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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铁鹰眼中怒芒一闪,忽地笑了,说道:“你是个老江湖,应该清楚咱们的处境。清廷对咱们的目的已经有所察觉,并且派遣大批高手进入江湖明察暗访。山中风云际会,必有清廷爪牙隐匿其中,露了马脚,咱们一个也休想返回大漠。还有,那群神秘的男女,适才看到黑煞受阻,立刻朝山下赶来。这些人究竟是何路数?是不是清廷鹰犬?”

“不是。”妖道肯定地说:“这群男女,早在河西便盯上了黑煞,若是清廷鹰犬,早就和付廷豪联手了。”

“不是就好。”铁鹰停住了脚步:“传令你的人,密切注意这群男女的行踪,查明他们的身份来历,必要时,给我统统格杀!大汗属意的人,绝不允许任何人染指!”

“这个容易,可是黑煞……”

“对他不能操之过急,大汗对他颇为看重,要按部就班徐徐图之……”

“说的轻巧!快刀斩乱麻是贫道的行事风格,而你却畏首畏尾处处掣肘,贫道受不了,请另请高明……”

“老道,你太过分了!”妖道的桀骜不驯令铁鹰越来越难以忍受,冒火地叫:“大汗将千斤重担托付与你,你敢半途而废?”

妖道看到铁鹰动了真怒,登时矮了半截,咕哝道:“不是贫道不干,而是你的行事方式令人受不了……”

“受不了也得受!”铁鹰盛气凌人,犹如主子叱喝奴才:“大汗为使龙凤令归附,不仅投入了大量财物,并调十二铁卫前来协助你,你若任性妄为,坏了大汗的大事,哼!后果自己去想!”

妖道瞅瞅身后的十二铁卫,心中发毛,追悔莫及,暗叫:“这些混蛋握有生杀大权,必要时,会毫不留情地宰了道爷,我得有所防备……”

无可奈何地说:“罢了,贫道依你便是,但有言在先,成功与否,全凭你的造化……”

“你必须成功!”铁鹰强硬地道:“当然,也不排除在最后时刻,以武力解决,将人带往大漠,迫使龙凤令就范。”

“你终于说了一句贫道愿意听的,贫道遵命!”妖道欣然道。

铁鹰诡谲一笑,问道:“你仍然不肯交出名单?”

噶尔丹派遣密使,在中原网罗爪牙,已非一日。这些密使皆如妖道,个个老奸巨猾,人人心怀鬼胎,皆将手下亡命视为自己的本钱,对上只报人数请赏,但却拒不交出名单。铁鹰此行目的,除了协助妖道图谋黑煞,还要设法取得名单。

妖道奸滑似鬼,早将名单藏过了。他呆了一呆,奸笑道:“岂敢,岂敢,待各路密使功德圆满,齐集大漠之日,贫道自然会将名单呈交大汗。”

“四大天王已到山中,他知不知道你毁了他的根基?”铁鹰改变了话题。

“应该不知道。”妖道肯定地说:“贫道已将庄中之人斩尽杀绝,一把火烧成白地,没有留下活口。”

“甚好!老道,你很幸运,愿不愿意锦上添花,再建奇功?”

“此话怎讲?”

“说你幸运,是指四大天王夺宝心切,将庄中高手系数调出,你才能满载而归。这干高手,皆是一等一的角色,你若能将说服四大天王归附大汗……”

“你疯了?”妖道吃惊地叫:“少林寺君临天下,四大天王是老神仙的心腹,你这家伙竟要贫道火中取栗,不是昏了头,便是别有用心!”

铁鹰神秘一笑,说:“你放心,老神仙不会因此难为你。四大天王刺杀了少林四僧,嫁祸于黑煞,你有把柄在手中,大有可为,老道。”

妖道眼神一动,若有所思。

铁鹰又道:“山中山雨欲来,危机四伏,少林寺欲借九龙珮,掀起一场江湖风暴,致黑煞于死地。传令你的人,不惜一切代价,保证黑煞的安全,他若少了一根毛发,唯你是问!”

“那就试试……”妖道毫无信心。

天鸣已知所谓九龙珮,乃是少林寺无中生有,栽赃嫁祸,欲致他于死地,夷然无惧。小神童却是心中怕怕,提议天鸣趋吉避凶,早早远离是非之地。

“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庙。”天鸣道:“少林寺谋定而后动,即便躲得了今日,还会有七龙佩、八龙佩接踵而来。山中山高林密地形复杂,进退自如,随处可以藏身。出了山一马平川,四面受敌,毫无凭藉。我吃足了被人围追堵截的苦头,不想再冒这种险。我要凭藉有利地形,与其展开周旋,逐一铲除少林寺的党羽。如果可能,我还要会会所谓的十大剑客,试试他们是否浪得虚名。”

“老天爷,你疯了?”笑笑吃惊地叫:“十大剑客比付廷豪高明十倍,从未听说有谁在他们手中讨得便宜,你怎么行?”

“不试试安知不行?习武场上学来的功夫,未经千锤百炼,只能是纸上谈兵,危急关头,常常发挥不出来。因此,我要借此机会,会会天下高手名宿,为日后闯少林打好基础。”

萧玉不安地道:“鸣哥哥,霸剑的风雷十八剑,霸道绝伦,电剑更是剑出见血,毫不留情,可怕极了,还是出山为好。”

“施主放心,贫道不会蛮干。”天鸣感激地说:“万一不敌,山高林深,要脱身易如反掌。笑弟,你在山中地形熟,万一有甚意外,请保护好萧施主。”

“你这人真是不可救药。放心,我会照顾她的。玉姐姐叫你鸣哥哥,你却叫她施主,是不是嫌玉姐姐丑,不配做你妹子?”

“胡说八道……”

“你再叫她施主,我便唤黑虎咬你屁股,呵呵呵……”

三人一边走,一边说说笑笑。

来到一条小河边,日当中空,该打尖了。

举目四顾,但见层峦叠翠,叠嶂摩霄,苍松劲柏郁郁葱葱,谷中山泉淙淙,芳草凄凄,正是歇脚打尖的好地方。

“饿死啦!”笑笑拍拍肚皮,信口道:“假牛鼻子,想不想吃本神童的叫化鸡?”

“他果然是个假道士……”萧玉闻言,芳心大悦,火热的目光投向天鸣,低道:“鸣哥哥,好像有人跟踪。”

天鸣触到姑娘火辣辣的目光,心中一跳,避开她的目光,沉喝:“施主,你已经跟了半日,该现身了。”

山林寂寂,跟踪者无意现身。

“贫道失礼了!”天鸣大喝一声,弹身扑向丛林。

“打!”林中有人高叫,一蓬枯枝迎面射来。一条黑影窜出丛林踏枝而飞,身法极为高明。

跟踪者不是别人,乃是阎家堡少堡主阎青峰,匪号钻天鹞,听名号便知是个轻功造诣不凡的人物。

霸王庄被毁,如意天王阎淑贞成了孤魂野鬼无家可归,不得已投奔了乃兄阎飞虎,说出了一切。

阎飞虎正为家道中落,生财无方而束手无策,得知千万珍宝的得主来到太白山中,喜从天降,堡中高手四出,打探黑煞的消息。

天鸣三人堂而皇之地在山中游逛,其行踪自然瞒不过山中蛇鼠。

消息迅速传出,阎家堡的人,从四面八方朝三人歇脚之处赶来。

“青峰,人在何处?”如意天王阎淑贞率三个侄儿正峰、树峰、依峰,迎住阎青峰问道。

“在五里外的小溪边打尖。”阎青峰兴冲冲地说。

“你没有认错人?”麻天王不放心地问。

“不会!”阎青峰肯定地说:“他与小叫化以及那位千娇百媚的姑娘在一起,毫无防范,形貌特征,与姑姑所言毫无二致。”

“姑姑,先下手为强,咱们五个人绰绰有余,不必等待后援。”老三阎树峰迫不及待。

这家伙生得五短身材,雄壮如牛,匪号霹雳神君,双臂有千斤之力,是个火爆脾气。

如意天王沉吟片刻,审慎地道:“此人身手不凡,机警过人,只可智取,不可力敌,切勿打草惊蛇。还有,少林和尚坐镇堡中,必须谨慎从事,切不可走漏风声。青峰,你以轻功见长,先盯住他,待我部署好一切,再诱他入豰。”

“小侄遵命!”阎青峰返身往回奔。

赶至半途,忽闻有人在耳边说:“小辈,鬼鬼祟祟地算计人,天理不容!小心我老人家打破你的头……”

“什么人!”阎青峰毛发一竖,大喝一声剑出鞘“野战八方”攻敌自救,声到剑到奇快绝伦。

身后鬼影俱无。

“咯咯咯……”一阵如小儿般清脆的笑声突然响起,忽东忽西飘忽不定,令人无从捉摸。

阎青峰脑门一震,霎时,耳中轰鸣,气血翻涌头晕目眩。

“这笑声好可怕……”他掩耳暗叫。

忽觉后颈被一只冰冷的手摸了一把。他打个寒噤,大吼一声剑随身转,全力封出一剑,人向前窜。

一剑落空,身后无人,耳边却有人说:“小辈,向后转,我老人家要在附近办事,不许滋扰!”

阎青峰心知遇上了隐世高人,心胆俱寒,既不敢转身,也不敢出手,颤声问道:“前辈何方高人?可容晚辈一睹真容?”

“你小子好俗,去!”

一声轻喝,钻天鹞真的会飞,不是向前向上飞,而是向后倒飞,唬得魂飞魄散。倒飞五七丈,落地打个滚,跳将起来亡命而遁,比兔子还快。

小神童的叫化鸡,果然鲜美可口,天鸣和萧玉赞不绝口。三人正自大快朵颐,黑虎突然跃起,冲着山林咆哮不已。

只有两种可能,一是附近有猛兽出没,二是有不速之客。

山道上走来一位老妪。

老妪真是老,鸡皮鹤发,两眼昏花,腰躯佝偻,身上破衫半黑不灰,右手拄一根山藤杖,左臂弯垮了一只破竹篮。篮内有几个菜团,几块风干的杂粮面饼,一只讨饭的破碗。步履蹒跚,颤巍巍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顺着山径往下挪,没有八十,也有七十五六岁了,风雨残烛,随时有可能倒毙,地道的山中老乞婆。

同情之心人皆有之,黑虎却是典型的狗眼看人低,一声怒吠,扑向老乞婆。

“混蛋,不许伤人!”小神童大惊失色,纵身拦住了爱犬。黑虎却是反常地挣扎咆哮不已,十分狂躁。

老乞婆惊叫一声,脚下一滑,“咕噜噜”滚下山坡呻吟不已。破竹篮滚落一旁,菜团、干饼、破碗满地乱滚。

天鸣抢前几步,毫无戒心地俯身搀扶老乞婆,赔礼道:“老人家,你受惊了,贫道十分抱歉,我三人烤了几只山鸡,请来食用……”

黑虎猛然挣脱主人的手,闪电般扑来。小神童大怒,一把抓住它的尾巴,喝道:“该死的畜生,你敢狗眼看人低……”

老乞婆惊惧地望着黑虎,伸出鸡爪也似双手,搭住了天鸣的双肘,一边借力往起升,一边虚弱地说:“谢谢你,好心人,好心会有好报。这狗太凶,我害怕……”

对于一个又老又弱,以乞讨为生的可怜虫,稍具良知者,都会给予最大的同情和力所能及的帮助,绝不会拿出铁石心肠来伤害她。

天鸣却反常地虎目一翻,蓦然挣脱右臂,举起铁掌便待劈下。

“鸣哥哥,你……”萧玉大惊失色,抛下竹篮伸手急拦。

不必阻拦,天鸣已经停住了。

老乞婆单腿跪地,右掌突然变成了铁爪,扣住天鸣的“曲池”大穴,左掌中,突然出现一枚乌黑细长的长针,闪电般刺入天鸣的小腹。接着,陡然长身,将天鸣抗在肩头,狂风也似窜入山林去势如电,一点也不像个风雨残烛,行将就木之人。

变生肘腋,奇快绝伦,令人目不暇接。

“黑虎,快追!”小神童惊跳而起,放开黑虎,弹身急追。

转瞬间,老乞婆已经升上了半坡,在丛林中伴隐半现。

黑虎更快,一跃三丈,电也似扑到,一口叼住老乞婆的腿肚猛然一甩。

“啊呀!”老乞婆痛叫,叫声清脆,与年龄大相径庭。脚下一滑仆倒,身躯疾翻,一脚蹬开黑虎一蹦而起,再向上蹿。

小神童急如星火赶到,以眼还牙以毒攻毒,一按棍尾机关。

“嘣”地一声轻响,一蓬牛毛细针激射而出,悉数射入老乞婆的右肩背。

“啊呀!”老乞婆再次惊叫,右臂一麻一松,天鸣落地。

老乞婆不死心,伸出左爪,俯身再抓。

“看棍!”小神童怒吼如雷,腾空而起,双手握棍当头便打。

黑虎更快更凶,怒狮一般扑上,将她扑倒,血口大张,咬向后颈。

老乞婆火速翻身,挥臂格退黑虎,一跃而起,拔出一把短剑迎击小神童,骤觉右肩背奇痒钻心,迅速向全身扩展。霎时间,浑身上下犹如钻进了八万三千只跳蚤臭虫,疯狂地叮咬,五脏六腑,全身的每一个骨缝都奇痒钻心。她魂飞天外,不遑抢人,扭身窜入丛林逃之夭夭。

“黑虎,回来!老乞婆中了我的大麻疯奇毒,不死也得脱层皮……”小神童的叫声遥遥传来,老乞婆心胆俱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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