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活着的理由，一千个人会有一千种答案。这里，我想讲一讲我奶奶的故事。
老实说，我妈和我奶奶的关系并不好，甚至私下里我妈还骂过奶奶是个“老不死”的。那时我还小，因为从小在姑妈家长大的缘故，我对奶奶的印象并不深。不过，据我看来，似乎媳妇和婆婆天生就是一对矛盾。婆媳关系在我家还是比较安定的。
但也有闹得不可开交的。像我的邻居旺儿家。旺儿的奶奶经常和我奶奶在一块晒太阳，唠家常。旺儿的妈和他奶奶关系也不好，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他父亲动不动就跑到我家找我父亲诉苦。好景不长，有一天，我从姑妈家回来过星期天，才惊闻旺儿的奶奶已经上吊自杀了。是和旺儿的妈妈吵了以后，想不开，选择了一条不归路的。没多久，旺儿的父亲和母亲双双南下打工去了。关于这件事的争论一直持续好长时间。大多数人倾向于这一种说法，说是旺儿的母亲不孝顺，不给老人吃，不让老人穿，老人才走上绝路的。大家除了风言风语，就是在路上朝他们身后吐唾沐戳他们的脊梁骨。他们不堪忍受，两人才南下打工。
等我年纪稍大些，我奶奶的头发不知何时已成白雪银针。每次，我走的时候，都要悄悄到我奶奶的屋里，不是去问候，而是有更自私的想法：奶奶会给我一些零用钱。这是她捡拾破烂卖来的钱。那天，我照例带着这样的想法踏进了奶奶的屋子。
奶奶见了我，依旧欣喜异常。她拉着我的手，口中不断重复不知说了多少遍的话。“小慧长大了，是个大人了。”然后，硬塞给我十元钱。我攥着钱，思考着如何“挥霍得有意义”。可就在我要离开时，奶奶叫住了我。她仰起满是褶皱的脸庞，口中嘟哝着说：小慧，你看我是不是早该找你爷爷去了。一句话惊得我手足无措。未等我接茬，奶奶接着说：其实，我想过了，我不能死啊，我死了，村里人还不骂死你妈和你爸，我那样做不是造孽吗？我得活着，活他个一百岁。奶奶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
我见到我母亲，把奶奶的话学说给她听。我母亲沉默了半晌，嘴一咧，似乎要哭出来。
载《武汉晚报》2007年9月26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