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选的故事多多，也透示出美国社会的一面。有的街坊间，为插这些弄得不快。一位已在富人区买了房子的朋友，在这里留学多年，毕业后嫁了美国人，她与老公都是克里的支持者，可与对面的邻居本来关系不错的，不料有一天，邻居在家门口竖起了布什的牌子，她气愤地说，看起来挺有文化的人也这么愚蠢，颇为不屑。也曾听一位朋友说，有一对美国老夫妇，夫妻有不同的“目标”，倒也心平气和，各有其好。可一天早上，他们家门前刚插上的牌子丢失，本来是老婆与老公商量好了，先由老婆支持的候选人“供奉”一天，再给老公机会，次递露面，一人一天。可是，仅第一个晚上就发生情况，老婆不干，以为老公做了手脚，遂阻止老公插牌，而老公则是有口难辨，自认倒霉，弄得举家不欢，到后来，也是无头案。也听说有人专门月黑风高之时，看不顺眼，就去拔牌子。
我们来到现场后，看到气氛越发热烈，人越聚越多。广场临街，马路上被限制通行。听说只有学校举办国球橄榄球赛事，才有这等景象。这时，有不少小贩来发“大选财”，卖克里的纪念章的，一把小板凳支着，五美元一个，如水杯盖大小；卖印有克里头像的T恤衫或图书的，生意稍稍红火一些。那一处另有风景：有人把布什的头像放大弄成漫画，怪里怪气的，还能动弹，不少人争相上前照相，好像并不收钱。不远处，也有布什的支持者扛来几幅照片，在入口处一字儿摆开，那架势如同开图片展览，仔细一看，全是反对堕胎的照片。那血淋淋的镜头，或一些病状的图片，让人不忍看，当然，慑于这边的强势，这些布什的支持者也只是在警戒线之外，但几张抢眼的图片，和一溜长的阵势，还是吸引了一些看热闹的人。
下午的活动是要票的。票可以到学校某处统一领取，也可以自己到克里的竞选网站上去打印。用绳线拉起的警戒线内，进入时把票举一下就可，不算严格，但进去后再出来，还得重新验票，好像是到机场安检一样了。
我们进去的时候是五点多钟。想往里挤，到中心区看是些什么，但人太多，深入不了，只好回到原来最后一排，我也好趁机照相。在眼前的警戒区内，停着一辆簇新的小货车，车门上面一幅克里的头像占据整体，车身以蓝色调为主间以白红二色，很吸引人。旁边另有一辆集装式的大卡车，写着克里和副手的名字，好像是专门为候选人到各处演说而准备的“道具”。车旁几位警察执守，多了几分威严。两车油漆鲜亮，很是好看，不少人争相在这个画像（其实是照片）下留影。后来，操场中央的活动开始后，人挤得远处看不清，有人就干脆坐在车上，成为制高点，也没有警察干预。
人渐渐的多起来，中心地带更是热闹非凡。听介绍，主角好像要等七点左右才来，没有人抱怨，只是一阵阵的掌声，大概是为主持人唱赞歌。这时，也听不清是说还是唱，我们索性就当个看热闹的看客，真正地欣赏西洋景了。
我试图还想穿过去，深入往前，可是，人流在集中，我无法也不好意思。只是想通过可以推拉的相机，把前面台子上的情景拉过来。这样几次反复，收效不大。远处只见有乐队彩装在身，跳跳唱唱的，很是投入。在操场上方，一个汽艇游弋在上空，也有飞机飞得很低，有人猜测是克里的支持者干的，天上地下，立体行动，很是气派。而近处，人们听得认真，大概引起了共鸣，不时地应和着主持者的节拍。也有的就席地而坐，吃着东西，很是休闲，大约是做了坚持等下去的准备，或者如我者是看热闹而已。
过了小会儿，天渐渐暗下来，前面的台子上，鼓乐手仍在演奏，歌手也在不停地跳着。人群中不时掀起阵阵掌声，一会儿，复又安静，再就是大声喧哗。有人在为克里的政策叫好，有人说，布什如何的低能。歌声也是尖厉剌耳的。叫声和着掌声夹着歌声，为克里的到来呼啸，有如体育竞技的预热，不能不说还颇有声势。
我观察着周围的人流，想这块斯文之地，这样的作秀似的演讲，带给这些参加者是些什么。或许，来的可能是些看热闹的，但从那认真的样子，觉得不尽是那么回事。人各不同，心态各异。
有的父母把孩子带来，可能是刚好下班，看看热闹，小孩子读着书，大人专注于前面的动静；一位身上挂着不少克里像章的老者，也趁机向人们展示这特殊的支持；还有一位年轻女子，席地而坐，抽着烟，木呆呆的，而就在克里的汽车前，我镜头对着她数次，也没有任何反应，或许是被这些热闹场景所刺激，想着什么心事。一些人交谈寒暄着，借机会会朋友。不管怎么样，这种场面更像是一个节日。
突然，在警戒线外，一阵骚动，只见一队人马举着布什的画像，行进着，先是十来人，后又有尾随者渐渐增多，如此反复，来回游动，像一条长蛇，引来不少观者。因人少，一会儿湮没在人流中。后来，这支队伍又重新结集，除了布什的画像，还有装扮成鬼怪样的，披着一个红色的大氅，更是引人注目；人员有时也发生变化，主要以年青人为主。前面的举起布氏画像，后面的人手一名牌，但多为自由散漫状，以至后来有的人就一双拖鞋上阵。这样子来来回回，自然引起克里支持者的不悦，也略为警觉。不过，也只是怒目相向。可是过一会，那边的队伍越发长起来，过一刻钟就一番行动，还故意地从原来的路线走，也有的手舞足蹈的，这种示威性的行为，让这边一些人心烦了。这时，只见警戒线内，一个戴着白色帽子、长得浑圆的中年男子，每在布什的支持者过来一人时，就反复地说着同一句：愚蠢，或是再加一句：笨蛋，表示了极大的不屑。他警惕地盯着对方，并不在乎场中央的动静，好似专门来阻止布什派们行动的。我对他观察了十数分钟，他高频率地向对方发出不满，手势与语言一样有力，也算场上难得一景，令对阵双方不少人都好奇。
虽然，这些争执激烈、冲动，但还是斯文的争斗、文斗，也没有多大的声响，与广场中央的热闹形成反差。或许这就是所谓美国式的民主，君子动口不动手，也或许，大家对这些所谓的大选演说，见惯不怪的，发发郁闷，泄泄心火，或者是对油价不断上扬，福利没有上去，安全受到威胁等等不满，找个出气口而已。这才有了这热闹而不失态，嘈杂而不野蛮。就在这双方对峙的时候，我看到在一旁有人牵着一只高大的狗，如训练的样子，让狗往上面蹦跳。还有，场中央的音乐声起，这边场外有一位老年女士，穿着长长的吊裙，一袭深绿色的打扮，应和着音乐的节拍，优雅地跳起了舞。似乎那边的动静，仅在于音乐对她的吸引。
忽然，那边对峙的两派有些火气了。因出言不逊，有了一点小摩擦。只见一个男子上身赤裸，在向一位线内的克氏支持者挥着拳头，那架势是要动武了。后面的双方支持者，也怒目圆睁，只是，并没有先行动。几位本来闲得无事的警察，过来干预，双方才作罢。这边平静后，除了高音喇叭的声响外，只有那仍喋喋不休的中年男子，还在对往返于他身边的布什派们，重复着那句话，举着左手不停息地激动着。
我们因别的事情牵扯，没有继续等下去，一个钟头后再回返，已是灯火一片，场面更为激情鼎沸了。在场内等了三个多小时的人们，仍有滋有味地站着，一阵阵的掌声豪情依然。这时，主角克里已经登场。朋友翻译说，他在谈经济、减税、低失业率、社会福利，一如他在不少地方都演讲过的“要建立一个强大的美国”，“有一个新的起点”，颇能蛊惑人心。为了造势，哥伦布的市长也在说着什么。克里的声音高亢，听者们也激烈，和着静寂的夜空，传得很远。而那些布什派们大概已完成了任务，或者没有了耐心，悄然散去。
当夜，在这个城市的电视节目里，我才清楚地看到了这位民主党候选人的面孔。
过了五天，也是从电视上，我看到整个美国的版图被清楚地一分为二，红色占据了主导地位，蓝色在两岸徘徊，朋友说，红色是共和党的天下，蓝色代表民主党。从美国国家广播电视公司的老牌晚间节目主持人TomBrokaw口中，我得知民主党候选人、马萨诸塞州副州长、参议员、六十四岁的克里先生，落败于布什。据说，当天他即在电视上讲话认输。
2004年12月
在美国教授家做客
那是一个周末的下午，俄亥俄州立大学东亚语言系的王建琦教授开车，从哥伦布市33号公路往东南行五十多公里，来到全美东亚语言资源中心主任吴伟克教授家，参加一个家庭的“派对”。
来美国已二十多天，很少接触到美国式的私人住家。也曾走过一些城市，看过一些有特色的民宅，但还没有在地道的美国人家参观。那天，吴教授邀我参加周末师生在他家的聚会，我很高兴。美国人请客的方式很郑重，即使同事和朋友，也要发个伊妹儿。当时，吴教授让助手建琦先生正式向我发出邀请。
一路上，中部平原的秋景在车窗外引人兴趣。各种色彩斑斓的树，令我好奇。建琦先生来哥伦布已十多年，问他这红黄杂陈、绚丽多彩的树和花是什么名字，他也不太知道。同行的小武和王夫人也不清楚。他们少说也是五六年的美国生活，见惯不奇，对这美丽的秋景，也熟视无睹。他们说，吴教授家的风景还要好。果然，约半小时后，汽车拐入一个山凹里，树红草绿映衬着新修的黑油油山路，不时有独特的民房从车前闪过，满眼的风景，美不胜收。
这是一个叫小石城的地方，路，不时被高大的树丛遮蔽。在一片寂静中，只听见狗吠，还有黄叶红叶铺满了小道；屋前木围栏圈起的一片绿茵茵的草地上，有一堆柴火；头顶上，数十米高大的黄栌和红枫，还有美国松等等说不上名字的树，形成了一个天然的树顶篷，从中也透见了几许蓝天和阳光。我们在这红、黄、绿缤纷的色彩光影的包围中，在满眼的树丛和纷纷的黄叶带引下，经过一个铁艺侧门，到了主人的家。
我们进去的时候，已有数位先到者。进门就有人递上中国式的“功夫茶”，然后把一张写上自己的名字的字条粘在外衣上。这样做，据说是美国聚会时的习惯，是为了让客人好熟悉，也是表示对主人的尊重。入乡随俗，在我自己写名字粘贴的时候，看到主人也往自己衣服上贴自己的名字。
吴家派对其实是一次同事聚会，男主人是俄亥俄州立大学语言中心的教授，夫人是新任东亚系主任，夫妻单位同属一个系统，因此，今天到的两拨客人大都认识。操着日语、朝语和中国话的客人们，一副副东方人笑脸，更像是一次国际性会晤。客人中也有中国留学生。一位王小姐大学毕业曾在我们单位实习过，更是有他乡见故人的喜悦。有几位是夫妻同来，还有的带上孩子的，一对美国的夫妇带上刚一岁的小孩，更显出浓浓的家庭气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