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罗方中和钟学友都起得很早。
钟学友下楼买了早饭,一边吃着早饭,一边跟罗方中说:“今天乔的事情应该要有眉目了吧?”
喝了口粥,罗方中答道:“这可不好说,不过你这么急你自己给老板打电话啊。”
“少来,我这偷偷跑出来还没给他解释呢,还去催他?除非我脑子烧坏了。”钟学友白了一眼罗方中。
“按说也奇怪啊,按理说这回搞事儿的人,咱们新闻一发出去,应该知道政府要介入了,他们怎么还是一点动作都没有呢?”罗方中说出了自己疑惑。
“也是啊,据说一点大笔资金流动都没有,人家好像就是想要投资一样,弄得咱们担心的问题就跟不存在一样。”钟学友也附议。
就在钟学友和罗方中忐忑不安的时候,天海市郊区别墅,特别小组的信息收集分队,找到了乔的具体信息:Felix·Richter(菲利克斯·里希特),完全没有“乔”、“J”等字眼,最后还是阴错阳差有人看到了他的照片,和根据罗方中的报告画出来的草图十分相似,再花大力气查了这个人的行踪,最后才确定,就是他。整个信息收集小分队,六个人忙活了一晚上,幸好找到了,否则可就白忙了。
拿着整理好的材料,小分队队长黄志东敲开了洪老板卧室的门,洪老板早就交代了只要一有消息就通知他,不论什么时候。
洪老板很快打开了门,睡眼惺忪看了一眼黄志东,察觉到黄志东疲惫的神情下透露出来的兴奋,于是问道:“结果出来了?”
“是的,洪先生,”黄志东微微笑着点了点头,继续说,“我们详细的查阅了入境人员信息,一开始还没有找到他,后来没办法去看机场监控的时候偶然间才发现的,经过详细的比对核实,应该就是这个菲利克斯·里希特。”
“哦?!里面没有乔音啊,这下你们多花了不少功夫啊,累坏了吧,赶紧休息,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了。”洪老板接过了黄志东手里的资料,关照黄志东小队赶快休息,接着把资料草草的看了一遍。
看完之后,洪老板立即拨通了钟学友的电话:“喂,学友吗?起床了没有?”
“洪老板早,我在吃早饭呢。是那个乔有消息了吗?”
“我还没吃早饭呢,你小子到先吃上了啊,还有那家伙护照上官方名字叫菲利克斯·里希特,没有乔音,你这条错误提示浪费了我们信息收集小队一晚上的时间啊。”
“啊?这样啊,可能是那小子过去的中文名跟乔有关吧。”钟学友自然是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情况的。
“行了,你们就近找个派出所,我把这家伙的资料给你们传过去,你有线索就赶紧把它找出来,如果短时间看不到什么收获,就快点回来,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好的,我知道了。”钟学友一口答应了洪老板,洪老板也就挂断了电话。
钟学友对罗方中说:“方中,快点吃,那小子找到了,咱们马上去就近的派出所拿资料。”
“拿资料为什么要去派出所啊?”罗方中一脸不解。
“这种资料能随随便便流到外面吗?外国佬对个人隐私又来的重视,万一查不出什么问题,资料流了出去惹上不必要的麻烦怎么办?”钟学友白了一眼罗方中。
“哦,这样啊。嘿,油头光你跟鬼佬打交道多了,见识见长啊。”罗方中一脸坏笑。
“少来,正事要紧,现在不是寻开心的时候。”
“当然。”罗方中看到钟学友没有开玩笑的心思,也就不再多说了,赶忙几口把碗里剩下的粥喝了。
最近的派出所只要从针叶家所在的小区大门右拐走大概五六百米,罗钟二人说明来意之后拨通了洪老板的电话,洪老板就把资料通过警方内部通道传来了资料,不过也没多少有用的信息。
不过有了真实的姓名,那么开房记录啊,机票记录都可以比较容易的查到了,要找到这个人也就不会太难。
大概二十多分钟后,结果来了,菲利克斯那家伙就在针叶家附近的一个比较上台面的酒店开着房间呢。
罗钟二人开心完就又犯愁了,找什么理由去跟这家伙谈呢?人家明面上好好的归国华侨,又跟罗钟二人没一点关系,没什么好的理由啊。直接让警方出面也不行,不光会打草惊蛇,恐怕连一点消息都不会从菲利克斯嘴里漏出来。
正犯愁呢,学友的手机响了,是针叶来的电话。
“喂,钟老师,你们去哪儿了?”罗钟二人出门时针叶还没起床,也就什么都没跟针叶说。
“喂,针叶啊,我们在外面转转,饭桌上有早饭,你记得吃,现在估计还是热的。”
“我爸刚来电话了,说是马上要回来!你们也早点回来吧,直接跟他摊牌。”
“好的,我们马上回来。”钟学友说完挂了电话,然后对罗方中说:“方中,咱们赶快回去,针叶他爸打电话说马上回去,抓住机会。”
“那还等什么啊?走吧。”罗方中一边说着一边和钟学友快步向针叶家赶去。
尽管罗钟一路小跑赶回针叶家,然而树生比他们还要到的早一点。
树生到家后急急忙忙的在翻找东西,针叶偷偷打完电话后,本来想听学友的先吃早饭,可转念一想心里不踏实。于是跑到树生身边站在那里,想直接跟树生摊牌,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能就那么清呆呆的站在那里。过了一会儿,树生转过头来看到针叶傻傻的站在那里,也是一愣,有些莫名奇妙:“小叶......?有事吗?”
“额......你在找什么?”针叶随便说了一句。
“一本账本,就你大姑那酒店的,她上次给我送来了,我当时没来得及看,好像我就随手一放,现在不知道放在哪里了。她昨天催我对账了,我得把它找出来。就一本红色的本子,上面好像是写着......记不清了,反正是红色的本子,你看见了?”树生仔细回想着本子的样子。
“要不你去大厅里找找,我也不清楚。额......对了,爸爸......”针叶还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有什么事说啊,是学校里要交费还是没零花钱了?还是想买什么东西?”树生可想不到他儿子居然想跟他谈生意上的事情。
“马上钟老师他们就过来,让他们跟你说吧,我不知道怎么说。”针叶毕竟还是一个十来岁的少年。
“钟老师要过来?到了哪里了?要不要去接接?他来有什么事吗?”树生越发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额......”就在针叶糊里糊涂不知道怎么接话的时候,传来了“砰砰”的敲门声,于是针叶说,“他们到了,我去开门。”一溜烟跑去开了门,把学友和方中接了进来。
然后针叶悄悄的对学友说:“老师,我不知道怎么开口,你跟我爸说吧。”
这时候树生也迎过来了,一脸的客气:“钟老师你好你好,你们是昨天就到了吗?昨天住在哪里的?睡得还好吗?”
“大哥不要这么客气,我们确实昨天就到了,其实我们昨天就是住在大哥家里的。”学友见树生这么客气,也不好上来就开炮,顺势而为吧。
“噢,好好好,快快快,过来坐下说。”树生将二人引到大厅坐下,“钟老师啊,好久不见,我儿子针叶可是非常的想念你啊,你有空就常过来看看嘛,我们这里这几年可是变化越来越大了啊,再过两年不来,再过来你恐怕就要不认识咯。”
“不是我不想来啊,我年前刚从国外回来,之后又发生了不少的事情,本来这次我都没空过来的,我正在帮着政府处理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要不是针叶告诉我可能有线索,我是真的没时间过来看望大哥啊。”学友不想打马虎眼,单刀直入。
“哦?出了什么事?”树生还没有把自己的事情和学友说的事情联系到一起。
“大哥你先看看这个,”说着学友掏出了针叶提供的潦草文件,“还记得这个东西吧?”
一看到那张非常潦草的文件,树生就什么都明白了,想到学友刚才说帮政府做事,树生顿时感到心里一阵发慌,手也不自觉的颤抖了起来。树生略带颤抖的问道:“这个事情很严重吗?”
“非常严重,而且没有时间拖下去了,你把你知道的说出来吧。”钟学友说的非常正式。
树生听了越发感到害怕,愣愣的看着那张文件,完全理不清思绪,不知道从何说起。
“树生大哥,你也不要着急,你提供的信息越有价值,对我们的帮助越大,那么你的麻烦就会越小。”钟学友拍了拍树生的胳膊。
“我知道了,可我现在脑子很乱,不知道从哪儿开始说啊。”树生话音中还是带着颤抖。
看到树生这么紧张,钟学友认为是自己太急了,不是每个人的定力都是那么好的。可能自己的话说的太重了,树生需要引导一下。于是,学友说到:“树生大哥,你先别管这个文件了,我听针叶说,你的这些事情是从一个外国人来了之后才发生的,你就从头说起,先说说那个外国人,针叶的那个乔叔叔。”
“哦......好的,让我捋一捋,小叶,帮我倒杯水来。”树生慢慢的让自己的心境平静下来,深呼吸了几次之后,开始了叙述。
针叶的那个乔叔叔,也就是菲利克斯·里希特,是德国籍华裔,问题不在这里,问题在菲利克斯的籍贯,这个家伙居然是从坝下村出去的。而且论辈分,还是树生的长辈。菲利克斯的曾祖父叫白桦,纯粹的白脚花狸猫性格,哪能在山里呆得住,跟着树生的祖上出去见识了一下花花世界,直接就不回山里了,还正赶上革命党四处起义的当口,那可不是正对胃口,本来就对家族窝在山里的决定十分不满,而且由于受过坝下村的族史教育,知道是什么原因,这下有机会去推翻清政府,想都没想一下就干革命去了。而且白桦这家伙“四敢,四不怕”,敢打敢抢敢杀敢拿,不怕官不怕匪不怕士绅不怕鬼神,简直就是革命党人的标杆。革了几年命,白桦捞了个盆满钵满,可他也知道,革命党人手中的民国是非曲直是有底线的,尽管他做事滴水不漏,可人在做天在看,总有暴露的一天,到时候以他的土匪行径自然是当不了革命党的要被清算的,毕竟其他的革命党是为了推翻旧中国,建立新中国,自强自立,而他可没有这些想法,说穿了白桦他就是个披着革命党皮的土匪,最主要的原因是手里的兵马太少。于是白桦表面上规规矩矩,谨小慎微,暗地里转移财产,安排后路,终于在几年后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白桦偷偷离开了所在的驻地,经过香港,偷渡去了欧洲。正值一战结束,欧洲各国百废待兴,白桦靠着抢来的财富,很快就在在欧洲各国都有了产业,混的风生水起,还巴结上了德国某个大法官,娶了大法官的女儿。正值人生巅峰的白桦哪里想得到,他刚刚把儿子养大,二战开始了,二战中,白桦丢失了九成以上的产业,财富极度缩水,儿子还没了。可能这就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吧,不过白桦还是留下了个女儿,而白桦的那个女儿就是现在这个菲利克斯的母亲。菲利克斯是学道桥专业的,他就给自己起了个乔的小名。不过树生也清楚,从这个乔做事的风格啊,魄力啊,以及言谈举止都可以分析出来,他也是在帮别人做事,整个事情的主策划并不是他。
钟学友在听完树生的称述后,立即跟洪老板做了汇报,洪老板本想直接把菲利克斯给抓了,不过没有确凿证据前不合适,只能先派人秘密监视了。
树生不知道自己提供的信息价值有多大,心里还是非常发慌,于是试探性的问学友:“钟老师,你说我这要吃几年官司?”
“树生大哥,你放宽心,别想太多,事情没有定论前,你吃不了官司,不过接下来你要配合我们,摸清幕后主使的身份和目的。”钟学友不想欺瞒树生,直接就把底给兜了。
“当然,当然,要不我现在就去把乔约出来,让你们好好问一问?”树生点了点头,然后出了个主意。
“不太好。”学友蓦然觉得树生的话语有些奇怪。
“也对,也对,平常都是乔来找我,还让我没什么要紧的事别去找他。”树生又失落的低下了头。
“是嘛?!看来对方警惕性很高,不好对付啊。”罗方中皱了下眉头,说了一句。
“那咱们该怎么办,等他联系我吗?”树生一脸愁容的问。
“树生大哥,你先别急,乔约还是要去约的,不过要找一个好的借口,”学友飞快的转动着脑筋,然后看向了树生,“树生大哥,你们投了这么多钱,难道资金链上没有什么问题吗?”
树生恍然大悟,道:“有问题啊,太有问题了啊!我几家店流动资金都见底了,银行里能贷的款也都贷完了,这不我这次回家就是找账本对账来着,我姐姐都催了我好几回了,我事情又那么多,还要去到处筹钱,真是焦头烂额啊。”
“那这就是个很好的借口啊,你就用这个理由找他出来,催催他。旁敲侧击一下乔身后的人,以及他们的目的。”学友很认真的看着树生。
“好,我这就给他打电话。”说着就给乔去了个电话,百般诉苦,千般央求,乔不厌其烦,答应马上过来先看看情况,再做处理。
见事已至此,学友和方中打算先离开,去外面找个旅馆住下。树生留在家里等着乔,而针叶就送着他们出门了。
出了小区门后,三个人慢慢的走着。罗方中转过头问钟学友:“油头光啊,你觉得树生跟你坦白了吗?”
“老实说,我觉得没有,不过也正常,咱们又不能给他什么承诺,对咱们有保留是合情合理的。”学友一脸沉重的说道。
“可我感觉,树生的问题很严重啊。有可能会对咱们的计划造成不好的影响。”罗方中担心的道。
钟学友点了点头,问针叶:“针叶啊,你觉得你爸爸今天的表现怎么样?”
针叶挠了挠头:“我也说不上来,就感觉有点怪,如果说是按照他在家里面,或者说我面前的一贯表现,那还是正常的,可我总觉得我爸他不只有这样的一面,就是觉得很怪,可我又说不上来。”
罗方中拍了拍针叶的肩膀:“小伙子你说的很对,如果以一个老实人的角度去看,你爸今天的反应前面是正常的,后面倒是显得太积极了,太精明了,很冲突很矛盾。如果以一个商人,或者说精明的人的角度去看,那你爸前面的反应又太浮夸了,显得非常假,能把生意做这么大,那么多家酒店,还有楼盘,还有几家工厂,照理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他完全没理由紧张到话都说不清楚啊。也就是说,你爸前后矛盾,这就是你觉得他奇怪的地方。”
针叶重重的点着头:“叔叔说的真对,我就是这么感觉的,只是我没你会说。”
“方中啊,你说的不错,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会不会已经打草惊蛇了?”学友无奈的道。
“你放心,这事情我来想办法,毕竟咱们用政府的名义提醒过他了,现在起码树生表面上还是在配合咱们的,所以也不用太担心,翻不出什么浪来。”罗方中嘴角上翘,微微一笑。
针叶领着学友和方中来到了树生开的一间旅馆里,安顿好了以后,方中就送针叶回去了,学友又向洪老板汇报了一下刚刚方中的想法,说出了自己的担心,不过洪老板倒是一点都不紧张,笑着对学友说:“这回你就看方中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