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鹰飞脑海中的狂风巨浪撕裂海天,直欲将他本源灵体一同撕碎之时,一直稳坐山中的佛主终于沉不住气了。
十万大山就再现了那道搅动风云的灰光,虽没有如上次那般撕破云层,却也如阳光般从九天上洒下,纷纷扬扬的洒落到鹰飞和小公主的身上。
像是为他们披上了一件逆风飘扬的战袍,更像是在漫天飞雪的山梁之上,安放了一个巨大又透明的‘玻璃罩子’,为他们遮风挡雨。
因为在灰光洒下的那一刻,如无边落木萧萧而下的大雪,就违背地心引力的悬浮在山梁之上,静止在了‘玻璃罩子’之中。
而在‘玻璃罩子’笼罩外的的山涧之下,狂风却遽然大作,刮得乱雪飘摇,刮得山摇树响,刮得天地间都弥漫着阴森而又暴躁的戾气!
像是在那黑黢黢的山涧之下,突然窜出了一只无形的凶兽,携着狂风,卷着乱雪,直欲将山梁上的两人生吃活剥,却一次次的被‘玻璃罩子’挡在了外面。
让它只能疯狂的咆哮着,拼尽全力的冲撞着,却始终不得破门而入。
而与此同时,佛主那带着一丝慌乱的声音,终于传到了两人耳中。
“真是胡闹!”
只不过,现在的鹰飞却根本听不到那道声音,看不见周身悬浮的晶莹雪花,只感到本源灵体上天翻地覆的疼痛,只见着眼中一片腥红的世界。
而小公主的眼中却闪耀着万丈光芒,像是个孩子发现了新奇的玩具,根本不理会佛主的慌乱,更不理会山涧下那无形的凶兽。
于是乎,她更是小心的操控着离体的魂力,一点点的向着鹰飞的本源灵体,靠了上去......
.......
“咯咯咯!”
一道高大的仿若通天彻地的石门缓缓开启,耀眼的天光就从门后溢了出来,晃花了人们的眼睛,也将跪在门前的那道人影,在玉石铺就的地板之上,拉出了老长的一道阴影。
“起来吧!”一道苍老的声音从门后传出,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只是他的面容却淹没在耀眼的天光之中,根本让人看不清楚,只能看到一个高坐王座上的模糊身影。
跪在地上的那人却执拗的单膝跪地,依然一声不吭的抱拳胸前。
像是飘飞在他身后的那只血红骷髅,也带不给他直面门后那人的勇气。
“败给了那位存在,不是什么给邪杀丢脸的事。”门后的那人像是有些疲倦,又有些怜悯,道:“莫非是你数百年来称霸北域,从无对手,连知耻而后勇的底气都没有啦?”
“余途不怕丢脸,也不敢在圣使面前喊冤叫苦,只是不服!”跪地的那人倔强的说道,终于抬起了头来,才让人看清了他的面貌,看到了他满身的狼藉。
标准的国字脸虽平平无奇,却有两道高高挑起的剑眉,顿时将他整个人变得神采飞扬,如同剑锋般锋利。
如果鹰飞此时也在这里,就会惊讶的发现,这名自称余途的金甲战神,就是当日被佛主一声震飞的云端存在。
也就知道他满身狼藉的由来。
分明是被佛主的那声吼,生生震碎了护体魂力,震碎了胸前的金甲,留下了数道深可见骨的惨烈伤痕。
“不服?”余途口中的圣使却对余途身上的伤痕视而不见,有些好笑,却又一针见血的指出道:“实力差得那么远,败了就是败了,有什么好不服的?”
余途眼神一黯,再次将头低了下去,可他的双手,却依然沉默又稳健的抱在胸前,犹如恒古不变的铜像一般,带着不屈的意志。
圣使的脸依然在天光之下,看不清模样,也就不知道他为何会容忍余途一而再的沉默,反而好脾气的继续道:“你是不服煌煌人道教化之下,外道贼子如何敢光明正大的冒出头来?而向来以除魔卫道为己任的邪杀之中,也除了你以外,没有任何一名主教愿意出头将他镇压下去吧?”
仿佛被圣使的好脾气所感动,执拗的余途终于以属下自居,道:“属下不敢质疑任何主教大人,只是在属下镇守的疆域中,决不允许外道贼子搅动风云!”
“哒哒哒!”
满溢天光却又空旷无比的殿堂中,突然传来了一阵手指敲击扶手的轻响,仿佛宣示着圣使的耐心即将磨灭,也仿佛在警告余途别持宠邀功。
眼看着余途稳如磐石的双手也有些稍微的颤抖,圣使才继续笑问道:“所以你在败了之后,还不忘找了个事由,将你那有先天缺陷的侄子,也派到了云扬城中?”
“是!”余途没料到圣使居然会注意到自己的小动作,不敢有任何的隐瞒,恭敬道:“属下侄儿并不是一无是处,在他传回的情报中,就提到了一名以无形鬼体却锻体成功的小鬼,也提到了疑是地狱道天下行走的小和尚。”
王座上的圣使终于有些不悦,冷哼一声,道:“有些事,做得越多,错的越多。莫非你真认为,十万大山中的那位存在,要撕毁和教主大人的盟约吗?”
这句责问很是诛心,在邪杀这样等级制度深严的组织中,根本没人敢质疑教主的威严。
以致于执拗如余途,也顿时以头抢地,大呼不敢。
就在此时,圣使身前的巨大龟甲上,突然闪现出一道黑、白、金交杂的气体,如旋涡般徐徐游动,却带着一股寂灭的气息,搅得满是天光的大殿上,都变得忽明忽暗了起来。
这个异象的出现,也惊得圣使陡然从王座上站了起来,脸上的光影淡了下来,就能让人看见他苍老如橘皮般的面容和头上稀疏的白发。
圣使的身上陡然发出无尽的光芒,伸手想要将龟甲捧在手上,却被那道旋涡不断的阻拦,让他不但近身不得,还越来越快的向后退去,直到退到了石门之外,他才惊恐道:“这是有人想要融合六道中的饿鬼道、天道和地狱道啊!?”
“什么?”余途再顾不得故作姿态,慌忙从地上站了起来,迎着旋涡搅起的逆风,艰难的跨步到圣使身旁,道:“六道魂力相互克制,势同水火,怎么可能相容?”
圣使飘飞在额前的白发让他显得分外苍老,道:“不会错的,这是教主大人用来观测六道平衡的上古神器,其上颜色不同的纹路代表着组成世界根本的六道。”
“如今黑气、白气和金气纠结混合,竟然让代表人道的黄气压制不住,就只能得出有人在行融合三道的逆天之事啊!”
余途再没有了丝毫的小心思,艰难的吞了口唾沫,道:“这就意味着......”
圣使默默无语,半晌之后徒劳叹道:“这就意味着,组成这方世界的根本可能会被破坏!”
余途心中一紧,早已将身体控制到完美层面的他,后背居然被细密的冷汗打湿。
只是,圣使的结论太过惊悚,世界的根本被破坏,不就意味着这方世界可能被毁灭吗?
只是,有不世出的天才融合了三道,真会产生那么恐怖的后果吗?
像是解答余途的疑惑,一道古朴醇厚的声音突然传入到了空旷的大殿之中,让得前一刻还惴惴不安的两人顿时匍匐在地,恭声接旨。
那声音如是说:“观之、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