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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登高望断天涯路(1)

转眼就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其实也不算陌生,曾经我也来过这儿,作为一个客人来过这儿。如今我却要成为这里的一份子,也可以说成为这儿的一道风景或是摆设而已。

我像一只木偶一样被摆弄着,因为盖着盖头我看不清周围的状况,我觉得好忐忑不安,只是偶尔听到浅儿和疏影的声音让我觉得些许的心安。我叩了无数的头,历代祖宗的牌位都是我叩拜的对象,膝盖都肿了,终于我被喜娘搀扶着坐下。我知道这是新房,此刻我正坐在床边等待着我的丈夫。

不久,我听到稳重的脚步声,“奴婢参见皇上!”是贺郁黎津来了,我的心不可遏止的狂跳起来。我感到他向我渐渐走近,在我身边坐下,我的心慢跳了一下。“请皇上挑起盖头,从此称心如意。”

我的盖头被挑起,我的眼前呈现出贺郁黎津那张熟悉的脸。我的手心紧张的渗出汗水。我直直的看着贺郁黎津,突然贺郁黎津一笑:“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我脸一红,连忙低下头。

“请皇上和娘娘享用子孙馍馍,恭祝皇上娘娘子孙满堂!”旁边的嬷嬷为我解了围。我和贺郁黎津分别咬了一口馍馍。最后宫女将我们的衣服的下摆系在了一起,“恭祝皇上和娘娘从此永结同心!”宫女们次第退出了新房,只留下我和贺郁黎津。

那燃着的一对大红烛发出温暖的光芒,让贺郁黎津的脸也似乎变得格外温暖,好像二哥的脸,我有一瞬间的恍惚。“二哥……”我伸手抚摸着贺郁黎津的脸。我感到自己的手被一双温暖的大手包住,我回过神来,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此时我才知道什么叫“空闻着花烛堂中八音喜,终不忘寂寞林里笛声愁。”

“凝儿,你终于来到朕的身边了,朕是不是在做梦啊!”贺郁黎津将我紧紧搂进怀中。我感到贺郁黎津剧烈的心跳声,但是此时我的脑海中想到的只是我和二哥成亲那天的每一个片段,二哥,我又嫁人了!你知道吗?知道此时我的心在滴血吗?二哥……

“凝儿,喝了这杯交杯酒,从此我和你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接过酒杯,眼前又恍惚出现二哥的身影,手里握着酒杯,“凝儿,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二哥,干杯!我闭上眼睛喝下这杯苦涩而甜蜜的交杯酒。

我看到大红的帷帐,眼睛变得模糊起来,接着什么都不知道了。

当我睁开眼睛,看到周围站了好多人。而首先映入眼帘的还是贺郁黎津那张脸。“格格,你终于醒了,可担心死浅儿了。”疏影不着痕迹的将浅儿拉到一边。“格格,皇上一直陪着您,都耽误早朝的时辰了。”“皇上……”我挣扎着要坐起身来,被贺郁黎津轻轻按住了,“刚醒,太医说你身体还很虚弱,需要好好休息。你躺着不要动!”

“那皇上您先去早朝吧,不要因为臣妾耽误了国家大事,那样臣妾担待不起的。”“好,现在你醒了,那朕先去处理国事,然后朕再来看你,你好好休息。”然后转身吩咐道,“你们要好好伺候娘娘,有什么事情立即向我禀告。”

“皇上,臣妾是不是应该要去向皇后和太后娘娘请安?”我挣扎着坐起来,“浅儿,疏影快帮我梳洗。”“快躺好!”贺郁黎津俯卧躺下,“请安的事情以后再说,朕已经吩咐他们通知太后和皇后那儿了,现在你只要好好养病就好,别的什么都不用担心。”我顺从的点点头。

贺郁黎津离开了,我让那群宫女先下去了,只留下浅儿和疏影。疏影简略的将我昏倒的事情向我说了一下,我喝完交杯酒后就昏倒了,然后皇上就立即宣太医。太医诊断后,说是神经紧张导致暂时昏厥。皇上就这样守着我一夜。

“皇上很是宠爱娘娘!”我不明白疏影为什么莫名其妙的说这么一句话。“整个皇宫都在议论娘娘新婚之夜昏倒的事情。”我明白疏影的意思,“现在你们帮我梳洗打扮一下,我要去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那儿请安。”“可是格格您的身体……”浅儿担心的说着。

“我已经好多了。”疏影扶我我坐起身来,“奴婢帮娘娘梳妆。”

浅儿和疏影已经打好水伺候我梳洗了,“浅儿,今天的妆画得喜庆点,娘娘可是新嫁娘!”疏影一边调着胭脂水粉,一边嘱咐浅儿。“疏影这丫头真是事事想得周到!”我在心底暗暗夸奖着。

疏影和浅儿为我画了一个梅花妆,使我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娇艳。“格格真是人比花娇!今天和各位各位娘娘聚在一起,咱们格格一定艳压群芳!”浅儿又在那自我陶醉了。“浅儿,咱们娘娘漂亮,我们大家都知道,但是以后不要挂在嘴上,小心祸从口出,尤其在这皇宫里。”疏影一边梳理我的头发一边提醒浅儿。浅儿深深舌头,做了个鬼脸。我轻笑一声,“你这丫头,以后向疏影多学习学习,少说话。”

疏影梳妆的技巧一点不必浅儿逊色,她为我挽了一个九环髻,环环相扣,错落有致,接着用玉环将它们的底部固定好,然后两边对称的分别插上一支凤凰含珠的水晶钏。“真好看!”我摸摸头上的钏,“疏影你的手真巧!”“浅儿,将那件粉色的宫装拿来为娘娘换上吧。”

我看着镜中的自己,满意的笑笑,“娘娘,您还缺一样!”“什么?”我狐疑的看着疏影。“笑容。娘娘您应该笑着出去。”我对着镜子勉强露出一个微笑,但是这个笑似乎比哭还难看。

“娘娘,您的心可以不笑,但是脸上一定要笑。”疏影坚定的叮嘱我。“我知道。这样如何?”我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奴婢陪娘娘去向太后和皇后娘娘请安。”疏影扶住我的手,“娘娘身体还没有恢复呢!”我明白疏影的意思,慢慢的踱出门去。

一路上的宫女和太监见到我眼中都充满好奇,也是新婚之夜昏倒的娘娘大概我是破天荒第一次吧。他们纷纷向我请安,我点点头算是回应,而疏影在一边帮我说着“起来吧。”我索性闭上眼睛任由疏影和浅儿扶着我,我不想看到那么多的人。

“娘娘,祥云宫到了。”我缓缓睁开眼睛,已经有宫女过来了,我认出是蔻心姑姑。“娘娘您来啦,太后已经在等您了。”说着蔻心姑姑过来扶住了我,“娘娘身体还很虚弱啊,小心一点。”“谢谢蔻心姑姑。”我朝蔻心姑姑露出一个笑容。

祥云宫依旧很热闹,皇后和各位妃子都在。皇后,娴妃叶纥倩碧,淑妃紫宥臻琳和那正气鼓鼓的惠妃宇簌幼蓉一屋子的人都在看着我。

“蔓凝给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请安。”我缓缓跪倒,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快快起来,皇上已经差人来说了你身体欠佳要好好休息,怎么还来呢?就免了吧!”太后关切的说着。“来给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请安是蔓凝的本分,也是宫里的规矩。”

“快坐下吧,我们大家聊聊天。”皇后示意疏影将我扶到一边坐下。“妹妹们给德妃姐姐请安!”叶纥倩碧,紫宥臻琳和宇簌幼蓉冷不防过来像我请安。“各位姐姐快快请起,这叫蔓凝如何敢当。”“姐姐是四妃之首的德妃娘娘,我们理应想您请安,这也是宫里的规矩。”宇簌幼蓉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向我请安她是一万个不愿意,但是遗憾的是我是四妃之首,而她却是四妃之末。

“听宫女们说昨天德妃你昏倒了,到底怎么回事?”皇后微笑着看着我。我快速的瞄了那些女人一眼,她们表情各异。娴妃悠闲的喝着茶,淑妃把玩着手中的丝帕,而惠妃则一脸幸灾乐祸的看着我。

“回皇后娘娘的话,都快蔓凝没用,可能因为紧张一天的缘故,加上一直没有吃东西,就晕倒了。让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挂心了,蔓凝向您们赔不是了。”说完我站起身来福了福身子。

“身子真是娇贵啊!那在外面餐风露宿的该怎样辛苦啊?”惠妃尖酸刻薄的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打压我。“惠妃!”太后的声音很是威严。

我知道惠妃提起了一个禁忌,因为这不光关系到我,还有凉末黎汀,如今我嫁入了皇家,这就又关系到皇家的脸面,而惠妃居然不知死活的拿这事说事,真是没有大脑。如今大家都是极力掩盖那件事情,虽然大家都知道那是自欺欺人,但是这种做法在皇宫是最常用的办法啊!

“都是一家人了,还这么客气!”皇后放下茶杯,开口打破了僵局,“以后咱们姐妹可要互助互爱,尽心服侍皇上。”“臣妾谨遵皇后娘娘教诲!”大家起身回应。

“我乏了,皇后带德妃她们去你的宫里坐坐吧。”蔻心姑姑扶着太后走进了内室。“臣妾恭送太后娘娘!”

皇后走过来拉住我的手,“德妃,去本宫的宫里坐坐吧。”然后转身对她们说:“你们也一起去吧。正好前两天番邦进贡了一些锦缎,今天大家一起去挑挑吧。”

一出“祥云宫”的大门,皇后就松开了我的手。我和别的妃子不紧不慢的跟在皇后的身后,看着一身正红的国母那骄傲的背影,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的刺眼。我隐隐觉得皇后并不是如表面看到的那么随和,就像刚才她握住我的手的时候,我感到一种刺痛的感觉。

不知不觉到了皇后居住的“来仪殿”,不愧是皇后的寝宫,一进门就感到一股庄严的感觉,满眼都是正红,是啊!正红在整个后宫只有皇后才可以使用,这是身份的象征,皇后将它们使用的这样淋漓尽致大概是为了从这红中找到一丝安慰,得不到丈夫的温柔,至少可以紧紧握住头上的那顶后冠。

“锦屏,到各宫将各位有品阶的妃嫔召来,让大家一起参见德妃娘娘,顺便大家一起挑选番邦进贡的丝绸。”皇后吩咐着她的贴身宫女,“各位妹妹稍作片刻,等会还有一些妹妹会来,咱们一起挑选。”“是!”我们按品阶坐下,我坐在了最靠近皇后的位置。

“德妃妹妹最喜欢什么颜色?这里除了本宫,数妹妹的位份最高,而且妹妹是新人,等会我们大家让你先挑。”

“皇后娘娘真是偏心啊,这德妃姐姐一来就得到娘娘的宠爱了,以后幼蓉要多向德妃姐姐学学怎么讨人欢心了!”又是宇簌幼蓉,这不明摆着说我讨好皇后吗?可又一想她这样说岂不是说皇后处事不公,是喜欢被奉承的小人吗?

“惠妃姐姐,真是取笑蔓凝了。蔓凝刚来宫里不久怎么和惠妃姐姐相提并论,皇后娘娘见我是新人,各位姐姐也疼爱蔓凝,所以让蔓凝先挑。不过既然蔓凝是新人自然应该让各位姐姐先挑的。”我转身看向皇后,“皇后娘娘,等会可否让惠妃姐姐先挑啊?”“没想到德妃妹妹这样识大体,那等会就让惠妃妹妹先挑吧。惠妃还不谢谢德妃妹妹?”

大家都看向宇簌幼蓉,但是宇簌幼蓉只是动了动嘴,没有发出声音。“皇后娘娘,可否让我们先看看丝绸?”淑妃紫宥臻琳打破了僵局。“这样也好,就让各位妹妹先看看吧。”皇后吩咐宫女将丝绸拿了出来。

“真的好漂亮!”我看到大家的脸上都露出惊讶的神情。正当大家将全副精神都放在丝绸上的时候,锦屏已经带着各位妃嫔来到“来仪殿”了。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她们齐齐的向皇后请安。“免了,见见德妃娘娘。”皇后抬眼看着我。“臣妾参见德妃娘娘,给娘娘道喜。”我站起身来,“以后我们都是一家人了,不用这么客气。我刚进宫,还有很多不懂,望大家以后多多关照呢!以后各位到我宫里走走,让我们多多认识一下!”

突然我看到隐在人群中的媗妍表姐,她也在定定的看着我。“怎么德妃妹妹和晏贵人认识?”皇后也看出我们的异样。“回皇后娘娘,晏贵人是臣妾的表姐,她的额娘是臣妾的姨母。”

“原来是这样,这样敢情好,以前是姐妹现在还是姐妹,真是有缘啊!”皇后看向媗妍,“晏贵人,德妃娘娘刚进宫,以后你们经常走动走动,让德妃妹妹多多熟悉一下。”“是!”媗妍谦卑的答应着。

我看到她在听到皇后说到“德妃娘娘”四个字时眼中的寒光,转瞬即逝,快的让我觉得那是我的错觉,媗妍表姐不会这样对我的。我在心里安慰着自己,后来发生的事情让我知道自己错了,大错特错,女人的恨更加可怕。

“现在各位妹妹开始挑吧。惠妃你先来。”我看到惠妃心急的站起来,一不小心胳膊撞到了椅子的扶手上,看到她那龇牙咧嘴的样子,大家都用手绢掩住嘴巴偷偷笑着。“惠妃妹妹,别着急,看中哪匹让她们拿给你。”皇后让锦屏走到惠妃身边帮她拿选中的丝绸。

我看到惠妃的眼睛定格在那匹正红的绸缎上,但是最终她选中了一匹鹅黄的锦缎。此时我看到皇后眼中难以掩饰的得意。这时我明白,明知道大家都不会亦是不敢选中那匹正红的绸缎,而她偏偏把它放在最显眼的地方,只是给我们大家做个提醒,那是属于她的东西,我们永远只能可望而不可即。

最后大家都选中了自己心仪的绸缎,娴妃选了一匹绿色的锦缎,淑妃选了紫色的,而我让疏影帮我拿了一匹淡蓝色的。剩下的就让那些妃嫔选了,看着她们你争我抢的样子,看来都是些小家碧玉,但也有几位静静的站在一边,媗妍就是其中的一位。终于大家都选好了,媗妍从最后剩下的几匹绸缎中拿了一匹藕荷色的,然后又静静的退到一边。

皇后让锦屏把剩下的收好,“刚才本宫忘了告诉大家一个秘密,这批绸缎中有两匹特别的,至于有什么特别的,要等到大家晚上回到自己宫里熄灭所有蜡烛就知道答案了。”大家惊讶的看着皇后,又看看手中的绸缎。“至于谁拿到那两匹特别的绸缎,本宫在此就卖个关子,德妃妹妹你回去可要好好看看!”最后皇后特意叮嘱我一句。

大家的视线都转向了我,我不会这么幸运吧。但是此时我觉得幸运对我来说不是一种福气,因为大家此时的眼光似乎已经将我刺得千疮百孔。

当大家散去的时候,我看到一张美艳依旧的脸庞,是当日“花朝”的时候在锦福宫见过一面的昕芫格格。“娘娘,那是丽嫔司茞昕芫,焕亲王府的格格。最近很得皇上宠爱,和皇后娘娘交好,住在永和园。”疏影已经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即使提供给我。

“疏影,你真是不简单!”我搭着疏影的手继续往前走。“进宫之前,王爷已经将一切告诉奴婢,王爷说知己知彼,才能更好的保护娘娘。”又是凉末黎汀的杰作!

昨天一天都盖着盖头,我在宫里的住处都没有来得及好好看清。

终于回到自己的宫里,我抬头看到三个苍遒有力的大字“甯煜宫”,原来我的住的地方叫“甯煜宫”,这三个字如果我没有猜错应该是贺郁黎津的杰作。

我本打算带着浅儿和疏影到处看看,但是疏影提醒我应该先见见宫里的下人。

我在大厅坐好,浅儿和疏影分别站在我的身边。我的“甯煜宫”里有四个宫女和四个太监。“奴婢碧荷。”“奴婢蓝樱。”“奴婢紫棠。”“奴婢白兰。”她们自报了自己的名字,然后齐齐向我请安:“参见德妃主子,主子万福金安!”“起来吧。”后面站着的四个太监也上前向我见礼,他们分别叫“春明,夏喜,秋顺,冬禄”。

我细细的审视着他们,虽然看上去他们都是一副中规中矩的样子,但是人心隔肚皮,谁能看得清别人的内心呢。“你们既然被分派到我这甯煜宫当差,这就是咱们的缘分。只要你们好好当差我是不会亏待你们的。”

疏影将我们事先准备好的装着银子的荷包分给它们。“奴婢(奴才)们谢谢主子!”“但是你们也不要看我初进宫,年纪小,就好糊弄。如若谁暗地里背后捣鬼,一旦被我发现可不要怪我翻脸无情。”在王府呆了那么久,额娘平时教训下人的威风我是学的有模有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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