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出几天,三喜就收到了顾欢欢的死讯,她是自然死亡的,死得很平和安详,眼睛没有完全闭上,浓密而长的睫毛下面还留有一条缝,似乎还留恋着人间。
她端正地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双手捧着手机放在腿上,安静得像一尊雕像。
而警察翻看了顾欢欢的手机后,不禁觉得背后发凉,因为是顾欢欢她自己给警察打的电话说公园里有个死人,而那个死人就是她自己。
根据手机上的信息,警察找到了三喜,简单地做了下笔录后就让他走了。
三喜是无辜的,但这一点只有三喜他自己最清楚,虽然没有证据,仍然会有人怀疑他,特别是顾欢欢的家人,他们的独生女就这样离奇地死去,又怎会善罢甘休,他们找不到三喜他人,就闹到了警局里去,这事很快就被传到了网上,并在短时间内闹得满城风雨。
网上的人都断定顾欢欢的死与三喜有关,仅管他们都不知道动机和杀人方法,可他们却乐此不疲,将这些传谣添油加醋地来回传递着。
不管是真是假,这事闹得人尽皆知,传到了公司里,公司自然也是不会允许三喜留下来,公司的领导匆促地结算了一下工资,简单地聊了下情怀就打发三喜走了。
本来在离开这座城市之前,三喜是想多呆几天的,但他总感觉这里的人都在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不管是路人,还是街摊小贩,亦或是商店老板,都仿佛知道他就是网上的三喜。
虽然他也知道这些都是心理因素导致的,但那种不自在的感觉却无法排遣。
三喜租了辆车,把所有打包好的东西都一点点地塞进车里,就连副驾驶座位都堆满了行李,除了生活必备品之外,全部都是他舍不得扔掉的东西,好的坏的他都想留着,特别是那个桃神咒,他没忘记要随时带在身上。
整顿好后,三喜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身后来时的路,深呼吸了一下才启动车子。
他要前往另外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然后重新开始。
他离开的那天,刚好吹起了台风,下起了暴雨,雨水密密麻麻地打在车窗上,任凭雨刷的动作再怎么快起来,玻璃外侧始终流着一层水,而玻璃内侧也始终有一层浅浅的雾,所幸这还不是天黑,还未到需要打灯的程度。
然而,意外总是来得猝不及防。
两道强光忽然照过来,三喜都还没来得急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阵激烈的碰撞过后,他就昏迷了过去。
三喜是在一片祥和的光中醒来的,醒来之后的他感觉轻松无比,他环视了一下车内,发现车里空荡荡的,所有行李都不见了,他在身上搜了搜,果然,连桃神咒也不见了。
他打开车门,只看见一片干净的草原,光着脚丫踩在柔软的草地上走了出去,凉爽的风吹来,蓝天白云也通透得仿佛没有重量,恍然间舒服得就像是在做梦。
这种没有了一切的轻松感忽然让他热泪盈眶,他的泪,是喜极而泣。
顾欢欢在前面朝他伸手,那天使一般的脸庞冲他笑得很甜蜜,“来,跟我走吧,没有痛苦,没有悲伤,没有过去,也不必担心未来。”
一种充实而满足的幸福感充盈了三喜的胸腔,也不知道这种感觉是自发性产生的,还是受到了某种精神控制产生的,反正三喜就享受着这个感觉,他像是受到了召唤的傀儡一样,流着感动的热泪,一步一步缓慢地朝顾欢欢走去。
就在即将触碰到顾欢欢的手的时候,一声刺耳而真实的“滴——”划过他耳边,一股无形的力量在他身后出现,将他迅速拖走。
一瞬间,身边就只剩无穷无尽的黑暗,没有光线,没有声音,甚至没有触觉,三喜只觉得身体好沉重,一丝一毫也动弹不得……
医院里,一位衣衫陈旧的妇女握住三喜的手,一边哭着一边跟他说话,只可惜他一点声音都听不见了,他现在是个植物人。
门外有两个小孩坐在椅子上等着,年纪小一点的小孩问:“什么是植物人啊?”
年纪大一点的小孩回答:“就是像植物一样,除了可以活着,什么都感受不到了。”
“那表哥他会快乐还是会难过?”
“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