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五年中,齐国的大将田单被法章罢免,收回兵权。而由于前线军队失去了主心骨,攻打燕国也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齐军在吃了几次败仗之后,最终退出了燕国,只掠走了些许财物。
由于田单在齐国失势,由赵相如主导,赵国趁机用三座大城池并五十多座小城,换来了田单,从此往后,田单成为赵国将领。赵相如封他做将军,并赐了一块封地给他,继续让他做安平君。
赵相如将田单请到自己宫中,并引见给上卿乐毅。当初乐毅就是因为田单死守即墨,自己久攻不下而被燕惠王猜忌,最后逃到赵国,现在田单也与自己境遇相同,两人相见越发唏嘘感慨。却也感激赵太后的宽容与开明。
赵相如趁机拉拢二人道:“自古臣子难为。有能力的臣子即便是满怀忠心却仍免不了要被大王猜忌,齐王法章刚从莒国太史家中被迎立回国时,齐国只剩两座城池,若非田单将军拼死效力,哪能有今日荣耀?要想与大王共患难容易,同享福却是难的。”
田单也是满腹的辛酸,两位都曾位极人臣,经历这些事情后虽然都已寒心,却也仍然各自顾念着自己的家乡。赵相如却对他们道:“二位将军虽是齐燕两国虎将,可如今在我国,若是你们愿意再战,老妇自然高兴,也绝不会让你们再蒙受不白之冤;即便你们不愿再戎马操劳,大王与老妇也愿意奉养你们终老,只管把赵国当做你们的家。”
赵相如这番贴心话让二人热泪盈眶,世事冷暖他们都看在眼中,如今赵太后对他们许以厚待,并且不强求他们被自己效命,也让他们格外惭愧。乐毅也道:“太后,老臣来赵国已有多年,蒙太后不弃,收留至今,却不思报答,让老臣惭愧不已。”
赵相如笑道:“爱卿此言差矣,人心所向便是老妇所愿。老妇一直十分敬仰忠贞臣子,二位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得见两位将军能在赵国有一席之地,老妇便觉得十分心安,万勿跟老妇客气。”
二人都是感激不尽,发誓要为赵廷效力,赵相如自然笑着应允了。
后世之人在研究史官对于这段历史的记录时看到了赵相如对于虎将的描述,因此他们列了一份赵国五虎上将的名册,将军事才能卓越、威望又高的廉颇、乐毅、李牧、田单、赵奢并列为五虎上将。而对于之后又涌现出的蔺羊、褒成、乐乘、庞援、许历等年轻一辈将领,他们则称之为新五虎上将。
五年的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公元前266年春,新政施行的第八个年头,赵国已是脱胎换骨。撇开一向强大的赵国军事力量不说,光是国库,就与当年不可同日而语。各地的粮仓堆得满满当当,府库中的钱粮更是多到任其霉烂。这些年任赵国周边是打开了花,秦与楚魏、齐与燕之间相互攻伐,而赵国却无声无息,丝毫不为所动,闷声不吭谋发展,终于一跃成为经济军事强国,国力比之频阳之战前的秦国丝毫不差。
而秦国忙着内斗,秦太后芈氏的身体越来越差,穰侯已经预感到若是这棵大树一倒,被压制已久的秦王一党必然要反攻倒算,届时他的日子一定不好过,于是加紧与王党的争权夺利。而秦王一党则觉得太后病重,正是难得的好时机,双方争了这许多年,总算快要有个结果了。两边都开始加紧动作,也使得秦国的政局越发的扑朔迷离。
白起作为穰侯的左膀右臂自然少不了参与其中,只是他到底是带兵的武将,相比起谋士们在幕后出谋划策,他要做的只是掌握好手中的兵权而已。由于太后一派的王翦、司马靳都败于赵军,损兵折将,被降职留用。因此穰侯多少只能将希望放在武安君一人身上。
自赵相如被狼军从白起的私宅被劫走后,他私下派人找了好一阵子。当时私宅的下人都从里面消失了,现场只留下斑斑血迹,有些人的尸体后来被在附近寻到,有些人的根本不知所踪。他没有找到赵相如的尸体,所以他相信她还活着。他不是没有调查是谁的作为,竟敢侵入他武安君的宅院,杀死他的人。
但是作案的人太过狡猾和缜密,现场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也许是王党所为,也许是楚国人所为,甚至他连魏澜都猜疑过,但到底都没有实据。
他知道她一定不是赵太后,因为她在他府里的期间,细作回报的消息,赵太后一直都在宫中待着,哪也没去。何况她在自己怀里时是那么脆弱无助,与狠毒独断的赵太后完全不同,虽然不知她与狼军是何关系,但她是相如,不是太后魏氏。
伊人消失无所踪,也让白起分外惆怅。事情已经过去这些年了,他还在让人四处寻访,只是连他自己也知道,希望有多么渺茫。
赵相如每日都在宫中听取王阿龙的汇报,特务营在各国的分支机构也是连轴转,海量信息迅速融入她的脑中,她三不五时地在自己的殿中召开高级将领军事会议,针对目前局势研究进攻方向和进攻计划,因为在她看来,一统天下的时机已经成熟,赵国现在无论是军事还是经济,都已经是七国中首屈一指的国家。
这一日赵相如召集了蔺羊、褒成、张绪、乐乘、庞援等人在宫中,听完王阿龙的最新奏报,赵相如抿了一口小蛮今秋新制的菊花茶,在杯中升腾的雾气间看了眼阶下众人,放下杯子道:“眼下燕国孱弱,齐王病重,秦国虽然看着架子大,但这些年内斗也耗费了不少精力。放眼看去,似乎已到了我们该出手的时候了。只是老妇有些事情不决,”她伸出素手,指甲戳了戳身后的地图,“秦燕两国现在势弱,是先取秦再灭燕,还是先灭燕再图秦?”
蔺羊修着整齐的胡子,已是快四十岁的他早在十年前就已成婚,这些年下来也育有不少子女,更显成熟稳重,他皱眉思索了道:“秦国政局****已久,微臣以为,以目前我国国力,与其一战绰绰有余。”
褒成也附和,认为秦国是赵国心腹大患,应该先攻取秦国。乐乘和他们二人关系也不错,只是赵相如平日里多鼓励他们说出不同意见,此刻他的看法与二人不同道:“微臣以为,燕国过去屡次背信弃义,对赵国多有辜负,此次出兵秦国,我国必倾全国之力,倘若此时燕人来犯,岂不腹背受敌。”
赵相如拇指与食指搓了搓,沉思了一会儿道:“这个问题老妇并非没有思虑过,先攻秦与先攻燕都会有腹背受敌的危险。”她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庞援,想着他从频阳之战被贬斥后一直有些郁郁寡欢的样子,也很少开口说话,于是问道:“庞援,你怎么看?”
庞援听到太后突然叫他,赶忙抬起头,神色恭谦,想了一会儿道:“齐燕两国刚刚休战,双方俱是元气大伤,怕是一时难以举兵。而秦国相反,虽然连年内耗,但白起尚在,百万雄兵尚在,多年来觊觎我国土地而始终不得机会。眼下若攻打燕国说不定秦国会趁机发兵,而若攻打秦国,燕国却未必能腾出手来。”
庞援这番话说到赵相如心中去了,她颔首赞许。想他频阳吃了败仗,又被革去了都尉的职务,这些年总算把性子沉淀下来,好好琢磨用兵之道了,现在说出来的话不再如过去一般稚嫩,可见进步还是十分大的。赵相如觉得自己这些年的教导还是有了些成果,前有乐毅、田单、李牧,后有蔺羊、褒成、乐乘、庞援等人,真可谓是将星璀璨,反观他国,除了秦国还有白起可以支撑门面以外,其他国家都是星光暗淡、将才凋零。
赵相如下了决心,时不我待,这正是进军秦国的绝佳机会。倘若等到秦太后一命呜呼,穰侯被赶下台,秦国内政稳固之后再想进攻,难度就要大得多了。
可就在她定下进攻计划没几天的功夫,一直在代郡驻守的李牧突然从边城传来急报。虽然赵相如掌权至今也没见过这个鼎鼎有名的大将军几面,但对他的才能和品行还是十分敬佩的,他就像雄伟的长城一般,有他一直在边境与匈奴军对抗,她也十分安心。
她打开木盒,蜡封自然断裂,里面的布帛没有长篇大论的请安问候,只寥寥数语道:“楼烦勾结匈奴兵马约二十万,欲往云中。”
赵相如头皮一麻,知道麻烦来了。一直以来,与赵国接壤的少数民族地区从不安分,这些人骁勇善战,每个成年男子都是天生的战士。他们喜好杀掠,给边城的百姓带来了无数灾难,也让身处在中原核心地区的赵国十分头疼。
武灵王时期赵国修筑了北长城,从中山直到阴山山脚下,长达千里,成为抵御异族侵略的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