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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枕戈剚刃(四十一)

楚新月顺着声音望去,容昭仪淡色的裙摆边,站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小姑娘煞有其事地给楚新月行礼,认真的样子,让人爱怜。楚新月忍不住伸手想去抱她,她却警惕地往后退去,躲在了容昭仪的身后,只露出两个黑黑圆圆的眼睛,带着怯意和好奇,看着她。楚新月有些尴尬地收了手,容昭仪则尴尬的解释:“熹和有些怕生,姐姐不要往心里去。“

楚新月淡淡一笑,道:“她还小,怕生是很正常的。对了,她快四岁了吧?“

容昭仪温柔地握住熹和绞着她裙摆的小手,笑答:“还没呢,才刚满三岁。“

“哦,你们现在打算回去吗?“楚新月又问。

容昭仪点头:“是的。“

“那一起走吧。“楚新月说着,便矮身去问熹和:”我们一起走回去好不好?“

熹和抬头看了一眼容昭仪,容昭仪点了头,她才脆生生地回答:“好的,馨母妃。“

看着她纯净的眼神,楚新月心中软软的,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月牙儿一般。只不过月牙儿更活泼一些,而熹和则安静许多。这或许是因为两人成长的环境不同。但,这并不影响楚新月喜欢她。

一路上,楚新月与容昭仪的话题总是围绕在熹和身上。或许是因为话题是熹和,所以容昭仪健谈了许多,大部分时间都是容昭仪在说,楚新月在听。

时间总是很快,楚新月感觉仿佛不过是一两句话的时间,这同行之路便到了尽头。先到的是六合殿,一行人停了下来。

楚新月蹲下身去问已经大胆了许多不再躲在容昭仪身后的熹和,柔声问:“馨母妃宫里有新做的小米甜糕,熹和想不想吃?“

不等熹和回答,容昭仪便道:“还是不麻烦了,天快黑了,熹和怕黑。”说着,低头对熹和道:“熹和快跟跟馨母妃告辞,我们回去了。”

熹和却犹豫了,两只在身前绞了绞,忽然怯生生地问道:“母妃,小米甜糕好吃吗?“

容昭仪愣了一下,楚新月忙笑着回答:“熹和喜欢吃甜的吗?“

熹和看了一眼容昭仪,见她似乎并不生气,才回答:“喜欢。“

楚新月闻言,抬手摸了摸熹和的头顶,这一回她竟没有躲,楚新月心中更是欢喜了一些。她站起身,看向容昭仪,道:“熹和喜欢吃甜的,要不今天就在我这里用晚膳吧。待会我让小吕子带人多点几盏风灯送你们回去。“

容昭仪有些犹豫不决,低头看向熹和,熹和正满眼期待地看着她。容昭仪不忍让熹和不开心,只好点头同意。

楚新月忙吩咐若水去嘱咐厨房多准备一些膳食,另外让人端着小米甜糕到正殿去。一进正殿,楚新月便让人将小米甜糕端到了熹和面前。

熹和伸手就想去拿,却被容昭仪拦下。容昭仪犹豫了一下,捏了一块,先自己尝了一口,细细地咀嚼了一会,才递给熹和。

楚新月将她动作一一看在眼里,那小心翼翼地模样,无非就是怕她在甜糕中下毒。不由得觉得好笑,这容昭仪也算是个聪明之人,怎么这会竟是这样糊涂,还真是关心则乱。她楚新月若是想害熹和,又岂会在自己宫里,给熹和下毒。不过,明白归明白,她也不会去点破,只当没看到。见熹和吃得欢喜,便拉了容昭仪到旁边坐下,让若水和柳絮伺候熹和。

两人平素往来不多,且自从赵闵茹一事之后,两人几乎没怎么见过面。两人之间的关系,非友非敌,可以说是很微妙。楚新月很清楚容昭仪不喜欢她,容昭仪也明白,楚新月对她也绝对算不上喜欢。但习惯宫中生活的第一条便是学会逢场作戏。所以,没了熹和,两人坐着,倒也不至于尴尬,闲聊着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

不多时,晚膳便上来了。三人坐在桌边,熹和坐在中间,楚新月坐在主位上,一直殷勤地给她布菜。容昭仪起先还都会先尝一下,到后来,也放了心,任由楚新月给熹和夹菜。渐渐的,熹和对楚新月也热络起来,馨母妃馨母妃的喊个不停。

一场晚膳,因为熹和,比往日要热闹了许多。看着容昭仪细心温柔地为熹和擦嘴时,心中的酸楚疼痛,如潮水一般将她淹没。

“谢谢馨母妃的晚膳,熹和吃得很开心。“在容昭仪的示意下,熹和懂事地说道。楚新月回过神,努力笑道:”熹和若是喜欢馨母妃这里的菜,以后可以经常来吃。“

熹和惊喜不已:“真的吗?“楚新月点头。

熹和一阵开心,忽而好像又想起什么,忙转头看向自己的母妃,小心翼翼地问:“母妃,熹和可以经常来馨母妃这里吗?“

容昭仪犹豫了一下,宠溺地笑:“只要馨母妃不嫌你吵,当然可以。“

熹和黑亮的眼中掠过一丝困惑和伤心,问:“馨母妃会嫌熹和吵吗?“

“当然不会,熹和这么乖!“楚新月忙到,熹和又重新高兴了起来,问:”那熹和每次来都能吃到小米甜糕吗?“

楚新月炸了眨眼,笑道:“那你要提前告诉馨母妃才行,小米甜糕需要很多时间才能做好。“

“很多时间是多久?“熹和疑惑地问。

“唔,一个时辰吧。“楚新月回答。

熹和歪着脑袋想了想,问:“一个时辰是多久?”

容昭仪抢着回答:“一个时辰就是熹和睡午觉的时间。”

“哦。”熹和像个大小孩一般,认真地点了点头,然后朝着楚新月娇声道:“那熹和和母妃回去了哦,馨母妃要早点休息哦。母妃说了,早睡早起才会身体好。”

“好的,谢谢熹和,馨母妃会记着的。”楚新月宠爱地揉了揉她的脑袋,然后看着容昭仪行礼后带着熹和走远。

“娘娘是真喜欢那熹和公主。”若水忽然在身边轻声说道。楚新月嘴角泛起一丝温柔的笑,答:“她的眼睛和月牙儿很像,很纯净,很漂亮。”

若水沉默了下来。

夜里,这原本满是星星的天空忽然被不知从何处飘来的乌云给挡了起来,一道闪电伴随着轰隆巨响落下后,这安静的夜便被啪啪地雨声给淹没了。

楚新月从梦中被雨声惊醒,若水也醒了,点亮了蜡烛,准备关窗户。楚新月拦住了她,坐到了窗边。风夹着雨吹窗外吹进,打在她的脸上,又热又凉。风是热的,雨是凉的。

过了一会,雨越来越大,而这风却跟着冷了下来,吹在身上,竟觉得有些冷。若水拿了件衣服过来披在了身上,轻声道:“娘娘,夜深了,睡吧。”

楚新月看着窗外漆黑的夜,道:“没事,你先睡吧,我再坐会。”

若水走了开去,楚新月本以为她去睡了,不料过了一会又走了回来,手中端着一个碗,碗中微微晃荡的是飘着香味的牛奶。

“娘娘要是不睡,就喝了这个吧,要不然待会会饿的。”若水说道。

楚新月接过来闻了一下,奶香味中,还混着腥味,在窗外飘进的泥腥味中,这奶腥味并不明显。楚新月仰头喝下,若水接过空碗又退了出去。

楚新月头靠在了窗棂上,也不管被风吹斜的雨滴打在月影纱上溅起的雨水,闭上了眼,仿佛睡了过去。若水回来的时候,她身上的衣服已经湿了一半,头发上也沾满了雨水,将若水吓了一大跳,忙将她拉了起来,拿了衣服将她裹了起来,然后迅速叫醒了柳絮,去厨房煮了姜汤来。

可是,尽管如此,楚新月还是受了风寒,第二天便咳嗽起来,到了晚上,就发起了高烧。巫牙担忧,一日里不知跑了多少趟,要不是若水劝他不要惹人注意,恐他都恨不得要住在六合殿中不走了。

第二天一早,娴妃来看过刚走,容昭仪便来了,带着熹和。楚新月一见熹和,就吩咐厨房去做小米甜糕,又让柳絮去拿了早上厨房刚做的桂花糕来。

熹和喜欢吃甜食,见到桂花糕,也不等容昭仪说话,就迫不及待地拿了一块在手中,美滋滋地吃了起来。楚新月看着她吃得时候,眼睛微微眯起,满脸幸福的样子,心中柔软成了一片片的棉絮。

“以后,我可以常去看她吗?”她抬头问容昭仪。容昭仪愣了一下才回过神,笑答:“当然可以。姐姐喜欢熹和,那是熹和的福气。“

“谢谢你。“楚新月诚恳地说道。容昭仪又愣了一下,嘴角的笑容收了一些。她沉默了一下,问:”姐姐好像很喜欢孩子?“

楚新月点头,道:“是的。只可惜自己没福气,这么久了都没能怀上个一子半女的。“

“姐姐还年轻,总会有的。”容昭仪到。

楚新月苦笑一声:“还年轻吗?皇上那么多妃嫔中,除了娴妃姐姐和贵妃姐姐,恐怕只有我的年纪是最大的。”

容昭仪顿了顿,答:“这话也不是这么说的。姐姐天生丽质,若是姐姐自己不说,恐怕都会以为姐姐还是年方二十的小姑娘呢。”

楚新月笑道:“你倒是会打趣我。对了,你带着熹和回去吧,我染了风寒,熹和呆久了不好!等我好了,我再去你宫里看她。”

“也好!”容昭仪说着站了起来。楚新月吩咐若水将桂花糕装到食盒中让容昭仪带走,然后又吩咐厨房灯小米甜糕做好了之后,直接送到容昭仪宫里去。

容昭仪走了不久后,万婕妤来了。

万婕妤也许久未见了。如今皇上对她的宠爱也少了不少,不如往前了。不过,她似乎并不怎么记恨楚新月,但是看着她,那八成相似的脸,总会让楚新月觉得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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