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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乍闻风定又钟声(3)

一家人隆重的装扮起来,而蔓凝却做了更加简单的装扮,毕竟她只是一个应该从世上消失的人,不能引起别人的注意。凉末黎汀虽然也想见璟烨,可是他不愿走进那个地方。蔓凝混在人群中,心里五味夹杂,她不能想象自己还会再次踏入那个带给她一生噩梦的地方。

大家陆陆续续的上车,忽然人群里冲出一个穿着孝服的女子,她以极快的速度冲到蔓凝面前,众人还没有回过神来,她已经亮出了藏在袖中的匕首,所有人惊慌不已,电光火石间一道寒光闪过,接着就是无声寂静,因为那把匕首刺进了蔓凝的身体,大捧的鲜血流了出来,染红了蔓凝淡蓝的衣衫。

“哈哈……我终于杀死你了!我终于杀死你了!”当那个行刺之人抬头大笑时,大家才认出那人居然是千岩雪沫。她的神情已经癫狂,脸上因为溅上鲜血,仿若来自地狱的索命恶鬼,狰狞的可怕。

一旁的卫士已经将她拿下,千岩雪沫奋力的抬起头,神情却已经平静下来,但是眼神亮如鬼魅:“乌蒙蔓凝,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我亲手杀死你了!”所有人慌了手脚,凉末黎汀第一个走到蔓凝身边,他本把蔓凝送上车准备回府,可是再次转身却看到这样不可思议的一幕。

就在这悲剧发生的时候,贺郁黎津正在宫里的栖梧轩,看着那满园满园的百合花,那是蔓凝最喜欢的花,知道蔓凝回来后他又特地命人采了无数的百合装饰在流云水榭——那是今晚宴请蔓凝的地方。贺郁黎津感觉自己的心快要挣脱自己的胸膛,也许这么多年他这样活着只是为了今天能够在再见蔓凝一面。贺郁黎津遥遥望着不远处的水榭,梦婵正带着宫人为今晚的宴会张罗,他抬头看向天空,和煦的风吹在脸上竟然有香香的温暖,忽然天空毫无征兆的飘过一片乌云。

“回禀皇上。”福明的声音有些颤抖,但是此时贺郁黎津全副心思都放在对于蔓凝的期待中,看到福明的慌慌张张的样子,贺郁黎津心里涌起大片的阴影。“贵妃娘娘遇刺了!”福明哆哆嗦嗦的这句话,随即上前扶住贺郁黎津摇摇欲坠的身体,“皇上,你要保重龙体啊!”

“快!快去通知郑玄,让他立刻赶去德庆王府,还有让璟烨和朕一起出宫。”贺郁黎津勉强安排着,忽然喉咙里一阵腥甜,一口血忍不住喷出。

“皇上,您怎么啦?快传御医!”福明超守在外面的小太监大声吩咐着,可是话音未落,就被贺郁黎津阻止了。“朕没事,快让郑玄赶往德庆王府,朕和璟烨要立刻摆驾德庆王府!”

当贺郁黎津和璟烨感到德庆王府的时候,郑玄已经在为蔓凝诊治了。璟烨听到贺郁黎津急急的宣自己一起前往德庆王府心里就泛起疑惑,本以为是去接额娘,没想到却是听到额娘遇刺的消息。璟烨也是精通医术,他看着蔓凝的脸色心底就是一凉,和郑玄交换了一个眼神,差点掉下泪来。

“蔓凝如何了?”贺郁黎津急急的问道,周围所有的人都看向郑玄。郑玄叹了口气,思量片刻:“回禀皇上,格格怕是不好了。那一刀刺中了格格的心脏,已是药石不灵了!”

所有人瞬间觉得死神的黒翼遮天蔽日,老福晋更是受不了刺激昏死过去,没有人说话,甚至连哭声都没有,所有人还不能接受这件事情。这时蔓凝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凉末黎汀,贺郁黎津一起走上前去,可是不自觉的贺郁黎津慢了节拍,凉末黎汀走到床前拉住蔓凝的手:“蔓儿,累了吧,累了就歇会,不要说话!”

凉末黎汀的声音是那样温柔,就像他以前每次对蔓凝说话的语气一样,仿佛此时蔓凝只是累了,需要休息。可是每个人都觉得这平常的话语是那样的令人心酸。

蔓凝努力露出一个微笑:“汀,不要难过,我们在一起的日子我很幸福!”凉末黎汀的眼角终于无声无息的落下泪来,可是他却努力扬起嘴角。音潞她们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强忍的哭声像细细的皮鞭抽打在每个人的心上。

“皇上,好久不见!”蔓凝看向贺郁黎津,凉末黎汀侧身让贺郁黎津上前。“蝶儿,好久不见!”多久了,贺郁黎津终于再次呼出这个名字,午夜梦回那是自己心中最深切的痛和最甜蜜的回忆。他多少次在脑中排演着他们再次见面的情景,就像这样云淡风轻的一声问候,却是自己此生活下去的希望。

“谢谢你将璟烨照顾的这样好!”蔓凝微微抬起手,贺郁黎津颤抖着将她的手握在手心,紧紧的,紧紧的,就将飘摇的海上握住一片浮木,生怕一松手这丝希望就会消失。“应该是我谢谢,谢谢你将璟烨带给我!璟烨是这样的好,看着他就像看着当年的你一样!”

蔓凝的脸色越发苍白,终于忍不住咳了起来。“你歇会吧。我们所有的人都守着你,等着你醒来!”凉末黎汀已经满脸泪水,蔓凝想伸手帮他拭去,可是举到半空终于无力的放下。凉末黎汀即使的抓住她的手,就这样蔓凝的一双手被贺郁黎津和凉末黎汀握着。

“我真的累了,从我来到这里浮浮沉沉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可是我不悔,我得到那么多那么多的爱!汀,津,你们答应我!”蔓凝将凉末黎汀和贺郁黎津的手放在一起,“放下吧,忘记过去的恩恩怨怨,好好活着,一起好好照顾好璟烨和璟煜,我是个不合格的额娘,没有好好照顾他们,帮我补偿他们吧!”

凉末黎汀和贺郁黎津彼此看了一眼,点点头,微微一笑,所有的往事纠葛在这一刻他们共同深爱的面前烟消云散,他们的爱恨情仇从来只是为了眼前的女子,而今还有什么解不开的呢!

“我们听你的,会好好照顾璟烨和璟煜,不过他们也需要额娘的照顾,所以求你别走,求你……”凉末黎汀终于泣不成声。蔓凝的呼吸已经越来越弱,所有人都知道时间将静止。

“子清,认识你真好!可是对不起……”子清微微笑着。“你我之间没有对不起,为你我愿意!百死不悔!”这是子清第一次明白的说出藏在心底最深的爱恋,也是最后一次,但是这一次就是永恒,因为他将用一辈子来坚守自己的承诺!

蔓凝看着一屋子深爱自己的人,她明白自己舍不得他们,但是却到了该分别的时候了,穿越到这里,也在这里离开,有始有终,算是一个圆满吗?她想和每个人告别,可是视线已经越来越模糊,她看不清凉末黎汀,看不清贺郁黎津,看不清子清,看不清祁笙,看不清……忽然眼前出现一道亮光,在那最耀眼的地方,祁晟在对她微笑,向她伸出手:“雪儿,我等了你这么久!”

“二哥,二哥……”所有人看到蔓凝的脸上浮现出最美的笑容,那样满足,那样幸福,那样安宁,甚至脸上出现淡淡的光华!终于一切定格在这一瞬间,蔓凝的手无力的垂下,所有人的脑中一片空白,他们一时还不能接受,为什么上一刻大家还沉浸在蔓凝回来的喜悦中,这一刻却要接受她离开的事实。

忽然大家看见蔓凝手上的血玉手镯发出耀眼的光芒,隐隐约约听到远处传来飘渺不定的歌声,“屏却相思,近来知道都无益。不成抛掷,梦里终相觅。醒后楼台,与梦俱明灭。西窗白,纷纷凉月,一院丁香雪。”

大当家努力捕捉时却什么都没有,好像那只是幻觉。“蔓儿,蔓儿……”不知何时蔓凝原来躺着的床上空空如也,蔓凝不见了。所有人不能接受眼前的事实,只有凉末黎汀忽然笑了:“蔓儿终于获得真正的幸福了!”子清记起当年祁晟也是这样消失的,也许蔓凝终于丢下一切去找祁晟了,这样他们都不会寂寞了吧。

再无寸寸相思摧心肝,只有绵绵情丝永相守!

蔓凝,愿你在那个世界能够幸福!

听到蔓凝去世的消息,千岩雪沫疯狂的笑着,笑到泣不成声:“乌蒙蔓凝,我终于杀死你了!我终于杀死你了!你再也不会妨碍我了!”所有人看着接近疯狂的千岩雪沫,原本堆满恨意的心不禁升起一丝同情,眼前这个失去理智的女人曾经是明月皇朝母仪天下的皇后,而今落得这个下场。

“你们很伤心吧,恨不得杀了我吧,那就来吧!”千岩雪沫睁着猩红的双眼怒视着每一个人,似乎死亡于她是一场盛宴,她满怀希望的等待着死神的降临。可是她的眼角流下一滴泪水,“江流,对不起,我不能在我的心里给你安个家了,但是我会去找你,陪着你,这次我再也不会离开你!”说完闭上眼睛。

爱情是每个人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连魔鬼也不例外。有人为了爱情甘愿成魔,有人为了爱情却立地成佛,这就是爱情,所有人都是体验者。

贺郁黎津恨恨的看着千岩雪沫:“你这么想死吗?让你死是便宜了你,朕会让你活着,让你活的比死还难受,朕要你日日悔过你曾经做过的一切,朕要把你囚禁在以前叶纥江流的府邸,让你悔恨叶纥江流的家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你!你辜负的不仅是叶纥江流一个人,还有整个叶纥家族的人陪葬!”

原本撑着千岩雪沫一股恨意瞬间消失,她无力的瘫倒在那里,空洞的眼中两行孤零零的泪水滑落。所有人以一种悲悯的眼神看着眼前这个被恨折磨的神销骨立的女子,她的一生因为蔓凝的出现永远活在偶尔阴影里,其实审视自己,谁人不是呢,蔓凝的光芒是那样耀眼,只是大家的选择不同,千岩雪沫选择将那光芒毁灭,可是他们确实选择吧蔓凝当成太阳,尽情沐浴在这光芒中感受温暖。

因为蔓凝的尸身消失不见,而且她的身份特殊,所以不能大张旗鼓的举办葬礼,而且蔓凝也不喜欢那样喧腾的送别吧。于是大家决定在蔓凝原来居住的潇湘馆为她做一个小小的丧礼,令狐柘渊也赶来了,所有人都在,一个不缺。

虽然青舞曾经在这里住过,但是摆设没有任何变化,蔓凝的气息似乎萦绕在屋中每一个角落。每个人看着潇湘馆中的一草一木陷入深深的思念中。蔓凝坐在窗边的贵妃塌上冲着每个人盈盈而笑;蔓凝坐在琴案边十指轻滑,弹奏着动听的乐曲;蔓凝正在沏茶;蔓凝在开心的笑着……

“这是蔓儿一直不离身的一个箱子,我也从没有见她打开过,现在她不在了,我想里面应是几件她重要的东西,大家一起看看吧。”凉末黎汀拿出一个半大的木箱,徐徐打开,所有人都惊呆了。

那个箱子放着一把刻有并蒂莲的琴,还有一支荷花紫玉簪,半块玉佩,一对玉镯,一只竹篮。凉末黎汀拿起那把并蒂莲花琴,这是他亲手为蔓凝做的,上面的刻工有些粗糙,可是那朵并蒂莲却风光潋滟的看着;林楚子清拿起那只竹篮,那是自己在蔓凝进宫之前用潇湘馆的湘妃竹编制的,希望蔓凝可以做个念想,而今竹篮重新握在自己手中,可是蔓凝却不在了;祁笙拿起那支荷花紫玉簪,这是祁晟送给蔓凝的礼物,祁晟走了,蔓凝也走了,只剩下自己一人,朝堂上的波诡云谲让自己依然身心俱疲,可是却必须撑下去,要将祁晟和蔓凝的责任一起担负起来。祁笙将那支荷花紫玉簪收起,以后累了就拿出来看看,什么都能挨过去的。令狐柘渊拿起那对玉镯,这是当初蔓凝离开出云国时自己送给她的,没想到她至今保留着,原来自己在蔓凝心上占有一席之地吧,这样也是幸福的!

箱子里只剩下半块玉佩,贺郁黎津拿起那半块玉佩,就权当做个念想吧,原想着蔓凝回来虽不能相伴左右,至少能够时常见面,没想到蔓凝回来却是和自己诀别。那自己这余生还有何乐呢!

转眼间箱子里已是空空如也,凉末黎汀取下一缕头发放进木箱中:“再取一套蔓凝的衣服放在这箱子里为她立个衣冠冢吧。”各自将蔓凝的衣物放进怀中,贺郁黎津也扯下一缕头发和令狐柘渊同时放了进去,子清看了看窗外的天空,终于叹了口气,也将自己的头发放了进去,蔓凝的衣服也已经取来放了进去,凉末黎汀将箱子合上。那轻轻的一声关箱子的声音重重的砸在众人的心上。

就在潇湘馆的忆夕亭边立了一个小小的坟冢,将那箱子埋在了土下。蔓凝终于有了栖身之所,可是每个人的心却失去了安身之处,空落落的,孤独无依。

自从蔓凝去了之后,凉末黎汀在潇湘馆留了两日就回到他和蔓凝自己的家,令狐柘渊,林楚子清还有贺郁黎津都跟着来了。“这里是我和蔓儿的家,我们曾经在这里度过了我那么多快乐的时光,还有璟烨和璟煜,那时候最讨厌的就是令狐柘渊这个讨债鬼来打扰我们!”蔓凝走了,这四个深爱蔓凝的男人却在不知不觉怀着对蔓凝共同的思念中走的近了些,当初的纠葛战争都是为了在蔓凝心里多占一点罢了,而今人去了还有什么可争得!

“凉末黎汀你这个家伙,当初想一个人独占蔓凝,你不想想要不试我们大度谦让,哪有你的福气!”令狐柘渊也不甘示弱没好气的顶着。“当初是朕……是我让蝶儿吃了那么多的苦啊!”贺郁黎津是第一次坐在蔓凝和凉末黎汀的小屋,一切是那样美好,仿若是梦中的桃花源。蔓凝最开始是在自己身边的,可是自己却没有守住她,守住幸福,一想到这里贺郁黎津是哪样悔恨。忽然子清的笛声响起,幽幽的,是蔓凝最爱的《长相思》,在情缘缠绵的乐声中所有人的情绪都得到纾解,都深深的沉浸在对于蔓凝的回忆里,也许这就是他们此生最大的幸福。

德庆王府也是一直笼罩在愁云惨雾里,蔓凝离开后,老福晋由于伤心过度大病一场,音潞身上也不快活,疏影,馨儿就一直在她们身边不停的忙活着伺候,另外律儿也需要照顾,上上下下,就一力落在了宓姬身上。家里的日常饮食衣物用度都是宓姬*持,虽然很累,但是宓姬却从没有这样高兴过,因为她承担着责任就是意味着她是德庆王府的人,是这个家的一员。

因为忙碌宓姬也没时间管妩姬,本来想把妩姬送走,就这样一时就耽搁下来。妩姬本就想借由千岩雪沫的手报复乌蒙家,然后再除去千岩雪沫,而今千岩雪沫刺杀了乌蒙蔓凝,她自己被囚禁到叶纥将军府,那剩下的就是害死乌蒙家的其他人,然后再去杀掉千岩雪沫,这样就可以为自己为将军报仇了!

宓姬每天尽心尽力的变着花样为大家准备三餐,因为悲伤大家的胃口都不是很好,这天宓姬特地从“清凝小馆”学了几道清淡精致的小菜,妩姬悄悄跟在宓姬身后,趁着宓姬不注意将一包藏在袖中的药粉混入了宓姬准备的羹汤里。妩姬的脸上露出狰狞的笑意。

门外有人通传言御医来访,滜灏和祁笙招待了他。“在下这次来是和大人和郡王告别的,皇上已经恩准在下返回岭南了!这段时间多蒙望大人,郡王和大家的多番照顾,特来感谢,希望大家多多保重!”说完准备离开,这是宓姬来通知大家用膳,看到大厅外呆呆站着的锦端,在看看言瑄凡,明白了,于是走进大厅:“阿玛,相公午膳已经准备好了,言御医也在,随我们一起用膳吧。也没什么特别准备的,就当我们为言御医践行吧,希望言御医不要推辞才好。”

言瑄凡本想退却,毕竟德庆王府刚刚遭遇变故,自己怎么好叨扰,可是宓姬这样说到叫他不知如何拒绝,只能答应。

桌上的人很少,只有老王爷,祁笙,滜灏,出乎意外的是锦端竟然也出来用膳了,只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祁笙看到锦端的模样,以为她也不舒服:“锦端,你要是不舒服就不用出来了,等会让宓姬将饭菜给你送到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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