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纪存拜别众人后便独自前往城中。
这春风三月,繁花没径。一路上风景倒是怡人,只是纪存没有心思去观赏。
一来他是担心自己带的钱不够——这要去城中找的大夫,手段必须高明的,这村中的张大夫医术其实不错,比他还要好的大夫,这光是一想就是需要花大价钱的。二来还得让对方保密,这就更令人头疼了,该怎么和他说这件事呢。
从东初到城中用马大约两个时辰,而纪存骑得那匹大花马年老体弱,须得三个多时辰才能赶到。但这其实也是村里唯一的一匹马了。
纪存心急便催马催的狠,不到两个时辰这马就跑不动道了。纪存无奈只得把马赶到路边,想着给它弄点水来喝。
这时,忽有一人打他面前经过。这人上了年纪,面黄肌瘦,发须皆白,一袭道袍,仙风道骨的模样。
纪存看到那老者手上拿着一竹竿,竿上还挂了一布,上书悬壶济三字。这悬壶济世四字,怎会漏掉了这个“世”字。纪存细细看了看着实没有找见这“世”字在何处。
纪存心中好奇,这人想必多半是大夫,自己此行也是出来求医的,不如上前问问:“老伯,请留步。”
那老者听住脚步,看向纪存。
“公子是叫我?”
纪存走到其面前道:“请问老伯,您可是大夫?”
老者指那三个字笑道:“看不出来吗?”
纪存道:“看是看的出,只是不知道您为何不把字写全?”
老者哈哈笑道:“这是我故意为之。”
纪存奇道:“为何?”
“如今世上会看病的人多如牛毛,且良莠不齐,世人不具慧眼,难辨虚实。我自认医术不错,又存着济世救人之心,只可惜石牛入海,知我者却甚少。我此举一出,便可引来大家的目光。久而久之知道我石白者就便多了起来。这样生意也就得多了起来。”老者解释道。
纪存心道:这石大夫不管他医术如何,人可真够鸡贼的。
不过,此人敢这么做,医术估计不会差,这招牌打的响如果没点真本事,那此举无异于是哗众取宠了。那这就没什么意思了。
心念至此,纪存便道:“石大夫,实不相瞒,我此去城中,也是为了找大夫治病去的……”
纪存把东初村中大体的情况于他一说。
当石白听说,这村中人晕倒后,如何叫也叫不醒的时候。他的脸立刻阴沉了下来。
他听完后问纪存道:“公子,可有触及得病之人?”
纪存点头称是。
“公子,把手伸出来。”
纪存把手给他,石大夫给他号了号脉,而后又问:“村中得病之人是否体寒如冰?”
纪存心中一惊:村中得病的人确实是有这种情况。他还以为是那些人气虚所至,于是方才自然而然的忽略了这一情况,没和石白讲。难道自己也染了病?看来这石大夫确实有些门道。
“确实有体寒的情况。”
“那就不会有错了。”
“那我是不是,也……”
石白微微点了点头。
纪存忙问:“是不是,疫症?”
石大夫点了的点头又摇了摇头。
纪存不明所以问道:“石大夫,这是何意?”
石白叹了口气道:“这病说是疫症却也不是。它不同于一般的疫症,又或者说这根本不能算是病。”
“不能算是病?那这是什么?”
“公子,可否听说过阴煞?”
纪存摇头,这阴煞二字自己确实闻所未闻。不过单听着名字,就让人觉得非比寻常。
“这阴煞,乃是人死后,残留在人间的怨气、怒气汇聚而生。若有人被其侵体,会在十日之内被阴煞吞噬三魂七魄而亡。同时阴煞也会得到滋生,转而侵入周遭其他人的体内。”
石大夫顿了顿又道:“本来单凭你的说的那些症状,还不足以下此判断。但我方才于你号脉,发现你体内也已经感染着阴煞。这才下了定论。”
“那大夫可是有解救之法。”纪存道。
“公子你是交了大运,遇见了老夫,我年幼时被那东海的仙人点化过,练就了粗浅的真气,只要将我真气灌入体内,这阴煞自然被消灭。只要这有老夫在保你们安然无事。”
纪存心中大喜过望,但同时又有一个疑问。
“可是,石大夫。既然这阴煞不是病,你是怎么依靠脉象去判断?”
石白自傲道:“这脉象能看的东西多了。这要细说其中的奥妙可是有的说了。公子可是现在要听?”
纪存连连摆手道:“不听了,不听了。这时间紧迫,石大夫还是先随我去村中救人吧。”
谁料石白闻言后,面上却露出了为难之色。
“怎么了石大夫?”
“这……这……”石白挠着头支吾了半天没说出话。
纪存看他模样,想起了什么,他一拍脑袋,暗道自己怎么连最重要的事情也给忘了。
纪存将玉佩拿出来,放在他面前道:“我们这个小村子没什么钱,不知这玉佩可否抵上诊费。”
石白看了一眼纪存手中的玉佩,怒道:“荒唐,我石白立志悬壶济世,其是贪这点小利之人。”他哼了一声,便转过头去不再看纪存一眼。
纪存知道这老头是闲价钱少了,于是笑着又把玉佩往他眼前凑了凑道:“您再仔细看看,这可是上好的清流白玉啊。”
一听是罕见清流白玉,顿时惊诧道:“咦!是吗。”
石白,拿过玉佩仔细看看,嘴里道了声:“这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这还真是清流白玉。没想到你一个小小的村长竟然有这宝贝。”他拿衣袖擦了擦白玉就塞进了自个的怀中。
纪存汗颜,心道:这可是自己全部的家当了,要是这老头治不好,自己非把他的腿给打折了不可。
纪存大出血后,脸色有些难看,语带悲伤的说道:“现在可以起程了吗?”
“走,走。”老头咧着嘴跟着纪存上了大花马。
纪存忽然回头问道:“您真的是神医吗?”
“……”
这马休息了一会走倒是能走了,只是二人同骑一马慢的出奇,这样下去天黑了也到不了村里,无奈之下纪存只有让石大夫骑在马上,自己下来用腿走。因为他也看出来了,这马现在的样子,即便只驮着石白,最多也会和自己走路的速度一样快。
于是二人抵达村口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此时纪存忽的想起来了一件事,他冲石白道:“对了,若有人问起,请石大夫说是我父亲的故人……”
纪存把先前骗人的事情同他一说,这老头笑着就答应了。
二人进了村后,纪存便带着他挨家挨户给大家看病。
当见到这石白只在王大嫂额头上轻轻一按,王大嫂就醒了过来的时候。纪存先是大吃一惊,随即心中不禁暗暗叫好,这钱算是没白花出去。一旁的王福川更是高兴的手舞足蹈。说了一大堆恭维的话。
可当这石白将其余的人全部治疗完,来到纪存家要给纪存夫妇俩灌入真气的时候。
他却突然唉声叹气道:“哎,这次的招牌,看来是砸定了。”
纪存于静云,对视了一眼。他这么说想必其中定是出了什么问题,二人此刻的心都悬了起来。
“怎么了,石大夫。有什么地方不妥吗?”纪存问道。
“哎,之前我将真气灌入他们体内之时,我就感到这阴煞着实古怪,竟然反而吞噬了我的真气,这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我能做的只是勉强震住它们。要完全清除凭我是不可能的。”
纪存和静云同时急道:“那该如何是好。”
石白低头沉吟半晌,摇了摇头。走过来分别在二人额头上点了一点。
“我也已经帮二位震住了体内的煞气,此间之事我已无能为力了。还请二位另请高明吧。”
纪存脸色猛的沉了下来,他说道:“你先前不是号过脉,不是说没问题的吗?”
石白尴尬道:“号脉只能知其是否被阴煞侵体,至于这强弱,如果不灌入真气是万万察觉不出的。也怪在下太疏忽,应该先拿你来试试的。”
石白又道:“不过我这灌入的真气,最少也能撑个半个多月的。”
“那半个月之后呢?”
“……我也没有办法了。”
说罢,他竟转身要走。
“你,站住!”纪存叫道。
“怎……”
还没等石白说什么,纪存怒气冲冲的上去一把将他揪住。石白被突然翻脸的纪存给弄懵了,还以为纪存要打他,下意识的护住了脸,谁知纪存却将手伸进他的衣襟内。石白这才反应过来,这是要抢玉佩。他一把抓住了纪存的手臂。
“你……你……干什么!”
纪存怒道:“你******,答应我事情没办到,凭什么拿老子的玉佩。”
“可老夫也花了不少的力气,这难道不需要回报吗?”
“我不管,反正你必须把玉佩还我。”
白石还真没想到,纪存会是这般蛮不讲理。他也这么也不想把玉佩还回去。两人这么一拉一扯顿时扭打在了一起,这老头手上有些力气,他身子一转就把纪存甩在了地上,纪存死拉着他的衣襟不放,用力一拽白石也被拽道了地上。
一时间这二人便在地上滚做一团,静云在一边急道:“别打了,别打了。”
静云还是担心纪存多一点,毕竟这老头有真气护体吃亏的多半是纪存。
谁料这老头竟然还不是纪存的对手,片刻后老头脸上已经被纪存抓了几道血印。
老头忽然叫道:“别打了,别打了。我有办法救你们了!”
“我他妈不信,你给老子交出来。”
“我祖宗的啊,我真有办法。”
“我真不信。”
两人继续扭打。
“停!~~~~”静云大叫了一声,她的声音本就难听,这用尽力气的一声喊,冲出喉咙声音变了形,听到这叫声地上的两人都同时打了抖索。
“都给老娘起来。”静云一脸怒色道。
两人对视了一眼,似乎都被震住了。可能觉得此时最可怕其实是这个女人。
纪存松开了手,灰头土脸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只听窗外有人喊道:“纪夫人,里面怎么回事?”
纪存回头一看,外面已经被静云的叫声吸引来了不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