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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又见黄花菜

太行山腹地有个名叫后爻的小村落。有天来了一个野生植物考察组,临走的时候,考察组的组长单独找到村主任麦华,神秘地说:村后的山坡上有种植物开着黄花,是罕有的绿色野生蔬菜,不但营养价值极高,而且具有护肤养颜延年益寿的功效。你们要好好保护它。那位组长还递给麦华一小把。等那位组长走了,麦华才回过神来,敢情山里还长着宝贝哩。

如今社会上正流行一种热。吃鸡要吃土鸡笨鸡,说不喂饲料,对人的健康有利;蔬菜也要吃无污染的绿色的,尤其是野菜。这种既能当蔬菜吃又是良药的野菜就更加珍贵了。麦华把自己的邻居马强找来了,嘱咐他去挖一些尝尝。马强一阵风去了。

过了老半天,马强才从山坡上下来,冲麦华喊:村主任,那种黄花菜并不是很多,费了老鼻子劲儿了,还好,弄了不少。麦华看着马强怀里的黄花菜,说:物以稀为贵,要不,咋叫珍贵哩。两人在家里煮了起来,及至熟时,满屋子都飘起了肉香。怎么有股肉味,敢情真是好东西哩。马强兴奋地说。等入了口,麦华更是一个劲儿地啧啧:日——日——,天下的美味莫过于此呀。麦华没少逮过山中的野兔野鸟什么的,和这些黄花菜比起来,似乎也逊色不少。没多久,就陆陆续续地有人开始采摘这种珍稀之物了。

不知怎么地,乡长知道了这事。那天,乡长突然大驾光临,把麦华吓了一跳,简直有点受宠若惊了。后爻村,这个穷乡僻壤之地,前几任乡长都没来过,乡长怎么来啦?没等麦华开口,乡长一脸灿烂地说,麦华,找到什么致富门路了没有?我来考察一下,如有,你如实汇报,政府会考虑援助的。麦华心里激动不已。乡长是来体察民情的。麦华赶紧把乡长让进了屋,说话间,就提到这种黄花菜了,麦华说得兴起,把那个组长的话添油加醋地又讲了一遍。乡长说我就是来考察的。麦华又把马强叫来了,说你赶紧想办法给乡长摘一些来,乡长是来帮咱致富的。乡长立起身谦让,说这怎么能行呢,啥事没办倒先吃上了。麦华把乡长摁在椅子上,说你等着,一会就好。

没多大工夫,乡长就吃上了香喷喷的黄花菜,嚼在嘴里嘎嘣脆,像吃肉一样吃得满嘴流油。最后,乡长拍拍滚圆的肚子,挑起大拇指:宝贝!宝贝!乡长指示:迅速搞清这种黄花菜的生活习性,看能不能大面积种植。

几天后,乡长又来了。麦华以为乡长给他带来资金什么的。不料,乡长从车里搀下一位老态龙钟的老人,颤巍巍地走到麦华跟前,乡长介绍说:麦华,这是我老泰山。自从我上次吃了你的黄花菜后,一连几天都是神采奕奕,看来这玩意的确有延年益寿的功效,我老泰山的身体一直不好,我就把他带来了,一来看看这山中风景散散心,二来也让他吃点新鲜的黄花菜,你看……麦华立刻明白了乡长的意思。他示意马强到他跟前,嘀咕了几句,马强跑了出去。

麦华陪乡长和他老泰山转悠了一会,说了几个乡野笑话。正说至高兴处,马强跑来了。麦华一看,立即耷拉了脸,训斥道:你采的菜呢?马强一抹额头上的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别提了,我回家说去采黄花菜,我爹非要跟我一起去。麦华接过话茬,厉声问:你爹都八十了,他凑什么热闹啊?马强说:我爹听我给乡长摘菜,他说给乡长摘菜就等于给政府摘菜,他是个老革命,非要去,我拦都拦不住。那料,爬到半山腰,不小心闪了下来,腿断了,送卫生所了,嘴里还直哼哼,说没能让政府吃上黄花菜,吵着闹着要撞墙哩。麦华听了急得直搓手,连连说,你看这事弄的,你看这事弄的。乡长在一旁脸上青一阵儿白一阵儿,语无伦次地说,麦华,你赶紧去看看,我改日再来。

等乡长走远了,麦华冲马强一笑说:你去告诉你爹别装了,乡长都走了,一会你跟你爹来我这儿吃黄花菜,记住啊,都来。

载《小说界》2007年第3期,此文获第六届全国年度微型小说三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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