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市有着丰富的矿产资源,尤以生产黄金、玉石、石油、天然气而着名。但是,政府一直没有设立专门机构负责矿产工作,而是在市经贸委下设一个矿产管理办公室,负责管理全市的地质矿产工作。李昌庆作为经贸委的副主任,兼矿管办主任,主管这项工作。
这年七月,大湖乡一个牧民来到矿管办,报告说他在山里发现了一个玉石矿点,还将他随身带来的玉石样品交给李昌庆。他知道自己是个外行,弄不清矿石样品的好坏,便把情况汇报给胡为先。胡主任虽是个外行,但与昆仑玉打了多年的交道,对玉石的优劣等级大概能看出一点儿名堂。当时,他把牧民带来的玉石一看,发现它不是一般的石料,而是近似于白玉的上等好料。为了弄准确一些,他又把样品带到市玉石矿进行鉴定。矿长和矿上的几个技术员一看,就说是一块好料,他们说找到这样的玉石矿比找到金矿更容易赚钱。胡为先一听,马上回到单位,让玉石矿派两个技术员过来。他对李昌庆说:“李主任,你再从矿管办派一个干部,把他们带上亲自到矿上实地踏勘一下,把这个玉石矿的具体位置、面积大小、交通情况了解清楚,然后多带几块样品下来。回来后,我们赶快向地矿厅打报告,要求对这个矿进行立项勘探。”李昌庆说:“行,我们回去准备一下,今天就上。”他最后交待说:“李主任,你尽管放心去,林白去年就到大湖乡当书记了。他是个不错的人,一定会帮助你们的。”
李昌庆一行五人乘车来到大湖乡,接待他们的正是林白。他得知他们的来意后,显得十分热情,赶快叫人煮肉炒菜,拿出酒水来招待他们。李昌庆对他说:“林书记,我们来是有任务的,要到矿点上去了解情况。饭我们可以吃,酒就不要喝了。”林白说:“李主任,工作要干,酒也要喝。你第一次到我们乡里来,我不好好招待,怎么好意思呢!”“不,林书记,我们真的不喝酒,吃完饭马上就要上山看矿呢!”这时,乡里的吐孙乡长对他说:“李主任,看来你不了解牧区的情况。今天你刚来,吃完饭就休息,今天上不去。”他问:“为什么?”“因为路太远,小车走三个小时后,再骑上毛驴或者骆驼走五个小时。你想想,天这么晚了,你们能上去吗?”李昌庆听完吐孙乡长的话才明白过来,知道当天上不去。他说:“既然这样,我们明天再上吧!”林白说:“对,这就对啦!李主任,明天一大早,你们不到天亮就出发,天黑以前可以赶回来。所以,今天晚上,你们就放心地吃,敞开肚子喝,好好地玩儿。”他问:“林书记,上山还需要骆驼和毛驴?”“当然需要,光走路能爬上那么高的山吗?”“那要麻烦你给我们准备这些牲口,给牧民一些租金也可以,你看行不行?”“行,咋不行?我马上派人去准备。”
牧区的人喝酒都按维吾尔族习惯,先吃肉吃饭,说是垫底儿,然后才上菜,正式开瓶喝酒。场面一开始,阵势非常明显,乡里的十几个干部在书记和乡长的暗示下,目标显然是对准李昌庆一行五人。他们频频举杯,轮番给五个城里来的客人敬酒。李昌庆不胜酒力,几杯酒下肚已感到晕头转向,醉得坐不住了。他起身想到宿舍里睡觉,但房门被两个乡干部守住,死活不让他出去,说这是林书记的命令。无奈,他只好重新回到原来的位子上,席地而卧,一躺下就呼呼睡着了。他们中有两个玉石矿的技术员的酒量还算大,自称有一公斤的酒量。但是,他们哪能经得住十几个人的轮番“轰炸”,终因超常发挥、豪饮过量而醉倒在炕上不省人事了。
第二天清早,李昌庆最早从炕上爬起来,只见已是日出东方,光照大地,在城里的人们早应是上班的时间了,而此时大湖乡政府的院子里没有一个人走动,几乎所有的乡干部和城里的客人全被昨晚的酒灌醉,此时都还在醉梦之中。李昌庆呼吸着牧区早晨的新鲜空气,走出乡政府大院,到周围的村庄上慢步走了一圈儿。回来时才发现喝醉的人一个个慢腾腾地爬起来,轮流上厕所、洗手、洗脸。看见林白刚从厕所出来,李昌庆走上前问:“林书记,毛驴和骆驼准备好了吗?”他说:“不要慌嘛!李主任,到我办公室来,我给你讲。”走进办公室,他说:“请坐,请坐!李主任,你看是这样的,昨晚上我派人去给你租牲口,他们回来说这个时候的牧民都把牲口和他们的羊群赶到后山去了,到九月份才能下来,你说该怎么办?”他不相信地说:“不会吧,我们昨天来时还看见村子周围有许多毛驴和骆驼在山坡上吃草,怎么一夜之间都没有了?”“李主任,这你就不懂啦,凡留下来的牲口都是老弱病残的,驮不了东西,根本用不成!”“步行能不能上矿点?”“步行?步行不可能,矿点海拔高度在四千米以上,步行一个小时走不到一两公里路,啥时候能上去?再说,你们还要带上吃的喝的,那就更走不动了。”“你的意思是我们上不去啦?”林白低头想了一会儿,说:“李主任,我和胡主任也是好朋友,本来我应该给你帮忙,大力支持你们的工作,但现在确实没有办法。你看这样行不行?等到九月初,也就是再有两个月,我们一定事先把牲口准备好,通知你们上来。我再派几个能干的牧民,帮助你们拿行李、当向导,保证让你们看到矿点,完成勘探任务,如何?”听完他的话,李昌庆以为他与胡为先是好朋友,不可能对他们说假话,就返回昆仑了。
林白把李昌庆打发回去后,带上牧民送给他的几块玉石,也急忙赶回昆仑,连夜将玉石送到胡为先家里。在胡家,他对他说:“胡老哥,今天我把老李骗回来,请你不要生气,我想出一个好主意。”“什么主意?”“你想想,咱们这一辈子光为公家干事,每月就拿那么一点死工资,能干什么?现在碰上这个机会了,咱哥儿们几个何不趁机会捞几个算几个,也为以后做好打算。”“你打算怎么干?”“现在发现的这种玉石,一公斤卖到一千块钱,昆仑玉多少年来还没有卖过这么好的价格。我的意思是你们经贸委先不要派人去看,推迟一两个月,你不再插手。在这期间我派一些牧民,少给几个工钱,让他们以乡政府的名义把玉石挖回来,经我来处理,钱不自然到你我的口袋里来了?你觉得怎么样?”胡为先想了想,说:“兄弟,这件事似乎可以照你说的去做。我单位可以推迟,暂时不派人去查看,但你一定要做得周密,不要过分张扬,以免传得到处沸沸扬扬。因为矿产资源属国家所有,任何人不得乱采滥挖,一旦牵涉法律问题,事情就不好办了。所以,我要强调的就是,你一定要把事做得天衣无缝才行。”“这一点请老哥放心。”
这个新发现的玉石矿点位于大湖乡西南方的昆仑山里,地点叫洋塔克。林白对矿产并不懂行,对玉石的了解也很少,但他知道想啥办法去弄钱。在征得主管矿山企业的经贸委主任胡为先私下默许后,林白组织十几个牧民,带上工具,赶着三十几头毛驴,到洋塔克采挖玉石。这些牧民采用最原始的采矿方法,使用的工具无非是铁锨、坎土墁、十字镐等,由于是露天开采,他们每天也能挖出不少的玉石。一个月下来,牧民共为林白驮回来五六吨玉石。原来,在洋塔克挖出的玉石比其它玉石矿的都好。这里的玉石硬度大、有光泽、质地温润细腻、颜色倾向于白色,是昆仑近年来少见的特等玉石料。林白看着这些优等玉石,心里欢喜之极,知道有这样的好产品不愁卖不出去。常言道,酒香不怕巷子深。
大湖乡采出好玉石的消息迅速传遍各地,一时间,扬州、上海、北京、乌鲁木齐、和田等地的客商,闻风而来,齐聚大湖乡。林白将五吨的玉石以每公斤四百到一千元的价格出售给这些商人,共得款三百多万元。大湖乡采挖玉石的事在外面很快传开了,林白知道再想保密已经不可能,就暗中分别给韩国新和胡为先送去四十万和三十万元。
洋塔克玉石矿被乱采滥挖的消息传到王然的耳朵里,他让主管工商财贸的副市长韩国新负责调查处理这起违法事件。韩国新和胡为先见市委书记已经知道这件事,两人都不想承担责任,就把李昌庆派去调查。因为涉及到炸药的事,市公安局也派两名干警随同李昌庆一同去大湖乡进行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