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龙村外的一处山坳中,祥云正在接受他欲成大业的第一堂课。
周围山高林密,怪石突兀,远远的密林之中偶尔传来一声声猛兽的撕吼之声,此时正值盛夏,林中更是到处充斥着成群的蚊虫,除非是生计无着落的村民是不会冒险进山的。
一袭劲装的祥云精神抖擞地站立在老族长面前,一脸的期待、兴奋,他眼中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已万万人之中挥戈沙场,仗剑跃马王城的场景,然而老族长却只是一直站在他前面,闭目不语,已经有一柱香的工夫了。
祥云不知道老族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心下不免有些急燥,脸上也渐渐生出焦虑之色。
“老族长,今天您准备教我什么呢?”终于,祥云耐不住性子,开口问道。
老族长还是没动声色,就好像对他的话完全没听到,气定神闲,泰然自若。
祥云抬头看了了看天,阳光耀目,日气正盛,祥云大汗淋漓,贴身劲衣当真成贴身紧衣。
几丈开外有处树荫,祥云见老族长闭目不语,耐心在一点点的的减退,挠挠头,抱怨一句,“这你也能睡着”惺惺然地朝林树走去。
“站住”祥云身形一动,老族长便突然开了口。
祥云忙停住动作,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老族长缓缓睁开眼,长须飘然,双目炯炯有神,“祥云,我告诉过你,正心,修身,治国,方能平天下,你,还记得吗?”
“记得”祥云点点头,这句话他当然记得,只是不是很明白这和学本领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也就没怎么上心去体会。
“既是知道,为何这一时半刻的光景你便耐不下来”老族长颇有不满。
祥云尴尬地挠挠头,解释不出来。
老族长轻哼一声,继续说道,“那好,既然你对学艺如此心急,我也不拦你,来,随我来”
老族长转身便往林荫之处而去,祥云一阵暗喜,急忙跟了过去,终于可以学到真功夫了。
两人行不多远,在一颗高耸粗大的树下停了下来,树干四周缠绕着许许多多手指般粗细的藤蔓,一层又一层的叠压蜿蜒而上。
老族长看了一眼祥云,从宽大的衣袍中取出一把二尺来长的双刃剑,没有剑鞘,也没有寒光闪闪的金钢之色,就是一把很普通的剑,剑柄处还有些残破,看来有些年头了。
祥云还以为是什么神兵利器,细看之下不尽很是失望,不过又一想这龙村里连铁锅都是奢侈物,哪有人会有多余的铁来炼这种无用之物。
“看到那两条藤蔓了吗?”老族长剑尖指着两条上下叠压笔直向上的藤条问着。
“恩”
正当祥云在思索老族长为何这样问的时候,只见老族长手中长剑翻动,划着半圆,不带一丝剑风之声,‘咔’一声轻微地响动,剑刃已嵌入腾条之中,转瞬间老族长已连出两剑,待长剑被收回至老族长身后时,一小截腾条掉落在祥云脚下。
祥云一看,刚刚那求艺心切的冲动已消了一半,暗说着:砍柴也算功夫呀,这七八岁小孩都能做的来,您要给我一把大斧,说不定我一斧就能把这树给放倒了。
见祥云一幅不已为然的样子,老族长微微一笑,指着刚刚砍下的一小截腾条,“捡起来”
祥云弯腰捡起,只是断条两端切口平滑,笔直,实为剑峰一击而断,再看树身上那被斩下的腾条叠压在下的那根,竟未伤及分毫。
老族长捋着长须,把剑递给祥云,“来,你试试,取下一截来与我看,不得伤及其它”
“这么简单?”祥云嘿嘿地笑着接过了剑。
“恩,就这么简单”老族长往边上走走,祥云那可是初学乍练,挥剑和柴夫打柴没什么两样,免得被他伤到。
祥去把长剑在手里掂了掂,如今这五斤来重的东西在他手里如同无物,“你看好了”说着腰间一扭,挥动长剑,轻喝一声,‘咚’长剑两寸宽的剑刃以完全没入被腾条包裹的树干之中。
祥云一皱眉,心说:劲使大了。
老族长在边上不动声色,静静地看着他。
祥云取下长剑,这次他手中暗暗收力,轻轻一挥,劈向腾条,剑刃又是连断两根腾条。
三击,四击……祥云没想到这么简单的东西怎么在他手里就这么难,每每一剑击出,不是重重斩断几根腾条就是轻得连一根都砍不断。
日头偏西,原本完全被腾条包裹起来的大树,现在已只剩光秃秃的树身,祥云全身都被汗水浸透,仍是一截那样的腾条都没能取下来,越是如此,祥云越就急燥,也越是不服气,频频挥动长剑左劈右砍,木屑飞溅,树身伤痕累累,祥云已是气喘吁吁。
祥云把剑插在地上,靠着树身喘息不定,“这,这还真不,真不简单呀”
这样的结果也许老族长早就料想到了,哈哈地笑着,来到祥云身边,“越是看似简单的事越容易让人轻视,看剑!”
祥云还来不及反应,老族长以执剑在手,只见眼前剑光一闪,剑身已至眼前,祥云不及躲避,只得闭上眼睛,额头一阵搔痒,却并无疼痛感觉。
待祥云惊魂之下睁开眼的时候,几缕发丝飘然而下,老族长已经收剑插于地上。
祥云忙伸手摸了摸额头,安然无恙,又是惊出一身冷汗。
也许砍断一棵参天大树不难,但贴着皮肤斩断几根头发而又不会伤及肌肤,那得到了人剑合一,收发自如的境界不可。
这下祥云彻底服了,心服口服,脸上有些垂头丧气。
老族长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便说着,“你自毒林逃生,林中之毒误打误撞地将你全身的潜力都激发了出来,不论是耐力,还是劲力都数倍于常人,但依仗蛮力那是莽夫的作为,要做收发自如,你还需要静力”
祥云这次老实了,了解自身的缺点,取长补短,才能有所收获,他不解地重复着,“静力?”
老族长点点头,“对,平心静气,静如处子,动若脱兔,方能一击而中,不偏不移,一味地使用蛮力只会增加你的戾气,控制你手中长剑的不是力量,而是你的内心,你要做的不是一个杀人魔头,武力可以逞一时之雄,要想万众归心,你必需忍常人之所不能,海纳百川,要做的这样你首先要做的就是修身静心,明白吗?否则就算你将来能成大事,那也只是第二个暴王,我教你武艺也只会成为你乱杀无辜的帮凶,你愿意做这种人吗?”
祥云轻轻地摇着头,他不想做那个视百姓如草芥一般的大王,老族长的话让他想起老家村里的张屠户,从祥云记事起张屠户就以杀猪宰羊为生,十多年间不知有多少生畜在他屠刀下变成盘中餐。
每每张屠户宰杀生畜之时村里小孩都跑去看,张屠夫手起刀落,干净利索地不到一杯茶的工夫,一头大肥猪已成零星块散于屠板之上,而张屠夫面对生畜那撕心裂肺的哀号声充耳不闻,就如同拉完屎要擦屁股一样寻常,早就习以为常。
祥云不敢想像,当他在挥动手中长剑,纵横天下的时候,会不会也像张屠户一样,嗜杀成习惯,祥云不想做张屠户,不想。
“老族长,祥云明白了”祥云再次拿起长剑,朝另一颗满是腾条缠绕的大树。
老族长看着他的背影,捋须颔首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