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僻难走的山道上,一人一骑策马狂奔,胖胖的身影尽力控制着马匹,根本无暇顾及林间怡人的景色,雪后初睛,阳光透过树梢的冰棱折射出缤纷色彩,世间的一切肮脏与丑恶与这份干净形成极度反差。
想着出城时朱大山父子对他的交代哪怕有点麻木冷血的李小跳也不由自主感动,习惯了前世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一下还有点适应不了这个世界的淳朴和义气。
尽管前世看电视的时候经常会看到一见如故纳头就拜的桥段,但李小跳从未真正理解过那是怎样一种世界,如今让李小跳切身体会了一把,马超的嘱托,朱大山父子的义气,想到这的李小跳终于发现来到这个世界似乎并不完全是一无是处。当然还是会有例如阿亮般的出卖,但相比而言这真的不算什么,在前世这应该叫做人之常情。
想起出城之际朱大山的嘱咐,李小跳犹豫一番,最终还是决定前往历阳。自大杨皇帝即位,由于极好征讨,多次远征域外,四出巡辛,滥征苛税,已经有部分不怕死的好汉聚啸山林打算揭竿而起,而皇城帝室似乎也对小打小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知是不屑围剿还是有意放纵,不管如何说,介于在占与被占之间的历阳城还是一个很好的选择,皇帝也不会兴师动众为一个不足道哉的小人物大动干戈,在这个交通不便的时代又不虞有人会认出他来。
昼伏夜行,经过连续五天五夜的赶路,李小跳终于到达历阳城外,孱弱不堪的身体早已散架,回首来时的路,李小跳抬头望向历阳高耸的城墙,感受着灵魂深处的不安和愤怒喃喃自语道:“帝国皇帝!”
只是想到宇文狮那一头茂密的黑发,如山的背影,李小跳又长叹一口气,尼玛别人穿越回来不是生于富贵之家就是什么平民,要么涉及政治斗争最后胜出,要么以一介平民翻云覆雨,自己怎么偏偏就这么倒霉,刚活过来就要死要活的,这狗娘养的老天爷还真是开眼。就算做梦也不需要如此折腾大爷吧,你让大爷爽一点能死?
要知道大杨朝哪怕再四分五裂也家底雄厚,只对帝室忠心耿耿的国师一脉就可让天下群雄闻声怯意,跟不用说国师背后站着的整个天下道门,更遑论大杨雄狮、水师,势单力薄仅仅比别人多一份前世记忆的李小跳又能折腾出什么浪花,怎么报这个仇?
“草!”
历阳当江淮水陆之冲,左挟长江,右控昭关,梁山峙其东,濠滁环其北,为“淮南之藩维”,“江表”之保障,自古以来,为兵家必争之地。据古籍记载,长江下游渡口有二。一是瓜州渡:京口与对江广陵通道。二是横江古渡:历阳与对江采石通道。长江流向由西向东至境改为南北向,“天门中断楚江开,碧水东流至此回”,故名横江。凡自淮西来者,必趋渡江,进取京陵。南略北地,亦由采石渡江而西。南北起事发难,历阳当其要冲。
现下历阳依然属于大杨朝的国土,但却在历阳以外一个地方,一个叫杜伏虎的绿林好汉控制了一段长江水域,虽然未公开旗号反杨,但明里暗里却招兵买马,由于其为人心狠手辣,武道造诣极高,倒也聚集了一批难民和江湖人士,对历阳虎视眈眈,而历阳守将又因为能力不足,对此也无可奈何,只能放任,也正是如此历阳城介于占与被占之间。
为免节外生枝,李小跳装作难民入城,城内一片荒凉景象,与李小跳想象中的人潮聚集有很大出入,略一思索便明白怎么回事,有杜伏虎这种类似强盗的人虎视眈眈,城里人哪还敢居住。
哪怕帝国皇室再不得人心恐怕也比混迹绿林江湖起兵的人要懂治国,只此一看便知杜伏虎其人虽是一代枭雄,但要造反做皇帝还差点意思,要知道皇帝是需要一个爱民如子的好名声的,哪怕暗地里做的不是,口号也得喊出来。当然也可以说大杨帝室气数未尽。所幸李小跳还没想好要不要投入杜伏虎的怀抱,先暂时只是找一处避祸之地,打听一番之后就知道该在何处落脚。
历阳西南部城区是这座城市的贫民区,属于一个被遗忘的角落,从事各种低贱职业的人集中在这里,这里也是罪犯的天堂。冬天对这里的人们并不是件好事,破旧的房子需要修补,过冬的衣物燃料需要准备。
李小跳的到来惊不起半点涟漪,要不是身侧马匹让他看上去有点形象,估计都不会有人注意他的到来。偶有几人注意到他也只是冷漠麻木,除了望向马匹的眼神会射出贪婪之外再无其他可言之处。
自身难保的李小跳虽有被一双双冷漠麻木的眼神震撼,但经不起太多推敲,只是脑海里蓦然泛起前世一本小说上一句话,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也是一个最坏的时代。
知道马匹会给自己带来意外之祸的李小跳正打算卖掉马匹,蓦地蹄声大作,一队人马冲刺而来,这批约十人的骑队,穿着杂乱无章的武士服,一看便知道必是杜伏虎的义军,大杨朝军队哪会如此装扮,人人臂挂绿巾,所有刚才还在观察一切的人们都缩了回去,原来历阳已经到此地步,任由反贼横行,这历阳守将也真是不堪。正准备退开的李小跳听到一个雄厚的声音道:“兀那小子,站住,你从哪来的?”
茫然的李小跳正四下打量,就又听到看上首领模样的男人道:“不用看了,就是问你呢。”
李小跳抬起头,略显稚嫩的脸庞完全被风沙泥土掩盖,颤抖的道:“小人家中父母被狗官杀害,我听说杜将军的义军在此地爱民如子,特来此避难。”
兴许是听到李小跳的父母是被狗官杀害,领头人不再凶悍,道:“既然如此,跟我们走,你的马匹被征用了,你到我旗下我给你找个差使,到时等我们杜大将军推翻皇帝老儿我们给你报仇。”
未等李小跳犹豫,就有人从李小跳手里接过缰绳,顺便拉着李小跳走向义军,为首的人接着喊道:“抓人,只抓男人,不要老人。”根本不用犹豫,这批人怎么着也不是李小跳能对付的,只能乖乖跟着这批人走。
片刻之后,10几个好汉便用绳子拉着一群孩子和男人出来,“走。”初到历阳的李小跳就此被当壮丁抓走。
江都扬州城城主府,宇文狮兴致勃勃的研究着李小跳和朱峰、阿亮的资料和近况,特别是李小跳一路上给藏在手臂上的臂弩上药和路上为惑人耳目布置的一些技巧,嘴角笑意扩散。
宇文狮不以为意,站起身来,走到窗前。窗口对着东方,夕阳将窗前的一切景物都镀上了一层金色。宇文狮的目光仿佛穿越了几万里的时空,落在帝都长安城上。
夕阳越发血红,万里江山如血。宇文狮的血在慢慢沸腾,他的心已在府瞰大地。傅妃暄如同隐于黑色的炼狱之火里,注视着血染的山河和眼前气势升腾的宇文狮。冰一样的眼睛慢慢融化,柔和光芒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