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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8章 守株、敲门、重逢

李德的肉身虽然没有参战,但承受的压力却并不亚于他的神魂,悍不畏死的幽魂们在前赴后继的冲锋,它们遭到磨盘碾碎后所化作的元气是精纯而浩瀚的,哪怕他的躯体因星海冲刷而诞生了成千上万个外狭窄内广袤的穴窍,全盘吞噬一切气息的举动仍旧使得他经脉涨裂剧痛,身体都明显可见的胀大了一拳。

“你应该走过更多的地方。”器灵提醒道,但李德却对此不以为然,他认为战斗若不曾超出合神的层次,那么时常眼高于顶而又正在面临严峻形势的天灵人,恐怕不会对他假以辞色,所以他决定先填满体内穴窍,顺便守株待兔。

在随后几天里,李德始终停留在原地,默默承受着如潮水般,虽然偶有间隔却一浪高过一浪的魂海攻势,魂海浪潮愈发具备排山倒海的威势,但并不能令他紧张,因为来袭幽魂的数目虽然越来越多,但其中的王者却是愈发罕见,他甚至开始怀疑,这是否意味着幽魂们洞悉了他的目的,于是并不派遣真正的强大力量,只派来一些似乎可有可无的炮灰前来拖住他的脚步。

“再过三天,当我体内穴窍充满元气,我便去深入幽林!”李德低语,当他体内的过半穴窍灌满元气时,他不再以神念构筑雷电对敌,转而尝试着利用他的体内的浩瀚元气牵动天地之力,从而演化出两块元气磨盘,用元气构造的攻势虽然不如雷电那般强大,但应付眼前压力还是绰绰有余,他始终认为神魂才是自己的根本,所以不敢耗费太多的神魂之力。

不知过了多久,李德忽然感觉压力飙升,起初他以为是贸然替换熟练的战斗方式所致,但是当他从兔小白那里得知他所汲取的元气浓度正在同步暴涨时,他敏锐地嗅到了危险气息。

“它终于肯来了么?”

“魂海战术难以干扰通天境,只会送菜,它把你当成了个人实力比较强却没有自知之明的合神者,想用海量幽魂与你换命。”器灵啧啧道。

“为什么?难道我没展现出通天境的力量么?”李德郁闷道。

“你缺乏通天者大多具备的无敌气概……”

李德皱眉思忖,沉吟不语,很久有也没弄明白究竟什么才是无敌气概,于是索性决定向外界展示自己的最强力量,他不再在原地傻傻的守株待兔,他向比较高的地方迈动步伐,同时把那两块磨灭了千万幽魂的元气磨盘抛了出去。

轰……咔嚓……咯吱。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仅仅持续了顷刻,便陡然消逝,取而代之的则是一道虽然微弱却清晰可闻的诡异声动,这意味着空间碎裂,那两个大磨盘尚未在世间彰显出排山倒海的毁灭力,便被主动裂开的虚空吞没,这是天地预感到了难以承担的毁灭力量,于是将其排斥到了虚空中。

李德精心准备的示威没有完全成功,但终究成功吸引了幽魂通天者的注意力,他感觉到了阴冷而凛冽的眸光,却一时难以分辨眸光数目以及具体方向。

“它注意到了我,但为何还不来?”

“或许是它不能来。”器灵若有所思道,它无法通过一道视线判断出对方的状态,却能根据经验推断出对方的位置。

李德径直赶往视线的来源,途中遇到的一切阻碍都被他势不可挡的扫平,顷刻之后,他已经跨越数千里,来到了十座山峰环绕之中。

这是完全一模一样的十座山,即便是用神识去仔细分辨也找不到一点细节上的差异,而且这十座山都极具美感,似乎是超级巨人使用同一个模子制作出的精美产品。

十山虽然不凡,但幽魂中的通天者毕竟在坐镇此处,李德已经能大致推断出隐藏在这十座山之内的东西。

“看来我必须干掉你。”李德在十山之间等待片刻,没有发觉山门有洞开的迹象,于是这才回过头去望向那位幽魂通天者,缓缓说道。

与李德记忆中幽魂王们不同,这位幽魂通天者完全是一副修行界名门正派弟子的打扮,它的气质也很温文儒雅,若非李德对于幽冥之气很敏感,否则或许会错误的判断了它的身份。

李德好奇地打量着幽魂通天者,而它也正在瞪着不可思议的眼睛凝视着他,它知道这世上的合神者数目很多,合神者们之间差距也很大,但通天者却屈指可数,大家之间实力差距极小,也都很熟悉,故此它可以断定李德绝不是它的某位宿敌的易容换貌体,而是货真价实的新晋者。

在它的认知中,不同于聚魄境修士可以找一个人迹罕至的隐蔽之地,进行悄无声息的合神过程,合神者若想通天,就必须得去沐浴海量纯净星光,然而除了毫无遮拦的超高空之外,又有哪里能够出现没经过元气侵蚀的纯洁星光呢?

无论是谁抵达了那个高度的空间,都势必会引起其他通天者的注意,但它却从不曾对他的成长有所耳闻,因此它猜测李德可能掌握了某些不为人知的奇术,亦或是偶然遇到了奇异之地,所以它决定试图生擒李德,从而拷问这个重要情报。

它想旁敲侧击的打听李德的来历,尝试着威胁他,但它始料未及的是,李德的成长过程始终不曾如同其余通天者那般,在无敌光环的笼罩中一路脱颖而出,所以他并没有其他所有通天者全都具备的光明正大的道心,也就不会按照正常君子战的规则来展开这场战斗。

“大敌当前竟然敢溜号……”李德一见幽魂通天者暂时失神,也不询问其姓名来历,于是秉着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以及战争无所不用其极的心思,当机立断进行偷袭。

李德知道自己不如敌方熟悉通天境的力量,他也匮乏通天境的相应底蕴,当然更主要的还是天灵人的重地就在一旁,于是他决定扬长避短,不进行正常打斗,而是一上来便集中爆发了自己所能拿出的一切力量,在最短时间里跟它拼个两败俱伤。

幽魂通天者若非贪图李德的秘密,以及太过轻视他,否则也会拿出相应的反制措施,至少不会在李德扑到面前之时还在茫然,但是当他从深思熟虑中回过神来时,疯狂的李德早已钻到了它的魂体之中,使得它很难及时脱身,他拼着浑身穴窍破裂,在电光石火间排出并点燃了体内的一切元气,与此同时,他的神魂也因编织了太多天劫雷霆丝线而陷入濒临枯竭的境地,他的战斗几乎是在开始之后的瞬息间便宣告结束了。

幽魂通天者感觉自己吞下了几颗没有解药的恐怖毒药,它想吐出或者消化体内的暴躁力量,奈何有心无力,它的魂体陡然炸裂,旋即又愈合,随之又炸裂,而后又复合,如此往复了十多次之多,它虽然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创伤,但仍然还留有一战之力。

“你这个无耻的疯子!”它怒吼一声,但还没来得及展开一波反击,便遭到浩瀚光河灌顶,它如遭山峦压顶,颓靡在星光之中,任凭他努力挣扎也动弹不得。

“非要等我彻底干掉他,你们才肯开山么?”李德没有去看那十座山,只是很不满地说道。

又过了片刻,他已经精疲力竭,幽魂通天者更是濒临毁灭,彻底无法构成威胁,天灵人才姗姗来迟,这令李德非常不满,甚至决定要狠狠地报复一番。

李德正满怀怨念的思索着该如何令天灵人吃些苦头,却忽然感到若有若无的威胁,这是冥冥之中的警惕,于是他重新引来了光河,以免在遭到袭击时来不及防御。

但是他立刻发觉这其实是多此一举,对他造成威胁的力量并不是幽魂或者天灵,而是来历莫名其妙的天劫。

这天劫声势浩大,简直天崩地裂,比之于他在东海的遭遇简直是翻了几倍,他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自己的所作所为究竟怎么得罪了天道,竟然使得天道生出了比违背它的意志更为严重的怨念,但是雷劫来得太迅猛了,他无暇多想,不得不疲于奔命的抵御雷劫。

好在天灵人及时出手,协助他暂时的消除了雷劫,并且把他引领到一座复杂而奇异的传送阵法前,这座大规模传送阵在十座山峰之间演化,通往一个遥远的大型小世界。

“我有些重要事情和你们说,我需要一个保险的地方。”李德着实是一肚子怨气,但还是很努力地平静说道。

“你能悄悄走到这个境界,足以说明你与他们有着同样的遭遇,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也知道你的疑问,但我只能说很抱歉,我们并不了解那个世界……但我们可以为你提供帮助,可以使你在那个世界停留更长的时间,去寻找答案。”天灵的大天尊走了出来,诚恳说道。

“之前的天劫是怎么回事?”李德听闻此言,很失望,于是决心先搞定当务之急。

“你引来的外域星光太多,大世界很不开心,换而言之,天道想撵你走。”

“天道……撵我走?”李德一脸茫然发懵,他虽然曾经得到过器灵的警告,但始终不以为意,他着实没料到只是运转并不沾染煞气的一个功法而已,竟然会引得天道如此之大的意见。

“你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去赶到南极冰山,从那里暂时离开这个世界!”第二天尊的严肃言辞更是使得李德颇感无所适从。

“你们是不是在坑我?”李德皱着眉头沉思了片刻,忽然恼火问道。

“难道乾坤图不曾告知你这个忌讳么?”天灵天尊们的表现都是统一的茫然不知所措,令李德实在生不起怀疑的心思。

“世上竟然会发生这么荒唐的事情!”李德有些紧张,但不至于不知所措,毕竟,天道本身已经是有史以来的最薄弱的程度,或许在一段时间之后,天道便无法再对他降下雷劫。

“赶路而已,我不用那么长时间,我去见见我的亲族。”李德沉吟片刻,说道。

“当然没问题,但是我们有些事情,需要和乾坤图商议一番。”

“我也正有此意。”器灵飘飘荡荡的跑了出来,与大天尊一同离开,只留下李德与兔小白在欣赏这命名为天灵界的小世界。

天灵界与李德所见到过的其他小世界有显著的不同点,在于天灵界的规则与大世界完全相同,这不仅意味着它很适合正常的修士生存,更加证明着天灵界的底蕴雄厚,能够支撑起一个不亚于大天道的小天道。

李德无法一眼眺望到天灵界的边际,却也猜得出来这绝对是一个不下万里的超级小世界,他跟随在第十天尊背后,在天灵界的鳞次栉比的建筑群中穿行,他在途中左顾右盼,刻意观察周遭情况,发觉天灵界内的小社会在有条不紊的运转,生活在其中的生灵要远比大世界中的同类更加幸福,心里对于天灵人的底蕴与能力的钦佩感油然而生,同时对于那场旷日持久的战争更具信心。

随着逐渐深入天灵界,他渐渐觉得情况有些不对劲,他苦思冥想了片刻,也不得其解,但没有询问,因为他感觉得出,这个异常属于天地环境范畴的奇特,并不具有威胁。

“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呢?”一路之上,李德专心致志的探查着天灵界的每个细节,结果认定此界的性质与大世界完全相同,即便有问题,也不会出现在天灵界本身。

李德想仰天长叹,埋怨自己的眼界跟不上修为,但刚抬起头便愣住了,他立刻确认了异常之处,那便是从天灵界的地面仰面望天,所见到的天空既不是大世界的浩渺星空,也不是小世界所独有的绚烂雾墙,而是一道宛如超级井口的巨大圆形孔洞,空洞之中散射进来阳光以及星光,其他地方则是一片漆黑。

“这……跟我在北极外的所见所闻很相似啊!”李德当即说道,令第十天尊愣神了好久。

“你的族人都住在那片区域。”第十天尊指着一片面积庞大的树林,缓缓说道,然后便急匆匆的离开了,而在临走之前,他赠给李德一些珍贵丹药,算作是为囊中羞涩的李德提供了见面礼。

“近乡情怯啊,小白啊小白,你说我是该以怎样的状态出现呢?是学着小时候那般如乳燕归巢般扑过去,还是学着那些锦衣还乡的人们摆个排场?”李德在心里嘀咕道。

“你的时间并不多,把时间浪费在思索如何出场而不是一叙离别经历上,是很愚蠢的行为。”兔小白告诫道。

“的确,我可不想这个美丽的小世界因为我而被大世界的雷电毁灭!”李德喃喃低语道,于是疾步走到树林之中。

“父亲,母亲,各位兄弟姐妹叔婶阿姨大娘……我们总算得以在一起享受这宁静安详!”李德的心情是激动的,他发觉自己的族人都散落在丛林的角落里,于是散发出了一股独特而柔和的灵魂波动,分别与这里的每一个或是熟悉或是陌生的人作出问候。

李德拜托兔小白分拣出宝物,并依据血脉的亲疏程度分别赠给小白在林子里遇到的每个人,而他自己则是直接来到了飘荡着他最熟悉与最亲切的气息的院落近前。

他们并没有出来迎接他,而在跨入栅栏门前,李德忽然感知到两道强烈的气息扑面而来,瞬间明白了父母的心思,于是没有闪躲,直接顶了回去。

院落里传来了语无伦次的欣慰声音,对于此前曾常年与幽魂征战不休,并且充分了解大世界的糟糕局面的一对夫妇来说,没有什么事情比得知失踪已久的孩子还活着,而且还具有足够保护自己的力量的消息更令他们感觉兴奋与欣慰了。

李德很喜悦,因为父母的状态比他更好,也很悲伤,因为他不得不在久别重逢之后再度离开。

天灵界虽然大但毕竟还是小世界,其中资源短缺,没有可供种植食物的土壤,他们虽然有心弄一场大规模宴会,却因苦于没有材料而只得来一场由各类天材地宝组成的奢华小餐,席间自然是其乐融融的温馨场面,阖家欢乐始终很重要,这在千万人家家破人亡的乱世之秋更是弥足珍贵。

不同于经常狼狈不堪的满世界跑路的李德,他的父母始终有着很固定的居所,虽然是寄人篱下,不会如幽魂泛滥之前那么快活,但至少不会如李德这般时常遭遇险情。

所以李德越来越开心,话越来越多,索性就把分别以来的惊险历程都添油加醋的讲述出来,时间在他的滔滔不绝的演讲中流逝的飞快,转眼间一个时辰即将过去。

“……局面危急,迫于无奈……不得不先离开了……”李德认为自己应该多听而不是多说,于是后悔不迭,简直痛心疾首。

“德儿啊,你走吧,等到大家齐心协力解决了幽魂带来的灭顶之灾,世界重新归于平静,我们永远不缺阖家团圆的时间。”

“至于我们,你不必担忧,说实话,依照修行界的规矩来看,我们其实是一代人,我们远远没到颐养天年的时候,我们也有自己的事情,现在只是暂时休息而已,等到你走了,我们也要开始工作了,毕竟现在局势不好,生灵越来越少,每个人都该力尽其用,否则本就处于颓势的我们就更没有胜利的希望了。”

相比于李德的恋恋不舍,李氏夫妇很是大义凛然,这令李德感觉很震惊,很钦佩,也有些羞愧。

于是李德终究还是离开了,而在临走之前,天灵人交给他装满了一个空间法器的神奇丹药,这能够缓解他的精神,协助他恢复意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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