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盛怎么可能派一个还没有彻底洗清罪过的皇子来迎接一个也许差一点点就和另一个皇子勾结成奸的她。
没想到——结果真的会是他。
芒棘不知道,颜晋楚来冰庄的一路上,心情同样复杂。
有恒的事没有成功,颜晋楚的确有摆脱不了的罪责,可说到底在有恒发生了太多意料之外的事,颜晋楚的责任本就不是全部。
何况刘烨清副使是觞王暗桩的事暴露,虽然刘将军已是死尸一具,但颜晋楚能在暗潮汹涌的时期一直保持着最受齐盛帝器重皇子的身份,自是有他自己的手段。
把有恒的过失推到觞王的身上早在颜晋楚的安排之中,他一直在传州是故意为之,不让觞王觉得自己占尽优势爬得更高,又怎能让他摔得最惨?
颜晋楚把欲擒故纵玩得淋漓尽致。
所有人都以为觞王在盛京如鱼得水对离王无尽打压的时候,颜晋楚并不是没有还击,而是那些还击润物无声。
齐盛帝对自己的皇位向来看中,他需要儿子们为他卖命,却不需要任何一个儿子有替代他的能力。所以就算他再看中颜晋楚,也没有里他为太子,他根本不需要太子。
在齐盛帝的心中,齐盛是他的,不是别人的包括任何一个皇子的。
颜晋楚一边把有恒过失的罪责推得干干净净,一边又心甘情愿的领罪自请留在传州料理残局,这就是让齐盛帝最满意且看中的地方。
只是现在芒棘的雷厉风行比起颜晋楚的润物无声简单粗暴了许多。
当觞王意图逆反被识破后开始‘逃亡’消失一传出,颜晋楚想起在潜入武林大会和芒棘告别时,当他说不知何日才能相见,芒棘却说不会太久。
他马上就意识到这件事和芒棘脱不了干系。
曾经只觉得这女子无比阴损,到底何时变得如此果决,如此大胆?
是为了他?
颜晋楚迫不及待的想要见一见芒棘,问一问她。故此,觞王的事一出,他一改先前低调行事的风格,自请回盛京——‘未想三哥竟至如此,儿臣自请回盛京陪伴父王左右以慰帝心’。
纵使齐盛帝再薄凉再寡情,面对儿子的叛逆总是伤神的,再想起先前大皇子逸王莫名其妙成了别国皇子……不管如何,到底也是自己从小带大,那时自己一无所有,对儿子的心意却是情真意切的。
不想短短半年不到的时间,两个儿子就这么离自己远去,再看看颜晋楚发来的加急快报,觞王这段时间对他的落井下石就好像完全没被他放到这里去,这时候他没想着把觞王踩回来,而是在想着宽慰自己的心。
至此,颜晋楚回盛京已成必然,齐盛帝还格外开恩,让他去冰庄绕个弯顺便把芒棘一起接到盛京。
其实这一举齐盛帝还是有自己的心思,觞王在事情暴露逃跑之前已经在游说神暝宫主了,也不知道芒棘到底是个什么态度,既然离王和她一直有纠葛不清的暧昧,就让这个自己最省心儿子替自己探探芒棘到底是什么情况。
芒棘所在客栈的掌柜也和众多看热闹的人一样站在门口,离王的仪仗越来越接近时,他还打趣着对身边的小二道:“若是这样的大人物来我们客栈一遭,我们店里的价格就能翻一翻。”
小二正要附和,却张大嘴巴目瞪口呆的看着外头。这小二在这里也算见过世面,什么让他那么惊讶。
掌柜不耐烦的回过头,却发现离王的仪仗正是停在了他的大门口,掌柜和小二身子一软就如同烂泥一般瘫倒在地上。
掌柜刚还瞟到离王一眼,他想说他见过离王,离王这张倾城绝艳的容貌见过又怎会忘记。
就是去年冬季,他带着一个家奴和一个包裹着斗篷的女子来到这里,最后这三人都不知所终,给客房结账的还是另一拨人。
没想到他竟然是当今的离王殿下?
楼上噔噔噔的跑下来几个人,纷纷下跪,“拜见离王殿下。”
离王不看这些人一眼,只把目光转到了楼上一排排的厢房,“她在哪?”
没有指名道姓,却没有人会不知道他问的究竟是谁。一人回答道:“宫主在厢房内,她已在冰庄十日。”
颜晋楚一语不发,直奔楼上。与他形影不离的易昭这一次倒没跟上去,静静吩咐道:“收拾行装,随时准备上路。”
厢房中的芒棘手一松,窗便被关上,她淡淡一笑,“画汝,去吩咐神暝宫众人手势行装,随时准备出发。”
画汝淡定的声音很久没有响的那么及时,“是。”
画汝推门而出,颜晋楚正要推门而入,两人在厢房门口擦肩。
颜晋楚的目光本并没有看向画汝,却在擦肩而过之后猛然回头一手伸向画汝右手腕,在脉上轻轻一答,电光火石之后便又放开了,速度快到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颜晋楚没有说话,转身走进厢房。
画汝眼神复杂的看了颜晋楚一眼,低下头转身离开。
厢房里并没有看到这一幕的芒棘在看到颜晋楚进来后,微微一笑,“这一次算不算殿下失算?我们这么快又见了。”
颜晋楚展露了芒棘许久未见的妖娆笑容,“的确是本王失算,没想到宫主行事如此雷霆,且滴水不漏。本王有一点好奇,我的三哥真的去逃亡了吗?”
芒棘侧过头去,“这个,你又何必问。只要知道,齐盛帝这一辈子都不会有机会和觞王再来一次父子情深的对话,即可。”
“芒棘。”颜晋楚走近几步,笑得奸诈,“你对将来的公公还真够狠的。”
芒棘嫣然一笑,对颜晋楚话里有意的调戏置之不理,“陛下之心海纳百川,这点点小事伤不了他多少心神,只是——不知会不会伤了殿下的孝子之心?”
终于,颜晋楚幽幽的叹了口气,“唉,芒棘啊芒棘,我们非要这么说话吗?”
芒棘斜睨着颜晋楚,继续笑得嫣然,“是你先这么说话的,我只是配合你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