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品再一次见到孙東瑜的时候是在广州,那时候孙東瑜的肚子已经很大了,看样子差不多快生了。孙東瑜说:“不好意思,在东莞太忙了,手机又不小心被偷了,所以没跟你联系。”肖品忍痛看着消瘦的孙東瑜,说道:“没关系,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你怀孕的事。”孙東瑜说:“怕你不够潇洒。”
过不久,孙東瑜把孩子生了下来。肖品也换到了一家可以在家工作的软件公司,这样方便她照顾母子俩。坐完月子,孙東瑜回去上班了,白天肖品在家带孩子,晚上孙東瑜带。半年后,孙東瑜成为了千足的副总。这个时候周小川被调到了广州,偶尔有时间会去孙東瑜那里看看孩子。
肖品对周小川开玩笑,说:“要是你不跟孙東瑜离婚,说不定你的孩子也有这么大了。”周小川微微一笑,说:“那有什么用,我爱孩子的妈妈,孩子的妈妈不爱我啊。”肖品也笑了起来,手拿着奶瓶,一只眼睛盯着电脑,一只眼睛看着孩子,笑道:“也是,周小川,其实吧我觉得你挺不错的,要是十年后你未娶,我未嫁,咱俩就凑合着过吧。”周小川一笑,说:“算了吧。”
没过几天,家里来了个保姆,说是有人请她过来的。肖品问:“谁请你来的?”保姆说:“孙東瑜。”肖品微笑,拿起手机给孙東瑜拨过去,问道:“是你请的保姆吗?”孙東瑜道:“没有,一定是学思。”肖品放下手机,对保姆微笑道:“不好意思,您弄错了,東瑜没说请了保姆,请回去吧。”保姆急得吞吞吐吐说道:“可是……少爷……”肖品笑道:“没关系,我会跟钱学思说的。”
孙東瑜
钱学思是千足的总经理,父亲钱作庸是个台商,来大陆经商多年。说起来我运气还算不错,钱作庸欠我一点恩情,所以来广州后我找到了他的公司。钱作庸是个大忙人,跟我见面的是他的儿子钱学思。几年前钱学思跟着钱作庸一起去S市做投资的时候,跟戴局长见过几次,我是戴局长得力助手,戴局长就安排我接待了他们,那个时候我就认识了钱学思。当时不觉得这人有多大能力,几年后见到还是如此。钱学思心很善,人较憨厚,商场其实不适合他,然而没办法谁让他是钱作庸的独子。
当时之所以去东莞也是因为钱作庸。钱作庸显然对我当年那个无意的救命之恩没放在心上,而我却让他兑现承诺。他当然不乐意,于是给我出了个难题,把我弄到他旗下那个已经毫无生气的柯明饰品厂,并给我半年时间改善业绩。我并不一定非要受钱作庸这个气不可,如果愿意我可以立马甩手走人,何苦难为自己。但我又不甘心就这样去公司做基层,所以我宁愿选择在钱作庸的公司做一个挑战难度大的厂长。四个月后,我成功搞定了一宗大订单,钱作庸开始对我刮目相看,半年后饰品厂的业绩有了回转。
正在我为前途而满怀信心之际,钱作庸忽然将我调到了千足。他说学思病了,要去国外做手术,让我替他做几个月的代理总裁,并给我免费提供住宿。无论何时,钱作庸都不忘记将我的价值榨取的一干二净。然后我回到了广州,那时候孩子已经快八个月了。当我挺着肚子在董事会上跟各位董事开会,场面确实很不协调。
董事会的人不服我是意料之中的事,而我更不愿意去得罪他们中的任何一个。我要做的是在钱作庸不在的这段时间稳住他们,稳住千足。几年混迹官场的经验起到了作用,一段时间后他们至少在表面上不再对我横眉冷眼。幸好一个月后钱作庸回来了,我猜他是知道我快生了,怕这边出乱子才提前回来的。
生下孩子坐完月子,钱作庸又让我回去做了几个月的代理总裁。这时候千足再也没人有异议了。学思康复回来后,钱作庸让他做千足总经理,把我调去做副总,实际上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在做,学思只负责签字。
学思有意追我,所以跟我说给孩子请保姆,他说了几次被我拒绝了。我说:“自己的孩子自己照顾会比较好。”没想到学思也会来先斩后凑,我当然让肖品把保姆请走了。
趁着空当,我对学思说不必再说请保姆的事,他说不想看着我太累。我知道我白天上班,晚上照顾孩子确实辛苦,但这是我心甘情愿的。我说:“学思,你是个好人,但我不会爱你,我爱孩子的爸爸。”
周小川
半年前我调到广州来,那时候羽凡刚出生。孙東瑜给孩子取名陆羽凡,我明白其中的意思。我离开S市前,郑志敏找过我两次,无非就是打听孙東瑜的下落,那时候我都不知道孙東瑜在哪里。我走的时候听说陆轻繁不是很好,算了,他还不知道我已经跟孙東瑜离婚的事。反正他结婚了,告诉了他又怎么样,到了广州后我就再也没有去打听陆轻繁的事情。
孙東瑜在千足事业发展的很好,我就说过孙東瑜有做生意的天赋。她曾跟我说他的老板钱作庸才是个不折不扣的商人。有一次,我们聊天时,孙東瑜忽然说道:“他明明是中国人,硬说自己是移民,搞得自己很洋气一样。”蓦了,孙東瑜又说道:“算了,说这些做什么,做生意嘛,只谈价值不谈价值观。”
现在的孙東瑜比以前爱笑了,因为羽凡的缘故,她更瘦了,甚至为了节约时间把原来的长发也削短了。郑志敏说孙東瑜临走的时候给他打过电话。我敢打赌郑志敏的嘴最多封一年,孙東瑜肯定能猜到郑志敏迟早会告诉陆轻繁羽凡存在的事情。孙東瑜既然要走,又为何不彻底断绝跟陆轻繁的关系这一点我始终不明白。
郑志敏
我曾不小心说过陆轻繁废了,这话在陆轻繁出院后就成了真。那时候陆轻繁丝毫不顾及自己的身体,一个月内进了三次医院。我只能尽量陪着他,直到有一天,我去陆轻繁家里找他,发现他家里又变干干净净一丝不苟,我知道陆轻繁好了。没错,他好了,从此以后他心如死水,除了工作基本上不会和我们说一句废话。
几个月后,我估计孙東瑜的孩子也差不多生了下来,心里毫无顾虑,于是我告诉陆轻繁孙東瑜有了他的孩子。他笑了,十个月来第一次笑。然后陆轻繁的状态一天比一天好。我想他知道孙東瑜会回来的。
陆轻繁盼望孙東瑜回来,其实我更加希望孙東瑜早一点回来。我跟米可的事不能就这样直白的告诉两家人,能帮我的只有孙東瑜。私心认为,牺牲徐伊美,成全我们我不觉得有什么。
陆米可
我跟郑志敏到底算什么关系呢,他告诉我说我们之间根本没有血缘关系,他说他很爱我,这一次是非常确定的。以前郑志敏对很多女人说过同样的话,包括孙東瑜,但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比起陆轻繁和孙東瑜之间的那道坎,我跟他之间就像隔着一座大山。
对郑志敏我从小就比较依赖,他很保护我。我想肖品之所以那么快就离开可能是跟她发现了我们之间的事有关吧。一开始,我不敢不接受郑志敏的爱意,后来慢慢接受了,我们又不敢公开。郑志敏说他希望孙東瑜赶快回来,这样就有胜算的把握了。我还是比较担心,毕竟孙東瑜什么时候回来谁也不知道,那时候我已经老了啊。
自从孙東瑜、赵彤芸、肖品陆续搬走后我的房子就再也没租了。难得碰上几个还算合得来的朋友,没想到又很快各自分飞,我不想再次去经历这样的离别。
孙東瑜一走就是三年,郑志敏说孙東瑜生了个孩子,我常常幻想要是我和郑志敏一起生个孩子会长什么样。三年前,我回到了家里的公司上班,开始帮陆轻繁打理公司的事情。陆轻繁每天很忙,徐伊美早就成了他身边的空气。听家里人说陆轻繁和徐伊美登记结婚了,但是却不愿意跟徐伊美办婚礼。徐伊美性子很温婉,不像别人家的媳妇一哭二闹三上吊什么的,这一等就是三年。
已经两岁的陆羽凡会问孙東瑜,“妈妈,爸爸呢?”孙東瑜会告诉他,“爸爸出差去了。”陆羽凡还会问,“妈妈,我是哪里来的?”孙東瑜说:“当礼物送来的。”肖品正为一个程序而头疼,陆羽凡在一旁不停地问孙東瑜,她有点不耐烦了,说道:“羽凡,能不能让阿姨好好工作一会,求求你啦!”陆羽凡看着肖品有丝不悦的表情,讪讪说道:“阿姨,你生气了吗?”孙東瑜抱起陆羽凡,对肖品说:“我带他出去玩一会,回来给你带吃的,要吃什么?”肖品终于消气,说道:“你儿子吃什么我就吃什么。”羽凡接道:“妈妈,我要吃麦当劳,阿姨,你也吃麦当劳好吗?”孙東瑜道:“好,就吃麦当劳。”
孙東瑜领着满满一袋快餐食物回家看到钱学思愣了一下。钱学思对羽凡张开双臂,笑道:“羽凡,过来。”羽凡钻到学思的怀里。
“想不想叔叔啊?”
“想。”
“真乖,你妈妈给你买什么好吃的了?”
“麦当劳,还有给阿姨的。”
孙東瑜放下袋子,对羽凡招了招手,羽凡离开学思的怀抱,乖乖地坐到肖品旁边的椅子上。肖品笑道:“怎么啦,我们帅气的羽凡小朋友?”羽凡嘟着小嘴,说:“妈妈说大人说话,小朋友不要听,他每次都来找我妈妈。”肖品忍俊不禁,继续逗孩子,说:“你不喜欢钱叔叔吗?”羽凡答道:“喜欢。”肖品道:“喜欢不就行了,你在生什么气呀?”羽凡道:“我想爸爸。”
客厅里,孙東瑜看着特意上门的钱学思,知道他来的目的。
“学思,辞职信不是已经交给你了吗?我要走了,所以就跟你提出辞职。”
“为什么?做的不开心吗?”
“开心,但是孩子大了,他要爸爸,我得回去带他去见他爸爸。”
“原来是这个原因,那也没必要辞职啊。”
“我这次回去,可能就不会再回千足了。”
“真的不会回来吗?”
“对,三年前我下了赌注,三年后我要回去解开赌局。”
“难怪你三年都不肯回去。”
“这三年来谢谢你对我的照顾,要不是你我们母子日子过得也没这么顺心,以后你要是去S市出差,我请客。”
“不用谢我,我会把副总的职位给你预留一个月,要是回去后你发现事情处理不了,你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或者回来,千足的大门会一直为你敞开的。”
钱学思知道孙東瑜去意已决,也不便多说挽留。他和孙東瑜共事三年,说到底是孙東瑜帮他帮得多。他追了孙東瑜三年,孙東瑜就拒绝了他三年。孙東瑜曾经对他说:“羽凡长得像他爸爸,看见他我就更不会忘记那个人。”钱学思明白了。今天上班秘书递给他孙東瑜的辞职信,他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所以趁着中午休息特意过来看看。让他无意中也知道了孙東瑜不会再回来的消息。
学思亲自帮孙東瑜母子和肖品订机票,临走这天他来机场送别。周小川抱着羽凡,对孙東瑜说:“那边天气似乎很冷,到了那边后注意给孩子加衣,千万不要感冒了。”说完又对羽凡说:“羽凡,回家后要听妈妈的话,不要哭知不知道。”孩子似懂非懂点头。周小川清楚孙東瑜这次回去面对的问题,他劝过孙東瑜暂时不要把孩子带回去,孙東瑜不放心将孩子留在广州,还是决定一起带回去。
肖品嘴里说放下郑志敏,这一次孙東瑜问她要不要一起回去。她还是忍不住想知道郑志敏到底过得怎么样,甚至内心里还残留着一丝希望。所以她请了假,跟孙東瑜一起回去。
两个小时后,飞机降落到了S市机场。乘坐机场的出租回酒店途中,孙東瑜心有感慨,三年了,她等这一天已经等了一千多个日夜。到达酒店后,她先给羽凡洗个澡,然后自己也冲洗一遍。肖品问她接下来做什么,孙東瑜说送礼。
给孩子穿好衣服,见肖品也差不多弄好了,孙東瑜说:“走吧,肖品。”她蹲下来对羽凡说:“妈妈这几天会很忙,先把你送到爷爷奶奶家住几天好不好?你要听话,等妈妈做完事情就去接你。”羽凡不开心,以为是妈妈不要他了,眼泪巴拉巴拉就要掉下来了。
孙東瑜帮孩子擦着眼泪,柔声说道:“乖,到了爷爷奶奶家你就可以看见爸爸了,你要听话,你不是答应了小川叔叔不要哭的吗?妈妈向你保证事情一忙完就去接你,要是你想妈妈和你阿姨了,你就给妈妈打电话,还记得电话号码吗,说给我听听。”带着哭腔的羽凡报出了一串数字,孙東瑜一听都对,笑了笑抱起孩子,说:“到了爷爷奶奶家要有礼貌,要喊爷爷奶奶知道吗?”羽凡点着头,问道:“妈妈,你什么时候来接我?要是爷爷奶奶不喜欢我怎么办?”肖品凑上来,摸着羽凡的小脑袋,说:“怎么会呢,你是小帅哥呀,没有人不喜欢你的。”
肖品和孩子在一起的时间比孙東瑜还多,她知道羽凡此刻害怕又带着期待的心情,又说道:“要是别人问你叫什么,你怎么说?”羽凡道:“我叫陆羽凡,妈妈叫孙東瑜,阿姨叫肖品。”肖品笑道:“这就对啦,爷爷奶奶家里的人都认识我和你妈妈,这几天你好好表现,阿姨给你买玩具,好吗?”在肖品的安抚下孩子终于破涕为笑了。
去陆轻繁父母家的路上,孙東瑜惭愧说道自己不是个好妈妈,肖品劝道:“别这样说,你要不是个好妈妈,羽凡能长得这么好。养孩子其实就是养宠物,只是多了一个教育,没有你,孩子也不可能这么懂事聪明。”孙東瑜白了肖品一眼,“亏你说得出口,孩子怎么能跟宠物相提并论?说实话,这几年谢谢你,要不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把他带这么大。”肖品道:“哎,我也是顺便帮忙,我是个孤儿,没有亲人,是你让我找到了亲人。”孙東瑜笑道:“越说越肉麻了,对了,这次回来要不要见郑志敏他们?”肖品道:“本来是想,现在不知道了,看天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