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汐冉的耳膜都快被这声音的冲击力冲破了,手上的力道不禁更大了些,叉子往那东西里戳了戳,最后“噌”的一声戳到瓷盘上。然后淡定地转过头,看到一张放大的脸,那人那深黑色的眼里还闪着些许不易察觉的泪光。
她终于还是忍不住捂嘴笑:“你……干嘛……突然……躺在我叉子下面……哈哈哈哈……”
顾城捂着手指,利索地坐在何汐冉身边,拿过一颗葡萄放进嘴里,吧唧吧唧嚼了几下说:“谁知道你那么突然就出现,而且看不看就往下戳。我不就是看你的水果还蛮娇艳欲滴的,就准备拿一块润润喉,谁知道你那么强势。”
“我不过就是想多吃一块,你怎么就那么看不惯呢?谁让你突然出现,活该你吓我。”何汐冉边说边把铁叉子丢到湖里。
“不是。我看你的表情也没被吓到啊。”顾城低头挑了一块蛋糕,借着路灯的光亮和月光端详起来。
“我就是耳朵有点疼,又不是失身。何况,你一个大男人大惊小怪什么。”她从顾城手里拿过蛋糕就放进嘴里啃了一口。
“还有考试,所以我的手很重要。钢琴,不能搞砸。”顾城瞟了一眼何汐冉手上抓着的半块蛋糕,默默地从盘子里再拿一块。
“演奏级?不过看你的样子应该已经过了才对。”她拍了拍手里的残渣。
“嗯。不是我去考,是我的学生。不过,小提琴业余考级也要开始筹备了。好久都没有认真地对待小提琴的考级,这次是十级。所以手指对我尤其重要。”顾城把手伸到何汐冉面前,灵活地摆动了一下手指。
她低了低头,望着那只手。很白,白里透红,手指很修长,绝对是长期练钢琴然后又被好好地保护起来。食指的第二节关节的表面皮肤上有一排整齐的叉子印。曾近,她有想过找一个敲键盘飞快的男友,因为那样的人手指一定很美。
看着这只受伤的食指,忽然有种愧疚感袭上心头。
她咽了口口水,一脸可怜的样子说:“对不起,原谅我吧。”
顾城笑着看着她那个可怜的样子,忽然很想过分一点。屁股悄悄地往她那边挪,直到肩靠肩。顾城忽然把脸摆在何汐冉面前,两人的鼻尖几乎碰到一起,顾城望着何汐冉微红的脸扯了扯嘴角,轻轻地说:“绝不。”
何汐冉不得已往后缩,双手撑着背后的木板,上半身也往后仰。不过,她往后仰一点,顾城就往前探一点。最后她再也支撑不住倒在木桥的木板上,瞪大着眼睛盯着自己身前邪笑的顾城。顾城原本想就这样僵持着,毕竟这样比较有压倒的势气。伸出右手正准备按在何汐冉的右耳边的空隙上,右手沿着木桥光滑的木板地板往上移去。
“你,想干嘛?”何汐冉眯起眼晴警惕地看着顾城正在移动的右手。
“我没想干嘛。就是,想你赔偿一下我的损失。什么精神上的,物质上的,肉体上的……啊——”顾城一脸坏笑,右手正稳稳地往上移,谁知道,他的右手一不小心摁在何汐冉放满,食物的白色瓷盘里。瓷盘被他挤到木桥边沿,最终还是滑了下去。顾城则手滑撑不住身体的重量,往何汐冉砸去。
何汐冉的脑袋往旁边侧了侧,顾城闷哼一声压在何汐冉身上,脑袋搁在她的右耳边,颈窝上。
姿势极其古怪。
何汐冉深呼吸了几口,伸出双手按在顾城的胸膛上,用尽力气把顾城往上推,边推还边说:“我说,你能不能先起来。都快压死我了。我这么弱小,你要把我压成什么状啊?”顾城似乎没有理会她的嚷嚷,依旧窝在她的颈窝上。
何汐冉身上有淡淡的花露水的味道,皮肤也是温热的,身体就像是面团一样柔软。现在还因为害羞和着急,连耳垂都红得滴血。他的下巴搁在何汐冉的颈窝上,感觉比放在小提琴上有意思。小提琴是冰冰凉凉的,放久了还会被自己热热的体温捂得有些温热,虽然何汐冉的皮肤也是有点凉凉的,不知道是不是夏天的晚上温度降低了些,但是却不像小提琴一样无感情。
她还是忍不下去,这么大个人压在自己身上,而且还是那么暧昧的姿势。双腿还夹着她的双脚,他的鬓发还扫到她的脖子上,不能忍受的瘙痒感。她伸手拍了拍顾城的背说:“你快先起来,都快压死我了。快点。”
顾城听到之后,只是微微挪动了一点。两人之间只有小小地缝隙。顾城看着她的眼睛,问:“我刚刚被你的叉子戳得那么辛苦,现在你不就被我一不小心压到了,别那么喊苦喊累,好吧?”
何汐冉微微嘟起嘴巴,嗫嚅着说:“我刚刚只是戳到你的食指,现在你是整个人压在我身上。两件事的面积、对象都不一样好吧?我知道手指是琴师的命根子,虽然我不小心伤到你命根子,但是你也不用这么毁我清白吧?”
顾城看着何汐冉微微嘟起的小嘴,红润水润的样子,像果冻,很想咬一口。他慢慢用手肘撑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何汐冉说:“命根子跟清白哪个重要?一下就没性命了危险,还是一下子没了面子危险一点?好歹,你也是一个拉大提琴的。”
何汐冉往后缩了缩,彻底逃出顾城居高临下的禁锢才放开声说:“我知道,但是我也不是故意的嘛。还不是你自己伸手过来。”
“诶。我伸手你就要戳过来啊?”顾城揉了揉手肘。
“不是,我说你怎么那么蛮不讲理啊。还说什么文艺青年英国海归呢?”何汐冉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往人多的地方跑。
顾城望着何汐冉轻快离去的背影,心里倒是一阵喜悦。刚刚压倒在她身上时,自己过硬的胸膛压在她胸前,感觉比看上去柔软。
我蛮不讲理吗?可是,我只对你一个人蛮不讲理啊。
何汐冉一直往人堆里钻,也不敢回头。直到在人堆里被夏默抓住手臂拖到一棵树下,几乎没有人的地方。
“你刚刚干嘛去了?身为今天的伴娘,是不是应该跟我同进同出,同生共死呢?我刚刚在那里敬酒都快把好话说光了。都不知道说什么,你不在我身边给我提示,你跑哪里去了?”夏默双手抱在胸前,撇了撇嘴。
“我刚刚拉完大提琴就去觅食了。不然我都快饿死了。我看到你跟一群人敬酒啊,那气势就真的是势不可挡。那还要我啊,当然,等下还有什么活动我肯定跟你参加。我保证!”何汐冉双手搭在夏默的肩上。
“算了,等会儿是闹洞房,你千万不要来。免得更乱,然后伤到你。”夏默拍了拍搭在她肩上的手说。
“可是我想去啊。”何汐冉跟上夏默离去的步伐。
“你不许去!听到没!”夏默娇嗔道。
何汐冉点了点头,问道:“我说,你幸福吗?你真的就愿意那么早就结婚啊?结婚之后还出去工作吗?”
“去。世界还需要我。医院还需要我。不过这个婚假是够我好好休息的啦。”夏默挽着何汐冉的手边走边说。
“婚假喔,真是没想到啊。”何汐冉望着不远处的跟兄弟劈酒的宁净。
“诶。你也可以有这样的婚假的嘛。现在马上拉上一个人去民政局闪婚,然后就可以请婚假啦。诶,你看那个怎么样?样貌还是蛮帅的,跟你还蛮配喔。我说,你也应该规划规划未来了。”
“不是。你说的规划未来就是结婚生子啊?不是应该干些什么大事,回报社会吗?”
“我说你怎么就不愿意找男朋友呢?”
“你怎么结婚之后就跟我爸妈一样了。虽然我爸妈在我十六岁的时候就离婚了,但是……好像都没有什么但是了。嗯,你怎么就那么担心我的终身大事呢?”
“哎呀——不是啊。我看那么今天到场的多人里最帅的就是顾城了,我看你什么也了解了解他。要不我给你们安排相亲?我看你们蛮有夫妻相啊。我觉得你迟早都会当什么顾城的女朋友。”
“不可能。我还不愿意,不想。”
“哪有什么绝对啊。说不定过几天就不一样了。”
“呵呵呵呵呵呵……”何汐冉笑着离开夏默的视线范围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