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三喜都没有睡,他睡不着,彻底沉浸在了自己的情绪之中。
他越想就越是煎熬,索性起床和桃子聊天。
“她怎么看也是一个普通人啊,到底哪里不一样了?”三喜抱着自己的膝盖,放佛在自言自语一般盯着床头的白墙说道。
“气息,”桃子从桃神咒里钻出来,跳到三喜肩上,“我不是说过了嘛,她身上流露着一种非人类的气息,或许她根本就是一个死人。”
“那她死了为什么还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社交呢?”
“这就是问题所在,她像是被什么东西给融入了进去,用她的身份过着她以前的生活。”
三天后,顾欢欢主动联系了三喜,邀约三喜去咖啡厅,说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说。
这突然的邀约让三喜兴奋不已,他自然是应许了。
虽然明知顾欢欢不是顾欢欢,那个美好的女孩只是一个载体,邀约三喜的是一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但三喜依然精心梳扮自己,把这当成最后的一次约会。他是真的动心了。
记得那天晚上,顾欢欢穿了一条红色的裙子,她还烫特地烫了个头发,全都挽在一边,显得既性感又淑女。
她是比三喜先到的,她看见三喜一脸严肃地走来,她却满脸笑意,笑得那样甜美,三喜在桌子对面坐下,她就轻松地打了个招呼:“三喜”。
而三喜一坐下,就是一句:“那天你为什么要躲着不见我?”
面对质疑,顾欢欢清新的笑容一直都没有改变,“你都知道了什么,都跟我说说。”
“你真的不是人吗?”三喜心急口快就问了这么一句,但说完他马上就觉得尴尬了,一个正常人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
只见顾欢欢拿着勺子搅了搅杯中的咖啡,勺子和杯子碰撞出风铃般清脆悦耳的声音,她笑了笑,“是可以这么说,我的确不是顾欢欢,顾欢欢早些日子就死了,我现在只是借用她的身体和身份在这个世界里来完成我的任务。”
“如果只是为了完成任务的话,那你为什么还要出来和我约会!?”三喜既疑惑又气愤。
“人类的行为我见得多了,我也很好奇,也想体验,而且我觉得这样可以更快地完成任务,也能帮到你。”
“你的任务是什么?你又想帮我什么?”三喜直言相问。
“我的任务是收集世人的悲伤、绝望、痛苦等情绪,等你对你父亲的愧疚和丧父之痛被我拿走之后,你将会得以更轻松更自由地去生活。”顾欢欢也直言不违。
三喜疑惑了,皱起了眉,“这些感受是怎么拿走,拿走之后又会怎样?”
“把你的物灵和悲伤拿走,你就只是会失去一些记忆而已,但你还是会记得你父亲,只不过没有了那段让你感到沉重的记忆,把不美好的记忆拿走,交给我保管,你将会过得更轻松自在。”顾欢欢依旧在调皮地捣着她的勺子,笑得甜美而邪魅。
三喜微微低着头沉默了几秒后,又抬起眼来直视顾欢欢那双柔情似水的眼,说道:“我不需要过得那么轻松自在,发生过的事怎么可以说丢掉就丢掉了呢,即使它是我心头中一个沉重的存在,但我也需要这份存在,如果没有这份存在,我该拿什么去缅怀我那已经去世的父亲,如果我这么做了,我将来肯定是会后悔的。”
“嗯哼,”顾欢欢笑了笑,“怎么决定,就随你咯,我这份差事也需要讲你情我愿的,强求而来的东西质量都不太好。”
见三喜沉默着,还用着一种可爱之中又透露着些许幽怨的眼神直盯着她,顾欢欢便接着说:“三天前那个大叔你也见了,他曾经是个背负了太多的男人,有了太多又懊悔又自恨又遗憾的经历,肩上的担子又很重,年岁渐长,自负渐增,一次又一次地想要轻生却又无法迈出那一步,后来我嗅到了他那股浓烈的绝望气息,于是帮他拿走了所有让他脚步越来越沉重的记忆。”
说完那堆话,三喜还是无动于衷,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还是睁着一双幽怨的眼安静在那里,顾欢欢便把身子微微往前倾,带着成熟而温和的笑意问道:“然后你猜怎么着?”
“后来怎么了?”三喜随便迎合着。
“后来他就重获了新生,从黑夜里走出来,迎来了光明,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他整个人都变了,由内而外散发的气质是那么地让人感到舒服。虽然他年岁已近半百,但他的前景还是很长,他选择了忘掉不好的过去,那么他就会有美好的未来。”
“不。”三喜坚定地发出一个否定的声音,“不需要忘掉才能有美好的未来的,带着记忆去生活,也是可以生活得很好的。”
顾欢欢问道:“你确定?”
三喜:“确定!”
“你就这么肯定?人的情感都是很脆弱的,而且大多数时候,人的自控性都是很差,你又怎么确定你这次的确定会是一个确定?”顾欢欢继续问道。
“那是我自己的事。”
顾欢欢又接着问:“不正面回答,就是不自信咯?”
这次三喜没有回答,他又保持了沉默,顾欢欢见状,忽然站起来,把手撑在桌子上,弯着腰与三喜凑得很近,近得那一头自然垂下来的蓬松的头发都隐隐约约地摩挲到三喜的鼻尖了,三喜感受着那发丝若有若无的温柔抚摸,忽然心中一阵心猿意马。
只见顾欢欢用暧昧的眼神看着三喜的眼,“如果我拿走你的痛苦,那么你就不是一个完整的人类了,到时候,我就可以和你在一起了呀。”
那软绵绵又显得有些娇滴滴的声音飘过三喜的耳旁,让三喜感觉很舒服,他沉默了片刻,忽然从鼻尖哼出一声讽刺的笑,便轻轻地把顾欢欢推开,“让我再想想吧。”
“要想多久?”
“一两天吧。”
“那你要想清楚哦,要是你不愿意,我就永远都无法再见到你了。”顾欢欢一副求情的样子,可怜巴巴地看着三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