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泰山驾飞机走了以后,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却总不见他回来。儿子杰克和儿媳梅林越来越不安了。他们终于忍不住派了几个人到附近去寻找,但是每次都无功而返。他们甚至派出了经常跟着泰山的瓦齐里武士,回来也都垂头丧气。杰克无计可施,只好到附近的电报局去,给非洲各大城市拍电报,去打听他父亲所驾的飞机,是否迫降在什么地方了,凡是看到或听到的,请赶快给个回音,必有重谢。但是各处的回电,也都是否定的。最后,杰克挑选了一队勇敢精壮的瓦齐里武士,由自己带领着去寻找泰山。途中,他们经过了很多村庄,受到了当地土著人的款待。周围的地方几乎都已走遍,却没有得到一点有关父亲的消息。
此时的泰山,正在凡尔多皮斯马库斯城的皇家圆屋中。他同柯莫多弗劳伦萨王子以及苔拉丝卡尔站在石壁跟前,听见石壁的那一面似乎有说话声传来,那声音好像来自他们周围的石壁中。他们听了半天,实在感到惊奇而不解。他们看了看地板,堆着些早已死去的人骨,在这些骨骼上,蒙着厚厚的灰尘。
苔拉丝卡尔听着不知从何处传来的人声,似乎有点害怕,就紧紧靠在泰山的身边,低声地问道:“你听,这是什么人的声音?”
泰山摇了摇头。
王子说:“听起来,像是个女人的声音。”
泰山把蜡烛高高举起,快步走向左边的墙壁前,上下左右环顾了一阵,忽然用手指着一个地方,让王子和苔拉丝卡尔看。他们顺着他的手看去,在泰山头上一两尺的地方,墙壁上有一个窗洞。泰山把蜡烛递给王子,又把手里的刀放在地上,纵身跳上去,双手攀住了那个洞口。在那里静静地听了几分钟,又跳了下来,说:“那边很黑,看不见什么,听那说话的声音,像是从这间屋子隔壁传过来的。我刚才看这间屋,并没有人在里面。”
王子问:“你刚才说那间屋里很黑,什么也看不见,你怎能断定屋里没有人呢?”
泰山说:“如果那屋里有人,我会用鼻子闻出来的。”
王子和苔拉丝卡尔都惊奇地望着他。泰山从他们的目光中,看出了他们是半信半疑的,于是解释说:“我自信我的嗅觉是对的。因为我能感到有一阵气流,从那边的屋子里,通到洞口,送到咱们这边来。那边屋里如果有人,他身上的气味,一定逃不过我的鼻子。”
王子说:“你的嗅觉能有这么灵敏吗?别的我都能够相信你,这一点,你却没法让我相信。”
泰山笑了笑说:“我自己是确信这一点的,你们不妨在这儿等着我,我要亲自去调查一下。因为我可以断定,那声音决不是经过石壁传到这里来的。那女人说话的屋子里,一定也有一个洞口,所以我们这里才能听得见。我们为了能逃出去,必须查清每一个可能出去的地方。我有必要到那边去调查一下。”说完,他就向有洞的那堵墙走了过去。
苔拉丝卡尔稍微提高了声音叫道:“我说,咱们三个人最好别再分开了,与其放你一个人到那边去,倒不如咱们三个人都去。”
王子说:“我认为她说得有道理,两把刀的力量,总比一把刀要强。”他虽然这样说,可是从他的声音中能听出来,他并不是太有勇气。
泰山说:“还是我一个人先去的好,一个人要灵便得多。等我看好了,你再带苔拉丝卡尔过来。这样更稳妥些。”
王子听他这样说,也只好同意了。等泰山去了回来之后,他们三个人都跳到了墙的另一边。借着微弱的烛光,他们看见前面有一条狭窄的通道。这条通道,却和通往卡尔法斯托本那里的那条隧道不同,仿佛不久前还有人走过的痕迹。他们所经过的地方,墙是用石头砌的,但另一面的墙上,却是用很多粗糙的木板镶成的。
王子一边端详着一边低声说:“据我看,这条通道的另一端,很可能通向一间用木板镶嵌而成的房子。”他观察了一会儿,又说,“这房子我估计建造得很讲究,板壁上一定油漆得非常华美,说不定上面还有光亮的金属装饰物。”
泰山问:“你看那边可不可能有一扇门,从这条狭窄的通道,通往你说的那间屋子?”
王子说:“那间镶着木板的屋子,可能有秘密的暗门。”
他们在狭窄的通道中,放轻了脚步,慢慢地向前走,留心地听着。开始他们只能模糊地听出来是女人说话的声音,但现在可以听到说话的内容了。
他们听到的最初一句话是:“……假如让我得到他的话。”
这时,另一个女人回答说:“我尊贵的公主,如果是这样,这事也不会发生了。”
接着,听到刚才的第一个声音又说道:“赞茨罗哈格是个呆子,简直该死!不过说来说去,我显赫的父亲,也是个更大的笨伯。他本心是想杀死赞茨罗哈格的,但至今不肯下手,原因就在赞茨罗哈格还在研究着怎样让我们的武士变大的技巧。他们如果答应我买那个巨人,我决不会让他有逃走的机会。他们以为我会杀死他,这回他们可猜错了,我才不会那么做呢。”
那个似乎是侍女的声音说:“公主,你买了他,到底打算做什么用呢?”
公主似乎有几分恼怒地说:“这不是你一个当奴隶的该问的。”
接着,谁也没再说话,屋里寂静了一阵子。
泰山低声对王子说:“刚才说话的那个人,恐怕就是珍萨拉公主。她是爱克莫尔哈格国王的女儿,记得过去你对我说过,你打算把她捉来做你的王妃,现在,你可有足够的机会了。”
王子说:“人们都说她长得很美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这样?”
泰山说:“我在国王那里见过她了,长得确实很美,可是我总觉得她的心肠并不好。”
王子说:“我还是打算把她捉走。”
泰山静静地没有言语,心里却在盘算着一个计划。忽然,那边屋子里又传来了说话声。
似乎是公主的声音说:“听说他非常英勇,几乎到惊人的程度,跟我们的武士比起来,他不知比我们的人要英勇多少倍。”停了一会儿,她又说,“奴隶,你走吧,别让任何人打扰我。”
那个女奴隶低声说了几句祝福的话,就走出屋子去了。泰山等三个人听见那屋里有关门的声音。
泰山在通道里蹑手蹑脚地找通往珍萨拉房里的暗门,最后,倒是被苔拉丝卡尔先找到了。
苔拉丝卡尔低声喊道:“看,暗门在这里。”泰山和王子听到了,也都跑过来看。这个用木板镶成的暗门,十分简单,只是在镶板的某一个地方,轻轻按一下,门就会往里开了。
泰山对王子和苔拉丝卡尔说:“你们两个人就等在这里,我去把珍萨拉公主捉来。即使咱们不能带着她一起逃出去,也可以把她当人质,以她换取我们的自由。”
泰山没容王子和苔拉丝卡尔回答,就推开镶板上的暗门,闯进屋里去了。原来,里面是公主的卧房,此时,公主正躺在一张大理石做的床上,床头处点着一支巨大的蜡烛,脚边也点着同样的一支。
原来,这是密纽尼安族人的习惯,即使很富有或很有地位的人,起居室可以非常豪华,但是睡的床却不讲究,大多是铺一张草席在地上,或是木板上、石头上,就算是卧榻了。公主的床是大理石的,应该说是很华贵了。
泰山推开墙板上的暗门,轻轻走进屋里,一直走到公主的面前。公主丝毫没听见有人进来了,突然看见泰山站在她面前,不觉吃惊地跳了起来,两眼看着泰山,一时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她似乎镇定下来了,慢慢地向这位丛林之王走来,看她这时的神情和动作,真像缓步走向一头捕获物的母狮。
公主开口了,她说:“原来是你,巨人!你是来找我的吗?”
泰山说:“是的,公主!你不要大声喊叫,我决不会伤害你。”公主的脸上,也和颜悦色起来,她低声说:“好的,我不高声喊叫。”说着,她眯起眼来,投入了泰山的怀抱,并伸出胳膊围住了泰山的颈项。
泰山推开她,轻轻向后退了一步,说:“不要这样,公主!你还没有明白,现在,你是我们的俘虏。请你顺从地跟我走!”
珍萨拉喘着气说:“是的,我知道,我是你的俘虏。大概你还没有明白,我爱你!作为公主,自由择婚是我的权利,现在,我选中了你,你应该高兴还来不及呢,为什么要推开我?”
泰山不耐烦地摇摇头说:“这事很遗憾,我不能爱你。我现在不能浪费时间跟你多说了,你快跟我走!”泰山走过去,拉住了她的手腕。
公主轻蔑地半闭起眼睛说:“难道你疯了吗?不然的话,你就是还不知道我是怎样的一个人。”
泰山说:“你是珍萨拉公主,爱克莫尔哈格国王的女儿。这一点我早就知道了,我听别人说起过你。”
公主似乎生气了,她喘着粗气大声说:“你既然知道这些,就没有理由拒绝我的爱。”她的胸脯在一起一伏,看得出来,她情绪很激动。
泰山回答说:“我和你之间,不可能存在爱情。我之所以来找你,是关系到我和我朋友的自由和生命。”
珍萨拉问:“你已经爱上别的什么人了吗?”
泰山很坚决地回答她:“是的。”
珍萨拉急切地问:“她是谁?”
泰山说:“你没有必要多问。快跟我走!不然的话,我可要用武力强迫你了。”
公主在泰山面前静静地站着,她的每一块肌肉,都处在紧张之中,她的两只黑眼睛,闪烁着愤恨的怒火。这样僵持了一阵,渐渐的,她的表情起了变化,神情变得温和起来,并向泰山伸出一只手说:“好了,巨人!我一定帮助你逃出险境,因为我爱你,我会说到做到的。来,你跟我来。”说着,她转过身去,向屋子的另一边走去。
泰山说:“等等,我还有两个朋友,我不能丢下他们不管。”
公主问:“他们在什么地方?”
泰山没有马上回答她这个问题,他猜不透她问这话究竟是好意还是恶意。他只简单地回答说:“你告诉我出去的路,我自会去找他们来。”
公主说:“好吧!我告诉你出去的路,这样,也许你会比爱别人更爱我些。”
这时,在木板墙外面的通道里,王子和苔拉丝卡尔在等待着泰山冒险的结果。他俩当然清楚地听到了泰山和珍萨拉公主的对话。王子低声向苔拉丝卡尔说:“你听到了吗?他亲口对公主说,他不爱她,既然这样,我想他一定是爱你的。”
苔拉丝卡尔摇摇头说:“不,我可不这样认为,他不爱公主,未必能证明他就是爱我的。”
王子说:“倘若他不爱你,我想你也一定爱他,我总觉得你和他是一见钟情。如果他不是我的朋友,我真想用刀刺穿他呢!”
苔拉丝卡尔不解地问:“如果他真的爱我,你为什么要杀死他?我不过是个地位微贱的女奴隶,你难道就因为不愿他和我成为配偶,而要存心杀死你的朋友吗?”
“我……”王子迟疑地说,“我没法把我的想法告诉你。”
苔拉丝卡尔听了这话,先是笑起来,过了一会儿,她好像忽然预感到了什么不祥似的,带着呜咽的声音说:“公主恐怕是带他到自己的闺房中去了,我看,咱们最好是跟着他。”
说着,苔拉丝卡尔就用手去推墙上的镶板,门开了,看见珍萨拉公主领着泰山正穿过屋子,往那边墙上的门走去。这道门并不是刚才公主的女奴出去的那道门。
这时公主低声对泰山说:“跟我来,然后你才能知道珍萨拉公主是如何地爱你。”
泰山不明白珍萨拉的意思,只好小心翼翼地跟着她走。
公主回头看了泰山一眼,不无得意地说:“你现在好像害怕了,你信不过我吗?你自己来看,在你没进这屋子之前,你先把一切看明白了再说。”
王子和苔拉丝卡尔这时已经走进珍萨拉的房子了,而公主领着泰山,已走到了那边的门边。王子和苔拉丝卡尔忽然看见泰山所站的地板,砰的一声陡然落了下去,泰山就不见了!泰山只觉得自己从一块倾斜的板子上滚了下来,下面非常黑暗,什么也看不见,只听得公主在上面发出一阵狂笑。王子和苔拉丝卡尔跳过来想救泰山,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刚才泰山掉下去的那块地板已经复原。公主站在上面,满面怒容,眼睛直盯着泰山落下去的地方。她十分得意地摇摆着身子,咬牙切齿地说:“如果我得不到你,其他任何人也休想得到。”
珍萨拉这时才听到身后有声音,回头一看,才看见不认识的一男一女在向她冲过来。
泰山从斜板上滚到了洞的底部,他站起身来,觉得并没摔伤哪里,就定了定神,向四周打量着。他从地洞里转了一个弯,到了一间屋里,这屋里点着许多蜡烛,光线很亮。蜡烛点在壁龛里,每个壁龛都有铁条遮着。屋子的对面有一道门,也是有铁条拦着的。从铁条的缝隙中望过去,那边也是一间有亮光的屋子,那间屋里有一个男人,低着头,坐在一把矮椅子上。泰山走进来的声音,似乎惊动了他,他抬起头来,看见了泰山,直跳起来喊道:“快,小心你的左边!”泰山赶快向左看去,只见两头巨大的眼睛放着绿光的野兽,正向自己扑来。
泰山第一个反应就是擦了一下自己的眼睛,他起初以为是自己的眼睛看花了,后来定睛仔细一看,才看清楚,那确实是两只普通的非洲野猫。样子和普通的野猫没有什么两样,只是个头儿要大得多。泰山一时忘了自己的身体变小了,只有原来的四分之一大,所以看这两只野猫,简直像狮子一般巨大了,其实它们和普通的野猫一样大小。
泰山看野猫向自己扑来,马上拔出短刀来自卫,这是他在丛林生活中养成的习惯动作。
这时,那边屋子里的男人又喊起来:“假如你能避开它们,退到我这个铁门边上来,我可以打开门,放你进来,门栓是在我这边的。”但正当这时,一只野猫已经向泰山扑来。
王子冲过珍萨拉的身边,快步跑到刚才泰山掉下去的地方,想要看个究竟。只听得珍萨拉公主在他身后凶声恶气地喊了一声:“噢,我明白了,原来巨人爱的就是你呀!你死了心吧,你再也得不到他了!我不许你们在一起,就是死了,我也不让你们到一块儿!”王子还没听她把话说完,脚下的地板一动,他也身不由己地落入了陷阱。
这时上面只剩下苔拉丝卡尔,面对着狂怒的公主,她简直吓呆了,不敢再往前走。她正想往后退,公主抽出短刀,向她这个方向追了过来。
公主一边扑过来,一边恶狠狠地喊着:“你这该死的奴隶,我非杀死你不可!”她举起短刀,向苔拉丝卡尔的胸口刺去。苔拉丝卡尔迅速地避开她的刀,抓住公主的手臂,两个人扭打起来。她们两人都滚到了地上,公主拼命想刺死苔拉丝卡尔,苔拉丝卡尔时时躲避着她的刀尖,使劲地掐住公主的喉咙。两个人滚来滚去,打得难解难分。
在陷阱的下面,第二只野猫也向泰山扑过来了,这两只野猫都好像多日没吃东西了,都不愿意放弃得到人肉的机会。泰山避开第一只,接着又避开第二只。正在这时候,王子也掉了下来,正好落在第二只野猫跟前,他进公主房间的时候,手里本来就握着短刀的,虽然跌落了下来,短刀却还在手里。野猫冷不防又下来了一个人,倒吓了一跳,一下退到屋角里去了。等它们看清了形势,鼓起勇气,又扑了上来。
这时,在上面的苔拉丝卡尔和珍萨拉公主,也像两头拼着命的猛兽一样,打得很凶。她俩在地板上滚来滚去,扭打着。珍萨拉公主嘴里还不停地骂着:“你这该死的奴隶,你也配抢夺我所爱的人,休想!连他带你都休想活命!都给我去死吧!你永远也得不到他!”
苔拉丝卡尔比深居闺中的公主体力要强,她渐渐占了上风,但她们不知不觉也朝那个暗洞滚去。
当珍萨拉公主觉察到危险的时候,为时已晚,只听她惊慌地大喊一声:“野猫!野猫!”随着喊声,公主掉了下去,紧接着是苔拉丝卡尔。
柯莫多弗劳伦萨王子见野猫逃到墙角去了,并不急着去追它们,马上跳到泰山身边,两人合力去对付再次扑来的第一只野猫,边战边退,向另外一间屋的铁门靠近。那边屋里的男人,也随时准备开门,放他们进来躲避。
两只野猫再一次扑过来,又都被泰山和王子打退了。它们很快地跳了开去,因为它们过去曾经领教过人们手里尖刀的滋味。泰山和王子眼看就要退到铁门边了,后来,只差一步就可以跳进去了,可是野猫又扑了上来,两个人不得不再度合力反攻,把它们逼到墙角上去。那屋里的男人,在这时候开了门。
“快!快点进来!”那边屋里的男人喊道。这时候,突然从上面又掉下两个女人来,她们俩紧紧地扭在一起,正好落在准备扑上来的野猫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