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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流水无情草自春(1)

接下来的日子我都呆在家里,我每天陪着额娘念经礼佛。但是我知道山雨欲来风满楼是什么意思,知道黎明前的平静意味着什么。我此时只能以静制动,还是那句话“一切随波逐流”。

一天我正和浅儿呆在房里绣花,侍书来叫我。我到大厅看到有宫里的太监在,“这位就是‘凝熙格格’吧。老奴拜见格格,老奴奉太后娘娘口喻,接格格进宫玩两天。请格格收拾一下,随老奴进宫吧。”“凝儿,你快去收拾一下,随公公进宫去。”额娘吩咐侍书帮我,“麻烦公公稍等,先请用茶。”

我在侍书的帮忙下收拾了一下,进宫自然不能带任何丫鬟,浅儿留在了家里。

到达“祥云宫”拜见太后的时候,皇上也在还有凉末黎汀。我一一行礼,太后伸手让我到她身边,“这是德庆王府的凝熙格格,乌蒙蔓凝。上次中秋节凝丫头随她额娘进宫,我瞧着这丫头很是喜欢,今天就把她接进宫来陪我几天。皇上,汀儿你们有事就先走吧。我和凝丫头去御花园走走。”“儿臣告退。”临走时凉末黎汀朝我眨了一下眼睛,这家伙太放肆了,当着太后和皇上的面也敢这样。

和夜晚相比,御花园在阳光下显得生机勃勃,而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桂花的香味。我扶着太后慢慢的走着,太后一直没有松开我的手。“丫头你看这御花园美吗?”太后随手掐了一枝雏菊,“你看花儿多漂亮啊!但是我觉得凝丫头比这满园的花更加漂亮。”“谢太后夸奖!凝儿哪敢更花比啊?何况还是御花园的花。”“凝丫头不光人长的漂亮,连嘴也这么甜。”太后笑了起来。“丫头我真是喜欢的你紧,以后就留在宫里陪我可好。”“只要太后高兴,凝儿愿意经常陪着太后。”“是吗?就怕这宫里的生活闷得紧,你不习惯啊!”

我们走到一株樱花树下,“凝丫头,你知道这是什么花吗?”“回太后,凝儿认识浅薄不知道。”“这是樱花,是一种很漂亮的花,但是现在不是开花的季节。当樱花开放的时候,风一吹漫天花雨,美不胜收。”我当然知道樱花的美丽,在太后的描述下我的眼前仿佛出现了漫天花雨。“但是传说樱花树下埋藏的尸体越多樱花开的越是灿烂,其实世上的东西大多如此,美丽的外表掩饰的是更多的丑恶。”太后的声音有点奇怪。

我陪着太后回到寝宫,当我要离开随宫女到我的住处时,太后突然问我:“栖梧轩很美吧?”我被问的一愣,不知如何回答。“你去吧,有什么需要的吩咐她们去做就好了。”

我随着一个小宫女来到住处,“这是祥云宫旁的流云阁,格格您就住在这里,奴婢叫明霞,太后让奴婢伺候格格。”“你叫明霞啊?真好听!我对宫里的规矩不是很熟悉,你要多多指点我啊!”我笑着拉住明霞的手,“还有你有时间给我讲讲宫里的事情吧,免得我到时得罪宫里人都不知道。”

看到我竟然拉住她的手,她很是惊讶,难怪宫里的那些主子对他们这些奴才是不会当人看的。“格格……伺候格格是奴婢的福气。奴婢一定会尽心尽力伺候好格格的。奴婢现在去打水让格格梳洗一下。”看着明霞关上门,我的神经一松。我知道我身处皇宫,就是身处一个漩涡之中,一不小心,粉身碎骨的不仅是我还有我的家族。从此我将谨慎小心,如履薄冰的生活。

第一步我要从明霞那知道宫里的大致情况,想到这我突然想到两个名字,凉末黎汀,羽疆黎津,既然到了宫里想是和他们是不得不见面的。

按照宫里的规定,近身宫女应该睡在主子的外面,这样便于听到主子的吩咐。明霞为我点上灯,然后铺好床,“格格,您先休息吧。奴婢就在外面,你有什么事叫我一下就可以了。”“明霞,我有择床的毛病,我现在睡不着,你可以陪我聊会天吗?”我拨拨桌上的蜡烛,这时啪的一声,爆了一个灯花。

“明霞你陪我坐会吧。”我指指旁边的座位。“奴婢不敢。”明霞看我这样吓得跪了下来,哎!这宫里的人怎么这样啊。“没关系,我让你坐的,而且难道你要我站着和你聊天吗?还是抬头看着你啊?”看来要吓吓她才行,“明霞,我命令你坐下。何况这里又没有外人。”在我的软硬兼施之下,明霞总算勉强坐下。刚开始她很是不自在,腰板僵硬的挺得直直的。慢慢的她就放松下来了,她对我讲着宫里的事情,看着她的样子让我想起浅儿。上次我从宫里回家,浅儿守在门外等我,她一心想进宫看看呢。不知浅儿现在在干嘛,想我,又或许在绣花吧。

听着明霞絮絮叨叨的讲着一切,我大概知道了宫里的一些事情。太后姓千岩,是先皇的皇后,先皇还留下一个太妃,如今已经不住在宫里,在宫外的静安寺清修。太后生有皇上和两位公主,如今两位公主都已出嫁,颐太妃只生了一个九公主,也是唯一一个还没有出嫁的公主。皇上封了太后的侄女千岩雪沫为皇后,另外皇上还有三个妃子,分别是倩妃娘娘叶纥倩碧,蓉妃宇簌幼蓉还有臻妃紫宥臻琳。皇上最宠爱的是倩妃,平时皇上除了初一十五还有逢年过节按例在皇后娘娘那过夜外,大多在倩妃娘娘那。现在只有倩妃娘娘生有一个帝姬,所以太后很是着急。

“那汀王爷呢?”我见明霞没有提到他,就忍不住问了一句。“汀王爷是凉末皇太贵妃生的,听宫里的姑姑说当年凉末皇太贵妃是宠冠后宫,皇上在封了皇太贵妃之后只册封过一位娘娘,就是现在的颐太妃。可是不知为什么皇太贵妃突然去世了。”明霞看看周围,凑近我耳边,“也有人说离开皇宫了。”“是吗?”这小丫头也是一个没有心机的人。“汀王从小在太后身边长大,是所有王爷中和皇上感情最好的,而且汀王爷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对每个人都很好,是大多数宫女的梦中情人呢!”说到这我发现这丫头的脸红了。“那是不是也是你的梦中情人呢?”我忍不住逗逗这个小丫头。“奴婢哪配啊?”她的声音比蚊子嗡嗡的声音还小,我也知道凉末黎汀的确有让女人痴迷的资本,何况是这种没有见识的小姑娘。

第二天早上我很早就起床了,在宫里我得小心自己的言行举止。我在明霞的帮助下梳洗好就到太后那请安了,太后正在梳洗。从镜中看见我来了,“凝儿,睡得好吗?”“谢太后关心,凝儿睡得很好。”我恭敬的答到,“凝儿来给太后请安!”“好!”太后扶了扶头上的钗,“陪我一起用早膳吧。”“是!”看到太后站起来,我连忙走到她身边扶着她。

早膳已经摆在桌上,四色干果,四色鲜果,粥八品,还有各色糕点,满满一桌。以前在家,额娘不喜欢浪费,于是每天晚膳之后让我们告诉厨房第二天早上想吃什么,然后厨房就按我们想吃的做了就好。

我扶着太后坐下,然后在太后身边的位置坐下。宫女蔻心姑姑帮太后盛了一碗八宝粥,然后又夹了几样小菜在太后的碗里。我让明霞帮我盛了碗绿豆粥,然后就着萝卜干吃了。

早膳很安静,我突然好想念家里的早膳,一家人吃着笑着,额娘和哥哥们会为我夹菜。“凝丫头,早膳不合口味吗?吃的这么少。”太后停下筷子看着我,“想吃什么吩咐御膳房去做。”“没有,太后。凝儿本来就吃的少。”“看你瘦的,要多吃点。不然你额娘看了要心疼了,还以为你在宫里受委屈了呢!”太后打趣到。“哪有!凝儿有太后宠着照顾着,哪会有委屈啊!额娘又怎会不放心啊!”“这小嘴甜的。真是不疼你都不行!”太后开心的笑着。

“皇额娘疼谁啊?是不是汀儿啊?”人还没到,凉末黎汀的声音已经进入我的耳朵。

“皇额娘早!”真是凉末黎汀,我起身福了福身体,“蔓凝给汀王爷请安,汀王爷早!”“凝熙格格早!”这家伙居然连看也没有看我一下,真是可恶。不过这样也好,相逢陌路,免得又有什么我不能想到的意外发生。

“皇额娘,刚才汀儿一路跑来口渴了,想向皇额娘讨杯好茶喝。”这家伙居然还会如此撒娇,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就知道你这坏小子不会这么好心来看我,原来是惦记我的茶啊。”太后宠溺的摸着他的头,就像我撒娇时额娘摸着我的头一样,但是后来我才知道就像太后曾经告诫过我的一样,越是美丽的背后越是让人无法接受的肮脏。

“太后,让凝儿为您泡壶茶吧。”我可不想在这看着他撒娇,我会想家的。“那就让哀家见识一下凝丫头的沏茶手艺。”显然太后和凉末黎汀很是惊讶我会提出为他们泡茶。

太后这儿的茶确实是琳琅满目,有西湖龙井,安溪铁观音,洞庭碧螺春,信阳毛尖,都匀毛尖,黄山毛峰,六安瓜片,祈门红茶,太平猴魁,君山银针,庐山云雾,云南普洱茶,洞庭乌龙茶……中国的十大名茶都在这儿了。

当我端着茶走到太后平时休息的清心阁,看到皇后和各位娘娘都在。我弯腰行礼,“皇后娘娘吉祥,各位娘娘吉祥。”可是她们每个人对我似乎都视而不见,看来她们都知道我中秋节住在了“栖梧轩”,也都知道“凤凰非梧桐不栖”这句话,安心给我点颜色看看。但是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能任她们摆布了。我总不能自己站起来吧,这样可是大不敬啊!

正当我不知如何是好时,凉末黎汀出声了,“凝熙格格泡了什么好茶啊?远远的就闻到香味了。快拿过来让我尝尝。”“这孩子!”太后终于出声,“凝丫头把茶端上来吧。”我的危机解除了,我感激的看了凉末黎汀一眼,我发现此时他也正看着我。

“汀王爷,臣妾想请教一下什么叫做‘眉目传情’啊?”一个穿着粉色宫装的女人开口了,眼睛在我和凉末黎汀身上打转。“蓉妃娘娘拿我取笑了,你知道臣弟从小不学无术,那你用这么深奥的问题来考我,这不存心让我出丑吗?但是我觉得‘眉目传情’这个词皇兄应该教过你,如果没有,你也应该看他教过别的娘娘,比如倩妃娘娘……”倩妃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反而是蓉妃满脸怒气,嫉妒的盯着倩妃,看来蓉妃平时不受宠爱,嫉妒倩妃已久。而她本来想找我和凉末黎汀的晦气,谁知反而被凉末黎汀几句话扇的怒气横生。凉末黎汀得意的看向我,我连忙低下头,我可不想再有人问“什么叫暗送秋波”?不过我在心里为凉末黎汀喝彩,这家伙的嘴真是厉害,我以后可得小心了。

“太后,可否让我们沾光一起尝尝格格泡的茶啊?”皇后出声打断了这奇怪的氛围。

我为他们每人倒上一杯茶,凉末黎汀放到鼻子前面闻闻,“好香!”他又看看茶杯,然后饮了一口,“芽叶沉浮于杯中,香气扑鼻而来,品饮过后,鲜爽怡人。皇额娘的洞庭碧螺春真是极品啊!”

“格格的茶具选的也好,白瓷杯配上碧螺春真是相得益彰啊!”居然有人看出我用白瓷杯的心思,我看到一个紫衣丽人手里把玩着杯子,我知道那一定是臻妃紫宥臻琳,因为明霞告诉过我皇上有三位妃子,今天在这儿的四个人,皇后,倩妃和蓉妃我已认识,剩下的自然是臻妃。

“不愧为咱们后宫的第一才女啊!”又是那个蓉妃阴阳怪气的声音,她怎么逮谁得罪谁啊,“那姐姐就赋诗一首,让妹妹们见识见识!”这不明摆着为难臻妃吗?没想到臻妃却欣然应允,“那妹妹我就献丑了。”

说完低头喝了一口茶,沉思片刻,“身染山川翠色,心藏日月精华。鸣泉幽涧亦为家。趁风催旧叶,噙露献新芽。汤里轻舒薄袖,壶中漫展心花。已醺浮蚁味尤佳。几杯成醉咏?一梦寄烟霞。”“臻妃娘娘的这首《临江仙》作的真好。”我忍不住开口赞叹,糟糕!在这皇宫里我应该要收敛的。

“原来凝儿也是一个小才女啊!”太后夸奖到。“哪啊!”我连忙掩饰到,“蔓凝只是听大哥说过一些而已,那配称什么才女啊!太后您谬赞了。”“皇额娘,你说的对!凝熙格格的文采非同一般啊!”这个凉末黎汀也来插上一脚。

“那格格就来和上一阙吧。”皇后也开口,看来我是推却不了了。“那蔓凝就献丑了。”我低下头,一边用恶狠狠的眼光看着凉末黎汀,他现在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萝月轻涵秀色,云鬟尽洗纷华。洞庭松坞是侬家。怨痕凝玉蕊,暖意焙灵芽。捻断芳心散碧,翻成雪浪浮花。佳人何似此茶佳?清吟出肺腑,野客醉烟霞。”

“好个‘清吟出肺腑,野客醉烟霞。’好词!”大家循声望去。

我看到所有的女人的眼光瞬间变得炽热起来,只有倩妃依旧淡淡的。她在皇上心里的地位是牢不可破的,无需和别的妃子争风吃醋啊。

“臣妾给皇上请安!”所有的女人都看着皇上,我知道此时她们心中都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皇上可以扶她们一把。但是皇上径直走到太后跟前,“皇额娘吉祥!”“皇儿免礼。”皇上在太后身边坐下,“你们都起来吧。”大家的脸上难掩失望之色,但是皇上谁也没扶,倒也算是心里平衡。

“皇儿,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儿啊?”我为皇上倒了一杯茶。

“今天前朝事情不多,就来看看皇额娘了。”所有人的视线都粘在皇上身上,包括统领后宫的皇后娘娘和满腹才情的臻妃,她们虽然没有蓉妃那样明显,但是眼睛里依旧有着向往的神采,唯有倩妃只是自顾的喝着茶。难道皇上宠爱她就是因为她的这种不争的脾性吗?还是这是她欲擒故纵的招数,男人眼中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皇上也不例外吗?

“皇额娘,今天的茶很香!”

“是吗?是凝丫头泡的。”

“刚才听到你作的那首《临江仙》,令朕大开眼界啊!”皇上转头看向我,“没想到你的茶泡的也是如此之好。”惨了,这下我是众矢之的了,我不敢抬头看那些女人的眼光,我估计眼神如果可以杀人的话,我早已死了千百回。

“谢皇上夸奖。”我福了福身体,“蔓凝只是和着臻妃娘娘的词,胡乱诌了一首,让皇上见笑了。”我要转移目标。

“原来臻儿也作了一首,那念给朕听听。”如我所愿皇上看向了臻妃。臻妃轻轻的将刚才作的词又念了一遍。

“果然是好词!”皇上夸奖到,“和蔓凝的词可谓不相伯仲。”求求你不要再捎上我了,“皇上说笑了,蔓凝的词怎么能和臻妃娘娘相提并论呢!”

“哀家也觉得她们作的都好。”太后说话了,“这样吧,皇上两个都赏赐好不好?”“好!”皇上欣然点头,“赏臻儿蓝田玉镯一对;蔓凝蓝田碧玉簪一对。”这样倒也公平合理。

现在最气愤的是蓉妃,当初她想让臻妃为难,没想到最后让我和臻妃得了便宜,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哀家礼佛的时间到了,你们也散了吧。”蔻心姑姑扶着太后起身,我也忙上前扶着太后。“凝儿,我礼佛时,不需要人陪着,你自己在宫里走走吧。这样我让汀儿陪着你吧。”太后又转向凉末黎汀,“汀儿,你陪凝儿到处转转吧。”“是,皇额娘。”凉末黎汀爽快的答应了。

“恭送太后!”(“恭送皇额娘!”)“皇弟,你陪陪蔓凝,朕先走了。”皇上离开时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我一愣,等我回过神来,皇上已经走远,看到那些女人亦步亦趋的跟着皇上,真是辛苦。

“你愿意成为她们中的一个吗?”走在御花园,凉末黎汀没头没脑的冒出这句话。我停驻在一株波斯菊前,“这样美丽的花经受住寒霜的摧残,却终究不能在严冬里生存下去。所以再坚强的生命都应该有属于自己的季节,属于自己的地方。而我属于那里!”我用手指向远方的天空。

“我忘了蔓儿你有一双自由的翅膀,是不会甘心被束缚的。但是这个牢笼太大,大的不是你可以想象的。”凉末黎汀看着我的眼睛。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我凑上去闻着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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