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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星移

医院里,苏正在沉睡,他的身边,坐着一个白衣女孩。如若这个女孩悲伤哭泣,那么就算她哭倒在苏的旁边,我也只会轻叹一声,关上门离开。可是,这个女孩,脸色清丽,神色自若,眉眼间全然没有一丝悲伤神色,我愣了愣,怔忪着该不该离开时,女孩转过身,轻轻对我点了点头。

“谢谢你。”女孩对我微微一笑,见我不回答,她继续说:“谢谢你这段时间对苏的帮助,刚刚苏对我说,你帮了他不少忙呢。”

“哦。”不知该如何回答,我只有应了一声。

女孩突然一笑,低下了头:“其实,我早就知道了,知道苏的病,在苏欺骗我说不爱我要离开我,在那之前,我就知道了。”

是的,我怎会不记得。花园里的这个女孩,在苏走后,慢慢蹲下,将头深深埋进胸口,我分明听见她的心在说:“对不起,对不起”。她的心,其实比苏更难过。

是怕苏知晓她的心情,所以才演了那么一出戏,成全苏爱她的心吧。

“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女孩抬起头,认真地看向我:“苏和我,都是孤儿,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只有彼此,唯有彼此。苏死后,我绝不独活,请你,将我们合葬在一起。”

我吃惊地看住她,她的脸上,平静而淡然,仿佛看穿世间一切,找不到任何悲伤。

在搜集五彩晶石的过程中,也不是没有见过生离死别,可是,那5颗晶石,全是在垂垂老矣的类星人弥留一刻采得,像苏这样的情况,我还是第一次遇见。

“苏死后,我绝不独活”。

是爱得有多深,才要这样生死相随?走在路上,我抬头仰望天空,夜晚的天空繁星点点,分外美丽。有流星划过,旁边经过的一对情侣看见,女孩立刻惊喜地说道:“是流星呢!我们赶快许愿吧!”随后,闭上眼睛,双手合十,认真许起愿来。男孩宠溺地看着她,拍了拍她的头:“傻瓜,流星而已,还真相信哪。”

我微微一笑,心中却一紧,还是在像这样一个繁星满天的夜晚,苏对我说:“你知道吗?天空中的每一颗星星都代表着世间的一个生命,它们的明灭,代表着世间生命的轮回……”。

我看向天空,苏的那一颗星星,已经慢慢黯淡下去,而紧挨它的另一颗邻星,光芒也越来越微弱。

看着这两颗相伴相依的星星,我低下头,当抬起头时,已经做了决定。

转身往南走,我知道,这个城市的南边公园,有块极大的草地。时值半夜,公园里没有一个人,而我现在要的,便是这样一个安静的处所。

我从怀里掏出一个晶莹剔透的圆石,自来到人间以来,我是第一次用它,轻手攥了攥,摊开手掌,看着星光下它的光芒流转了一下,仿佛我的心思,它已经了然洞察。

我凝神聚力,“无极玄世,斗转星移!”口中法诀刚一念出口,星化石发出粲然的蓝色光芒,从我手中飞跃到半空中,光芒猛然指向天际星空。

我拿起从医院取出的苏的一根头发,手中稍用力,心里默默念起幼时学得的改星法,念毕,将那头发借着风力送出,那头发飘飘然向星化石下方飘去,眼见着就要触落尘埃。我赶紧一收心神,朝地面依金木水火土画了个五菱形,在五菱形的外围按太阳系四方画了太阳、月亮、火星、木星、土星的位置,可是看那头发已触到草尖,心里一慌,暗暗叫糟糕,手法也禁不住慌乱起来。

突然耳边风声疾来,一颗小石子从我耳畔飞过,划在地面一个位置,我定睛一看,那正是金星的位置,顿时,光芒大作,星化石与下面的六星五行图交相辉映,苏的头发由坠落改为上升,直到接近星化石,石子立即发出鲜艳的六色色彩,分为六股,注入天际,直指天空中一颗黯淡的星星。

顷刻,雷声大作,电光石火的天空有七色光芒闪现,但只几十秒的工夫,雷声和闪电都停止了,天空又恢复了初秋季节的晴好。

代表苏的那颗星星,此刻在天空迸发出耀眼的亮色。

我松了一口气,转过身,草地上寥寥无人。是谁,帮助我用改星法,救了苏的命?

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家,在开门的一瞬,对面的门突如其来地打开来,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出来。我顺势看了看表:凌晨3点。在这个身影向着我走来时,楼道里的灯闪了闪,我看向他,还是看不清楚脸,我暗自握了握双手,做好了戒备。可是,这人却直直从我身旁走过,看都没看我一眼,正当我松了口气准备开门时,突然听到后面充满磁性的声音响起:“喂,你掉了东西”。

空荡荡的楼道里,这声音让我一激灵,我回过头,楼道里的灯正好适时地亮了。说话的人,正是刚刚与我擦肩而过的人。他黑衣黑裤,搭配一双蓝色运动鞋,明亮的灯光映照在他俊美的脸庞上:黑密的眉毛、浓密的睫毛、细长的眼睛,高高的鼻梁下两片薄薄的唇刚吐出最后一个字,停留成一个弯弯的弧度,似笑非笑。

“是跟我……”我的话还没说完,电梯门却“叮”地一声正好开了,这人即刻垂下了头,走进了电梯。

我转过身,看见地上放着一个精巧的盒子,带着犹疑,我拿起盒子,借着灯光打开了它,打开的瞬间,我惊呆了——里面赫然躺着一颗五彩晶石!

我一愣,想起了什么,心里一惊,赶紧向医院跑去!

当我赶到医院的时候,苏的病床上已是人去床空。床边围着几个护士,边指着空床,边窃窃私语。

“他人呢?”我扯过身旁一个护士,颤抖着声音问。

小护士显然被我的举动吓住了,她也颤抖着说:“他……他突然好了……但是他身边的那个女孩子……女孩子……”

“那个女孩子,她怎么了?”听到苏没事了,我才略微松了一口气,却对小护士吞吞吐吐的话一阵害怕。

“肺癌,晚期。”一个冷漠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我回过头,看见一个身着医生白大褂的人站在我身后,还没来得及看清他的面容,我的身体已经开始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思维一阵混沌,失去了意识。

我仿佛身处璀璨的星空,随着浮尘飘动;又仿佛在一片碧蓝的洋流里,耳边充盈着海鸥欢快的叫声。内心一片安宁,一片静谧。我睁开眼睛,却不知为何眼中充满了泪水,在模糊的视线里,我看到一线白光,苏站在白光里,嘴巴一开一合,仿佛在说“谢谢你”,又像是在说:“再见了”。我心里一阵难过,苏,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会以这样的方式,来伤害你。

“既然醒了,就睁开眼睛。”一个冷漠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我浑身一抖,神智一清,突然坐起来,手扶着床栏,大口大口地喘气。

有手从我的肩膀移开,我顺势看上去,是那个医生,依旧穿着白大褂,带着冷峻的神色,我狐疑地望着他,他眼睛并不看我,只是冷漠地继续说:“一个类星人,值得你动用星化石吗?”

我睁大眼睛看着他,他也不动声色地看向我,一时间,房间里只有时钟滴滴答答的声音。少顷,他移开了目光,用低沉的、不容拒绝的声音对我说:“把你的星化石给我。”

“不。”我昂起头,倔强地回答他。我知道,转星堡每一批派出的历练者中,都会有一个最强的领袖,他们的使命,就是保护和监督我们,当然,必要的时候,还会囚禁,或者——毁灭我们。而我用了族里禁止的改星法,已经犯了大忌,拒绝交出星化石,更是可能有着不可预知的危险。

他看向我,没有丝毫惊讶,我甚至看到他的眼睛弯了弯,仿佛蕴含着笑意。我突然发觉自己的语气像个赌气的孩子,立刻扭过头,不再看他。

“星化石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简单”,他口气软了下来,见我仍然不作声,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对我说:“你一定要这样固执吗,蒙?”

我低下头,咬咬牙,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看向他:“是的,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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