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亲戚家一个女孩儿,我曾把她的一篇作文,推荐给我熟悉的报纸发表;她开心极了,很快又叫她的母亲拿来一篇。可是我看后,感觉她写得实在太好,怀疑她抄袭。结果她的母亲,吓唬她要坐牢什么的,她终于承认是抄袭。我在电话里安慰她,说你的这篇文章,自己写的部分还是蛮不错的;不料她说,她整篇文章,自己只写了一句。我听了,忙搁下话筒,哈哈大笑起来。
笑罢,就想起了我过去在外地的一个文友。他“文革”时写过一个剧本,参加汇演获了奖,因此加入了省作协。我和他交往不多,他在单位里,还是一位中层干部。
那年,我们一起前往张家界,参加省公司的一个文学笔会。在索溪峪的一个度假村里,他拿出一部中篇小说的手稿,要求大家看过以后,给他提些意见。当时有一篇“争鸣”小说叫《灵旗》,为军旅作家乔良的力作,写的是红军长征初期的湘江血战。作为笔会的召集人,我的这位文友曾大力推介《灵旗》,叫大家有空都看看。可是,让人万万想不到的是,我们发现,他自己写的这部中篇小说,竟成段成段地抄袭《灵旗》,有的地方甚至连续抄袭上千字。我把《灵旗》和他的小说手稿,都摊开放在桌上,紧张地进行核对,激动地抽着香烟,额上汗都出来了。没过两天,他又拿出了一个短篇小说的手稿给我们传阅。一位来自武汉的文友看后当即指出,这篇小说至少三分之一的篇幅,是抄袭了王蒙的《庭院深深》。
傍晚,我们一群人在索溪峪的峡谷里散步,热烈地讨论着他的那两篇抄袭的小说(自然我们谁都没去戳破那层窗户纸)。作者的脸上,居然并没有露出丝毫的羞怯,抑或丝毫的不安……这一切都让我感到不可思议,感到这个索溪峪的傍晚充满了神奇。
还有一位仁兄,也曾是我认识的文友,他的抄袭功夫,更是令我叹为观止。我曾看到他填写的创作简历,上面有许多篇的作品,发表于国家级的文学刊物,而他的笔名叫逯斐。我非常惊讶,因为我很熟悉这位仁兄的作品,也看过逯斐的小说,我觉得两者之间,存在着明显的,甚至是巨大的差距。我坚信他不是那个逯斐。
在一次座谈会上,我和他坐在一起,他手里拿着一本《人民文学》,正翻在逯斐的一篇小说上。我搭讪道:
“这是逯斐的小说啊?”
他却认真地说:“是的,这是我去年写的,刚刚发表。”
多年后在上海,我和一位作家朋友聊天,突然想起此事,就问他知不知道逯斐。他回答说,逯斐是个老太太啊,是黑龙江的作家。
然而,我自己也有一次,被涉嫌了抄袭。那是在北仑的一次笔会上,有一位来自杭州的专业编辑,当着许多人的面(当时我不在场),说我的一篇小说的主要情节,和她看到过的一篇小说的情节几乎一模一样。如今我回忆此事,还能看到自己生气的面容,听到自己匆匆跑去讨个说法的脚步声……真是,岁月易得,转眼二十来年过去了。
2011年4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