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铭望见小巷的尽头处,有一间独门独户的府邸,朱红色的两扇大门将府邸与外界隔绝开来,细细望去,却见大门上纵横交错着条条白色的痕迹,足见岁月在其上的洗礼,而在大门的正上方,悬挂着两只已经退色的大红灯笼,晶莹的蛛网将灯笼与墙壁连接在一起,风一吹,摇摇晃晃的,好似快要掉下来的模样,这一切,用破败荒凉四个字来形容也不为过。
叶铭心中感到好奇,这府邸怎么看都像是荒废许久,没有人居住,福伯为何要带自己来到这里?
想归想,叶铭却没有吭声。“啪”的一声,福伯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掸了掸身上的尘土,这才慢悠悠地来到大门前,叶铭见福伯,先是用左手轻轻敲了两下门,然后停顿了片刻,再用右手敲了三下门,然后直直地站立在门口。
没过多久,“吱呀”一声,大门缓缓地打开了,叶铭没见到有任何人出来,只听门内有个低沉的嗓音说道:“人带来了?”
福伯点点头,“带来了。”
“年岁呢?”
“放心吧,他今年刚到十二。”
“嘎吱”一声,大门被完全打开了,一个身影从内迈步走了出来,朝叶铭这打量了几眼。叶铭这下瞧得清楚,原来那出声询问的人,是一个穿着黄色长袍的中年男子。他的体态相当臃肿,黄色长袍好似被紧紧的包裹其身上,任谁看了都会觉得非常别扭。唯一一样让叶铭印象深刻的,是他的那双眼睛,尽管小了一些,但却炯炯有神,叶铭一晃神的功夫,好像瞧见似有光芒在其内流动一般,异常深邃。
“就这小子?这么瘦?能行吗?可别累死在我们这了啊。”中年男子打量了一番后,收回目光,冲福伯有些厌恶的说道。
“放心吧,我对他有信心。再说了,这快到限定的日期了,你不是还差一个名额吗?难道你不想要?”福伯悠悠地望着眼前的男人,他好像并不担心那男人会拒绝。
果然,男人的眼珠转了几转,思考了一阵,然后拍了拍自己肥硕的大肚腩,“行吧,就当凑数,让他留下吧。”
福伯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宽慰,转过身来到叶铭面前,伸出右手,轻轻在叶铭的脑袋上摸了摸:“叶铭,福伯知道你心中肯定有很多疑问,但这些我却不方便告诉你,这条路,我只能带你到这了,是福是祸,剩下的路只能靠你自己去走了。”
叶铭神色平静地看着福伯,过了好半晌只问出一句,“福伯,在这里,我能挣到银子吗?”
“能。”福伯淡淡的笑了笑。
“好,那我留下来。”叶铭双手紧紧握住了拳头,原本有些黝黑的小脸,此刻变得通红起来,“好,我一定要挣够银子,然后回去孝敬奶奶!”
福伯点了点头。
“够了没有,唠叨来唠叨去,有完没完,大爷还要去办事呢,你,快走,快走。”身后的男子不厌烦的说道。
福伯再次望了叶铭一眼,随后动作轻盈的跳上骡车,手中的鞭子熟练的在空中一甩,“啪”的一声清响,骡子便慢慢的掉头转向,朝着来时的路缓缓走去。
“得儿,得儿,得儿”的声音在这小巷中传得很远,叶铭目送着骡车缓缓离开,直到它消失在巷子尽头。
再次凝望了片刻,叶铭深吸一口气,转头望向那男子。
男子同时也瞧着叶铭,眼中满是不屑,“小子,既然你能留在这里,那就要守这里的规矩,知道吗?”语气中满是不耐烦的情绪。
叶铭轻轻点了点头。
“那你是不是?”男子说着话,右手偷偷伸到了左胳膊下,食指与中指来回晃动着,见叶铭木讷的看着自己,却没有任何行动上的表示,中年男子不由得恼火起来,他放下双手,“喂,你小子,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我都做得这么明显了,难道你还不知道?”
叶铭迟疑了一下,仍然还是摇摇头。
“我的意思是,你身上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有的话,就拿来孝敬我,不然...”见叶铭仍旧是一副木讷的模样,男子没好气的说道。
“值钱的东西?”叶铭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胸口,奶奶给的玉镯安静的躺在那里。
“嗯?”男子的眼神一下子犀利起来,“怀里放着什么东西?让我来看看!”说罢,也不待叶铭反应,伸出右手一把抓住叶铭的衣领,左手迅速往怀里一掏。
“什么啊,我当是什么宝贝呢,原来只是一个普通的镯子,“对着阳光细细地看了数遍,在确定它实在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以后,男子说道:”罢了,罢了,看它的年代还算久远,做工也尚算可以,估计也能值个一二两银子,我就勉强勉强收下吧。”一边说着,一边脸上露出一副极其不情愿的表情。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叶铭尚还来不及反应,玉镯已经到了男子的怀中,他有些呆滞,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他仿佛看见了自己离家时,奶奶正对着自己露出的那慈祥的面容,心中一股愤怒油然而生。
“把我的玉镯还给我。”叶铭冷冷地望着那男子。
尽管现在只是早上,但初夏的阳光还是异常的猛烈,在外待上片刻,体质稍弱些的人,便会感到头晕目眩,体质强壮的人,也会出一身臭汗。
那男子的体态原本就比较肥硕,在外站了这么久,后背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湿透,心中的烦躁之意更甚,恨不得立刻回到屋中休息。此刻听到叶铭这一句话,不由得勃然大怒,扭过头,却望见叶铭那冰冷的眼神,心里却不由得哆嗦了一下,“你,你小子敢不敢再给我说一遍?”连他自己也不曾察觉,自己的嗓音似乎有些颤抖。
“把我的玉镯还给我!”叶铭一字一句的重复道。
“你!”男子顿觉恼火,“我怕这小屁孩干什么?真是活见了鬼了!”
他举起右手,正要去抓叶铭的衣领,忽然感觉伸出的手被人一把抓住了,那力道出奇的大,豆大的汗珠瞬间从男子的额头上滚落下来,疼的他嗷嗷直叫,挣扎着,抬眼望了望,吓得他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那只抓住他的手也随即松开了。
“王,王师兄。”男子艰难地挤出一副笑容,向眼前之人打着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