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门军猛攻晋阳,数日不下,凌云下令退军。
看着远去的黑色洪流,城楼上士族私曲发出如雷般的欢呼声。
期间,胡裂地多有战功,部曲多爱戴之,士族因此愈发忌惮醒狮。
雁门军退回阳曲没多久,晋阳久闭的城门缓缓打开,百姓出城采集生活必要的柴火。
而就在这一日,有流言在晋阳城内流传,吕布弑父,三万并州大军已经尽数归董卓所有。
消息一出,晋阳震动,一股暗潮在城内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阳曲县,原县令书房内,淡淡的檀香味弥漫着,柔和的白光从镂空的窗格透入,照的地上的貂皮更显得柔顺,书房四壁上挂满了价值不菲的山水画,以及各种稀奇的小玩意,整间书屋万分舒适、奢侈。
凌云手里捧着兵书,盘坐在席榻上,怠懒的朗目时不时有精光闪过,及腰的浓密黑丝随意垂散在地,显得豪放不羁。
“咯吱”
“主公叫某来是有何事?”房门被轻轻推开,童贯迈过门槛,一脸迷惑道。
“该你戴罪立功的时候到了,今晚星夜,子扬你可速带着一千战骑,五千士卒到晋阳,择机而动。”
“晋阳?”童贯表情一滞,不确定道:“主公要某去拿下晋阳?”
“然也。”
“......”
童贯沉默了下,点了点头。
“咯吱”
房门被轻轻带上。
另一边,晋阳林府。
林兀看着一脸犹豫不决的陈胖子,有些不耐烦道:“陈四六你都考虑那么久了,倒是给某一个答复。”
“再等等!兹事重大,某再思量一下。”
林兀冷笑道:“丁原已经死了,现在就算夺了晋阳,也没人敢说道什么,你还在思量什么。”
陈胖子肥手竖起,气苦道:“凌龙渊还在阳曲虎视眈眈,这个关头内讧,你...你真是愚不可及!”
“哈哈..”
林兀不以为意,放声大笑,冷冷道:“凌龙渊远在阳曲,只要是某行动够快,此就乃天赐的机会。此等机会,某若不取之,天理不容也!”
林兀目光幽幽地盯着陈胖子,语气充满诱惑道:“你若是愿意与某联手,待取得晋阳时,我们两家分之,坐一方的土皇帝,岂不美哉?”
陈胖子胖脸阴晴不定,老实说,林兀开出的条件实在是太诱人,有那么一瞬他确实是心动了,若是换个人与他这么说,他或许连犹豫都不会犹豫,直接就答应了。
可惜了是林兀,若是与林兀合作,那不亚于与虎谋皮,他绝对会被吃得一干二净,所谓的两家分晋,更是水中花镜中月,林兀所说的话,不可信,不可信!
打定了注意,陈胖子偷瞄了下林兀,见其满面粗糙的钢须上,一对狼目幽幽,隐隐有杀气流转,顿时心中凛然,知道自己不答应的话,怕是今天走不出这个房门。
假装沉吟了会,陈胖子胖脸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突然咬紧牙板,举起馒头一样白嫩的拳头,恶狠狠道:“干了!”
林兀脸上露出喜色,有了陈胖子的加入,那么他成事的机会就大了很多,甚至已经注定他就是未来的晋阳之主。
“好,好,有四六兄你的相助,我们大事可成。现在张辽那小崽子还不知道我们要对他下手,我们可以利用这点,对他下狠手。”
陈胖子伸出粗大的舌头,舔了舔厚实的嘴唇,嘿嘿笑道:“欲除张文远,必先除了他引以为仗的三千狼骑,不过那三千狼骑可都是精锐中的精锐,某觉得要对付他们,还需智取,得从他们的战马上下手,断其依仗。”
“喔!”林兀惊奇地扫了陈胖子一眼,原本他还觉得陈胖子说不定在跟他虚与委蛇,难道他错怪他了?
林兀不动声色,笑道:“不知陈家主有何妙计,除掉狼骑的战马?”
陈四六眼缝发亮,自得道:“某可以收买狼骑负责喂马的马童,然后让他在马料上下点巴豆,届时...嘿嘿...”
陈胖子阴笑起来。
“不错,这个计谋不错,给狼骑战马吃巴斗,狼骑就失去了引以为豪的马力,那么没有了战马的狼骑,还算是狼吗?”
林兀看向陈胖子,心里最后一丝的怀疑打消,赞赏道:“这件事就交给四六兄了,事成,你我共享这晋阳的荣华富贵。”
陈胖子胖脸和善的腼腆一笑,道:“不知卫安兄何时动手,某也好早做准备。”
“自然是越早越好,某决定明夜丑时就动手,所以就请四六兄能在明日,就给马喂上巴豆。”
“包在某身上,时间紧迫,某这就先行告辞,去准备了。”
陈胖子拍了拍胸脯,笑眯眯道。
林兀狼目微阖,紧盯着陈胖子从容自若的胖脸,半晌,笑着道:“既然如此,某也有要事,就不相送了。”
出了林府,上了轿子,陈胖子圆滚滚的胖脸怂耷下来,脱掉身上已经湿哒哒的狐裘,胖子松了口气,幸亏他机智聪慧,不然此刻估计就血染在地了。
“不过没想到林兀如此野心勃勃,若是知道,某打死今日也不来走这一遭。”
陈胖子半躺在席榻上,软塌塌的肥肉挤成了一团,轿外两名身强体壮的轿夫面带苦色,呼哧呼哧地费力抬动轿子。
“明日随便敷衍下林兀,晚上某就坐山观虎斗。”
“咯吱..”
轿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响声,陈胖子舒服换了个躺姿,嘟囔道:“不过不管是谁赢,这晋阳都没法守了,某需得想个法子,在凌龙渊进城后,保住陈家的利益才行。”
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不若他将林兀的事情败露给凌龙渊,这样看在这个功劳上,凌龙渊应该不会太为难他。
陈胖子摸了摸圆润的下巴,这个主意貌似不错,自己要不再添多一把火,干脆把城门都打开,放雁门军进来。
“啪”
陈胖子胖掌相交,乐道:“就该这么做”。
次日丑时,到了林兀约定的时辰,一伙人马鬼鬼祟祟的将张辽暂居的太守府围住。
张辽在客房内捧书夜读,丁原所用的主房,他不敢逾越分毫。
突然,张辽皱了皱眉。
“哒哒”
细碎的脚步声,他听到了。
“鬼鬼祟祟的。”
张辽推开房门,剑眉微蹙,冷冷道:“是何方鼠辈,可敢出来!”
黑夜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数十名身穿黑袍的魁梧之士,手持着刀刃,从黑幕中走出。
“啪啪..”
一阵清脆的巴掌声中,刺客们分出一条道来,张辽定目看去,只见有一人不遮口罩,缓步走来,他想要看清来者,只是那人脚步一顿,刚好面容掩藏在树荫底下,让他看不清楚。
“你是何人?”张辽沉声道,右手不动声色地按在剑柄上。
“某是何人?呵呵...”那人走出树荫,柔和的月光照在了那人的面庞上,将他的面容照得一清二楚。
认清来人,张辽朗目瞳孔收缩成针,一字一句,咬牙道:“林..卫..安!!”
“正是在下。”林兀咧开大嘴,猖狂大笑一会后,脸色阴沉下来,闷声道:“张文远,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儿,某忍你多时了,想某赤手空拳,打下偌大林家时,你还是不知在哪的马前卒,而今不过仗了点丁老匹夫的光,却是敢在大堂上予我难看,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某当时为了大业,也便暂忍了下来,不过而今,却是不能再容你,你当初在某面前耀武扬威,焉知今日的下场会是何等难看,你可做好了准备?”
“铿锵!”
张辽怒哼一声,不语。
他知道今日是无法善了了,估计是林兀听到了城里的谣言,动了贪心,想要杀了自己,夺了这晋阳,自立为主。既然如此,已经明白了对方的险恶用途,那他又何必说什么废话,当务之急,还是杀出重围要紧。
“动手。”林兀手一挥,数十名黑袍大汉挥舞着钢刀,四面八方朝着张辽杀去。
张辽朗目生寒,紫面含愠,手里的配剑携怒挥出,绽放出灼目剑芒,当场便将欺身到近前的两名刺客,砍翻在地。
鲜红的血液溅湿了张辽一身,嗅到了血腥味,张辽隐藏在儒雅面孔下的杀戳之心,渐渐活络起来。
另一边,胡裂地提着百炼大刀在一群人堆里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地,手下没有一合之敌。
匹练一样的鲜血在月光下熠熠生辉,伴随着惨嚎声,黑衣死士踩着同伴的尸体,依旧是悍不畏死地迈动着步伐,向着如猛兽一般的胡裂地杀去。
并州军营,一阵嘈杂声后,无数把火把亮起,将军营照的如白日般通明,随后就是甲胄摇曳,数不清的士族部曲操着兵戈,向紧闭的辕门,发起了亡命进攻。
喊杀声惊天动地!
这一夜,晋阳彻底闹成了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