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谢纯返回时,几位隐石派的师兄也已在休养之中。他们虽然都受了不轻的伤,但见到谢纯时仍然纷纷围过来了解谢纯刚才去城主府后的经历。
当他们得知谢纯居然见到大司命、大司空、少司马等诸多国中权贵时,面上都露出了羡慕之色。待听到少司马吴粲安排他去雁落山庄时,孙清问道:“师弟,那你真的决定要加入雁落山庄吗?”
其余三人也纷纷询问谢纯的选择,有两人认为既然是少司马的安排,谢纯又通晓法术,自然是机不可失;另一人则觉得隐石派收养谢纯至今,不应该轻易离派。
谢纯表明了自己决意加入雁落山庄的想法,四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孙清只得道:“既然如此,师弟你便趁早去见见师父吧,咱们这样的遗孤都是被师父收养、传授武艺,他对咱们实在是恩重如山啊!”
待到傍晚时谢纯便又前往郑昭的住处向郑昭说明情况。郑昭为守城之事忙碌整日,此时刚刚回来不久,听到谢纯的决定之后,他面色显得有些沉重。谢纯以为郑昭心有不满,心中难免有些慌张。
不过郑昭轻叹一声后,终于说道:“唉,既然你心意已决,为师又怎能再为难你,你便随雁落山庄的人去吧。只是这雁落山庄乃是世家之地,你一个庶族去了那里,旁人只怕对你不会如咱们隐石派中这般友善,你须得多多忍让啊!”
谢纯听完大喜,连忙拜谢道:“多谢师父成全,师父养育教导之恩,纯儿永志不忘!”
郑昭让谢纯起来在一旁坐下,便又细细了解了今日谢纯的一番经历,这才恍然道:“原来今日便是纯儿你们那边出了变故,怪不得下午时云英人攻势便大不如前了。眼下既然内患已清,城中又有大司命坐镇,云英人应该拿咱们没有办法,想来不久便会撤军了。”
他像是想到什么,转向方明宇道:“师弟,你去取些银两过来。”他从方明宇手中接过银两,又对谢纯道:“云英人撤军在望,只怕咱们在泠州也待不了多久了,这里有些银两,你便拿着在雁洲用吧。”
谢纯推辞不过,只得又向郑昭拜谢一番,郑昭再交待了谢纯几句,便打算送他离开。谢纯这才突然想到郑嫣,连忙向郑昭道:“师父,嫣儿这次见不到我回来,只怕心里会伤心,您回去后替我安慰安慰她吧,将来我得了机会,一定回隐石山看望你们!”
想到郑嫣,他心中便觉得有一丝歉疚,自己这样突然便离开,她会责怪自己吗?她又会不会想念自己呢?唉,与郑嫣在隐石的日子确实很快乐,只是自己想要变得更强,终究还是要有所舍弃。
他不由又想到吴莎,倘若自己是把郑嫣当作妹妹,那对吴莎又是怎样的感情呢?他忽然觉得自己心中很乱,不过吴莎这样的贵族小姐,只怕今生也未必能再见到一面,那便不要再多想吧!
从郑昭那里告别之后,不过四五日的工夫,谢纯便听到云英人撤军的消息。原来那怀紫幽是个性格果决之人,知道自己的计谋未遂,又见两江国军队云集,便不愿在城下继续纠缠。这样一来又过了数日,各路援军义士便也纷纷撤离,谢纯得知吴翼清将要返回雁洲的消息,连忙赶去见过吴翼清,随着他一同乘船东行。
这雁洲在湛江中下游的飞云浦附近,距中游的津口和下游的影州都是差不多的距离,因为岛上每年都会有迁徙的雪雁停留,所以得了“雁洲”这个名字。雁洲虽然方圆不过两里,但因为所处位置甚佳,自古以来便是往来舟船的羁泊之处。
而雁落山庄则是在一百五十年前方才由吴氏中的偏支修建,用以教授吴氏族人以凝气术。这五世家中虽然以能够御使外界灵气的御气术而在世间称强,但并非所有族人都拥有这种天赋,而是仅有少部分男子方才能够修习,由于传言与五世家中的女子成婚能够增加后代中通晓御气术的机率,五世家更是一直盛行内部通婚。
至于不幸无法修习御气术的五世家之人则与常人无异,这部分人后来也渐渐接受凝气术,这才产生了雁落山庄这样专供家族中学习凝气术的场所。自从数十年前云英人入侵两江之后,雁落山庄也渐渐开始收纳五世家之外的弟子,也因此吴粲与吴翼清才会将谢纯招揽过来。
吴翼清与谢纯所乘的小船在湛江中行了将近四日,期间路过津口时停泊一日。谢纯想到自己曾答应郑嫣要在泠州给她带些东西,虽然当时泠州城一片混乱,但答应郑嫣的事情还是得办到,他便趁着这一日的工夫在津口码头附近购买了些女子用的物事,即便自己不知何时能够再回隐石山,但若是转托别人,或许还有机会送到郑嫣手中。
到了第四日下午,小船终于抵达雁洲,谢纯下船后便一览这号称“湛江第一洲”上的景色。只见这座不大的小岛上大半区域都地势低缓,只在南侧有一座小丘,尤其是靠近江边更形成一片峭壁;小岛北侧则是一片长有芦苇的浅滩,浅滩上多有水鸟觅食。
岛上树木葱翠,其中大半都是樱树,所谓“莲浦清湖菡萏绽,雁洲平丘樱花灿”,雁洲的樱花在湛江一带也是非常有名,只是此时过了花期,已只剩下枝叶,不过剩下还有几片桃花盛开,倒也给岛上多了几分点缀。小岛的正中便是雁落山庄,谢纯远远便可以瞧见树桠间低矮的院落,整个山庄的建筑以白色为主,倒显得十分简洁朴素。
待到吴翼清的弟子都下了船,众人便随着吴翼清进入了山庄。沿途之中谢纯已经知道吴翼清的这些弟子绝大多数都是吴、云两家之人,他们虽然可能在自己家族中地位低微,但对待谢纯这样的庶族却大多十分倨傲,有些人甚至根本不屑于与谢纯来往。
谢纯此前已经经过郑昭的提醒,一时间倒还可以忍受这些人的轻视。好在吴翼清对他倒还算客气,待谢纯拜过师后便让谢纯选择合适的法术进行修习。
“凝气术主要便分为火系、冰系、雷系、风系和声系五种,其中声系多作为辅助,真正实用的则是前面四种,想来你此前也曾听过。法术之强固然需要深厚的修为作保障,但若是要与人争斗,学一系合用的法术也至关重要。你眼下根基尚浅,所学也很杂,如今便好好考虑将来要学什么吧!”
吴翼清见谢纯一时犹豫,便又道:“雷系法术较为高深,以你的资质实在不适合修习。凝气术难以将灵力催出体外,故而若是学习冰、火两系,这风系的法术多半也是要学的,你若是一时不能作出决断,便先修习风系法术吧。”
谢纯刚才确实是难以作出决断,以他的想法,当年隐石山中那位高人白桓使出的雷系法术自然威力最大,但吴翼清既然说他不适合,眼下也只能作罢。他心想此次在法术上一定要尽心去学,觉得吴翼清的建议也更为妥当,便点头表示同意。
接下来吴翼清便让另一位吴姓师弟带领谢纯前去书阁抄阅相关的书卷。谢纯随着这位师叔在书阁找到几部关于打坐养气与风系法术的基础经卷,之后几日便一直在书阁中辛勤抄录。这时的两江国尚没有纸张,贵族们书写多半使用锦帛,书写较为方便;而普通人则采用莎纸,装订起来却颇为麻烦,谢纯因此也花去了不少的工夫。待到谢纯抄录完毕,这才在那位师叔的指点下循着雁落山庄的方式重新开始了法术的修炼。