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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次日黄昏,卫降雪一行风尘仆仆地进了登封城,直奔县衙。

霸、电二剑将她迎进后庭,献上香茗。她稍事漱洗,劈面便问天鸣的安危下落。

霸剑详细禀报了少林寺英雄大会的全过程,告知她,天鸣三人已于清晨登程南下,前往武当山。伏龙尊者与伏虎尊者二人,却在大会前一日,率领大批高手南下,大概要在途中截击太白三圣。妖道秘密离境南下,神偷卜良多次易容行事,均未得手等语。

卫降雪听得天鸣安然无恙,方始长吁一口气,端起茶碗呷了一口,沉思片刻。说道:“妖道老奸巨猾,这等要紧之物,不会带在身畔。二位命神偷前来窃取名册,真是异想天开。”

霸剑道:“小人也知道成功的几率不大,但情势紧迫,不得不冒险一试。”

卫降雪安慰道:“二位苦衷所在,情有可原,这且不必说它。妖道妄图挟制黑煞,进而迫使龙凤令就范,圣上对此颇为关注,必须尽快将妖道及其爪牙一网打尽,以解圣忧,若无十分的把握,切不可再轻举妄动,打草惊蛇。”

霸剑愁苦地道:“妖道奸滑似鬼,要一网打尽,谈何容易。小人虽有一计,只是……”

“有话但说无妨。”卫降雪道。

霸剑深知这位主儿的脾性,也知道她对太白神龙一往情深,迟疑不敢开口。

卫降雪冰雪聪明鬼精灵,立刻看穿了他的心思,笑道:“看情景,你的妙计与我有关了?莫非要我去扮演什么角色?”

“小人不敢,然情势迫人,还望郡主见谅。”霸剑恭敬地说。

“为了江山社稷,我不在乎受点委屈,请讲!”

霸剑鼓起勇气,将妙计和盘托出。

卫降雪沉思片刻,笑道:“亏你想得出这等阴损的主意。也罢,我便再扮一次恶人。另外,河西驻军截获了一名噶尔丹的信使,从他身上搜出了一封呈交铁鹰的密令,我意可借题发挥,迫使妖道入豰。”

“此计大妙!”霸剑大喜。“双管齐下,不怕妖道不乖乖入网。”

“此事由我去办,那干神秘男女的来历,可曾查清?”

“查清了,他们是太阴教门下。该教教主是何方神圣,尚未查明,又为何追踪黑煞,也不得而知。”

“我会查清的。”卫降雪道。“该教的巢穴在巫山,三年前,沿大江东移,扫荡各路水寇,势如破竹,实力空前扩张,此次又乘虚而入,占据了排帮巢穴,与龙凤令大江分坛分庭抗礼,大有独霸大江之势。哼,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在我大清国的土地上,绝不允许这等非法势力恶性膨胀,待我收拾了妖道,再来收拾他们。”

电剑道:“区区水寇,不足为虑,在下担心,一旦妖道爪牙尽出,郡主势单力薄……”

“岳大人过虑了。”卫降雪道:“妖道号称子弟三千,其实不足千人,此次浮出了三百余人,这些人已经不足为虑,随时可以诛除。尚有五七百人深藏不露,妖道老奸巨猾极为谨慎,人多了会令他警觉。兵贵神速,请二位连夜动身,赶往鄂省待命,切勿泄漏了行藏,令妖道警觉。”

二剑躬身领命,连夜走了。

卫降雪歇马一宿,次日绝早出城,向东,再向南,日夜兼程。

天鸣三人的消息,远不及卫降雪灵通快捷,下山之后,即与三仙分手,购买马匹代步,一路游山玩水,不徐不疾向南走。

一路所经,皆是通衢大道,人烟辐辏,无惊无险。

三人不知二大尊者率领大批高手,在前途张网以待,八方豪杰也云集鄂豫山区。身后,由陕西、河南尾随南下的群雄,正沿途聚集,步步迫近,毫无戒心地游山玩水,从容赶路,走许昌,下南阳,踏入鄂豫交界的崇山峻岭之中。

这一带山高林密,行人稀少,正是山魈出没,强盗横行,鬼打死人的地方,过往商旅皆需聚众而行,谁敢孤身冒险,保证走不完全程。

官道在幽谷中蜿蜒前伸,两侧是无边无涯原始林莽与巉岩峭壁,云遮雾罩,阴风鼓荡,兽吼猿啼,怪声四起,阴森森鬼气冲天。

午牌时分,二名行路者匆匆向北急赶,一个是年过五旬,相貌慈和的老者,另一个四十岁左右,结实雄壮,显得孔武有力。

年长者则腰躯佝偻,老眼昏花,步履有些蹒跚,怎么看也不像个有本事的人。

二人手中皆拎着一根齐眉棍,背负行囊,风尘仆仆,足下甚快。

二人登上盘山道,快速上升。升至半山,大雾弥漫,仅能看出数丈。古道在浓浓的雾霭中盘旋,四周白茫茫一片,山鸡狐兔在道旁乱窜,令人心惊。

前方人影乍现,道旁的丛林中,踱出一位中年老道,踱到道中当道一站,抱肘冷然注视来人。目光锋利得像把刀,似乎能看穿来人的肺腑。

年长者不动神色,仍然以常步向前走,压低嗓音对同伴道:“这是第五起拦截盘道的人,言词间务必要小心……”

双方接近,行路者放慢了脚步,注视拦道者的目光有些畏惧,但很坦然。

老道冷然道:“二位,留步,贫道有事请教。”

二人在丈外止步,年长者躬身道:“仙长有何吩咐?”

“二位尊姓大名?作何营生?”

“不敢,小老儿姓刘名哲,这位是舍弟刘佳,南阳人氏,在襄阳经商。”

老道听他口音不差,信了几分,道:“二位为何孤身赶路?这条道不好走,通常,三五个人都不敢走,二位不怕强人打劫?”

年长者满面愁容,叹口气道:“小老儿接到家书说,拙荆身患重病,药石无效,眼看无救,催我二人火速返乡,也许还能见最后一面,纵有强人,也顾不得了。”

老道信以为真,让至道左,厉声道:“贫道放你过去,但我警告你,不许泄漏沿途所见,否则,必有横祸飞灾。”说罢,退入雾中消失了。

二人相视一笑,脚下一紧。

行约十余里,古林中突然飞出二支小飞叉,直取二人后心。

飞叉高速飞行所发的锐啸声先一步传到,年长者机警地向前一伏,飞叉擦背而过,落入道外草丛中。

“啊……”身旁传来一声惨叫,同伴身躯一挺,冲出两步摔倒。年长者不遑顾及同伴的死活,身形突然加快了十倍,俯身向前疾窜,一闪便是十余丈,眨眼便被浓雾吞没,轻功术极为高明。

中年行路者吃力地转身,伸手在背上摸索,摸到了叉柄,但却无力拔出。眼角瞄到浓雾中走出一个脸色阴厉的老道,他手脚一软,虚脱地叫:“我……我一个小商贩,和你们无……无怨无仇……”

老道大步走进,一脚踩住叉柄,冷酷地说:“什么小商贩,莫以为道爷不知道你的来历,如果让你通过在前面胡说八道,会坏了道爷的大事,所以,你必须死!你的同伴也休想活着走出十里……”

脚下用力,叉尖透胸而出。中年行路者四肢齐动,身躯猛烈地抽搐片刻,气息渐绝。

“把他拖走!”老道高叫。

应声奔出一位年轻道士,拖走了死尸。

老道朝林中叫道:“师弟,我去前面看看,莫让那老匹夫逃脱了。”

林中有人道:“师兄小心,太白三圣快到了,切勿走漏了风声。”

“我知道。”老道发出一声长啸,举步向北走,身上没有任何兵器,手中只有一把拂尘,看不出他是个身具武功之人。

那位自称刘哲老者十分机警,逃入山林之后,弃了行囊,向北疾掠。

掠上半山,啸声入耳,心知前方有人堵截,再度折身向东,希望能绕过堵截的强人。

一口气掠出七八里,落至谷底,再折向正北,登上半坡,穿过一片林莽,山道在望,忽听身后传来一声冷笑。

他心中一震,回头望去,矮林中升起两个满脸横肉的执剑老道,其中一个冲他森森一笑,举掌相招:“施主,你逃不了,过来!”

“道……道爷是叫……叫小老儿吗?”他结结巴巴地问。

“这里没有第四个人,不叫你叫谁?废话!过来!”

“道……道爷有事吗?”

“小事,借你的脑袋一用。”老道怪笑说。

“道爷,小老儿的钱物全丢了……”

“放屁!”老道粗鲁地叫。“你以为道爷是剪径蟊贼?说!你们来了多少人向太白三圣报讯?”

“道爷,小老儿的确是个小商贩,你的话,小老儿不懂……”

“该死的,不见棺材不落泪,毙了这老狗!”二老道大步迫进。

老者飞退丈余,横棍怒叫:“青天白日,竟敢拦路打劫,难道不怕王法?”

“王法?呵呵呵……”一老道狂笑。“我武当门下,从不将甚狗屁王法放在眼里……”

“胡说!武当门下没有……”

“杀!”二老道暴叫如雷飞身抢进,剑气迸发风雷乍起,剑上造诣相当不凡。

老者昏花无神的眼神突然变了,变得冷电森森,佝偻的腰躯亦挺得笔直,双手握棍向侧移。

身后是陡峭的山坡,荆棘丛生,地形对他极为不利。

二老道左右抢到,长剑齐出,疾刺心坎要害。

齐眉棍突然变成了三节棍,首尾乍合乍分。

“啪!”一声磕开双剑人向前冲,敌我易位,棍头打横向右疾扫,力道千钧。

“啪!”又一声响,右边的老道,后心挨了重重一击,喷出一口鲜血,冲出道外石头般向下滚。

三节棍夭兆如龙腾空而起,泰山压顶向下疾落。

“啪!”暴响震耳,老道头颅破碎,“嗯”了一声,栽出道外向下滚。

老者一击得手毫不停顿,提气弹身向山下急降。

行不数里,山林中涌出廿余老道,掠至道中,截断了去路。

“施主,你杀害了咱们两个人。”纯阳子按剑向前走,凶狠地叫:“血债血还,贫道要将你碎尸万段!”

老者心知在劫难逃,无意徒费口舌,双手握棍,森然注视着众老道。

北边的山林中隐约出来厮杀拚斗之声,迅速向南移来。

纯阳子脸色微变,拔剑厉叫:“上!给我乱剑分尸!”

众道士一拥而上,展开了迅猛绝伦的攻杀。

老者身陷重围浑无惧色,连消带打火速接招,迎着浪潮般涌到的剑山无畏地迎击。霎时,山道上剑虹飞掠,剑气纵横,剑影漫天彻地,凶猛绝伦的攻杀锐不可当。

他在漫天剑影中奋力冲刺、封架、进击。疾如骤雨的金铁交鸣暴震中,传出二声惨叫,两名老道嚎叫着摔出。

“杀!杀!杀!”纯阳子挥剑厉叫,身剑合一突然杀入,剑虹疾吐,“白蛇吐信”疾刺老者后心。

“哎……”老者中剑闷叫,快速闪动的身形突然一滞,手上亦为之一缓,严密的防卫网立刻露出了破绽,两支剑配合默契,毫无阻滞地一嵌而入,凶猛地刺进了他的两肋。

“啊……”老者狂叫,奋残力大吼一声,挥出最后一棍。

“啪!”一声暴响,一老道措手不及,头颅立碎。

蹄声如雷,一名黑衣骑士由南而北疾驰而来。

“该死的杂毛,晴天白日,竟敢行凶杀人……”黑衣骑士怒吼如雷,纵马猛扑。

“截住他!”纯阳子厉叫,手一扬,风雷乍起,一道银虹一闪即至,射入老者的后心。

老者狂叫一声仆倒,全身一软不动了。

这瞬间,黑衣骑士纵马驰近,弹身离鞍,一式“天外来鸿”荡开来剑,杀入敌群,出手辛辣凌厉,所经之处波开浪裂,登时刺伤了二三个。

“毙了他!”纯阳子大吼一声,率众群起而攻。

黑衣骑士寡不敌众,恶斗一刻,身中数剑,守多攻少岌岌可危。

“恶贼,纳命来!”

三条身影犹如自天而降的天神,凌空射至,如虎入羊群,迅猛攻杀。

“太白三圣……啊……”

一老道恐怖地叫,银虹电掠而至,掠过面颊,皮开肉绽,牙床崩裂。

“哎……”黑衣骑士后心又中一剑,痛叫一声,打个旋摔倒。

天鸣义愤填膺,身剑合一,连人带剑狂风也似锲入重重剑山之中,剑虹吞吐如银蛇狂舞,以神奇霸道的剑术收买人命,所经之处涌起万丈狂涛,血雨缤纷,迸发出死亡的惨号与血腥,利刃割裂人的嘶鸣惊心动魄。

山道上血腥弥漫杀气腾空,暴乱的人影冲刺、再冲刺,狂野地进击,闪避、移位,在可怖的剑影中打旋、叫号、摔倒……好一场凶猛绝伦的惨烈恶斗,双方皆全力以赴,每一剑皆生死间不容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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