亚明亦一忍再忍,看着得得这等横行霸道,被逼得没办法再忍下去了,只得夫妻奋起抵制和反抗。他找了田甜多次,田甜起初还实心实意地努力从中斡旋想促成双方和解,但后来见他们彼此互不相让了,再到自己从得得那里源源不断地得到了经济上的好处,彼此利益结合,更是自己的宝贝女儿与得得的儿子扬扬谈上了对象又结了婚,这女婿周扬扬如一匹仕途黑马闯了出来,前景堪可望,她便慢慢地由厌烦亚明夫妇繁复向她申告得得的不是而上升到越来越不想见到亚明夫妇,甚至反感亚明夫妇的作为,认为亚明夫妇是当今和谐社会的不和谐因素,是绊脚石了,虽然还碍于过去的情面,并不对他们怎样,但也于近些年来逐渐疏远起他们来,尽可能地回避他们。

如今的周亚明,周得得,田甜,三方形成的“三角关系”,这个三角关系的演变,在世人眼里,亦同样可谓是人类社会发展进步过程中的变化规律所以决定的。人类社会发展进步过程,说白了就是一个在不断地打破原有的社会构成格局,分化瓦解,脱胎蜕变,根据利益所需和价值取向,重新洗牌,重新组合,重建一条条的社会利益链的这样的过程。这似乎是一个必然的社会宿命,周亚明逃脱不了这个宿命,周得得亦如此,田甜也终究如此。

周亚明八十年代末期当上了灌山中学校长,又相继拿到了大学本科自考文凭和硕士研究生学位,九十年代里升任区完中校长,公元两千年后,一度调入县城省重点高中任教,列为骨干教师。但因为他利用自己是县里教育界“名师”的身份和名望,利用自己在县城工作天时地利的条件,屡屡和妻子柳芹芹一起,为芹芹的屡遭得得坑害而抗争,又积极出面支持甚至带领冲头村及流玉溪流域的村民群众集体上访,申告周得得以权谋私,坑害百姓,损害农民利益。这给当地政府带来许多麻烦,以至搞得县委县政府头头脑脑都头痛。县领导向县教育局打了个招呼,就在前年下期开学之初,县教育局秉承上面旨意,一纸名曰“下乡支教”的调令,把快到退休年龄了的他下放回灌山中学,实为贬谪。但亚明并不因此而气馁而妥协,他决心要和妻子芹芹一道抗争到底,直到冲头村及流玉溪流域的村民的事情得到公平公正的处理落实为止。

亚明和春芝所生的儿子强强自从生母改嫁后,随奶奶再与父亲和后母生活在一起,尽管后母柳芹芹待他确实很好,视同己出,百般呵护,但他从懂事起就一直抵触后母,且与生父亚明不睦,又对继父涂少林反感,还对舅父得得没有好印象,性格扭曲,破罐子破摔,读书不上进,结交了一群社会混混,勉强读完高中后,便离家出走,结伴去了广东一带闯荡江湖,而后屡屡犯事,屡屡被抓,去年又因偷盗,被广东当地警方捕获后被判了两年徒刑。这个儿子还真成了亚明的一块心病,令他苦痛不堪。

春芝改嫁涂少林后,与涂少林又生得一个女儿。这个女孩技校毕业后,曾到广东一带城市打工,现在却在舅父周得得的“流玉溪漂流旅游资源开发项目部”做事。

亚明和芹芹所生的儿子盼盼,上海一名牌大学法律系毕业,并留学美国,获博士学位,回国后被上海母校聘任为副教授。当他知晓了家乡的现状,知晓了得得大伯在乡村的所作所为以及自己父亲母亲的处境后,最近借一次进京参加学术交流的机会,找上了周扬扬的家,与扬扬夫妻畅谈了一番,三人取得了一致的观点和意见:1、我们都相信自己的父母本质上都是质朴良善的,现在之所以变成如此,是社会体制下扭曲的、造就的;2、上一辈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不应当在我们这一代继续延伸下去,我们是新时代的主人,我们应当携起手来,帮助父辈母辈消除隔阂,重构和谐;3、社会现实虽然还存在着不少的黑暗和丑陋,但国家民族的前景是光明的,这正如现任总理温家宝同志在四川抗震救灾中所说的“多难兴邦”一样,我们的国度几千年就是一部“多难兴邦”的历史,我们的国家民族就是在多难多灾中不断经历和发展壮大起来的,我们作为国家的政治和法律新兴力量,应当坚定和勇敢地肩负起改良社会促进早日实现国家全面民主化法制化的责任,并努力为之奋斗。

本书到此就算结束了。但就在作者将要搁笔的时候,忽然从腾讯QQ上得到一个准确信息,说是周得得和施美娣后来再生的小女儿周小小,长大后也入了周盼盼早年就读后来任教的上海那所名牌大学法律系上学,而且还成了周盼盼的学生,毕业后进入了法律界工作,现在竟成了周盼盼的女朋友。她即将和男朋友周盼盼会合哥哥周扬扬夫妇,四人携手回家乡冲头湾来过2011年的春节,来看望两家的父母长辈及一应亲人和湾里乡亲。

作者得到这一消息,大为喜悦,当不知本故事中的两个主人公周得得和周亚明,在得知了这一消息后,该是怎样的一种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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