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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鹰脸人

雨静静地下着,淅淅沥沥,仿佛诉说着无尽的往事。这片林中的树在风中点头又摇头,似乎在倾听和回应着雨的诉说。

就在这水汽朦胧的烟雨中站着三个人,三个男人。

其中一个男人穿一身青衣长袍,头束青色丝带,一手握剑一手搀扶着另一个男人。而这个被搀扶的男人浑身是血,耷拉着脑袋,凌乱不堪的金色头发遮住双眼,只能看到一个英挺的鼻子和那半张的嘴。他的嘴里不时有粘稠的黑色液体流出,似油,直直地淌落到地上厚厚的树叶上,竟击起一丝青烟!他一个手臂被握剑的男子搀扶着,另一只手捂着肚子,表情痛苦。

第三个男人站在他们对面,剑眉赤发,身材高大,标准的倒三角形身体上斜裹着一件兽皮坎肩,露出雄壮的右胸和右臂,坚实的肌肉在豆大的雨点冲击下纹丝不动,似铜浇铁铸一般结实。只见他仰头闭目,负手而立,似沉醉地呼吸着这雨雾中略带泥土腥味的空气,也不说话,任凭雨点击打在自己脸上和身上。

奇特的是这个男人的身后竟然跟着一群狼,黑色皮毛的狼。这些狼面目狰狞,目光凶狠地盯着对面的这两个男人,幽暗的天光越发使得这些黑狼的目光莹亮起来,像闪着寒光的尖刀。

“如果你不想他死得更快,就不要带着他跑了。没用的,就算我不杀他,他也活不成了,他已中了我们设下的剧毒——‘阎王泪’,就算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他了!”赤发男动了动嘴唇,终于开了口,又道,“不过只要他肯交出我们想要的那件东西,我保证,他不但会得到解药,而且还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我……要是……不交呢?”嘶哑的声音竟从负伤男子身上传出,但他的嘴却似乎并没有动。

“大哥,你这又是何苦呢!究竟是什么东西,难道比你的性命还重要?你丢了性命,嫂子可怎么办啊?”握剑的青衣男子劝说着。

“贤弟,……你有所不知……他要的东西……事关天下苍生命运,我……岂可为了一己之私……而置天下苍生于不顾?更……何况……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我……噗——”说着,他竟又喷出一口黑血。

“哼!”赤发男子睁开双眼怒视前方,打断了他的话。他的双瞳乌黑如墨,目光中带着慑人心魄的凄厉杀气,“你可想清楚了,再不交出那件东西,今天你们谁都别想走出这片树林,你的小兄弟也要给你无辜陪葬!”

“就凭你!”负伤男忽然振作身形,大喝一声,双掌竟向身边握剑的男子拍去,疾道:“锋青,快走!别忘了我托付你的事情!”

紧接着,他的身体忽然化为一阵金色的飓风向赤发男袭去!

“不!大哥!”锋青身体向后急速飞出,飞行中,他急欲拔剑,却发现,自己全身已经麻痹,不能动弹——那击在自己身上的两掌,虽然触感绵软,但却透着绵绵不绝的霸道力量,将锋青远远击飞的同时,竟还准确无误地封住了他的穴道。

“兄弟快走,不要管我,我已抱必死之心,支撑不了多久了,不要忘记我昨天交代给你的事情——”声嘶力竭的声音从金色的飓风中传来。

那金色的飓风将赤发男和狼群紧紧缠绕着,动弹不得。落地的一瞬间,锋青全身的穴道已自动解除。

“孙大哥——”他双目含泪,牙齿咬得嘎吱作响,但脚步却停留在原地,他深知自己根本不可能是敌人的对手,他还知道,孙大哥这最后一招已经散尽了全部的修为,虽然不能重创对手,但困住他们却并不在话下。孙大哥用牺牲自己生命的方法为他争取的这最后一点时间正是为了让他去救命。去救更多人的命!

“御!”他强忍着泪水,大喝一声,手中的青色宝剑仓啷一声,脱鞘飞出,直直射向苍穹。只见他身形一跳一闪,转瞬间,双脚竟已踩到了那柄飞出的剑上。与此同时,空气中的雨雾迅速旋转,凝集成球形,将他和他脚下的剑包裹在其中,下一刻,漫天剑光飞舞中,球形的雨雾已包裹着御剑的锋青向昏暗的天空飞去。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天边。

*******

小仓山下,孙家村。

淅淅沥沥,下了整整两天两夜的雨此时已经小了不少。阴沉灰暗的天空中偶尔还有几滴零星冷雨飘落,落在寂静的玉米地里,落在耷拉着脑袋的柳树枝叶上,顺着叶片,滑落,似泪。

比天空更阴沉灰暗的是村庄,此时的孙家村一片寂静,少了孩童的欢闹也少了路人的寒暄和灶台的炊烟。尸体!一具具尸体横七竖八地横在街道上,有老人的,有壮年男子的,也有妇孺的,整个村庄一片死寂。一只乌鸦在树梢呱呱地叫着,几只苍鹰在尸体前啃食着。

“啊——不——!”一声怒吼划破寂静,伴随着一道青光从天而降。站定,宝剑自动入鞘——是锋青。

他飞了整整一夜却还是晚了,孙家村还是没能摆脱被屠戮的命运,他泪流满面,失魂落魄地跨过一具具尸体,仔细地寻找着那个他要找的人,但很快他就失望了,因为所有尸体都已被毁了容——脸上竟然都没了肉!

翻过一具具尸体,每一具尸体都是这样,锋青心中惊骇,但除了惊骇之外,更多的则是绝望!

扑通一声,锋青跪在了地上。

“大哥!我对不起你!我该死!”他仰天长啸。

他没有注意到,在自己身后,大片夹杂着阴森诡异能量的雾气正顺着小仓山蹑足而下,漫入村庄。

“你确实该死!”一个妖里妖气的声音自锋青身后飘来。

锋青一个机灵站起来,转身间,宝剑已拔出鞘。

“谁?”

这时他才看到,身后什么人都没有,但奇怪的是,那几只正在啄尸体的苍鹰竟然同时抬头,冷冷地看着他。

眼前的景象十分诡异,锋青浑身打了个机灵,心中不免诧异。他将目光从那几只苍鹰身上抽出,又左看看右看看,再回头时,那阵雾气已经包裹了那几只苍鹰。雾气中,一阵呼啦之声传来,锋青眯了眯眼,骇然看到,那几只鹰竟已幻化为人形,卓然站立在尸体旁边。

雾气淡了,显现出五个人!

这五个人,成V形排列,最前面的人,双手抱于胸前,一身白衣白袍,白色头发,白色长眉直入双鬓,丹凤眼,鹰钩鼻,目射精光,光滑英俊的脸上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妖艳之气。在他身后的四人则灰衣灰袍相貌丑陋,长满棕色长毛的脸上竟然竖起坚硬的鹰喙。

“啐!”一个独眼灰衣鹰脸人将自己嘴里的鲜血喷吐到地上,愤然对自己的同伴道:“是谁给我说人脸是最好吃的来着?”

“哈哈,那是因为你吃的那些,都是老脸。”另一个头发略有些秃顶的灰衣膺脸人笑道。

“该死的秃子……你不早说!啊呸!”独眼鹰怪又吐了一口。

“你……你们这群畜生!妖孽!”听了他们的话,锋青当下如五雷轰顶,只见他双目如血,举剑的手臂因愤怒而变得颤抖,“今天我跟你们拼了!”

“青色道袍,青色发带,青色配剑,想必阁下一定是‘御天派’的第三代弟子了。”说话的是中间那名白衣男子,他的声音不男不女充满扭捏之态。

他用兰花指勾起鬓边的头发,继续道:“我就奇了怪了,你们这些臭道士一天不好好在山上呆着,都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干什么来了?哼哼,既然来了,正好我们哥儿几个也比较无聊,不如陪我们练练?”

“受死吧!”锋青一句废话也不想多说,拔出青剑一个箭步就刺了过来。青剑剑身瞬间暴起一层强烈的剑光,剑光又瞬间凝聚成另外四把虚幻的剑,这四把虚剑与锋青手中青剑一样,闪着青色的剑光,平行着飞向这五人,目标直指他们心窝。四个鹰脸人迅速向两侧闪去,不料这四把虚剑却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竟然拐了个弯,又直直地向着他们追去,四名鹰脸人脸色微变,无奈之下,只好不停后退。然而另锋青惊讶的是,中间那名白衣男子面对自己迎面刺来的真实青剑,却并没有闪躲的意思,眼看青剑即将透体而出,他竟只是做了两个看似简单和缓慢的动作:他缓缓地退后了一步,又缓缓伸出左手,居然硬生生捏住了青剑的剑锋。锋青知道,那看似缓慢的动作实则速度已经快到了极限,下一刻,他只感觉自己前进的身体仿佛撞在了一堵坚硬无匹的石壁上,竟再不能前进半分。接着,一股阴柔诡异的力量闪电般自剑身传来,迅速从锋青握剑的右手中窜入他的四肢百骸。一阵酥麻酸软的感觉立即蔓延开来。锋青大惊,立即拔剑,单手拔不动就用双手,然而,他不但没有拔出青剑,身体居然又被牵引着急速向前,仰头时,正好看到了白衣男子脸上的表情,那表情中带着妖异的阴气,更带着戏谑的嘲笑。锋青心知不妙,立即松开了握剑的双手,同时双脚蹬地,迅速向后闪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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