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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今年山河无定拒(2)

青蔹谷好美,青舞觉得这样没的地方应该只能在画中才能看到吧。青舞的脑中闪出“桃花源”三个字,青舞不记得自己在哪看过这个词,依稀记得那是一个很美很美的世界,就像眼前的青蔹谷。

青飏已经在远处的山坡等她了,他一袭青衣映在这蓝天碧草间,就像一块汲取了天地精华的美玉,温润谦和!不知为何青舞觉得是那么的孤寂,她第一次发现青飏很瘦,他清瘦的身影就像一把匕首插在了青舞的心上,从此再也没有离开过,很多年后青舞依旧记得这个背影,每当回想起来总是泪流满面。

青舞慢慢的走近青飏,她静静的看着青飏的背影,她看到青飏的手中拿着一片细长的叶子。青飏似乎没有感觉到青舞的到来,他将叶子轻轻的放在嘴边,幽幽的乐声想起。这曲子好美,但是青舞的心中却生出细细碎碎的疼痛,就像根根丝弦断断续续的划过心上。

清风徐来,青舞不自觉的坐在了地上,她觉得天好蓝,风好柔,草好绿,花好美。青飏转过身来,微笑着看着青舞:“感觉怎么样?”“很美!”青舞看着青飏脸上的微笑感觉整个人都是轻飘飘的,是那么的不真实,“你怎么会在这里?”’“因为这里很美啊!”青飏把玩着手中的那片叶子,“这里很温暖,很自由!”

青飏抬头看向远方,“你看!”青舞顺着青飏的收看去,远处有一片绿色的花海,像一片绿色的云,如梦如幻。“那是青蔹花。”“青色的花?”青舞很惊讶,“世界上居然会有青色的花!”“这只有这儿才有,所以我将这个无名谷叫做青蔹谷。我在一本很古老的药书上看到过记载,青蔹花,花瓣花蕊花叶花茎结尾青色,五瓣,花汁为解毒的圣品,但需以……”

青飏没有说下去,“以什么……”青舞探究着。“以什么需要你自己去弄明白,何况那时一本野史外传不足信的吧。青舞你拜我为师,我也没有什么可以教你的,从明日起你就和我学习医术吧。”青舞顺从的点点头。

“我们一起走近点看吧。”那天青舞见到了世界上最美丽的花,青蔹。

青飏告诉青舞如果喜欢可以采一些带回去。青舞细细的抚摸着花朵,然后摇摇头:“没有人有权利随意的夺走这怒放的生命。”青飏看着青舞,当他第一次将这个孩子抱在怀中的时候,他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觉得似乎抓住了宿命的绳索,自己这一生都将和这个全身漆黑的孩子羁绊纠缠,不死不休。当青舞从水里出来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捡到了一块璞玉,青舞原来那么的漂亮,甚至他觉得青舞很像自己的母亲。

想到母亲,青飏的心里涌起一阵温暖。母亲是世界上最温柔最美丽的娘亲,她总是温柔的对着自己和蜜蜜微笑,抚摸着他们的脸庞,告诉他们要微笑着坚强的生活。相反父亲的眼里只有母亲,父亲总是用柔柔的眼神看着母亲,所以他带着母亲离开了,留下刚刚十五岁的自己,而妹妹在豆蔻之年就已经离开了家。

他回忆起过去脑海中只有母亲的温暖,可是他们还有两个“爹爹”,渊爹爹和子清爹爹。青飏觉得他们更像自己的父亲,虽然他们也总是捕捉母亲的身影,但是他们会对着自己微笑。他凭着自小学习的医术行走江湖,四海漂泊,倒也过的清净自在,这样的生活已经过了三年了。青蔹谷是他刚行走江湖时发现的落脚之地,离这山谷不远处的山上盛产草药,自此就在这盖了几间草庐。

青舞每天仔细的阅读着青飏书庐里的医经药书,《本草》、《素问》、《灵枢》、《笔花医镜》等等,慢慢的她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青舞发现青飏有很多关于下毒解毒之类的医书,青舞感觉原本那样美好的东西加入其它的东西竟然变成能够夺人性命的毒药,而世间万物相生相克,另一种平凡的东西却是克星,这多神奇啊!

青舞喜欢阅读药书的目的是想找出那天青飏没有说出的答案,可是青舞几乎翻遍所有也没有找到。

茶余饭后她会和青飏讨论医书中的记载,各种药理,偶尔也会一起去看青蔹花,听青飏用叶子吹曲子,青飏反反复复吹奏的总是那首曲子,但是青舞觉得怎么也听不厌,青飏从来没有告诉青舞这首曲子的名字。

和青飏在一起的日子,时间就像白驹过隙。

一天青舞发现青飏神神秘秘的,不知在忙忙叨叨些什么。青飏不让青舞插手,让她去书房好好看书就好。

青舞手里拿着一本宋词,里面有一首《满江红》引起青舞的兴趣:解语宫商,为谁奏、长生一曲。见说道、密堂深处,宝香芬馥。月里飞仙云际下,乘鸾来伴凫仙宿。约年年、生日醉冰篘,簪梅玉。花与貌,争清淑。云共发,斗新绿。尽壶觞为寿,苦无他说。有子有孙真老大,无嗔无妒家和睦。更鸾花、剩着几番封,平生足。

生日?自己失去了记忆,生日也不会有了吧。正当青舞愁肠万结的时候,青飏推门进来:“发什么呆啊?遇到什么难题了吗?”“不是,是生……”青舞没有说出口。

青飏轻轻接过青舞手里的书:“你在看宋词啊!约年年、生日醉冰篘,簪梅玉。花与貌,争清淑。”青飏突然嘴角上扬:“没想到还是被你发现了!”

青飏放下书,拉起青舞的手。青舞满心疑问的跟在青飏身后,她不明白自己究竟发现了青飏的什么秘密。

青飏将青舞带到那片青蔹花前,“青儿,你看!“顺着青飏的手,青舞看到有一株青蔹花居然长出了红色的花粒,颤颤的在风中摇摆,婀娜多姿的不可方物。

“青蔹花怎么会开出红色的花?”青舞不可置信的看着红色的青蔹花骨朵。她记得师父说过:青蔹花绿根绿茎绿叶绿花,缘何竟开出红色的花朵?

“世间绿色的花极为稀少,绿色青蔹花已是稀有之物,红色的花本没有特殊,偏偏红色的青蔹花却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仙花圣物。似乎只在开在传说中,从没有人见过,没想到今天却让我们看到。”青舞还是不明白即使是世间罕见的青蔹花开出了红色的花朵,但是这是什么秘密呢?

“青舞,今天你我看到了红色的青蔹花,今天恰巧也是花朝二月初二,这是你我幸运的日子,因为你失去记忆,所以师父从没有为你过过生日,师父决定就将今天作为你的生日,以后年年今日师父都会为你庆祝生日,你看这样可好?”“生日?”青舞喃喃的重复着这个字眼。

“是啊!今天就是你的生日!”青飏牵起青舞的手,“青儿,生日快乐!”

青蔹花似乎感觉到了这温馨的气氛,随风舞的更加好看,那朵红色的青蔹花竟然奇迹般的瞬间开放了,那红鲜艳的就将情人心头最鲜艳的那滴血。

青飏的青舞看着那迎风绽放的青蔹花,心头洋溢的是满满的温柔。青飏将那朵红色的青蔹花摘下,小心翼翼的放进随身携带的一只荷包里。

青舞看着青飏,“这红色的青蔹花你随身带着,有辟毒的功效,这花即使被摘下也依旧会常开不败,你小心收着吧。”青飏将荷包放到青舞手上,想了片刻,轻轻的将荷包系在了青舞的脖子上。青舞低头看着青缎的荷包挂在胸前,让她有股暖暖的感觉。青舞将手轻轻按在荷包上,这是她一生的依赖。

“青儿,今天是你的生日,你想要师父送你什么生日礼物啊?”青舞低头看看荷包。

“这是上天送给你的礼物,师父只是借花献佛而已。”青飏从怀中拿出一片叶子,又幽幽的吹奏着那首青舞听了无数遍的曲子。每一次青舞都会为这曲子黯然心伤,青舞说不出原因,只是这曲中的悲伤撕扯着她的心。

“师父可以教我吹这首曲子吗?”青飏微微一怔,随即笑着说,“今天是你的生日,你最大,师父就教授你这首曲子作为你的生日礼物。”

青飏递给青舞一片叶子,青舞将这片竹叶拿在手里细细打量,这是一片很普通的叶子,可是在师父的手里却奏出了那么好听的曲子。

“这首曲子是我额娘最喜欢的曲子,每次她弹奏这首曲子时脸上就会流露出很忧伤很忧伤的表情,但是却是微笑着。我不知道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只是额娘弹得多了我就偷偷记下了,本不想教给任何人,但是今天是青儿的生日,师父就交给你这首曲子。”

青舞将叶子放在嘴边,用力的吹着,发出了难听的声音。青飏微微的笑着:“不能用蛮力,要轻轻的,最重要的是要用心去吹奏,自然能吹出美妙的声音。”青飏细细的教着青舞,在反复的练习下,青舞终于学会了这首不知道名字的曲子。

殊不知当以后青舞遇到子清,遇到贺郁黎津时,当他们听到她吹奏这首曲子时,引起了怎样的风起云涌。

青舞想不起过去的事情,但是却夜夜噩梦缠身,她总是哭着从睡梦中惊醒。于是青舞最怕的事情就是闭上眼睛,她夜夜无眠。

有天青飏突然睡不着起身倒杯水,当他打开门看到穿着单薄睡衣的青舞抱着膝坐在地上,青舞的头沉沉的埋着,青飏甚至能够感觉到青舞在微微的颤抖。

青飏蹲下身,轻轻的将青舞搂在怀中:“为什么不睡觉呢?”青舞像漂泊在大海上的小舟找到了庇护的港湾一般紧紧的抱着青飏:“师父,我好怕!好怕!好多火要烧死我,我躲不开躲不开!”

“不怕,不怕!”青飏轻拍着青舞的背,此时青飏就像一个温柔的母亲,尽心呵护着自己的孩子,“师父在这,师父会保护青儿的,永远保护青儿!”永远,有多远呢?

青飏横腰抱起青舞将她放在了自己的床上,他轻轻拍打着青舞,可是青舞却紧紧抓住他的衣袖,用清澈的满含期盼的眼神看着他。

青飏叹了口气,自己也躺下,青舞蜷着身子,青飏将她轻轻搂在怀里:“睡吧,安心的睡吧,师父在你身边。”就这样青舞在青飏的身边甜甜地睡了,再没有冲天的大火,有的只是青飏温柔的笑。

接下来的日子,青舞总是抱着被子光脚站在青飏的房门口,青飏原想男女授受不亲,但是此时青舞还小,他不忍看到青舞颤抖的样子,就同意青舞和自己同床而眠了,就这样青舞每晚都在青飏的怀中安稳的睡着。

青舞研读了一段时间的医书,青飏让青舞跟着自己到山下的村子一起去帮村民治病,增加一点经验。

青舞看着青飏微笑着帮山下的村民治病,起初她是不愿意下山的,因为除了对青飏她对任何人都有一种抗拒感,她不会笑,面对别人甚至没有任何表情。

青飏告诉她:人活着有些人有些事是没有办法抗拒的,拒绝接受是解决事情最愚蠢的一种方式,当避无可避为什么不选择顺其自然呢?

青舞提着药箱跟在青飏的后面,村里人将青飏当成了救世主,看着满脸皱纹的老人拉着青飏的手就像亲人一样亲切,看着孩子们围着青飏叫着“大哥哥”,青飏如玉般的光华映照着每一个人,带给别人温暖。

渐渐的,青舞也会帮着青飏打下手而不是像一开始那样只是静静的看着。青舞慢慢的也和村民们打成了一片,她慢慢的体会到了青飏的心意,这个世界有太多的苦难,我们能做的就是减轻眼前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伤害,虽然很少,但是这对于别人却是那么大的帮助,这就是拯救生命的意义吧,这是青飏教给自己的,任何医书里都没有记载。

日子过的很快,转眼青舞已经拥有了五年的记忆,这些记忆都是和青飏有关的,和青飏一起吃饭,和青飏一起看青蔹花,和青飏一起看书,和青飏一起讨论,和青飏一起救治病人……满满的都是青飏。

在这五年里,青舞已经将青飏收藏的医书药经全部能够倒背如流了。她甚至能够单独看诊一些伤寒脑热,有时她会自己一人去山下看诊。山下的人也都认识了她,大家亲切的叫她舞儿姑娘。有时青飏会打趣她:“我的小青儿原来这么受欢迎啊!我都吃醋了。”青舞喜欢青飏这样叫她,“小青儿”,“我的小青儿”……

青舞发现自己越来越依赖青飏,青飏不是每天都在青蔹谷的,他经常会到山上采药,青舞也要跟着去,但是青飏说山上路不好走,青舞只需要好好辨认他采回来的药草就好,还要负责将它们清洗晒干。除了采药,青飏每个月会有几天消失,青舞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就像青舞不知道青飏的过去一样,她也从不过问。

这几天青飏又出去了,但是青飏说今天日落前会回来的。当太阳刚升起的时候,青舞静静的等在青蔹谷的入口,看着朝阳一点点将青蔹谷照亮,青舞心里也渐渐的变得暖起来。她迫不及待的想告诉青飏昨天她医好了村子里琴儿的伤寒,琴儿的母亲送了她好多熏肉还有干笋之类的小菜。

那片青蔹花似乎也感觉到青舞心中的喜悦,随风舞动,煞是好看。

现在青舞已经学会做饭了,青飏夸奖青舞做的饭菜比自己做的好吃的多,可是青舞却和怀念青飏做的带着淡淡药香的饭菜,青舞觉得那是世界上最好吃的饭菜。

这次青飏回来的很早,还没到晌午青舞就看到青飏的身影出现在青蔹谷的出口。

青舞笑着迎上去,像只蝴蝶般的扑进青飏的怀抱。“真是孩子!都这么大了还撒娇!”青飏宠溺的接住青舞,“不是跟你说过,不要等我吗?要乖乖的呆在家里看书,我让你背的《金匮要略》背的如何了?”

“我已经背好了,不信师父等会可以考我!”青舞紧紧挽着青飏的胳膊。“我知道我的小青儿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师父只怕再过几年都要比不上你了。”青飏轻轻刮了一下青舞的鼻子。

“师父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因为我知道你会傻傻的等我,就早点回来了。”青飏轻抚着青舞的发丝,如今的青舞已经长成了一个绝色少女,看着她一点点的长大,青飏越来越弄不清自己对青舞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

当他将满身漆黑的青舞抱回来时,他是本着一个医者救死扶伤的仁慈,当青舞叫他师父时他将青舞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疼爱,即使在抱着她入睡时心中也没有任何杂念,但是看着她清澈的眸子青飏觉得自己的心在慢慢动摇,当青舞叫他师父时他才知道岁月已经在自己身上划上了那么多的印记,自己已经虚度了23个年头,和那人的约定的日子也在慢慢接近,自己终究要离开青舞的。

青舞没有发现青飏的沉思,还在继续说着:“师父你离开的日子,我治好了琴儿的风寒,霍大娘就送了我好多干笋和小菜,今天晚上青舞做干笋汤给你吃可好?”迟迟没有得到青飏的回答,青舞轻轻的摇了一下青飏的手臂,青飏猛然回过神来。

“青儿?”青飏回过神来,一脸茫然的看着青舞。

青舞感到青飏有什么心事:“师父你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有些累了而已。”青飏叹了一口气,他该如何告诉青舞自己的想法,看着青舞信任的眼神,青飏觉得自己的思想竟有些龌龊,他不能这样对待青舞,他是青舞的师傅,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

“晚饭后师父要检查你这几日的你是否有好好研读《金匮要略》。”青飏强迫自己收回思绪,挥慧剑斩断那扯不断的情丝,摆出师父的严肃。

“好的!”青舞习惯的挽住青飏的胳膊,“那我先烧水给师父洗澡,让师父解解乏。”青飏不着痕迹的躲过了青舞的亲昵动作,让青舞落空的手臂久久悬在空中,回不过神来。

青舞一直以为和师父在一起是理所当然的,初次和师父去村子里医病,大家笑问着师父身边何时多了这样一个粉雕玉琢的小仙女。师父温柔的看着自己:“这是我的小徒弟,我的小仙女!”一瞬间她羞红了脸,小小的心中暗自许下心愿:永远做师父的小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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