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伊，我要出演电视剧女主角了，我将扮演一个武艺高强英姿飒爽的女警！导演是新生代最有名的年轻导演岑子陌！
乔伊，你知道的，成为武术影视明星是我人生的第二大梦想。如果能借这部电视剧一举成名，就美梦成真了……
只是，在这最该欢欣鼓舞的时刻，为什么我的心却惴惴不安？我体内的灵觉仿佛在告诉我，明天不要去片场，不要去跟剧组见面……
我在害怕什么呢？我天赋灵能，又是跆拳道黑带、女子散打冠军，一出手，同时应对三、五个全副武装的大男人都不在话下，有谁能伤害到我呢？
可是，还是请你祝福我吧，乔伊，我有奇怪的预感，总觉得明天会发生些什么，你要保佑我逢凶化吉，平安无事……
——摘自2015年8月20日夜，林曦嘉给乔伊的电话留言
放下手机，林曦嘉把换下的跆拳道服叠好放进背包，打开更衣室的门，微笑地与教练鞠躬道别。教练们将赞赏的目光投向这位礼貌大方的十九岁少女，她获得过全国散打冠军，现在又转向荧屏发展，出演了几部武侠动作片，在影视界也开始小有名气，但无论训练还是待人，完全没有一点明星架子，仿佛邻家乖巧可爱的小姑娘。
出了健身馆，夜已深了，少女影星胡乱抹了抹额上的汗，抬起头，只见街灯格外明亮，无数的高楼里已亮起了灯火，和晴朗夜空中闪亮的星子遥相辉映。
居然有心情欣赏夜景了，林曦嘉轻轻叹了口气，她每次心中烦闷时便要打电话给乔伊，其实听筒后面从来无人接听，她只是自顾自地对着电话留言倾诉，说完后，抬头，便觉得天空晴朗，仿佛所有的无奈和忧愁，都丢到九霄云外了。
嗯，因为乔伊是她的快乐守护神啊！他一定能保佑她度过明天的难关，顺利和剧组接洽的！林曦嘉自信满满地笑着，走到街边张望，准备拦辆出租车回家，却突然看到附近停着一辆黑色凯迪拉克，而车旁，两个黑衣人正把一个孱弱高挑的长发女子往车里塞。
“不……我不想去……明明昨天才……”长发女子哭得泣不成声，浑身哆嗦着，却无力抵抗两个大男人的压制。
凯迪拉克！林曦嘉最讨厌的车型！因为电视里那些无恶不作人面兽心的黑道，强夺民财后，就喜欢开这种昂贵的车四处乱跑！
强抢民女！林曦嘉最讨厌的犯罪行为！同为女性，她最恨男人倚仗力量的优势侵犯柔弱可怜的女子了！
哼，在她林曦嘉眼皮子底下发生这种不平事，哪有不出手之理？二话不说，林曦嘉一脚扫向黑衣人下盘，两个男人“啪”地一声扑倒在地。身子弓起，双手护在胸前做出攻防一体的姿势，少女影星的头探向车内，只见一个黑西装戴墨镜的男人端端正正地坐在车内，手里，仍悠闲地拿着今天的晚报。
这姿势这气度，和漫画电视里的终极坏蛋头目实在太相似了……林曦嘉有些英雄气短，不过，一看身边那瑟瑟发抖的长发女子，她斗志又昂扬起来。管他喽啰还是最终BOSS，她林曦嘉才是正义的功夫少女，一定要相信，正义终将战胜邪恶！
“无恶不作的黑道，你想把这姑娘怎么样？”林曦嘉的对白神气正义，“赶快丢下武器，束手就擒！”
“我不是黑道，他也不是姑娘。”墨镜男人声音醇厚而有磁性，他手指一挑，微微指向了长发女子的喉头，林曦嘉这才注意到，这个高挑柔弱的长发姑娘，喉咙上，有那么个小小的喉结……
啊，被抓的是个男生啊，谁叫他留着长发身型又瘦削窈窕，活脱脱一个漂亮姐姐嘛……
“现在的黑老大流行断袖吗，我果然跟不上时代了……”林曦嘉吐了吐舌头，却只见一股凛冽的风从她脖子边掠过！少女影星下意识地闪避，风却仍在她脖子上擦出了一道小小的伤口，几滴鲜血落在雪白的领口上，甚是耀眼。
接着，又有数道疾风猛冲而来，从各个方向直击她的空门！
原来，这黑老大是个灵能者！哼，那就更不必客气了！林曦嘉一面闪躲格挡，一面用自己的灵力支起抵御狂风的防护墙。
不……为什么，这狂风攻击防护墙的同时，竟能同时吸收她灌注在防护墙里的灵力？这样下去，无论她有多少灵力，都会被吸收殆尽的！
对手果然是高手中的高手！林曦嘉额上急出了密密的汗珠，唉，亏她还看过那么多漫画电视剧，对方一看就是超级强力幕后黑老大嘛，果然不该向BOSS挑寡的……
好汉不吃眼前亏，打不过就逃吧……只是，夜深四下无人，对方又有车，她带着一个孱弱的长发男子怎么都跑不远……
咦，她对面还停着一辆白色的面包车？那车看起来有些熟悉……啊，开车的——是她认识的圣心孤儿院院长方祈笙！林曦嘉心中一喜，猛地把防护墙张得更大，一手提起长发男子的领口，轻轻跃了几步，便跳到了对面，一溜烟钻进车里。
“方院长，开车，有人追杀我！”林曦嘉正叫嚷着，却见面包车早开足马力，疯子般地向前冲去。
“我知道，因为，乔伊告诉我，你有危险。”两鬓斑白的方祈笙一面把车开得像只四处乱撞的黄蜂，一面苦笑，“丫头，好像，这次你惹了大麻烦。”
而当街边的两个黑衣人晃着眩晕的脑袋爬起来，低头请示着墨镜男子是否要开车追赶时，墨镜男子淡淡摆了摆手：“不必。”
“可是，少爷的晚餐也跟着那丫头跑了……”
“没事，我已经找到了更美味的晚餐……虽然还需要等待一段时间，但，她是值得花点时间来狩猎的……”手指按着报纸，墨镜男子的唇上，浮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一。乔伊的警告
林曦嘉苦着脸，被长发男子硬拉着在圣心孤儿院门口摆POSE的时候，她深刻意识到，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确实容易惹上麻烦，而且，当被你拯救的弱者是你的影迷时，这个麻烦就更大了。
“嘉嘉，笑一个啦……要知道，我这一辈子，可能只有这一次机会跟偶像合影啦，要给我留下值得回忆的瞬间嘛……”身边这位叫苏伦的长发男子搭着她的肩膀，嘴巴翘上了天，活像个撒娇的大孩子。
好吧好吧，虽然她林曦嘉并不喜欢跟刚认识的人勾肩搭背，但也知道作为公众人物要珍惜每一个影迷的热情，可是，为什么要在深更半夜、在孤儿院门口、在还未摆脱墨镜男子威胁的时刻，不顾自身的安危，兴高采烈地合影留念！
“苏伦，你和那个墨镜男子到底是什么关系？他真的有断袖的癖好么……”拍完照，林曦嘉转过头，瞬间对面的长发男子便眼泪哗哗。
“嘉嘉居然这样问……难道小伦在嘉嘉眼里，已经是被玷污过的人了……呜呜……”苏伦哭得梨花带雨，让林曦嘉再次狠狠反省了一番自己的语言表达能力。
“我讨厌去昀那里！昀总把我抓到他家里，把手放在我额心上……我额头发热……然后就一点力气都没有，好像生命都被抽走了似的……”苏伦继续哭哭啼啼，一旁的方祈笙却开了口。
“果然同我的猜测相同。那个墨镜男子昀，是传说中的噬灵者。”方祈笙走到林曦嘉面前，深深地叹了口气。
林曦嘉的眼睛顿时凝固了。
噬灵者。世间有极少数人，天生灵觉，拥有高超灵力，而噬灵者，是其中一个最可怕的变种。
噬灵者是那种灵觉最强的人，天生便会对灵力感到饥渴，然后，不自觉地吞噬周围的灵力，增强自我。若是禁止噬灵者侵袭他人的灵力，这些人便会如常人绝食一般，萎顿而死。
所以，在全国的灵能者协会里，有一条不成文规定，若是发现了噬灵者，便在其婴孩时让其夭折，绝不能听任其长大，危害他人。虽然对婴孩残忍，却是，保护大多数无辜者的最佳办法。
但，为何会有长大成人的噬灵者，而且，与昀交手的霎那，林曦嘉明显感觉到，对方受过非常系统的灵能者训练！要知道，噬灵者天生灵力超凡，成长期内又不断汲取他人的灵力，现在，那个已经长大成人的昀，一定具有惊天动地的破坏力！
“真麻烦啊……”无奈地抓着头发，林曦嘉安顿了满面泪痕的苏伦在孤儿院的空房间里休息，然后，走回院长办公室，与方祈笙面面相觑。
手机里居然传来嘟嘟的短信声。打开短信，发信人是乔伊，短信内容只有一行，简洁明了却触目惊心。
“不要管你救下的男人。明天不要去片场。推掉这个片子，一定！”
林曦嘉有些发懵，乔伊居然会用如此强烈的言辞给她发短信！而且还要求她“一定”要推掉这个片子！
这言辞，这语气，实在，太不像乔伊。
在林曦嘉的记忆里，乔伊是那么温和优雅的男子，他从不会说凛冽悲伤的句子，因为Joy，在英文中，本来就是“快乐”的意思。
林曦嘉还记得，在很多年前，第一次接到乔伊的电话。他的声音清朗而成熟，微微带着些沙哑，有种海风吹起岸上细沙的味道。
接到电话的那一日，她要做一个非常困难的抉择，她手指哆嗦地捏着那张中考志愿单，她知道，那几行短短的钢笔字，便可能决定她未来的人生轨迹。
林曦嘉从小看不得弱者被欺凌，于是，她最大的梦想，是报考警校，成为一个除暴安良的女警，保护所有被恶势力凌辱损害的弱者。
可是，却有星探发现了她，说她极适合进演艺圈当明星的，期望她报考艺校，修习演艺基本功的同时，登上荧屏成为大众偶像。
本来林曦嘉应当毫不犹豫地拒绝星探，继续她的女警梦想之路，但当她拿着中考志愿蹦蹦跳跳地回到圣心孤儿院时，却听到，方祈笙院长苦苦恳求地产商，低声下气地求他宽限几天时间来筹集房租。
那一刻，林曦嘉突然看懂了生活。
是的，今日的武术明星林曦嘉，是圣心孤儿院里长大的孤儿。
这个世界上，有些孩子，生下来就有超自然的特异能力，因而连他们的父母也无法接受，于是想方设法将他们抛弃。
而这种异能婴儿亦很难为大众接受，根本寻不到领养者，身为灵能者的方祈笙，便建立了这所特殊的孤儿院，专门照顾这些被家人抛弃的孩子，从小教授他们如何掌控自己的灵力，并在大众眼前隐藏自己的异能。
所以，长大后的林曦嘉，在学校里也是活泼爽朗的元气少女，无人知道，她天生就有操纵气流的能力，双手挥洒，便能聚风成利刃。
方祈笙说，他希望圣心孤儿院的每个孩子，长大后，都能与普通人的社会融为一体，同时用自己的灵能力为世间凡人做一些贡献。
方祈笙是那般高尚的人，为孤儿院的每个孩子尽心竭力，却最终，要在那些唯利是图的卑劣商人面前，苦苦哀求。
林曦嘉觉得，这不该是方祈笙应该受的苦。于是，她想，若是她当了明星，就有能力为孤儿院做些什么了，至少，不让方祈笙那高傲的脊梁，因为几个臭钱，随便向人折弯。
而当她填报了艺校，便破天荒地，收到了乔伊的电话。方祈笙告诉她，乔伊是这所孤儿院幕后的资助人，想与她电话谈谈。
林曦嘉记得很清楚，那天，她放下电话听筒时，已经哭得声嘶力竭。
她至今记得乔伊对她说的每一句话，他说，嘉嘉，请相信我有能力供养这所孤儿院，所以，请你遵从自己内心最本真的愿望来选择未来。
他说，我希望圣心孤儿院里的孩子，每一个人内心都是快乐的。
他还说，我会为你们，努力，再努力。
说到最后的时候，乔伊的声音似乎也有些疲惫，但他语气依旧笃定执著，说，嘉嘉，你一定要走自己的路，实现自己的梦想，有自己幸福的未来。
她只能告诉乔伊，他的每一句话，她都记在心里。但是，放下电话，她却依旧坚决地对方祈笙道，院长，我还是，想报考艺校。
乔伊说，要她走自己的路，实现自己的梦想，获得自己的幸福，她一直以为，自己的梦想是当女警，除暴安良保护大众；可是，若是连自己身边的人都无法守护，那又谈何守护所有的民众，让正义得到伸张，让弱者得到安宁。
三天后，林曦嘉在给乔伊的电话留言里说，乔伊，我只想成为你和方院长那样的人，为他人做些什么，这是我真心的选择。
乔伊用手机短信回复了她，说，嘉嘉，我尊重你的选择。
林曦嘉认识乔伊的这许多年来，他从来没有对她说过不。
她偶尔也会猜想电话彼端的乔伊到底是何种模样，她觉得应该是清朗而有担当的男子吧，长她许多岁，会叼着烟卷穿梭于各类商界的应酬里，注视公司业绩报表的时候目光炯炯，而独处时，却能平静优雅地站在落地窗前，眼中泛起淡淡的寂寞和疲倦。
他听她倾诉所有的烦恼和苦闷，然后用短信发来最简洁却让人安心的抚慰，他说得最多的是，嘉嘉，我希望你快乐一点，再快乐一点。
所以有时候林曦嘉也会不好意思地想，如果长大了恋爱，对方也定会是像乔伊的男子，温柔、优雅、有担当而让人心安。
虽然她明白得很，她和乔伊不过是电话线两端的两个点，大概，终其一生，也没有真正交会的时刻。
可这次，乔伊却用如此强烈的语气，要她推掉明天的片约。她略略猜得到，乔伊肯定也是久负盛名的灵能者，甚至可能同昀交过手。
难道，那个叫昀的墨镜男子……会再度出现在明天的片场？想到那席卷而来的吞噬性飓风，林曦嘉不禁浑身一阵颤栗。
只是，如今她似乎没有回头路。因为片约早已签下，若是毁约，则要承担昂贵的毁约金。她知道乔伊会乐意帮她，但时至今日，怎么可因为自己的畏惧和任性，再给乔伊和方院长添麻烦。
想着，林曦嘉向方祈笙深深鞠躬：“院长，我已经长大了，请相信我自己能够做出正确的判断。”与此同时，她悄悄地按下了手机的关机键。
乔伊，感谢你一直为我担心，但是，这一次，请让我像我在影视剧里出演的女侠警察们一样，昂着头，独自勇敢地去战斗。站在卧室窗前，望着晴朗夜空，林曦嘉在心里默默祈愿。
二、绝处逢生
“啊啊啊啊，怎么又睡晚了啊！”第二天正午，林曦嘉拎着挎包从计程车上跳下，风风火火地赶往剧组会面的酒店。刚走到酒店前坪，少女的脚就好似被钉在了地上，眼睛也瞪得老大。
门口的车位上，停着昨夜所见的凯迪拉克，车边两个黑衣保镖吐着烟圈，目光正向她的方向扫来！
快躲，绝不能被他们发现！林曦嘉一跺脚，举目望去，四周连一根躲藏的柱子也找不到！
“跟我来。”身后闪过一个白色影子，手臂娴熟地一带，便把她拉进一辆白色小轿车里，白衣人关上车门，念了几句咒语，车窗外便笼上一层薄薄的雾。
隐形咒！林曦嘉用充满崇敬的目光望着身边的白衣人，隐形咒是最高等级的禁咒术，能使用隐形咒的灵能者，其灵力天赋和修为，堪称灵能界的翘楚。
而且，身边这位白衬衫男子，本身也是那么夺目。同时留着过肩的长发，昨夜见到的苏伦扭扭捏捏像个女子，而他却目光坚毅线条清朗，头发简简单单束在脑后，一看，便像十九世纪油画里走来的欧洲贵族。
正看得花痴，“啪”清脆一声，林曦嘉的左颊上挨了重重一巴掌，火辣辣的痛楚让少女回过神来，那白衣男子满脸焦灼，眼中的怒火几乎要把她烧成灰烬。
接下来，一个砖版状黑色手机狠狠向她砸来，少女一跃而起，堪堪避过这一袭，脑袋却与车窗来了个亲密接触……
“大哥，哪有一边救人一边打人的呀……”揉着脑袋嚷嚷着，林曦嘉的眼睛又猛地凝固住了——
咦，这位白衣人的容貌，她好像也在哪里见过的……
啊，对了，她在报纸上看到过，他不就是今日她要会面的导演岑子陌吗，传说，他年少有才英俊潇洒，每天被一大堆女明星围在中央却依旧保持零绯闻，是大名鼎鼎的演艺圈超级绅士……
“没想到，你不但是名导演，但是超强灵能者！真是我的偶像，岑导，今天你一定给我签名！”二话不说，林曦嘉从挎包里掏出纸笔，端端正正地递到岑子陌跟前。
“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要签名？你真不怕被沈昀抓住，变成他的食物吗？”岑子陌怒目圆瞪，典型一幅恨铁不成钢的咬牙切齿，“我发了多少条短信给你，让你今天不要来剧组，可你呢，不但不听，反倒还把手机关掉逃避我！”
什么，短信？关手机？林曦嘉怔住了，呆呆抓过被扔在座椅上的黑色砖块手机，手机发件箱里，足足有十几条语气焦灼的短信，而每一个收件人，都是她的手机号码！
“你，你，你，你是……”少女眼睛瞪得更圆，激动跃起，“嘭”地一声，这次她脑袋是与车顶亲密接触了。
驾驶座上的岑子陌哑然失笑，一边发动轿车，一边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不错，我是著名导演和超强灵能者，但同时，我还是你的助养人乔伊。可你真让我失望，我数次警告你推掉这个片约，可你还是把自己送入虎口。”
然后岑子陌发现林曦嘉开始以研究外星物种的专注目光注视着他。他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影像映到少女清亮的瞳孔里，然后那瞳孔里慢慢泛起了更清亮的泪光。
“好了好了，我不骂你了……”从来对哭泣的女孩子没辙，岑子陌轻轻咳了两声，“我知道，你是怕毁约金给方院长和我增加负担，但如果今天沈昀和他手下真发现你……你就完了。”
说到这里，岑子陌再度恢复了那种无比严肃的神情，手放在脖子上做了个割喉的手势：“沈昀就是你昨夜所见的噬灵者，而且，他还是G城沈家的子孙，以及，这部电视剧的制片方。”
G城沈家，以占卜符法和木甲术世代传承的灵能者世家。虽然林曦嘉一直生长在北方，但这个南方世家的名号，也是如雷贯耳。大概也只有生在如此显赫的家族，身为噬灵者的沈昀才能被保护而生存至今。
“因为我救了苏伦，发现沈昀是噬灵者，沈家就要杀我灭口吗？”林曦嘉意识到自己身处险境，面色也紧绷起来。
“不，你不过只跟沈昀交手，连他墨镜下的容貌也没看清，哪怕你真去向灵能者协会举报，以沈家的势力，把事情压下来根本不费什么力气。”说着，岑子陌叹了口气，“很不幸的是，你和沈昀那一战，让他发现了一个秘密——你体质和苏伦一样，是生灵者。实际上，你的灵力比苏伦更加旺盛，所以，沈昀把你定为目标，一心要捕获你，成为他的食物。”
林曦嘉也听过生灵者的传说，生灵者是与噬灵者相对的一种异能者，如果说，噬灵者要不停吞噬他人灵力方可生存，那生灵者，在自己灵力被吞噬后，会以较快的速度恢复。少女忽然领悟到，为何沈昀存活在世上，却一直没引发吞噬灵力致人死命的惨案，因为沈家为这个体质噬灵的孩子，找到了生灵者苏伦，做他的食物。
正是害怕她成为苏伦的替代品，岑子陌才突然以乔伊的身份，不断警告她不要管苏伦，不要来剧组……想着，林曦嘉心中泛起一股暖意，悄悄瞥了瞥岑子陌的侧脸，阳光勾勒出男人坚毅俊朗的轮廓，像极了古希腊神灵雕像俊美优雅的面庞。
只是，为什么，她注视他的时候心里还是有点空呢，无论她多么感激他，仍觉得他比心目中的乔伊少了些什么，让她觉得无法亲近。
“还好刚才沈昀的手下没见着你。这几天，你就留在我的别墅里，我帮你辞掉这部电视剧。等风声过了，我再悄悄送你出国，彻底脱离沈昀的追捕。”说着，岑子陌熄了火，打开车门。
映入少女眼帘是尖顶白墙的双层别墅，大玻璃的落地窗前悬着淡黄色的帘子，一弯河水从旁淙淙流过，宛若电影里那宁静悠然的童话小屋。不等林曦嘉反应过来，岑子陌已走到她跟前，如古典绅士般向她深深鞠了一躬，然后不容拒绝地挽住她的手臂：“欢迎来到寒舍，我可爱的公主。”
然后他挽她的手走进了别墅，向她鞠躬后，去厨房拿冰镇的果汁。这时林曦嘉方回过神来，仔细打量起别墅的客厅。雪白的墙上挂着巴洛克风的油画，茶色的古典沙发，角落里有乌黑的老式留声机，仿佛要把人带回上世纪五十年代的黑白电影里。
林曦嘉随手按下留声机上的按钮，大而薄的老唱片就缓缓旋转起来，阳光透过落地窗帘射进房间来，在黑色唱盘上落下长长一道闪光的直线。
歌曲亦是很古老的电影插曲——《月亮河》。许多许多年前的电影里，一个叫奥黛丽。赫本的女演员抱着吉他，光着脚坐在台阶上唱得深情悠长。
林曦嘉转身时，岑子陌已站在她面前，欠身向她邀舞。“这不是舞曲啊。”少女有些惊诧。
“那有什么关系。”他淡淡笑道，“我们穿的也不是礼服，却还是可以跳舞。”
于是，她把手交给他。她记不得那个下午他们跳了什么舞步，也许，他只是牵着她的手在客厅里漫步吧，就像上个世纪文艺电影里的男女主角，牵手和凝视便能消磨整个下午和黄昏。
而音乐终于结束时，岑子陌突然一个狐步转到窗前，揭开窗帘，此时夜幕降临，别墅外河水映了满江的月光，水声淙淙，银光烁烁。
“月亮河！岑导，我真看到月亮河了！”少女惊喜地捂住嘴，回头对上男人眼睛里满满的温柔宠溺。
“嘉嘉，叫我乔伊。”他向她靠近了些，手指轻轻拨弄她耳边的发，温热的气息在她脖子旁荡漾，“记住，我是你的乔伊。”
她张了张嘴，想唤他乔伊，可不知为何，在这最意乱神迷的时刻，只要听到乔伊这个名字，她的思绪却忽而冷却下来，转头，突兀地问他：“岑导，你救了我，那苏伦怎么办，我们不能看他眼睁睁地再被沈昀抓去啊。”
岑子陌明显有些恼怒，他咬着嘴唇，手指狠狠地把窗帘抓出褶皱来，微微顿了顿，又再度戴上了温和安静的面具：“我会想办法救他，你不要担心。”
少女骤然心惊，突然意识到，岑子陌也不过是个初识的陌生人，她却毫无防备地被他拉进轿车，带到一间陌生的别墅里。实际上，岑子陌能证明身份的，只有那个黑色的砖块手机，但事实上，这个英俊优雅的男人甚至没有确凿证据，证明他是手机真正主人！
“不，请你告诉我救他的具体办法！我感觉……你在敷衍我！”说着，林曦嘉警觉地退到窗边，向外伸出手去，却触到了一层严实的结界！被困住了，难道，岑子陌把她带来别墅，为的就是禁锢她！
“你……你果然不是乔伊！”少女瞪大了眼睛，“从你救我开始，我就觉得不对劲……我现在总算想清楚了，为什么我觉得不对劲，因为，你只说如何救我，却从未提到过其他人，但是乔伊爱的，并不止是林曦嘉一个，而是圣心孤儿院里的所有孩子！你到底是谁？”
岑子陌有些惊讶，怔思了片刻，然后他耸了耸肩，大踏步地走到沙发旁边，在茶几旁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上。他姿态优雅面色平静，但眼中那淡淡的温柔和宠溺却完全退去，微微上翘的嘴唇上，只剩下冰冷的嘲讽。
“林小姐，明明昨夜才交过手，我换了一身衣服你就不认识了，真是让人伤心哪。”岑子陌冷淡地嘲笑着，“我就是噬灵者沈昀。你现在一定很奇怪，我是如何得到乔伊的手机，这样吧，你先喝完桌上这杯果汁，我会让一个老熟人给你讲个故事——有关乔伊和圣心修道院的故事。我想，你肯定很有兴趣听。”
3。阳光与阴影
林曦嘉呆愣着拿起果汁时，白发苍苍的方祈笙已颤巍巍地站在她面前。沈昀点亮了水晶灯，让强烈的灯光把老人脸上的每根皱纹都照得无比明晰。年迈的院长嘴唇哆嗦了很久，才开始用苍老颤抖的声音叙述那个故事。听故事的时候，少女的泪水洒到了面前的杯子里，混着果汁，喝起来有种咸而苦的味道。
“是我。”方祈笙喃喃道，“是我把你的行踪出卖给沈家，把把乔伊的手机交给沈昀的……也是我。”
方祈笙说，他本是个生意失败的商人，负债累累后妻子决然离去，只留下家里嗷嗷哭泣的三岁儿子。沈家的使者找到了他，告诉他说，他儿子方舒伦是生灵者，若他把儿子卖给沈家，做沈昀的食物，便可以为他还清所有债务，而且，每月给他丰厚的薪水，让他后半生无忧。
那时他心中恨极了抛弃家庭的妻子，便答应了沈家人，从此儿子便成了沈昀的食物，每当那噬灵的沈昀渴求灵力，沈家人便把他儿子拉进那个可怕的黑屋子。
方祈笙从不敢走进那个房间，他只在门外瑟缩着，听着儿子熟悉的声音叫喊，开始很响亮，渐渐的，变成一种嘶哑的喑咽，最后没了声息。
方舒伦被抬出来时都昏迷着，脸色苍白气若游丝，仿佛，随时都可能停止呼吸。
他只能背过脸去哭泣。他没资格面对这个被自己卖掉的孩子，他亦毫无办法拯救方舒伦，因为，若他敢违背与沈家的契约，以沈家的势力，瞬间可以把他们父子在世界上抹杀。
他问过沈家，是否还能有办法赎回自己的儿子，沈家人冷冷地说，除非你能找到一个灵力更强的生灵者，做你儿子的代替品。
“所以，你创办了圣心孤儿院，并不是为了救助被抛弃的灵能者孤儿，而是……”林曦嘉捂住嘴巴，一脸惊愕。
“是啊，林小姐，现在你总该明白了吧，这世界可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你最尊敬的方院长也不是因为慈善心创办孤儿院，他只在寻找一个代替他儿子受苦的孤儿。”沈昀冷笑着，突然把手放到林曦嘉的额心，“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她能感到额心有点发热。仿佛有万只虫豸啃噬她的心，让她又痛又痒，灵力无声无息被吸走，她想回忆起数百种摆脱禁锢的武术，但身体却完全僵硬了，无法动弹分毫！
“林小姐，你的乔伊就是方舒伦，他说要让你幸福，但他最终也抛弃了你呢，他们父子把你送给我，换取自己的自由。”手掌悄悄从她额心松开，沈昀诡异莫测的气息在少女耳边荡漾着，“你是父母也厌弃的孩子，除了我，没有人会要你。”
父母也厌弃的孩子。
许多年之前，当她抱着被自己风刃撕坏布娃娃站在圣心孤儿院门口时，泪水如海潮汹涌，而身后的男女，却只冷冷地对方祈笙院长说，这可怕的孩子我们养不起，交给你了。
她哭她闹，她死死抱住他们的腿，说她以后一定乖乖吃饭，再也不弄坏布娃娃，可他们仍像看怪物一般地向后退，摆着手让孤儿院的工作人员将她拉开。
那时他们的脸上，确实只有一种表情——嫌弃。
于是她在孤儿院里也消沉过许久，但方院长的关怀与呵护慢慢让她恢复过来，她以为自己是有人喜爱的，只要她聪明乖巧，就能得到孤儿院的孩子、学校老师同学和演艺圈工作人员的赞赏喜爱，何况，她知道，在遥远的电话彼端，有个叫乔伊的男子，他为了她的快乐而无比努力。
当真相揭开，这个充满了慈善和爱心的孤儿院不过是个阴谋，她还是那个被父母抛弃的孤儿，人们只为自己的私欲把她推进火坑，她呐喊挣扎也无济于事。
可是，乔伊的那些电话和短信真的都是虚情假意吗？直到昨夜还一直发短信警告她不要去片场，这焦灼的心情，难道有任何虚假吗？
“让我见乔伊一面。”少女突然站过身来，笃定地面对着沈昀和方祈笙，“我不相信他会抛弃我，哪怕整个世界也背叛了我，我相信乔伊的心意是真实的，他是真正地希望我快乐。”
听到这话，方祈笙突然长长舒了口气，他微笑起来，额上皱纹更深了些：“丫头，你有这份坚定，也不枉舒伦用八年时间保护你。其实八年前我就想把你交给沈家，但舒伦说，你是这么单纯快乐的孩子，他情愿用生命来守护你的幸福。请你相信，虽然我污浊不堪，但直到昨夜你被沈昀发现，你的乔伊一直都在保护你。”
“呵，你们的羁绊比我想象中的坚定很多。不过，越是牢固的情感就越有破坏的价值。”沈昀冷冷笑着，“我便让你见见方舒伦，让你亲眼看看你想象里强大伟岸的守护者，其实多么不堪一击。”
说着，沈昀转动了墙角的柜门把手，墙壁便哧啦哧啦地移开，一道挂着檀木珠帘的房间赫然展现在她面前！
林曦嘉双手颤抖着，挑开那细细的檀木珠门帘。在幽幽檀木香中，她看到了房间里的宽大床铺，和雪白床单上躺着的青年。
青年的头发很长，容貌她也很熟悉，是昨夜里被她救下的苏伦。而他真正的名字，叫方舒伦。
同样是拥有乌黑长发的男子，方舒伦和沈昀是多么不一样啊，沈昀总是把长发束在脑后，风度翩然，在万人之中也显出优雅迷人的独特气质；而舒伦，却面色苍白头发散乱地在夜色里逃窜，浑身瑟缩着，像一只受惊的小狗。
可是，当真相展开，英俊优雅的沈昀是无恶不作的噬灵者，而苍白孱弱的方舒伦，反倒一直用自己柔弱的身躯，保护着她，保护着圣心孤儿院里的所有孩子。
“乔伊。”林曦嘉走进房间，跪在方舒伦床前，轻声呼唤道，“许多年前，我接到你电话时，就曾觉得你是疲倦而不快乐的。可我没想到，为了我们，你竟承受着如此深重的苦难。”
林曦嘉第一次仔细地看方舒伦的脸，这张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本亦有极精致的五官，若能像普通人一样长大，大概，现在也在大学里念书，有少女痴痴望着他行走的背影，悄悄称赞他英俊的容颜。可是，为了一群与他毫不相关的灵能儿童，这个青年却把自己的全部灵力奉献给噬灵者沈昀，每日挣扎在黑暗里，挣扎在生与死的边缘。
想着方舒伦每日经受的折磨，林曦嘉浑身颤抖起来。刚刚她也亲身尝试过，那种浑身灵力被抽离身体时，内心中充满了无限恐惧，不亚于看着自己鲜血无声无息地流失，想呐喊呼唤，却又毫无气力。这时，林曦嘉甚至理解了方祈笙。
那位温和慈祥的方院长也绝不是真正内心险恶的阴谋家，只是日日看着自己独子受着非人折磨，内心的原则终于崩溃，于是，他收集世间的灵能婴儿，希望，能找到合适的孩子来代替方舒伦。虽然自私，却也是，一个父亲对儿子的真实心意。
哪怕如此，方舒伦还是保护了她太多年。虽然他一点也不像她梦想中的乔伊，是优雅从容而有力量的，他只能以自己孱弱单薄的身体挡在她面前，让沈昀无从发现她的踪迹，默默祝福她，走她自己的路，实现她的梦想，拥有幸福的未来。
不，不止是她，这些是方舒伦对圣心孤儿院每一个孩子的期望。方舒伦没有力量驱散噬灵者的阴影，便只能自己走到阴影里，让更多的阳光，照耀在其他人的身上。
够了。方舒伦已付出太多，看他那苍白如纸的面孔，若再失去灵力，只怕真会气绝而亡。该是，让他自由的时候了。
“我可以代替他吗？”林曦嘉伏在床边，声音有些颤抖，“他的灵力已经被你吸得差不多了，你就放过他吧。我也是生灵者，从此我会留在这别墅里，做你的食物，为你提供灵力。你要吸取多少都可以，我绝无怨言，也不会逃跑。”
沈昀注视着少女，她眼里噙着泪，却依旧高昂着头，并不逃避他尖锐如刀的目光，像极了电视剧里她饰演的坚强女警。她惨淡地微笑着，双手抱在胸前，仿佛已经看清了自己未来的悲惨命运，但却以一种殉道者的悲悯默默地承受。
“小姑娘，你清楚代替的意义吗？若你代替了他，就完全属于我了，我不会让你再出现在人们面前，世间再没有武术明星林曦嘉。甚至，我还会消去圣心孤儿院所有人的记忆，包括你拼尽一切拯救下的方舒伦，也不会再记得你一分半点。”沈昀走过来，轻轻捧起少女的脸，动作优雅而眼神犀利，“我的女人，生命里只可存在着我一个人，不能和别的男人发生任何纠葛。”
林曦嘉的呼吸有些急促，她看着沈昀的脸慢慢靠近，轻轻吻上她的唇。男人的唇是冰冷的，他只是宣告着对她的所有权，并无真正的爱慕和情意，她亦不反抗，用手揪紧了身边的床单，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住手……”突然，林曦嘉发现自己的手腕被握住，头一偏，挣脱了沈昀的桎梏，她身边，那面色苍白的方舒伦竟醒了过来，反身挡在她前面，“昀，我们约定过，在我丧尽灵力而死之前，你不可以碰林曦嘉！”
约定？方舒伦为了保护她，竟和沈昀定下约定，除非他被吸干灵力死去了，沈昀才能找她替代……
可是，他承受着经年累月的噬灵，身体早虚弱无力，只要沈昀稍微贪婪吸食灵力，便让他昏迷，若再吸下去，便真会夺他性命！
“就这么急着去死？”沈昀也有些恼怒，抬起手，直接朝方舒伦的额心按去！
“不——”林曦嘉惊叫出来，而方舒伦却毫不躲闪，额头向前，直接迎上了噬灵者的手掌！
“昀，你还记得否，曾经有个欧洲的术士说，若是噬灵者吸取了太多的灵力，与他的吞噬力相中和，噬灵者对灵力天生的饥渴便会消失，他也能变成普通的灵能者。”方舒伦的声音很轻，随着灵力的流失，他气息越来越微弱，“所以，请尽情吸取我的灵力吧……其实，我不只想成为嘉嘉和圣心孤儿院的阳光，也想用我微薄的力量，来照亮你心中的黑暗。”
“胡说八道，你不过是我的食物，别跟我说什么阳光啊黑暗的！”沈昀怒气更盛，吸取灵力的速度也变得更快，“何况，那种传说根本不可信，噬灵者永远只能是阴影中的恶魔，根本不可能站在阳光之下！”
林曦嘉心中咯噔一响。她突然记起，她曾研究过岑子陌导演的电视剧，剧中的每一个反派几乎都有内心不为人知的伤感，这些反派们平时心狠手辣毫不留情，却都会在黄昏时拉上窗帘，让丝丝缕缕的夕阳透过缝隙照到脊背上，低垂着头默默不语。
林曦嘉突然意识到了，沈昀心里也渴望阳光，否则他不会冒风险走到镜头前，在成为人们眼中的名导演，公众人物往往会受到更多的关注，若他是噬灵者的事实被狗仔发觉，恐怕沈家也无法庇护。
于是林曦嘉的手贴住了方舒伦的背，源源不断把自己的灵力输入舒伦体内，她仰起头，坦荡地向沈昀微笑：“岑导，你的月亮河很美，但我希望你能看到更灿烂的阳光。”
她闭上眼睛，努力地让自己的灵力凝聚到手心，渐渐地，这传输的灵力也有了些许暖意，与那疯狂的吞噬力彼此融合……渐渐地，她意识也开始模糊……
当林曦嘉醒来的时候，发现躺在客房里，忙不迭地走出房间，只见沈昀和方舒伦并肩站在落地窗前，脸色虽有些苍白，却依然会心地向她微笑。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窗来，落在沈昀眼里，有种斑斓的迷幻。
少女很明显地感觉到，沈昀身上再没有噬灵者的恐怖气息，真正的黎明，终于来临了。
终。公平竞争
云合大厦旋转餐厅里，林曦嘉面前摆着鲜艳的玫瑰花，包里的手机叮铃铃又响了。
“是舒伦啊，晚上还要赶拍下一幕戏，所以晚餐跟剧组一起吃，你就不必来探班了。”林曦嘉说着，只听到手机那端响起愤怒的呐喊声。
“你肯定又跟那个不怀好意的导演一起吃饭，嘉嘉，你可别忘了他曾经是可怕的最终BOSS啊……”
一下秒，林曦嘉的手机就被岑子陌抢到手里：“臭小子，我现在改邪归正了，总可以跟你公平竞争吧！还有，你每天至少打了十个电话给嘉嘉，严重影响了剧组的拍摄进程，我还没跟你算帐！”
林曦嘉无奈地看着邻桌偷偷窃笑的八卦记者，欲哭无泪地捂住头，天哪，她还不满二十岁，应该专心事业不谈感情，为什么要每天登上八卦绯闻版的头条啊啊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