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主人的旗亭,果然没有了往日的生气,歪歪斜斜只能勉强住人,屋子中虽没有想象中的脏乱,但却布满了灰尘。
夜晚沙漠中的风冷得刺骨,可以吹透每个人的心。
屋外那块酒肆的招牌在风中来回拍打着柱子,令原本就心焦的夜平添了几分凄凉!
“天色不早了,咱们抓紧时间休息,明天还不知会有什么情况出现呢。”慕天面有忧虑的道。
卫凌风点了点头分配起来,“这里刚刚我看了下只有三间房,最左边那间是像是以前掌柜住的,算是这里最好的房间,婉莹姑娘你就住那里吧。”
“易书凡的伤不轻需要人照顾,中间那间房像是平时放货物药品的地方,慕天你找找看有没有可用的丹药给书凡服下。”
“柳惜云的疯病未退,我怕他再次发狂,所以我会和他一起住在最右边的那间账房。大家有什么事就大声喊叫,这样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坐在整个酒肆最好的床上,傅婉莹轻抚着卫凌风为她翻出的上好丝被,脸上虽在笑但眼神中却森冷如冰。
父亲你看到了吗,你的小莹儿长大了,虽然我不是你正明正娶的女人生的孩子,也没有正式的踏进过府门一步,但不可否认的是我比婉清姐姐更加的像你,因为——我们都是同一种人!
卫凌风、慕天你们害死了我爹,还有柳惜云你害死了姐姐,这笔血债我定会一一向你们讨回!只要我在世一天定会让你们永无宁日!
“柳惜云、卫凌风、慕天,你们一个也逃不了!”
樱唇轻轻翘起一角,玉手翻转间竹箫已贴到唇畔,幽兰微吐,一阵曼妙梵音已随风飘出——
因失血过多而脸色苍白的易书凡,此刻正端正的躺在房间内唯一的一张床上,紧闭的双眼使他失去了平日里阳光般的活力,也令慕天收拢着眉忧心不已。
易书凡低喃着挪了一下身,身上的背单被弄开一大半,看来就算受了伤都无法让他安稳。
慕天无奈的摇了摇头,本想将背单拉好,当手轻触到易书凡的身体时,不由的轻扶上那张沉睡的脸。
从未这样看过书凡,这样的脆弱,这样的需要人保护。一直以来都当书凡是亲人、是师兄弟,何时起却变了?
看到书凡为自已挡下那一剑时,心如被扯开一般,很痛!
婉清死的时候也是如此——不!这一次的感觉更恐惧。第一次感到如此害怕,害怕会失去!
轻轻的压上易书凡那没有半点血色的唇,感受那份特有的温度,沉醉的感觉袭来。
“我该拿你……怎么办?”
轻叹一声起身步到药柜前,打开翻找着金创药,却没留意床上的人虽紧闭着眼,但那双手却把被子一角抓做了一团,随后翻转过身面向床内。
刚刚是在做梦吗?师兄他居然……居然对我做出这样的事情!易书凡不敢置信的问着自己。难道……他喜欢我?
不,不对!我们都是男人,他怎么可能会爱上一个男人?一定是我弄错了,是我自己弄错了!
易书凡努力的说服着自己,但他的感觉却远远比他的理智更诚实。
被吻过的唇此刻如火般的烧着,那烈火焚烧的感觉比伤口的痛还要明显!
脑中一下涌现出刚刚的那一吻的感觉——
轻轻的、柔柔的,似蜻蜓点水!
甜甜的、热热的,若陈年醇酿!
血,一下子涌了上来,充满整个脸颊烫得要命!
心,如小鹿乱撞,“扑腾,扑腾”狂跳个不停!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易书凡苦笑了一下。难道……难道我也——
易书凡!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呀?师兄只是担心你的伤势罢了,他根本不会爱上一个男人,也不可能爱上一个男人的!
一想到这儿,身体随着心猛的一颤,伤口被扯动,痛入心肺!
拿着在药柜里翻找到的上好金创药,慕天回到床前打算给易书凡换上,却发现他翻转过身去,身上的被单已掉落大半。
他醒了!慕天心中先是一喜,但随后想到了刚刚的那一吻,脸色有些尴尬。
握着药瓶的手攥了又攥,犹豫了半晌后轻声问道:“书凡,你醒了?!”
本以为能瞒过慕天,没想到却被他一语点破,易书凡感觉自己再装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就当……刚刚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缓缓睁开有些酸涩的眼睛,易书凡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来,躲闪开慕天直视自己的目光,大声呼道:“师兄,好痛!”
还好,他并不知道刚刚的事!慕天感觉松了一口气,再一看易书凡那幅夸张到极点的表情,不觉莞尔。
“看你平日里闹的凶,如今可老实了吧?!”
“好没良心的师兄,救了你不道谢也就罢了,还损我。哼,不理你了!”易书凡说完嘟起一张嘴,脸扭向一边,一幅气鼓鼓的样子。
看着才稍稍好些便开始耍宝的易书凡,慕天摇了摇头笑着坐在了床沿。
“好好好,救命大恩人,小的这就帮你……不,伺候你换药可好?”
轻掀开被子一眼便看到了胸前那片鲜红,眉头又皱了起来,伸手才要解开易书凡的衣服,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
“我……我自己来就好!”声音有些急,有些慌乱。
慕天一怔,顿觉出气氛的尴尬,干咳一声把药瓶塞进了易书凡的手里,“那好……你自己来吧,我去给你找点水来擦伤口。”说完飞快的步出屋子。
易书凡看着慕天消失的身影,不禁暗松了一口气,才想起身换药却发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事实——全身酸痛得起不了身!
“笨蛋师兄,走得那么快干嘛?也不知道把我扶起来再走。这下可好,起不了身看不到伤处,怎么上药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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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半点人烟的地方也就不可能找到半滴水,所以慕天转遍了整个酒肆后无功而返,正要推门进去时却听到一阵婉转箫声。先是一愣,后才反应过来是隔壁婉莹所吹奏,没有细想推门进屋——
抬眼一看却发现易书凡苦着一张脸,手里拿着药,无奈一叹道:“哎!还是我来吧。”
易书凡乖乖的不再反对,现在可不是逞强的时候。接过易书凡手里的药瓶,慕天侧坐床沿轻轻解开了他的衣服。
由于血液凝固的关系,此刻易书凡的衣服已紧紧粘在伤口上,稍一扯动便钻心疼痛,一把抓住慕天手臂,易书凡的额角冒出斗大汗珠。
“书凡你忍着点,这里没有水不能侵湿衣服,只能……”硬扯!
但只这两个字却有如千斤大石,压得慕天哽咽得无法出口。
勉强挤一抹笑容,易书凡反而玩笑的安慰道:“师兄当我是布娃娃,一扯就破吗?放心,我结实的很,不怕扯的!”
“书凡……”
“放心,我没事的!”
两人目光相撞,其中饱含着无限信任,和一些连自己都说不清的东西——
衣服慢慢掀开,被秦悠然止过血的伤口刹时开裂,鲜红的液体再次流出,瞬间染红了慕天的手。
“师……师兄,你……你能不能给我……给我讲个……笑话,这样……就不会……不会痛了……”易书凡说完后,已痛得喘不过气来。
死死咬住双唇,抓住慕天手臂的手也泛起无数青筋,但目光却是顽皮的乞求着。
心知易书凡如此并不是为了真的想听笑话来减轻痛楚,而是让自己放下心中负担,不要太过再意而自责。如此情义,怎能叫自己不动心忘情呢?不过——
“讲……讲笑话?这,我……我……”慕天有些哭笑不得,才想坦白自己不会讲什么笑话,但一迎上易书凡那满是期待的眼睛,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犹豫了半天,才能脑袋中挤出一个多年以前从旁人那里听来的,不算笑话的笑话——
“从前,有三兄弟想学一门手艺,便一起去拜师。师傅本不收他们,却又不愿明说,只好以测试为名给三人出了一道题:每人手持一根蜡烛走过一个山洞,中途蜡烛不能熄灭,也不许开口说一个字。三人心想这么简单的事,自己一定会办到,于是一口答应。”
慕天边讲边为易书凡上着药,说一句,撕开一角衣服,撒上一些药粉。再说一句,再撕开一角衣服,再撒上一些药粉。
整个过程慢得好像过了几百年的光阴,额上的汗顺着脸颊淌下,滴到手背,却在将要滴到易书凡伤口时,被慕天拭去。
“三人进了山洞,走到一半时突然吹过一阵风,把老大手中的蜡烛吹熄了,老大大叫:完了,完了,蜡烛熄了!老二闻言忙拍打老大的肩头,喝道:大哥你怎么说话了,师傅不让说话的!只有老三比较聪明,两步跑到洞口,回头冲着两个哥哥笑道:你们两个在这里慢慢喊吧,我先出去拜师了。”
不敢看向易书凡的脸,他怕自己会忍受不住,更怕易书凡痛苦的模样会影响到自己,那样他的心就会软手就会停。
“你说,他们是不是都很笨呢,一个也没拜成呢。”他不能软,更不能停!
所以直到僵笑着说完最后一个字,伤口也上好药包扎起来,慕天才敢抬起沉重的眼,看向生命中期待了许久的人,却发现那人双唇已咬出了血痕,早已昏了过去!
“书凡……”埋首易书凡颈间,哽咽得已无法成言。
吻上那微咸的唇,感觉冰凉入心!
抚上那苍白的脸,等待时间流逝!
箫声幽幽入耳,诉说着夜的凄美,宛如他此刻的心殇,是那么的痛楚,那么的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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